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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五回 千里姻缘扶桑联眷属 一宵救护浅草毙奸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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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嫉忌,后来也就从嫉忌之中易为艳羡了。

    在俞竹筠,天涯作客,忽然遇着这一位如花美眷,形影相依,固可以慰藉邸中寂寞。况又使君既未娶妇,罗敷又未有夫,少不得要从亲密时间,露出求婚的意思了。讵料俞竹筠几次要想启口说着这话,总觉得另有一件事迹梗诸心曲,未敢生此妄想。这又是什么原故呢?原来俞竹筠想起自家曾经写过一封恳切信函,祈求他表妹娉娉替他作伐,思量娶凤琴为妇,事隔多日,一总不曾得着金娉娉回信。刚刚从前数月里,才接到娉娉由美国寄来手书,说凤琴抱病床褥,自家已将求婚之意代达伊人,惟窥其用心,似别有眷注,不过其所眷注之人,近来已杳无消息,或者姻缘所属,便在吾兄,亦未可知云云。俞竹筠接书之后,遂不敢径向锦文求婚,恐韩小姐万一属意于我,我又何可得新忘故,既负韩小姐,并负表妹娉娉。(此等处,便见俞竹筠道德之高,非寻常人所及。非若近时新学小生,偶见佳丽,虽糟糠可以抛弃,安问求婚尚未经允诺之人。锦文素持无夫主义,然而託身此公,可谓得人矣。)是以虽同锦文在日本相处已阅半年之久,彼此心地均极光明磊落,虽在花前月下,别有会心,从未一涉狎昵之念。

    事有凑巧。(情文相生,斗榫工细,“巧”之一字,可以当已。)这一天刚是冬月天气,北风猎猎,东京一带树木,黄叶零落,惟有那些冬青枝叶,依然苍翠交加。傍晚时间,忽的淅淅沥沥,飞起满天雪来,不多一会功夫,平畴旷野,一白无际。俞竹筠坐在寓里,拥炉危坐,手里握着一本卢梭《民约》,在那里细细咀嚼书中意味。看了一会,壁间挂钟的长针已指到酉初三刻。天色阴沉,渐有暝意。离着进膳时候尚早,实在觉得无聊。推开玻璃窗子,向外望得一望,看见那纷纷瑞雪,越降越大。心里偶然忆起锦文,想他在这时间,定然也苦寂寞,不如还是去访他清谈,彼此转可以消遣沉闷。主意已定,于是从衣架上取了一件大衣,披在身上,外加哆罗呢的雨衣,取了手杖,将这意思告诉侍者,自家随即匆匆下楼去了。

    走出寓门,一路迎着北风,身上觉着有些寒战。先前还预备乘坐人力车,此时转觉乘车不便,不如步行,还可以运动筋骨,取些暖意。好在途路之间,行人稀少,迈开大步,转瞬已抵锦文寓所。楼上侍者见俞竹筠是常来惯的,正不须诘问,早笑吟吟的迎得上前说:“俞先生可是来得不巧,我们小姐刚才乘车到浅草町去,赴人家晚宴去了,约莫要到十二句钟光景才得回来。先生还是在这里等候我们小姐呢,还是……”俞竹筠满腔高兴,陡然听着这话,心下十分懊丧。然而却不怪锦文,因为我此刻访他,本不曾预先通知。真可叫做乘兴而来,败兴而返,做了一个雪夜访戴的故事了。遂不待侍者话毕,径自说道:“既然你们小姐不在寓里,我也不能久待,等小姐回来时候,请你替我通知一句,说曾经来访他便了。万一明日晴霁,我约他午后仍在公园茶会罢。”说毕,头也不回,依然拿着手杖,转身便走。此时走路,便不似适才飞快,一步一步,慢腾腾地折回原路。又想:“回寓仍是寂寥寡欢,不如另访一个朋友,这朋友却去浅草町不远,在那里耽搁一会,或者再遇见锦文,亦未可知。”(客中无聊,往往如此。此中风味,我亦尝之久矣,偶读是文,恍逢旧境。甚矣,文字之辄移我情也。)于是不从原路走去,转往一条岔道上埋头而行。

    是时已是暮霭四沉,彤云密布,道路上虽有些电灯,总觉得光芒黯淡,不及晴夜明亮。所幸雪痕掩映,途径还约略可辨。无奈向浅草町去的一带地方,都是荒僻所在,无多居人,野树纵横,荒村岑寂,遥遥吠犬,闻人脚步声音,都在那篱落之间猜猜乱叫。(写得夜景可怕。)俞竹筠奎着胆子,也不畏怯,仍向前进。走过几处村落,越是荒田野径,村木丛杂,这一带连电灯都没有了。

    又走了一会,忽的远远有一所房屋,依稀从门缝里露出一线灯光来。不知不觉,已至这房屋左近,隐隐听见有呻吟之声,其音凄越。俞竹筠听着,不觉毛骨悚然。刚跨得两步,猛然觉得有一个人在屋里讲话,随风触至竹筠耳鼓,竹筠异常惊骇。原来只听见那人说道:“依我主意,早经结果了这厮性命,还等到今日。你总是假惺惺,不肯下手。你想想,这几日医药费用,又损失我们多少银子,料想他这病如何会好?要想还在这厮身上掏摸银钱,你可不是在这里做梦。”接连又听见一个人答道:“依你,依你。这地方虽是僻静,然而手枪的声音,总须防着被别人听出来,还是用你那一柄解腕刀子最好。”竹筠听到此处,越发不肯走了,转停了脚步,静悄悄的靠近门侧,思量从门缝里张看。再听听那害病的人,却没有乞怜的意思。只恨恨作声,似乎求他们从速结果了自己似的。竹筠已听出,那三个人便全是中国人,并无日本人在内。心里却动了个兔死狐悲,物伤其类的念头,不禁愤火中烧,咬牙作响。

    在这个当儿,刻不容缓,已觉得先前那个说话的人,豁琅有拔刀声音。竹筠哪里还敢怠慢,悄悄在大衣里取出手枪。又想着他们做这秘密的事,必然将门闩好,怕一时打不开来,转惊动他们做了准备。心生一计:退后几步,故意将脚步放重了些,似个从远处来的模样,举手向门上拍了两下。可巧里面的人刚待动手,听见有人敲门,业已吃一惊,一个人便将刀藏在身后,一个人便来开门。俞竹筠趁他们开门之际,便大声吆喝了一声说:“你们在这里敢做杀人的勾当!”那一个拿刀的人见事情不妙,却也不同俞竹筠答话,猛不防举起刀,便向竹筠头上直砍下来。竹筠身段非常机伶,已经防着他们有此一着,这时候早退转两步。那人刀子已扑了一个空。竹筠此刻已窜在那人身后,噬的一声,手枪弹子早中那人臂膀。那人忍痛不过,连人带刀,便平空猛栽下去。

    另一个人见竹筠进门,已知道来了一个对头,要破坏他们的事。然而心里毕竟仗着自家有两个人,一心只防着门外还有帮手,竹筠窜入时候,他便忙着将门闩上。即见那个人被竹筠手枪击倒,不由的怒从心起,大吼了一声。从这一吼之中,已在腰间取出手枪,连珠价向俞竹筠射来。竹筠此时见已击伤了一个,锐气陡增,不慌不忙,一面向斜刺里避他子弹,一面也就放枪对击。叵耐那住的房屋本不宽敞,不容得自家施展,自家虽然躲了那人几枪,然而自家的枪也没曾命中,所有子弹已经放完。要想再装子弹,又没有余隙。况一室之中,硝烟迷漫,竹筠只办得个往来窜避。那人大喜,其势更来得凶猛,愈逼愈紧,将俞竹筠逼入东头室隅。冷不防,脚下放着一张短几,一个不意,竹筠直跌过去。幸喜不曾栽倒,便被那病人床榻挡住了。那人见此光景,异常欢喜,直扑过来,思量去按俞竹筠。说时迟,那时快,不料床榻上那个病人,这一会早看得着急,只苦得自己没有精神,不能帮助竹筠一臂之力,此时见势已十分危急,深恐竹筠落了那人之手,一个鹞子翻身,猛从床上直滚下来,尽着气力,将那人双腿一抱,一齐倒在地上。竹筠大喜,跳起身子,一脚踏住那人胸脯,夺过他的手枪,拣他不致命处,向大腿上射了一弹。那人硬挣扎不得,躺在地上,只是嘶唤,腿底下已咕嘟咕嘟淌着鲜血。然而那个病人经这一番用力,已经奄奄一息。

    竹筠又惊又喜,连忙将他扶得坐起来,向他胸口揉了好一会,病人略觉清醒了好些。竹筠弯下半身,向病人脸上仔细瞧看,只见他眼眶深陷,颧骨高耸,瘦得不盈一把,知道他这病已非一日。心里猛然触起一事,觉得此人好生面兽,更象在哪里曾经见过的。竹筠正在沉吟,忽听见那人口中微微叫唤了一声说:“俞先生,感谢你救我性命。”竹筠益发大惊,暗想:“这人如何会认得我?”听他口音,全是苏白。蓦然怪叫起来,说:“哎呀!你敢是冯阿祥?”(嗟呼!自此君在九江江边失散以来,岂独凤琴姑娘悬诸梦寐,即读者诸君,亦谁不急欲破此迷团,一寻下落,且固以为不在天津,即在上海者也。何图渺渺东瀛,遽尔发现。闷处使人闷煞,快处亦使人快煞。)那人只点了点头,底下的话又急切说不出来。只是微微喘息。

    竹筠再回头看看,室中被枪的两个人,都疼痛得一丝半气。先前本拟出去报知警察,要将这件事交给他们去办理。此时业已知道这病人系素来认识的,不便置身事外;且一经惊动警署,少不得要陪着他们归案讯办,反多锣轕。好在此地杳无人迹,我不如将这姓冯的带回寓所,悉心替他医治,至于这两个奸奴死活,我却没有工夫再去理会他,明日有人出来发见此事,算他造化。主意已定,知道阿祥是万万行走不动,自家将手枪依然插好在大衣里。正是:

    暗室欺心人不觉,穷途拔剑孰能如?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原评

    上回只顾叙述素君父女情事,几乎将俞竹筠及锦文置之高阁矣。及至此回,重又倒转叙事,使人心目一畅。

    九江失去阿祥,吾知读者心目中悬于此子,固已久矣。乃不谓浅草町中,忽然有此一番遇合。情事奇而不轨于正,稗史得此,吾何间然。

    独鹤评

    阅书至锦文对凤琴云:须先向巡防营酣战一场。鲜不谓下文将弹雨硝烟,叙述战事矣。讵意一笔飏开,又追纪前情,别布奇局。神龙夭矫,真是以文为戏。

    荒村矮屋,雪夜杀人,情景凄惨,在全书中另是一副笔墨,不知者几疑别起波澜。迨阅至终篇,而恍然于竹筠所救者,实为心目悬盼之冯阿祥,乃始拍案叫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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