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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回 假调停枭雄成讼棍 真需索虎役害书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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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苗子六这才前前后后,将素君告诉他的那一番事迹,详细说出,格外加了许多装点。(读书至此,然后叹素君之于苗子六,真是认贼作子,其计甚左也。)又说道:“不瞒你说,今日去访你的,不止我一人,却是素君要探明你的下落。据他口里讲,是要挈你回乡。然而人心不可测度,我还怕他别有用意。或是想在路途之间,益发将你性命结果,所谓杀以灭口,怕你要替儿子报仇。(文字更深一层,心术更辣一层。小人之口,其利如刀,可骇可骇。)我这个人是最仁慈不过的,你想想看,我不知道这件事也就罢了,难得他忽然先来同我接洽,我如何肯忍心望着你堕他罗网?也是你家祖完阴骘庇佑,所以神差鬼使的,怂恿着他先向我这船上而来。我特地稳住他,叫他先行渡江。我又吩咐人,务必请你到此一行。幸喜你还识窍,居然就赶得来了。你这一条性命,算是可以保全。大丈夫做事,防人之心不可无,杀人之心尤不可无。你怎样去对付他,你权且自家斟酌斟酌。”

    冯子澄被他这一番利害话,说得毛骨悚然,不由含泪跪向苗子六面前,叩谢他救命之恩。苗子六慌忙扶起,笑道:“自家兄弟,何消行如此大礼。你既然相信我,我倒有个绝妙计策。(不待冯子澄求计,已自行献策。小人之卖奸巧也如此。)只是我同你说了好半日话,你腹中可饥饿不曾?我们哨船上的饭已经开过,你若是不曾吃饭,可吩咐他们另行预备。我未尝不可以请你去到九华楼小酌,又因为这事贵于机密,不便在那里久谈。简亵些,你却不要怪我。”冯子澄此时真个饿得头昏眼晕,听见这话,正中下怀,连连答应。于是两个人便在舱里对面饮酒。

    冯子澄端着酒杯子沉吟道:“话虽如此,只是怎生个办法,才能叫这姓韩的拿出银子来?银子藏在他腰包里,终不成我便去抢夺他的。”苗子六笑道:“呸!你真算是死糊涂,了心的呆子。弄钱自有方法,谁叫你去抢夺他?这不是他的人命官司尚在虚空,你这强盗官司倒反坐实了吗?”几句话说得冯子澄也笑起来,说道:“兄弟此刻方寸已乱,凡事听指挥,就请大哥教导我罢。”苗子六道:“我替你打算,你明日赶快先到夏口厅署里写一张状子,告他一个谋占家产、杀害亲子的罪名。”冯子澄忙接口道:“哎呀!这武汉三镇的人,谁不晓得我是精穷光棍,这‘谋占家产’的话,怕县官不肯相信。”苗子六哈哈大笑道:“无谎不成词。不安上这四字,你如何可以同他开口要银子?这是最要紧的关键,千万少他不得。我且老实同你讲,我们这个办法,谁真同他去打官司,只要县里收了你这状子,不用你去寻他,他自然会来寻你。(果不出苗子六所料。小人之才,可畏如此。)那时候就可以同他开谈判了。还有一层,他若是遂了你我的心愿,算他造化;万一他竟一毛不拔,或是答应了并不能满你我的慾壑,(筹划到银子上,便将自家牵入里面说话,可见苗子六用心,何尝专为冯子澄蠡才,正自不悟耳。)哼哼,那时候不要怪我辈无情,简直同他认起真来,不叫他抵偿你这儿子性命,我也称不起在这汉口一条好汉。况且县里的朋友,同我相好的极多,提起韩素君来,谁也不恨得牙痒痒!的。他平时在报纸上只顾骂得高兴,说得刻毒,几乎不把各衙门各局所的利弊都被他揭得干干净净,寝皮食肉,大有其人,只恨没有寻他事的地方。难得他也会出了这样杈枝儿,正是天网恢恢,疏而不漏。”(报馆主笔听者,可为寒心。)冯子澄听了十分快乐。忙忙的吃过了饭,苗子六又留他在船上住宿。这是苗子六的主意,怕他回转他那破窟,万一再被韩素君寻觅了去,便不能听他指挥;将他留在船上,方可居为奇货。

    第二天一早,苗子六又在自己囊橐里拿出几块洋钱,交给冯子澄在衙门里使用。冯子澄真个别了苗子六,径向夏口厅奔来。好在自己也会动笔,便做了一张状子,随时递进去。

    果然隔不了一两天,那个夏口厅卢绍香遂出差票去拘获韩素君。可怜韩素君他一共也不知道他们这些阴谋诡计,还疑惑冯子澄思子心切,不得已同他结讼。他还不忍去同他辩驳,一心只想将他寻觅回来,善言和解。所以请甘海卿先向夏口厅里嘱托,缓缓提案。他一径去会苗子六,苗子六故意不肯相见。及至素君来访过几次,这一次才将素君邀约上船。素君便将自己的来意和盘托出,一一告诉苗子六,嘱苗子六在冯子澄面前代为缓颊,情愿拿出些银钱,私下了结。苗子六得了这个口风,正中下怀。起先还故意作难,请素君先行回去,自家命人将冯子澄请得来,同他商议。素君谢了又谢,径自回转武昌去了。

    其实冯子澄一共也不曾离着哨船,素君同苗子六在船上讲话的时候,他躲在舱后,早已听得明明白白。素君走后,他早已笑得跳出来,拍手说道:“办得这厮竟上了我们道儿。他既然允许出钱,这事就容易办了。但是我们也须预先斟酌一个谱子,到那时候才好开口。”苗子六笑道:“多也不要他出,我们初次向他索价,须得五千块洋钱。他是决计不会便依允我们的,留个余步,给他减少,大约至微至末,非三千元不足了事。这三千元到手,你拿一千五百元,我拿一千五百元。(冯子澄拿一儿子换一千五百元,可也,苗子六要一千五百元,不如其理由安在?小人行事,大都如此。)不瞒你说,我不久曾经汇过一千两纹银到京里去捐官,如今又意外得这一股财帛,比较一千两纹银也所差不多,可算白白的取个功名到手。这算是你作成我的,我知道感激。你有这一千五百元,也不须跟他回苏州去,你便在这地方租一处房屋,娶一个人,好好的做起一份人家来,也不枉你养这个儿子一场。”两个人越讲越高兴,不觉手舞足蹈的,好象便有三千两白花花银堆在桌上一般。(所议之事,成否尚不可知,先自狂荡如此。小人得志,其态可笑。)当晚便买了些大酒大肉,彼此在船上欢呼畅饮起来。(为冯子澄设想,此时毕竟赚得酒肉,快活得许多。)

    次日,苗子六便差了一个勇丁,立时渡江,将韩素君请得来。素君知道这事可以借此消弭,心中也兀自欢喜,欣然而往。苗子六见了素君,故意颦眉蹙额,说自己如何同冯子澄商议,冯子澄如何不肯答应。“后来经我百方劝导,算是略有转机。但是款项这一层,素翁毕竟肯出多少?好让我再同冯子翁说项。”素君叹道:“兄弟频年奔走,浪迹江湖,家中既无负郭之田,客邸又乏点金之术,卖文为活,所入不丰。此次对于阿祥,实缘爱怜心切,命他在文华读书。不知他如何暗中忽然随着鄙人父女,偷上江轮,以至途路之间,变生意外。小女念他父子二人单寒无告,所以嘱托兄弟,到武汉来寻觅冯子翁下落,不图冯子翁不谅微忱,转冒冒失失的向官厅中提起诉讼。兄弟也知道,他目前景况十分艰窘,此次情愿稍分资斧,借作盘缠,酬赠他七、八十番,并携他一路遄回故里。”素君此时正待再望下说,苗子六忙跳起来,拦着说道:“兄弟连日肝火有些上炎,往往听人讲话听不明白。素翁适才所允的款项,毕竟是多少?请再说一遍,好让兄弟放心。”素君忙又说道:“七、八十番。”苗子六不由脸上爽然失色,只在嘴里颠播了一句道:“呀!七、八十番————七、八十番……”说完这话,重又勉作笑容,说道:“素翁真是慷慨极了,居然肯出如此重价。好好,停会子,兄弟去会冯子翁,恐怕冯子翁不肯相信。兄弟这船上有的是笔砚,最好便请素翁将这意思,以及钱的数目,详细写几句,等我好去交给他,让他欢喜。他此时已是鹑衣百结,不名一钱,料想听见素翁这盛意,断然没有个不允许的道理。我同他说妥了,明天就送他到素翁尊寓,素翁或是当面交割,或是便携他返乡,再将此款送给他,也还不迟。”

    素君见苗子六甚是热肠,又觉得这件事不日可以完结,心中异常快乐。恰好苗子六已命人将笔砚取在面前,另外又有一张笺纸铺在案上。素君提起笔来,醮饱了墨,立时挥洒。又在钱数底下签了名字,画了花押。殷殷勤勤的递在苗子六手里。苗子六望了望,随即向怀里一塞,更不多说,举起茶杯,露出送客的意思。素君不便久坐,便起身告辞,且深深作揖,拜托他善为说词。苗子六也待理不理。送出素君上岸之后,便命人去寻觅冯子澄来讲话。

    原来冯子澄此时并不在船上。因为指日可获一千余元之巨款,心中十分高兴,恰好苗子六交给他在衙门里使用的钱,还剩得好些,早又向沙家巷里一带去寻觅旧欢。你想那些勇丁从何处去邀请他呢,只得回船告诉了苗子六。苗子六正没好气,坐在舱里兀自发恼。一直等到日落时分,船上将要开晚饭了,冯子澄才从岸上跳跃而至。一上了船,蓦地便向苗子六问道:“那厮今天可曾来过不曾?”苗子六冷笑道:“谁说不曾来过,同我谈论好半天功夫,刚才别我而去,这时候怕还不曾进武昌城呢。”冯子澄笑道:“那话儿怎生说法?还是三千,还是五千?”苗子六也笑道:“告诉你,你且不要欢喜。他写了一张字据儿给我,言明送你八千块洋钱。”冯子澄吃了一吓,忙道:“哎呀!他肯出这许多?你莫非哄我?”苗子六道:“我哄你做甚?你不信,你且看这字据儿,不是他亲笔写的,叫你明天向他寓里去领款。”一面说,一面便探手向怀里掏摸。冯子澄知道这是千真万确,不由心花怒发,笑得拢不起嘴,举起一个拳头,只管向自家头顶上猛击暴栗,一路向苗子六怀里滚进来,笑嚷道:“这都是你亲老子作成我的,天大造化,我冯子澄还有今日,我拣一个好日子,买一副三牲猪头、鞭炮蜡烛,向洪山进香叩……”底下的话,便很有些断断续续,说不上来,气粗声促,口里一点津沫都没有了。船上还有好几个勇丁,看见他这怪模怪样,大家掩口而笑。还有躲在半边指点着骂他的。(从旁插写一句,想见冯子澄不堪。)

    苗子六知道他喜欢极了,又愁他疯癫,顺手将那张字据儿掷给他,说:“你仔细拿去看看,休要将字认错了。”冯子澄仰头将苗子六望得一望,又笑起来,说:“苗大哥,你真会瞧不起人。我这个秀才虽穷,难道连字都穷的认不得了?你再说这些刻薄话,我明日便要罚你。”冯子澄嘴里说:看,手中早将那字据儿接过来,且看且念道:

    “立字据人韩素君,因为将故人冯子澄长子阿祥在道途遗失,子澄向官厅提起诉讼。窃念鹬蚌相持,终归两败。今由苗先生说合,情愿私下和结,出洋八……”冯子澄且念且笑,念到此处,笑得更利害了,拿眼瞧着苗子六笑道:“这不是白花花的八————八————八……”苗子六也不由大笑起来。说:“冯先生,你口里只管八甚么?”冯子澄此时笑声渐息,只管拿个脸向纸上擦来擦去,寻觅字迹。良久良久,仰起头来向苗子六问道:“好大哥,我确记得从小时候读那《三字经》儿,有几句是:‘一而十,十而百,百而千'。那个“千'字,我依稀记得是‘十’字上面有一短撇的,可是不是?”苗子六笑道:“一点不错,‘十’字上面加一短撇,便是‘千’字。”冯子澄惊道:“哎呀!他这“十”字上面如何忘却安上一短撇呢?莫不是韩素君笔误了么?”苗子六笑道:“你莫在这里做梦罢,我明白告诉了你,你不用生气。我今天费尽唇舌,同他开上了许多谈判,弄到结局,他只允许了你我没有一短撇的‘十’字,不肯允许你我安上一个短撇的‘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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