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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四回 知恩报恩义士在难中遇着 入险出险将军从天外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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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叵耐那萧楮卿早从双统领身畔轻轻递过一个封套来,便是素君寄来的家电,上面叙着出狱入都督府办事的话。(楮卿可杀。)双统领拿在手里,从头至尾读了一遍,勃然变色,狠狠的从案上掷落在地,交给凤琴阅看,大声喝道:“这封家函,不是你家投入叛党的实据?天下没有个父亲甘心投效乱军,儿女转能尽忠大清的道理。瞧不出你年纪虽轻,居然利口喋喋,本统领几乎被你瞒混过去。你此时更有何说?我也没有别的法子,先将你家姊弟明正典刑,然后本统领再带兵西上,剿灭贼巢,不愁你那个谋乱反叛的父亲不悬首市街,为将来逆党炯戒。今日权且让你苟活一夜,一俟将你的兄弟擒获到营,一并枪毙。左右何在!快将这厮母女寄押营仓,好生防卫,还防他党羽众多,前来劫夺。要紧要紧。”(说得如此郑重,好笑。)

    凤琴此时更没有话说,被一伙人拥入营仓。却看不见母亲何往,想是母亲并无死罪,所以不同自家羁押一处,转把一颗心放下来。(不怯自己之死,只虑母亲不生,是好孝女。)只是适才听见双统领口气,要将他兄弟寿琴捕来,齐办罪,转吓得粉面失色,痴痴的坐在一旁筹划。

    凡是军营规矩,所有女犯,却不交给军士看营。其时双统领已命人向元和县里索了两名官媒婆过来伺候,其中一名官媒婆业已去看管薛氏。凤琴身边一名官媒婆,年纪约莫不过三十几岁,是个山东口音。他自家告诉凤琴,是郁王氏,他丈夫现在巡防营里充当什长,名字叫做郁金标。(此等处人骤读之,初不知其何指,不谓此间尚生出妙文。)捕获凤琴的时候,他并不在其列。及至凤琴捕获到营,经双统领审问,知道他的父亲是韩素君,郁金标便有吃惊的意思。郁王氏在元和县里充当官媒婆,已不止一年。双统领命人到县里唤取官媒婆的时候,郁金标便暗暗授意给去唤官媒婆的同伙,务必将他妻子唤取得来,咱有用他的去处。

    郁王氏刚走入营,郁金标早将他引过一旁,低低嘱咐他:“好生看待这位小姐,你须知道,这是咱们恩人的小姐。无论这小姐生死如何,咱们能尽得一分心,须尽一分心,不可使小姐在咱们营里受了委屈。”(知恩报恩,虽在郁金标,尚且如此矣。所以写郁金标者,将以愧冯子澄、萧楮卿一干人也,噫!)他妻子笑道:“你几时受过这小姐父亲的恩来?巴巴的将这趟好差使来调剂我。”

    郁金标叹道:“你通记不得了?你可知道,那一年咱们夫妇两口子流落在汉口的时候,举目无亲,衣不就身,食不就口,冻饿得几乎要死。不得而已,咱便同你想了一个法子:假说母亲死在船上,无钱收殓,还写了一张冤单,铺在地上,你头抹白布,低着头假哭,可怜这法子虽然想是想了,凄风冷雨,坐了好几天,也不曾有一个人来怜恤咱们。瞧看热闹的人倒还不少,看一会便都跑了。还有在背后议论咱们是装出来哄骗人的。咱其时心都急碎了。好容易等到第五个日子上,方遇见这位韩老爷,慨然从袖子里掏出一张钞票,赏给咱们,咱同你欢喜得了不得。只是恨着这位韩老爷,不知听了谁的话,也疑心咱们。(我在此时,便恨不得去)

    告诉郁金标,疑心你的便是萧楮卿。不知郁大哥感想又如何也?一笑。)他思量跟着咱们一齐到船上。咱一者是防他真个瞧出破绽,二者实因窘迫不过,又看见韩老爷懦弱可欺,遂不得已,在后湖马路施了一顿毒手,将韩老爷衣服同戒指、金表,一古拢儿都抢得到手。后来你还抱怨咱不该如此刻毒。其实咱心里那里过意得去呢,只有对天发了誓咒:万一后来遇见这韩老爷,能报答他老人家的地方,虽叫咱赴汤蹈火,咱也不敢违拗他一句。后来侥幸碰着咱们同乡方大哥,在这苏州营里吃粮,写信将咱唤到苏州,也带入营里去当伙夫,如今可怜也巴结到做了什长了。平日间只要偷着空儿,咱甚么去处没有去访这位恩人,只是访来访去,总访问不着这恩人姓氏。咱心里恨得什么似的,只怪这老天想是不叫咱报答恩人了。这一颗心总放他不下,镇日价都有些混混沌沌的一般。(是好郁金标,世果有其人,为之执鞭,所欣慕矣。)后来又被方大哥瞧出咱的行径来了,逼着咱说出缘故。咱也不敢瞒他,便老实一五一十说给他听。他又问我这人形状。咱是把恩人的影子都嵌入心窝儿里的,咱便说这恩人长长的身段儿,雪白面皮,两道乌溜溜浓眉,颏下有一点黑痣,痣上还簇着一绺长毫,约莫有三、五根光景,是本地人口音。(素君面目身态,不谓此时转在郁金标口中点出,用笔奇绝。)方大哥不禁大笑起来,反怪咱不曾早说。他便告诉咱,这人是本地一位名士,是人人知道他的,姓什么,叫什么。还对咱说:“如你不肯相信,这韩老爷著的小说很多,他还有一本小说子,印着他的小影,存在一个朋友处,改一日我拿来给你看,便知道是这人不是这人了。'咱听了好生欢喜,便屡次要向他看那本小说,及至取得到手,奇怪,那个小影逼真就是韩老爷,把咱都欢喜疯了。特地花了好几角小洋,重买得一本,恭恭敬敬将那小影供在案上,朝夕向他礼拜,聊尽咱穷心。后来咱又央求方大哥,同咱亲自到韩老爷府上叩个头儿。方大哥拦着咱说:‘这却可以不必。我们当兵士的人,冒冒失失去闹到人家里,不知道的还疑惑我们不知是何用意。况且韩老爷虽是本地人氏,他却从来都寓居外省,轻易不曾返里,公馆里都是妇女,这叩头一事,老实可以用不着。万一将来这韩老爷果有用着咱们去处,咱们再替他出力不迟。’咱听见方大哥说的话也很有理,后来也就搁着了。咱又因为你是个妇人家,咱在营里你在县里,轻易又不常居一处,所以把这件事也不曾同你提起。此番若在不将咱心里的话详细告你得知,你停刻去伺候韩小姐,那里会知道照应他呢?”

    他妻子听一句,点一下头。听到末了,想起当初在患难时候光景,几乎不流下泪来,慨然说道:“知恩报恩,这是咱夫妻分内的事,咱对着韩小姐,如何肯将他当着寻常犯妇看待?但是一层,咱听见人说,韩小姐这案情很是重大,据说难保没有性命之忧。咱们夫妻俩既受过他父亲的恩惠,难道在营仓里好生照应他,便算是报了恩不成?依咱看来,你总须想个法子,救出这韩小姐的性命,才是道理。不知你心下如何?”郁金标伸了伸舌头,又长长的叹了口气道:“这可就难煞咱了。他是谋叛的重罪,咱不过在这营里当了一名什长,难道还有这权力去同统领乞恩,轻轻便开脱不成?这叫做心有余而力不足。便是将来会见韩老爷,韩老爷也该体贴咱的苦情,不能怪咱。”他妻子冷笑道:“呸!你想想,咱们那时候已有好几天不吃饱饭了,难得韩老爷赏给咱们那些财物,自此以后,咱们才算有了生路,咱们的性命,不全是韩老爷救活的么?人救了咱们性命,咱们就没有本事救人性命?咱有一条计策,说出来看你依不依。老实说,你这什长的前程,也不是二品三品的大官,便丢掉了,也不值什么。你若是舍得你这芝麻大的什长官儿,咱便悄悄的去告诉韩小姐,连夜的放他溜掉了,咱们夫妇便一齐跟着他高飞远走。当这天下荒荒的时代,咱们不会赶到武昌那里,投在韩老爷都督大营,韩老爷他是个最有义气的人,见咱们救着他女儿出险,说不定他会提拔你,一样比这什长大些的官儿,给你去干。你仔细去想想看,咱这条妙计,可还用得用不得呢?”

    郁金标被他妻子这一番话,真个说动了心,赶忙跳起身子说道:“依你,依你。莫说咱舍不得这什长,便是叫咱砍了头儿,咱也誓不皱一皱眉头。你便快快去罢,不在今夜,就在明晚必须动手,迟则怕来不及,还要误了大事。”(遍布疑云,读者鲜不谓凤琴为郁金标夫妇所救矣。》他妻子又笑道:“做这样事,你还该悄没声儿些,万一走漏了风声,咱夫妻俩死不足惜,转耽误了韩小姐,那还了得!你在这里听咱消息,咱一经将韩小姐救出来,你就跟着咱们一齐走。第一随身什物要预备妥帖,银钱也是不可少的。咱还有几十块洋钱,在县署房间里,你先悄悄的去取得来,藏在身边,准备在路上应用。”郁金标一一答应,又叮嘱他妻子:“凡事要随机应变,不可露出马脚来。要紧要紧。”

    且缓表郁金标夫妇商量的事,但说韩凤琴自入营仓之后,已将自家生死置之度外,所最悬心的,是深恐寿琴不知道他们母女被捕消息,万一再投入牢笼,如何是好?此时只恨没有一个人可以悄悄的替他带一封信儿,寄到学校,使弟弟远走高飞,为韩氏门中延一脉香火。左思右想,无计可施。

    正在筹划之间,忽然有兵士带进一个妇人来,告诉他这是县里的官媒婆,是统领命他到此看守自己的。那个妇人盈盈上前向凤琴问讯了一声,见凤琴却不曾带着刑具,大约统领因为他是个纤弱女郎,不比那江洋大盗,是不愁他逃遁的。凤琴满腔心事,也不去理那妇人。那妇人转过脸来,便向那些军士说:“诸位各请方便。这女子既归妇人看管,这重大责任便全在妇人身上,保无误事。”那几个军士巴不得有这句话,遂叮嘱了妇人几句,果然各自去了。

    这妇人见左右无人,便悄悄的走近凤琴面前,笑着问道:“小姐吃了晚饭不曾?小姐若是饥饿,咱便去替小姐预备。”凤琴偷眼看那妇人,却是异常和气,带些淮北口音,容貌却生得不十分恶劣。见他问自家吃饭,便含着泪摇摇头说:“多谢你的盛意,我此刻心中烦懑,那里还吃得下饭去?外面什么时候了?还不曾问你名姓。我们暂时在此相聚,待到明日,我这性命还不知保得住保不住呢。”那妇人笑答道:“咱的丈夫姓郁,便在这营里当着什长。咱娘家姓王。咱进营的时候,外面大家刚吃晚饭,至迟不过才起更罢咧。咱看小姐是一位极懦弱和平的人,如何忽犯此重罪?敢情是被人诬陷了。咱适才打从县署里出来,走到街坊上,大家沸沸扬扬,谁也不替小姐喊着冤枉,说小姐这份人家,住在苏州几十年了,老爷同太太是极好行善的菩萨,那里会有谋叛的事情?还有一句话,咱少不得告诉小姐。据外间传说,那些革命党早已派了许多兵队,沿江杀下来了。咱们县大老爷的家眷,早已在大前夜里,悄没声儿雇了大船,将太太同小姐,少爷们不知躲向何处去了。(当时情事,此数语尽之矣。读书至此,不禁为我百姓呼冤。)只落得县大老爷孤身坐在衙门里,还不是一遇风声紧急,他也溜之乎也。咱替小姐计划,只要迁延得一两日功夫,一经那些革命党进城,小姐自不会损害性命。小姐还须自家打点打点主意。若是用得着咱们夫妇地方,咱们情愿替小姐出力。”

    郁王氏只管在这里说得高兴、凤琴不由将他望了一望,心里转无限狐疑起来,暗想:“这妇人同我素昧平生,他们当官媒婆的人,只有害人的手段,那里会有救人的心肠?此番突然冒冒失失,同我讲这些亲密的话,实在觉得可怪。哦!我猜着了,他适才分明说他丈夫在这营里当着什长,这分明是这统领见我没实供,特地暗暗命他们夫妇做成圈套,到此来试探我的口气,好定我的死罪。咳,这妇人还是老实,你不该提出你的丈夫来,我还有些相信,你又告诉我你丈夫在营里吃粮,这句话便是老大破绽了。”想到此,不由毛发森竖,不独不敢相信他所说的话,而且将适才要寄信给寿琴的心,都一般提在冷水里,觉得毫无希望。想着:“身陷重地,四面楚歌,可知我前后左右的人,无非敌国,可见我这人竟是没有一个人能怜爱我了。”越想越恨,顿时珠泪如雨,衫袖尽湿,比较起先被捕入营,也没有如此沉痛。

    郁王氏那里悟会他的意思,转觉得我是一片婆心,刚刚拿话来试他,想救他出险,如何这小姐不但不感激我,同我商议,转冷面冷心的对我哭泣起来?然而又看见他这泪颊纵横,仿佛一枝梨花带雨,越是叫人怜惜。不由款款的在旁边一个水盆里拧了一把手巾,递在凤琴手中,让凤琴擦脸。停了半晌,又挨近凤琴身侧,低低说道:“咱刚才所讲的话,句句是替小姐计划,小姐务要从速决断,不可负了咱们夫妇两人的心。”凤琴被他缠得没法,只得冷冷的向他说道:“贤夫妇爱我的心,我知道感激。但是国家法度,令出如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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