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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回 舍死忘生阿祥遭劫 因祸得福梅礼锄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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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景,异常欢喜。谁知此时轿子刚歇落在地,凤琴便不等人替他揭轿帘子,他早平蹿出来,大声喊道:“你们这一班劫夺良家妇女的狗才!无法无天,敢在这清平世界,做出如此歹事。诸位不少明白事理的,乞代我将这一班狗才拘获,我便立刻向官府那里去报告。”凤琴这一番举动,顿时将船上的萧楮卿、岸上的刁老太婆吓得魂飞天外。刁老太婆便凑着近前去捂凤琴的嘴。凤琴如何容得他施展,便大踏步抢过一边。萧楮卿机伶,也就随跳上岸,想来拖拽凤琴。凤琴急得双脚齐跳,大声叫唤。无如那些看热闹的人,谁也不肯来管这些闲事,只都望着,没有一个人肯替他打这抱不平。(急煞。)江边上也有几个中国巡捕,听见他们哗闹,却也走过来询问。叵测那刁老太婆是个老奸巨猾,早三言两语,将中国巡捕哄骗过去,那些巡捕也就佯佯的走了。(急煞。)

    刁老太婆一经将几个巡捕打发开去,知道毫无障碍,此时要用得着他武力,预备上前来拥抱凤琴。只须将凤琴拥抱上船,呼啸一声,将船开放他处,任你凤琴再会喊闹,也算是英雄无用武之地了。一霎时间,刁老太婆拖着凤琴右臂,萧楮卿扯着凤琴左臂。可怜凤琴一个弱小女郎,到此时间,被那些狗男女百般凌逼,也就呼天无路,入地无门,求死不能,求生不得。转恨在名利栈中,只欠一死。虽是承阿祥美意,跑来救我,如今弄得这个样子,不转是坑了我么?

    正在万分窘迫之际,谁知沿岸那些平沙浅草,原是外国人游息之地,去江边本不甚远。这时候恰好有两个洋人,并肩款款而行,足踏绿莎,呼吸新鲜空气。远远仿佛见江边有一丛人在那里哄闹,不由走近前来,分开众人,向前望得一望。众人见那洋人是一男一女,浑身穿的体面服装,那些人谁敢不让,早劈开一条路径。猛然见那个女洋人双眉紧蹙,含悲带笑的,忽向凤琴喊起来说:“哎呀!这不是凤妹妹?”(嗟呼!我亦不闻此语久矣。我从名利栈中,初闻阿祥之呼妹妹,而知男女爱情之深。我又从浔阳江边,更闻此女之呼妹妹,而叹朋友友爱之切。深夜茫茫,百感交集,忽聆香口,觉通体快畅,百脉沸腾。不知当局之凤姑娘,又何如也?)凤琴此时正神魂飞越,急得不甚明白人事,只顾娇啼宛转,愤不欲生,一时之间,哪里听得出来。那个外国女子转又跨近几步,只轻轻将萧楮卿一掌,萧楮卿已跌出十几步外。那个外国男子格外敏快,早一把将萧楮卿豚尾紧握在手,按在地下,不许他动一动。(快煞快煞!我当浮一大白,深夜又苦无酒,以苦茶代之。)那女子又重重喊一声说:“凤妹妹,你姐姐在这里,如何不知道理我?”这句话才把凤琴提醒了,抬头望了望,哇的一声,流着满脸泪痕,直扑到那女子怀里来。那女子一把将凤琴搂入怀中,只顾安慰他说:“妹妹莫怕,你有什么委屈,总在姐姐身上替你出气。你明白告诉我,这些人是谁?如何同妹妹为难?我一个都不饶他。”

    刁老太婆也不知道外国女人是谁,(是极。在下到此,也还猜的不很确实。)总疑惑外国人好揽闲事,凭我这三寸不烂之舌,总须将他们打发开去。刚待上前指手划脚诉说他那一番谎话,谁知那女子一句不理他。(便与巡捕不同。)最妙不过,那外国男子早在那里招呼了几个巡捕,一例手执短棍,听那男子指挥。那男子已将萧楮卿交在一个巡捕手里。刁老太婆知道这事很是不妙,迈开大步,也就想逃之夭天。那几个巡捕哪里容得他溜走,早又将刁老太婆获住。可怜那些一路同来的蠢汉,此时只恨他爹娘生他下来,不曾在他们脊背上添两片翅膀,飞不起来。没有法子,权且将上面两只手轻轻放下地,帮助两腿逃跑,眨眨眼,已溜得干净。只苦了那一匹快驴,还拴在树上,没有人再去理会他。两乘小轿搁在平地,不得再回名利栈房。

    老西儿有钱胆小,知道此事已肇成祸乱,幸亏那两位外国人不曾追问他缘由,只把那岸上一干人簇拥而去,赶快吩咐船上水手,没命的开了船,扯起三面大风篷,不问向东向西,只顾顺着风行去,转眼之间,已离九江二十多里。(放去老西儿最好,与书中无甚关系,随发随收,省却无数笔墨。)

    那外国女子将凤琴携到一所洋房里,金碧交辉,陈设灿烂,外面金字市招,是“美胜洋行”四个大字。又款款的向凤琴低问道:“妹妹,你此时有力气没有?可能上楼梯?若是走不动,我来搀扶你上去。”凤琴含泪点头,逐牵着那女子衣袖,一路上了第三层楼。早有许多侍者献上茗果,服侍他们坐在一张餐桌旁边。凤琴且不就座,深深向那女子鞠了一鞠躬,说:“姐姐,我如何会在这地方碰见姐姐?我糊里糊涂,总疑惑在梦里。我此番被难,真是一言难尽。请姐姐先将近况告诉我,好叫我欢喜。”那女子含笑答道:“只怪我久不通函给妹妹了。自从汉口一别之后,妹妹是知道我赴美国访我母亲的、我同梅郎结婚,记得有一次曾写信报告妹妹,妹妹可曾接到我这封信不曾?”凤琴道:“不错,这是我知道的。但断然不料到姐姐远在异国,总以为今生难得同姐姐把晤,怎么姐姐今番居然遄返故邦?先前那一位郎君,想就是梅礼姐夫了。”娉娉笑道:“谁还说不是他呢。此次返国,原是母亲的意思,因为思念故乡,想携着我们,一同到父亲坟上拜扫拜扫。母亲现时还住在省城里。我因为同梅郎到这行中勾当一件公事,清晨刚在门外闲步,谁料天从人愿,竟使我在此能会见妹妹。好在那些恶人被我梅郎已经擒获,交给巡捕,妹妹要怎样办,就怎样办。我倒有一句话要问妹妹:妹妹是个深闺弱质,记得我们那一年初次会面,我要留妹妹在我楼上歇宿,叶家妹妹还说老伯不放心,不肯许你在外过夜,怎么妹妹此刻转是孤身一人陷落此地,连个服侍的娘姨都不在此?妹妹你倒将这些情节替我疏解疏解,让我心里明白呢。”

    凤琴听见娉娉提到他父亲,格外哭得呜咽,刚说得一句,又被涕泪堵塞住喉际,只有抽噎的分儿。娉娉好生不忍,只拿着手帕子替他拭泪。一面笑慰他道:“这件事料想不怪妹妹伤心,然而妹妹通不记得当初叶家妹妹劝我的话?说女孩儿家哭是最没有价值的。好妹妹,你也不用尽哭了,有话快快告诉了我,我命梅郎替你办去。”凤琴这才忍泪将在汉口同芮大烈结了冤仇,以至父亲不能安居武昌,赴轮东下,遄返故里,及至抵了九江码头,父亲同一个人上岸,那些奸人得此间隙,便来掠骗我,拘囚在一个栈房里;后来遇见阿祥,救我出险,重复入险,今日又将我卖给一个陕西客人的事,前前后后,都告诉了娉娉一遍。

    娉娉听到芮大烈三个字,已是蛾眉倒剔,杀气横生。又向凤琴说道:“照妹妹这样说来,凡此种种圈套,可知皆是这匹夫做就,来陷害妹妹的。咳!我中国盘踞要津,妄作威福,都是这一辈人,焉得不亡国,焉得不灭种!放着这厮,我们缓缓去结果他。目下这姓萧的,本是老伯的故人,他负义忘恩,形同盗贼,我立刻叫人同那老虔婆一齐送到洋务局里,从严惩办。但有一件最要紧的事,是冯家那位少爷,据妹妹说,是同妹妹一路到这江边的,如何连影儿也不见他?

    这少不得在那个老虔婆身上追究,迟则还怕他们杀以灭口。妹妹此番危难,固然出生入死,叫人听着伤心。要晓得老伯在那边江新轮船上,一时不见了妹妹,他老人家这一回的惊恐,更不知道若何难受。停会子,第一须拍个急电到苏州去,将妹妹羁绊在此的事迹告诉他;还须请老伯到九江一行,好偕妹妹回里。”

    娉娉一面说,一面便命跟前的那个侍者:“快拿一份笔砚来,我来拟一个电报稿子。”侍者立刻将笔砚呈在案上。娉娉提起兔毫,纵纵横横的写了几十个字。又着人请梅礼进来。转瞬之间,梅礼已上了楼,笑嘻嘻的望着娉娉。娉娉手指凤琴,亲自介绍了一番,梅礼逐向凤琴鞠躬行礼。凤琴盈盈立起身子答礼。彼此重新分宾主坐下。那梅礼说得好一口中国话儿,殷勤询问凤琴被祸缘由。凤琴随话答话。梅礼不禁代为扼腕。其时娉娉已将电报拟好,交给凤琴过了目,便命人送至电报局拍发。梅礼不便在室中久坐,逐站起身子,向娉娉说道:“那两个奸奴,尚交在巡捕房里。我此时便亲自到洋务局去走趟,叫他立刻替我们办好这案。你看可好不好?”娉娉点点头。梅礼遂向凤琴告辞,径自下楼去了。

    凤琴凝了凝神,更启朱唇,向娉娉笑道:“难得姐夫如此热心,为妹妹的事,累他去这一趟。然而妹子倒有一句不知进退的话,想同姐姐斟酌,须乞姐姐不要怪我无理才好。”娉娉笑道:“自家姊妹,何事不可明言,妹妹有话尽说不妨。”凤琴赔笑说道:“好姐姐,我们中国积弱久了,凡遇有发生案件,常常劳动外人干涉。固是我们那些颠预官场,仰人鼻息;也由于我们做国民的,大抵借重外力,挟制官场。妹妹提起这些事来,总觉得有些可恨,如今不幸却弄到妹子身上来了。承姐夫厚爱,代为臂助,妹子心感不暇,何敢再高自位置,重拂盛情。今因姐姐之恩,有逾骨肉,这些肺腑之谈,不妨割肝沥臆,第一求姐姐不要怪我。在妹子斟酌,好在此案明明是奸人设局,陷害良善,尽可不须姐夫大力。或者就劳动姐姐,将这些情节,具个说帖儿,便请贵行里一位执事,持向洋务局里走一趟,还怕那洋务局员置而不理吗?我看姐夫是个极慷慨、极明理的人,姐姐就是将我这话去告诉他,料想姐夫也断断不至骂妹子不近情理。姐姐你替妹妹想想,还以为用得用不得呢?”(力持大礼,保我主权,不因急于锄奸,而借助外力。何等胸襟,何等见识。吾读书至此,吾惟有倒地百拜,买丝绣之,铸金事之而已。)

    这一番话,将个金娉娉说得心花怒放,不禁跳起来,拍手称赞道:(是好凤琴,是好娉娉,使人叹赏不置。不知一班媚外政治家,读两女郎之言,有感于心否也?)“好妹妹,你真个叫愚姊佩服你极了。我只因一时替你抱愤不过,急于要替妹妹从严办此一般奸奴,遂不曾思量到此。妹妹既然如此说法,愚姊立即照办。梅郎他也是个极有胸襟的,断然讲不到有嗔怪妹妹去处。”说着,便将案上叫人铃捺得价响。立时奔上一个侍者来,垂手敬听。娉娉说道:“你快去替我将福特先生请上楼来,我还有话吩咐呢。”侍者领命而去。娉娉便将适才用的笔砚,磨浓了,双手按在一张笺纸上,望着凤琴说道:“妹妹你快将这事始末根由说来,我替你打帖稿子,好交给下边书记誉写罢。”凤琴见娉娉肯答应他,十分感激,自己说一句,娉娉便写一句。刚才将稿子打起来,梅礼重新走得上楼。娉娉含着笑,便将凤琴适才所发的议论,告诉了一遍。梅礼笑道:“如此更好。只愁贵国官僚,未必尽能如小姐等意见。这案上想就是说帖稿子了,我顺便替你们带得下去,交给傅书记耆好,就请这傅书记送至洋务局里去罢。

    梅礼走后,已有侍者来请凤琴同娉娉到左首一间餐室里用膳。娉娉携着凤琴的手,走入餐室。一时觥筹交错,互叙离衷。凤琴到这时候,也就色舞眉飞,十分高兴。(写凤琴依然是天真烂漫。)并告诉芮大烈因为割去耳朵,很受香帅申斥、这都是父亲气他不过,暗中摆布他的,所以他同我们父女结下这海样深仇。娉娉听到芮大烈在督署里张皇神态,不禁笑得将酒喷出来,说:“老伯这举动大快人意。要知道如此奸奴,若再没有人去摆布他,一味都是吮痈舐痔的人伺他左右,焉得不长他气焰,自然越弄成无法无天的了。好在老伯的性情恬淡,原不想在政界土寻觅生活,翩然返里,颐养太和,倒是上策呢。但是这位冯家公子,对于妹妹倒十分情重。看他偷上江轮,暗中护卫,虽是违着老伯教训,不无可议,然而妹妹这一番危难,倒全亏着他化险为夷,却可以将功折罪了。男儿心性,他自然有他的打算。好妹妹,我有一句冒失的话:若是妹妹不一定鄙薄他,我将来会见老伯,倒要谬托冰人,执柯伐柯呢。”这一番话,又将凤琴说得粉面通红,低头无语。

    两人正谈得密切之际,早又听得扶梯响声。梅礼含笑引着一个人上来,这人便是傅书记。梅礼叫他将到洋务局交涉的情形,详细告知。傅书记便说道:“奉着主人之命,将说帖送进局里。门外局差说是委员现不在家,一经回局,定然将这件案情从速办理。书记当时又告诉他,有被告两人,系一男一女,此时还押女捕房里,即请贵局将该犯提至局中候讯。局差随又唯唯答应。书记回带时候,怕局里已将该犯提得去了,也未可知,所有委办各件,幸无遗误,理合报告。”说着,又望娉娉鞠了鞠躬。娉娉也立起身来还礼,并说:“一切费先生心了,容再敬谢。”那傅书记连连说着“不敢不敢”,径自转身下楼而去。

    傅书记走后,娉娉见梅礼尚尚立一旁,笑向梅礼问道:“可用过膳不曾?”梅礼摇摇头。娉娉便命梅礼在席间一同用膳。梅礼得了娉娉命令,遂含笑挨着凤琴并肩坐下。吓得凤琴走避不及,羞得只管伸伸缩缩的坐立不安。娉娉笑道:“妹妹不要害羞,这是美国规矩。梅郎若不和妹妹同坐,便得罪了妹妹,这是他尊敬妹妹的意思。不似中国男女,别有制度,一个陌生男子,且不宜与女孩儿同席,何况并肩坐着呢。妹妹将来同外人交涉久了,自然理会得这规矩。”凤琴方才恍然大悟,一般也就洒落起来。

    饮了一会酒,凤琴好似陡然想起一件事来,异常踌躇。这是什么缘故呢?因为看见梅礼同娉娉夫妇之间十分亲密,蓦想起阿祥此时陷落奸人罗网,顷间虽然擒获得刁老太婆同萧楮卿,毕竟不曾看见阿祥下落。想到此处,心中忐忑,端着酒杯子,只管出神。被娉娉瞧出光景,又追问他。凤琴遂将此番心事一一诉说出来。娉娉笑道:“妹妹你也太多虑了。首犯业已就擒,料那些党羽也难远遁,只须洋务局里的委员速向他们两人身上追究冯家少爷下落,包管近在今晚,远在明朝,定然有个活跳新鲜的冯少爷站在妹妹跟前,但是这事却不宜久延,愈速愈妙。速则他们不暇别生枝节,迟则防他们存心叵测,甚至杀以灭口,那就可危了。”正是:

    方结欢惊留旅邸,又萦心绪到天涯。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原评

    吾读此一回书,然后叹作者盖古之伤心人,别有怀抱者也、夫吾国之官虽、作者宁不洞见症结、又何必放弄胶脍、周面鬼之笔、突形尽根、以刻画之?特以风琴以区区一女郡、身犯百难、险阻备尝、及至水穷山尽时,忽得一金兰结契之故人,又复忧俪外国钜子、衰我出险、其芳心之感恩戴德、宁复何如?彼梅礼者、路见不平、挨刀相助、虽在士大夫、守肯负其热心,转促儷发论,保我主权、独不畏彼爱我者、转而嗔怪我耶?乃一愿再思,宁使我之冤抑不得暂伸,不忍使吾国官僚因我之故、或为外人挟制,此其苦心孤诣。有心人不但击节叹赏,将倒地百拜于石榴裙下也、

    江边呼数,旁人即置若罔闻,即在巡捕亦望望然去、直使人急煞矣。乃忽然出一娉娉,读者几疑有黎山老母、观世音菩萨之诮,而不知其远线已遥遥伏于数十回前,娉娉为江西人,此番老母返乡扫墓,又是意中之事。蛛丝马迹,脉络可寻,正不得讥为突兀之笔。

    独鹤评

    又碌碌之上,系一凤琴,此是阿祥意外之事。万苦千辛,出生入死,两仍不能脱娟娟此才于难,其悲痛为何如?一声长叹,阿祥心碎矣、

    凤琴因见梅礼、娉婷之亲爱,便触起心事,忆及阿祥,足见其意中已早许阿祥为未婚夫婿。阿祥得此,虽身堕陷阱,庶几无憾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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