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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位朋友交换眼神后,自己先提了一个。

    “大人,想必您对现在的情况同我们一样困惑,但我们仍然对一个问题感到更困惑:嘴的用处是什么?我们中的一个人说为了亲吻,另一个说为了食物,而我说为了表达言词。我们从很远的地方来,一路寻找答案。我们的自由和生命都由您掌握,但在死之前,我们想要知道:为什么人会长嘴?”

    法官咬起嘴唇,用笔头在鼻子上挠,然后继续趴在纸上翻找。一分钟后,传令官的号角响起,法院书记庄严地站起来,宣读法院裁决。

    “罪名成立:在所有人面前释放被告人。犯人英格,禁止说话;犯人尼格,禁止亲吻;犯人哥尼,禁止进食。一旦有人违反禁令,将被立即报告,违反者将被抓住处死。该裁决一经发布立时生效,不得上诉。”

    三位不幸的朋友被解开锁链,释放。周围的人们面带戏谑的微笑。他们并排走着,对嘲讽与辱骂不做回应,似乎他们的嘴已经被封缄。

    “你对此有什么话要讲?”尼格终于发问,转向异常沉默的英格,又马上打住。

    英格显得很害怕,他的嘴唇要动,但他更加用力地抿紧它们,温顺地垂下头。三个人走进小酒馆。哥尼做手势让人上了一盘烟熏肉,英格和尼格拿起勺子,又颓然放下:可怜的哥尼背对他们坐着,饥饿地吞咽口水。过了一会儿,他抬起眼睛——眼里充满泪水。

    他们开始了一种完全不同的生活。城里许多可爱的、有同情心的少女怜悯而渴望地注视着英俊的尼格:他的嘴唇因为对爱的焦渴而干裂,面颊凹陷,眼睛失神。他四处走动,咕哝着诅咒和抱怨,试着不去注意少女们玫瑰花蕾般的嘴唇。但话痨英格甚至不能抱怨,那么多想说的话被他连同与哥尼分享的微薄食物一起生生咽下,这让他的舌头都打起结来。在挨饿的哥尼面前吃东西,让他们感到羞耻。把一块饼干掰成两半,他们都要躲到门或墙角背后。哥尼一天天衰弱下去:现在已经无法走路了,只能靠朋友搀扶才能挪动脚步。这可怜的人很快就陷入半癫狂,胡言乱语,说在他的心灵之眼里,油腻腻的火腿、煎熟的腊肠、抹猪油的小母鸡正插在烤肉签上旋转,还发出诱人的嗞嗞声。

    英格被禁止说话:他害怕自己说梦话,几乎不敢闭眼。

    尼格仍然怀有希望。他没有绝望地放弃,等到合适的时机,他两次同城门的守卫搭上了话。第二次谈话后,他把英格叫到一边,说:“听着,话痨,我们能够打开城门,但是需要一把金钥匙。我们必须加快,哥尼情况不妙。他已经变成一个负担,但就算这样我们也必须救他,还要救我们自己。你这一辈子就只会唠叨,现在你必须做事了,我的朋友。你曾对我提起过那个法官的妻子。你得办完当年的情事——不然我们就完蛋了。沉默就意味着同意。天正在变黑。我会帮你把风:她的窗户这个时候总是开着的。附近也没有任何人。来吧,我会让你看到——在你这个怪家伙自己的嘴的帮助下——你把它的用处搞错了。”

    英格痛苦地低头,像是聋哑人,或是一个舌头被截断了的人,脚步沉重,还被尼格又踢又蹬,顺从地走向救赎。

    在向夜晚敞开的窗户下面,他接收到最后的指令,“现在,记住:用吻行动。如果你说出一个词,我会亲自揭发你,让他们绞死你。我会在这儿听,帮你把风:我可不是那个老奶妈,我不会打瞌睡,你别想糊弄我。踩着我的背爬上去,快点!”

    英格的脚摇摇晃晃地踩上尼格的肩膀,然后抓住窗沿往上用力,翻进窗户,落地时发出很大声音。里面传来女人的尖叫,然后是恐惧的低语。尼格踮脚站着,一只耳朵贴墙,饥渴地倾听。女人的低语变得恼怒,发出质问的高音,仍然没有回答。接着是一段短暂的沉默。然后是高声责骂,间或有哭声。另一阵沉默,稍微长一点。突然——一个温柔的、压抑的亲吻。尼格摘下帽子,画十字。亲吻迅速变得更投入,声音更大。尼格舔舔自己干渴的嘴唇,不再倾听。

    扑通一声,一个袋子轻轻地落在他旁边。然后英格的脚从窗台垂下来,在空中试探。尼格把肩膀放到脚下面,很快,两个朋友偷偷朝城门塔楼走去,去那儿等他们之前运过去的活珍宝——哥尼。

    袋里的金币有一半被留在城里,分量和哥尼相当,所以他们的逃亡并没有遭到过分阻拦。天还没亮他们就抵达了一个护林人的小屋,用几枚金子换来了相对而言的安全与歇息。护林人的红面颊妻子像给草垫里塞草一样往哥尼嘴里灌食物,尼格朝她眨眼示意,而英格在诚实地工作了一夜之后,拒绝闭嘴不言:他发痒的舌头几乎没有在嘴里躺平片刻。你看,沉默是荒诞故事用之不竭的主题。

    但是,一等到他们仨恢复元气,第四个——他们的争论——也恢复了元气。每个人都要把这场遭遇从对自己观点最有利的角度加以解释:观点就像钉子——打击越猛烈,扎得就越深。既然,三张嘴都曾面临短暂的分离——一个离开亲吻,一个离开言词,一个离开食物——那这三张嘴就再也不会放弃各自的观点,痛苦敲打得有多重,它们就钉得有多深。荒僻的森林中只有回声作答,于是他们决定继续走。

    “他们也该走了,”费弗说,“而我们,这一群构思者,该回来了。我把三个朋友从这里出发的路线看作一条虚线:一系列相遇可以扩充或删减,流浪中的争论情节让人得到这种许可;从头到尾的路线像套索一样展开,窍门在于尽量远地扔出去,它就能够抓住这个圈环的末端。我想,结尾应该大体如下。”

    三个人被他们的争论引导着,走啊走,一直走到海边。他们转而沿着海岸行进,很快到了一个港口。船只进进出出,但是大海就像草地,一丝涟漪也没有,船帆低垂——流浪的争论也必须等待风的出现。

    给英格的袋子里还有一些钱币在响。朋友们走进一个小饭店。酒让他们的舌头松弛下来,英格转向也在店里喝酒的水手们——都是些高大健壮、浑身腌渍的小伙子——他说:“在你们心中,觉得嘴的用途是什么?”他请他们在三个答案中挑一个。

    小伙子们挠着头,交换着局促的目光。

    “难道这全部三个……你们所说的……用途,不都是一张嘴该有的吗?”一位水手最后回答道,小心地望着三位陌生人。

    英格宽容地笑了,解释道:“所有的用途都是不一样的。邓斯·司各脱[邓斯·司各脱(John Duns Scotus,约1265—1308),中世纪英国哲学家、教育家,方济各派教团教士,被称为“灵巧博士”,热衷于辩论,重视自然科学,尤其是数学和光学研究。]告诉我们:原因要么是完全的,也就是说,完整的,要么是不完全的……或者,为了简单起见,让我们说,是空的。这里有三个瓶子:两个是空的,一个是满的。看到了吗?”

    “看到了。”小伙子回答,深深地皱起眉头。

    “现在,把它们放在一个视力正常的人面前,对他说:选吧。显然,这个人会伸手拿有酒的那个瓶。难道不是吗?”

    “是的。”小伙子应声,他的额头渗出颗颗汗珠。

    “现在请闭上眼睛。”

    小伙子照办了。英格无声无息地重新摆放了瓶子。“拿一个。快一点。”

    小伙子抓住了一个空瓶的瓶颈。大家哈哈大笑。英格注视着这名水手,抱歉地眨巴着的眼睛,总结道:“这和目的一样。人们是盲目的,这就是为什么他们的目的总是落空。只有极少数人不从空瓶子里喝东西。”

    一阵充满敬意的沉默——然后岁数最大的水手悲哀地叹了口气:“我们头脑简单,又没读过书,我们应该怎样回答这样的问题呢?但是风会吹向世界上任何方向。平静地,渐渐升起,我会带着我运的咸鱼启航,到远方的海岸,用它交换葡萄干和开心果。跟我来,也许跨海后,你们能用你们的问题换得答案。”

    此时,黎明已经刷白了黑色的窗户,三个朋友付了酒钱,走到街上。不远处站着一个女人,瘦弱的脊背靠着墙。她的面颊沾染了晨光的色泽,但她还没有找到这一宿的客人。只有清晨的寒意,一分钱都没给,就用冰凉的手指摩挲这个妓女,越来越深入地摸到她五颜六色的破烂衣服下面去。

    “这个可怜人在颤抖呢,”尼格眯起眼睛看,“但不是因为激情而发抖。她能等到什么?”

    “你的吻,”英格用胳膊捅了捅尼格,“她嘴唇上的溃疡在渴望着你。”

    “我不这么想。最好给她几句安慰的话。”

    英格弯腰凑近那女人:“我的孩子,如果你不在尘世中腐烂,就不会在天堂中绽放。”

    哥尼飞起一脚,打断了英格。然后他走近那个快冻僵的人,一言不发地在口袋里扒拉,最终掏出一大块面包,塞进她嘴里。女人用枯瘦的手抓住干面包,继续往嘴里推,推到疯狂咀嚼的牙齿中间。

    “告诉我,小不点,”哥尼微笑,充满感情地看她咀嚼着,“上帝在我们脸上造出一张嘴,不是为了从里面倒出话来,也不是为了长出愚蠢的亲吻,而是为了让人们——通过嘴——知晓吸取营养的快乐,这难道不是千真万确的吗?”

    那坨面包让女人好半晌无法答话。最终三个朋友听到:“我真的不知道,在我的职业里,如果你不亲嘴,就别想吃东西。但你们不应该问我。沿着这条海边的路一直走,会走到一个山洞。山洞里住着一个有智慧的人——一个隐士。他知道一切——所以他放弃了一切。”

    “我们还没有问过隐士。走吧,怎么样?”流浪的争论就这样沿着蜿蜒的道路继续前行。

    太阳快要落山时,走在最前面的哥尼将头探进那个漆黑的山洞,发问:“什么最适合嘴,亲吻、言语,还是食物?”

    黑暗中传出一个声音:“露水从哪儿来——大地还是天空?”

    “他们说是从天空。”

    英格和尼格跟上来了。

    “从天空。”他们同意。

    迷惑的哥尼再次把头探进黑洞里:有什么重重地打在他额头上,将他撞倒,那东西跌跌撞撞地跑出山洞,在不远处停下来——是一口普通的铁锅。朋友们里里外外地检查它,但找不到答案。

    “现在你们问吧,”哥尼揉着自己淤青的眉头,“我问够了。”

    他们离开山洞入口,决定在此过夜,明天早上再继续走。铁锅被留在草地上,底朝天。

    哥尼第一个睁眼——额头上的肿块痛醒了他。在黎明的曙光中,他看到旁边坐着一个陌生的老人。陌生人友好地微笑,说:“来看那位隐士的?”

    “是——是的。你也是吗?”

    陌生人不回答,把微笑藏进灰色胡须里,注视着晨光斑驳的露水在草叶尖儿上闪烁。

    “如果我是你,就不会去打扰隐士。”

    “为什么?”

    “因为你得不到答案,而是会得到这个。被这个击中,就这个。”哥尼恼怒地踢那口锅。锅滚开,在之前藏在锅下面的草叶上,哥尼惊讶地看到大颗大颗快活的露珠在颤动,闪烁出虹彩。

    “见鬼了!”哥尼嚷道,“锅底下的露珠是怎么从天上来的?”

    “为了解释锅里面有什么,”陌生人说,“你不必爬上天——答案就在这儿,在锅底下,紧挨地面。要解释你脑子里的想法,不必浪游大地:答案就在这儿,在你的王冠下面,紧挨着问题。一个谜语总是由它的答案组成的,答案——它一直在,而且永远在——比问题更古老。别叫醒你的同伴,让他们睡,你们还要走一段很长、很艰难的路,才能回到家。”

    老人捡起铁锅,钻进黑漆漆的山洞,消失了。

    这天,三个朋友踏上了回家的路。

    情节发展的优良传统要求外出的行程用租来的慢马,而返回的路程用快马接力。所以,让我们设想:我这三个主角在磨破了许多鞋底之后,接近了家乡。本地的乡民出来迎接他们:一个年轻的修士,拉起法衣避开水凼,同英格互相恭敬地鞠躬。一个肚皮隆起的女孩看到尼格,把桶都丢在了泥巴里。三王酒吧的常客们从窗户里探身,向哥尼又喊又挥手——但是这三个伙伴没有丢掉手杖,一直往前走。尼格在前面,他领着他们去找伊格诺塔。

    终于到了。院子里空荡荡的,只有泥地上的一条新印出的车辙,大门到房门之间散落着一些松枝。他们敲门:无人应答。尼格猛撞房门,门开了,他们走进过道。“就是这个地方。”——但是伊格诺塔的小房间的门也开着。炉边长椅上堆着稻草,空气里弥漫着焚香的气味,一个人都没有。尼格摘下帽子。其他两人也摘下。三个旅人沉默着走了出去,顺着绿色的松针走向墓地。十字架中间也没有人。远处传来铲土的声音。他们循着声音走去。如果曾有葬礼的话,送葬者也已经走了。只有掘墓人还在:拥挤的土地抵抗着他的铲子。

    “伊格诺塔在这儿?”尼格问。

    “是的。如果你想要从她那儿得到什么东西,最好晚些再来,等到一切消停下来。”

    “我们不想从她那儿得到任何东西,除了一个问题的答案。”

    “我在这儿是为了埋尸体,不是要挖问题。你们知道,尸体并不健谈:不论你问什么,他们都不会张嘴。不,我说错了,”掘墓人咧嘴一笑,冲他们狡黠地眨眨眼,“他们也会好好地张开嘴,像是要说最后一句话,只不过不被允许说出——起初他们牙关紧闭,然后嘴里填满泥土,所以,不论死人的那句话是什么,都没人能听到了。不过,我想要听。”

    “榆木脑袋。”英格咕哝道。

    “为什么这里没有十字架?”哥尼问道。

    “她这种人得不到。”掘墓人嘟囔了一句,又铲起土来。

    三个朋友把手杖交叉,捆成了一个十字架[三根手杖,做成的也许是一个洛林十字架,有两横。]。它在伊格诺塔的坟头伸展它的木头胳膊。英格说:“是的,问题的王国不断扩展,财富倍增,五彩缤纷的问题王国里花儿永远开得明媚又繁盛,而答案的王国像墓地一样荒凉、贫瘠、阴沉。因此——”

    “我们应该去喝一杯,”哥尼提议,“阿门。”

    三个人在开始故事的地方结束了故事:三王酒吧。哦。就这样。

    费弗呼吸粗重、不匀。他将目光扯了回来,盯着胖子。会长过了一会儿才开口:“好,你的故事也会在我们的不存在图书馆里有一个位置。”他把手指往书架黑色的空虚里一戳,似乎在考虑这本未写的书该放哪儿。“在我看来,你的主题是一辆欢快的灵车:轮辐在摇曳的火把中旋转,车子跳舞般碾过路上的坑,花里胡哨的流苏与饰品摇摇晃晃,可它却是一架灵车,正开往墓地。你可以说我是一个牢骚鬼,但你们,我尊敬的构思者们,全都坚持要把你们的故事结尾倒进同一个坟墓里。那样可不行啊。文学尾声的艺术需要更微妙、更多样的结局。掉进一个坑里容易,从里面爬出来——如果坑很深的话——那就难了。为了拿起掘墓人的铲,我们已经丢掉了笔。”

    “也许你是对的,”费弗点头道,“不知为何,我们倾向于从白色正方形去往黑色正方形,而不是倒过来。我们的主题注定是悲哀的,因为……它们就是悲哀的。但是既然说到这儿,那我会让你们看到,我也能够逆风航行。不会太长时间:我会把我的主题推进坟墓里,一直推到底;然后我会请你们看着它从坑里爬出来,复活。”

    “好的,好的,我们正在听,”泽斯微笑道,拉着椅子向费弗靠了靠,“继续啊。”

    费弗把头往后仰,像是在努力回忆什么,紫色的闪光从天花板反射到他鼓鼓胀胀的面颊上。

    多年前这个构思就出现在我脑子里。那时我更有活力,也更有好奇心。我还能感到遥远空间的吸引力,经常出门旅行。它是这样产生的:有一次在威尼斯,一个灼热的上午,走在一条窄巷[原文为Calle or vicoletto,意大利文。]里,我想要小便,就转进那些从几乎每座墙头凸出、尿骚味十足的大理石棱堡中的一个。排水沟周围的墙上贴着花哨的小纸片,泌尿科门诊的地址呼之欲出。我走到一张告示旁边,白纸黑字由黑色的边框围限起来,文辞雅致,上方还绘有一个黑色的小十字架:

    你忘记为今天将死的10万人祈祷了吗?

    当然,这是一件小事。那个方形的黑框灵巧地套住了一个枯燥的统计数字,发出一个不失礼貌的提醒——只是一个提醒。

    我没有为被引向死亡的10万个灵魂祈祷,但当我从这道墙的阴影里走到大太阳底下,千万种痛楚让我看到这无形的一天:千万个被这一天毁灭的人围在我身边,千万颗太阳坠入黑暗;我看到一大群蜡像般轮廓分明的脸,鼓着白眼睛;一股甜丝丝的腐烂味道从鼻孔钻进我的脑子里,让我无法思考,无法生活。我记得它几乎是实实在在地穿透了我的身体。我在人行道旁的一张小桌子边坐下来,侍者给了我一套餐具,就在那个瞬间,我看到千万个他们——躺在桌上,嘴巴松开,慢慢变冷,无助,恐怖,从这一天被放逐到永恒的虚无。我没有吃慢慢放凉的蔬菜通心粉汤,我的脑子正在狂热地努力,想走出那个被诅咒的黑色方框。然后,我的主题突然来到了“拯救”。它突然淹没了我。我记得,在它的掌控下,我机械地站起来,迅速买单……

    讲到这儿,费弗——其他人也跟着他——转头望向一把椅子,它刚被推开,发出了噪声。让我吃惊的是,我看到拉尔走出了构思者的圈子,手中拿着片刻前还放在壁炉架上的钥匙。

    “我要走了。”他简短地说。

    钥匙叮铃哐啷响,门猛地被拉开,随着下面某处传来一记沉闷的关门声,拉尔的脚步突然停止。

    大家交流着吃惊的表情。

    “什么撞到他了?”莫弗几乎站起身,好像要跟着拉尔出去。

    “秩序!”泽斯冰冷的声音响起,“坐下。既然你站起来了,那就关一下门。别分心。费弗会继续的。”

    “不,费弗已经结束了。”费弗很愤怒,猛然爆出一句回击。

    “因为他离开了?”泽斯结结巴巴地问。

    “不,因为我的主题——如果你能想象的话——和他一起离开了。”

    “你,显然想要比拉尔更拉尔。很好。我们会考虑暂停会议。但是,让我们对下周六的节目达成一致。轮到莫弗了。我建议他跳出由费弗建起的跳板。让他——你在听我说话么,莫弗?——到那堵墙的旁边,到黑色边框里的通告前看自己,让他再思考——在费弗之后——‘这一天’中的无量的痛苦,然后跳过去:从黑跳到白。”

    莫弗把顽固的额发从眉毛上拨开。

    “我会做的。另外,我会通过来自今天聚会的第一个主题,快速起步去到跳板——按照你的命名。让它搞一场套袋赛跑吧。我有一个星期。但愿我会做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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