德福礼貌地说,“莱特小姐,被告曾经向你要那笔钱吗?”
“没有!”
埃勒里冷笑。说谎家,编造善意谎言的天才。
“但你向佩蒂格鲁先生借一百元,不就是要给被告吗?”
“是的,”洛拉冷冷地说,“只不过那是还他我欠他的钱。你知道,我欠所有人钱——我是个长期借贷者。我在那之前没多久向吉姆借钱,所以要还他,就是这样。”
埃勒里回忆起有天晚上,他跟踪吉姆到洛拉在下村的公寓,以及吉姆如何醉熏熏地要钱,但洛拉说她没有钱……假如新年除夕那天洛拉不是真的去还“债”,那她对诺拉的快乐前景已经有所贡献了。
“你向佩蒂格鲁借钱还海特?”卡特扬扬眉毛问。(众笑)
埃力法官说:“证人已经回答了。”
布雷德福扬扬手。
“莱特小姐,海特有没有向你要这笔你所说的,你欠他的钱?”
洛拉回答了——回答得太快:“没有,他没有向我要。”
“在他没有任何表示的情况下,你只是突然决定,最好在去年最后一天去还钱?”
抗议。争议。继续。
“莱特小姐,你的收入很少,是吧?”
抗议。争议,这次比较激烈。纽博尔德法官请陪审团退席。布雷德福坚定地向纽博尔德法官说:“阁下,检方认为,显示这位证人本身境况不佳,却因故被被告促使去为他借钱,可以暗示被告的基本个性,以及他是如何地迫切需要钱,这是很重要的——这些都是检方证据的一部分,以便显示被告下毒的根本动机。”
陪审团再度回座。布雷德福重回洛拉的位子前,一副坚定不移的神态。
审理继续进行,结束时,陪审团已然信服布雷德福的论点。陪审员一向的恶名是:总是无法忘记法官交待要他们忘记的事。
不过,马丁法官没有被击败。盘问时,他几乎是愉快地进行。
“莱特小姐,”这位老律师说,“你刚才在接受质询时作证说,去年除夕你到过你妹妹家的后门。你记得那时候是几点吗?”
“记得,我看了表,因为我——另外要去镇上赶一个我个人参加的派对。当时是午夜前……距离新年还差十五分钟。”
“你也作证说,你看见你妹夫走进餐具室,隔一两分钟之后你敲门,他出来,然后你们两个人讲话——你们讲话的确切地点在哪里?”
“在厨房后门边。”
“你对吉姆说了什么?”
“我问他在做什么,他说他正在为客人调制曼哈顿鸡尾酒,快好了,我敲门时他刚要去拿樱桃雪利酒。然后我告诉他那张支票的事——”
“你有没有见到他所说的鸡尾酒?”
法庭一时像受惊扰的鸟笼般鼓噪,卡特·布雷德福皱着眉,身子向前倾。这是重点——这就是下毒的时刻。一阵高高低低的声波过后,法庭变得异常安静。
“没有,”洛拉说,“吉姆从餐具室的方向出来开门,所以我才知道他在那里面调酒。从我所站的门边看不到餐具室里面,所以我当然也看不到鸡尾酒。”
“啊!莱特小姐,你和吉姆在门边讲话时,假如有人从门厅或餐厅溜进厨房,你能够看到这个人吗?”
“不能。餐厅那边的门没有开向厨房,它直接通向餐具室。门厅的门虽然开向厨房,而且从厨房后门进可以看得见,但是因为吉姆站在我面前,挡住我的视线,所以我没办法看见。”
“莱特小姐,换句话说,在你和海特先生交谈时,海特先生背对厨房,而且他挡了你的视线,所以你见不到大部分厨房——因此,要是有人从门厅那扇门溜进厨房,然后进餐具室,再顺原路离开,你也不会看见是谁进来、做了什么事,对不对?”
“对的,法官。”
“或是说,那时候要是有人从餐厅溜进餐具室,你和海特先生也都不会看见那个人?”
“我们当然看不见。我告诉过你,从厨房门边看不见餐具室——”
“你们在后门边谈了多长时间?”
“哦,我想应该有五分钟吧。”
“我要问的就是这些,谢谢你,”法官胜利地说。
卡特·布雷德福站起来再做直接质询。法庭满室耳语,陪审团个个面露深思表情。卡特连头发都显得兴奋,但他的举止和声调都保持平稳。
“莱特小姐,我知道连续讯问对你不好受,不过,我们必须弄清楚你这个部分的故事。你和吉姆·海特在后门边讲话时,有没有人走进餐具室,或是通过厨房或餐厅进餐具室?”
“我不知道。我只能说有可能这样,但到底有或没有,我们不知道。”
“所以你无法确定有人这么做了?”
“我不能确定有人这样做;但同样道理,我也不能说没有人那样做。事实上,要那样做是很容易的。”
“你没见到有人进餐具室,但你见到吉姆从餐具室走出来?”
“是的,不过——”
“而且你看见吉姆·海特回到餐具室?”
“这倒没有,”洛拉粗暴地说,“我转身离开时,吉姆还在门边!”
“质询完毕。”卡特轻声说,他甚至想帮洛拉走下证人席,但洛拉自己站起来,高傲不逊地走回座位。
“接着,”卡特对法官说,“我想再传一位我已经质询过的证人,弗兰克·劳埃德。”
庭警大喊:“弗兰克·劳埃德上证人席!”
埃勒里·奎因先生自言自语说:“这是有目的的准备工作。”
劳埃德两颊发黄,像有什么东西腐蚀了他的血液。他拖着脚步走上证人席,嘴唇紧抿,衣着随便。他看了一眼吉姆·海特——两人相距不到十英尺——便把目光移开,他那双绿色眼睛中有着邪恶。
他只不过就席几分钟而已。在布雷德福像外科手术般的切割下,他的作证主旨是,他现在想起来他前一批作证时忘了一件重要的事,那就是:午夜前吉姆·海特调制最后一批鸡尾酒时,他不是唯—一个离开起居室的人。另外还有一个人。
问:“劳埃德先生,那个人是谁?”
答:“莱特家的一个客人——埃勒里·史密斯。”
埃勒里佩服地想,你这只聪明的动物,害我变成受困的动物了……怎么办?
问:“史密斯先生紧随被告之后离开起居室?”
答:“是的。一直到海特手捧鸡尾酒托盘出来,把鸡尾酒分发给客人之前,他都没有回来。”
奎因先生心想,时候到了。卡特·布雷德福转过身来,直视埃勒里的眼睛。
“我传,”卡特断然喝道,“埃勒里·史密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