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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回 反唇相讥幕宾工媚语 抱头而遁食客受严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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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冯子澄眼睁睁看着芮大烈上了藤轿,又亲自送出大门,叮嘱抬轿的人好生伺候。然后重跳入门内,一张阔嘴笑得只合不拢来。留双影虽然业已回署,他却不肯同留双影一齐走,仍然在公馆里照料张罗。一会儿跑向门房里,同那几个爷们打打科晖。(小人得意,癫狂之状如绘。)一直挨到傍晚,总不见芮大烈回来,心里益发欢喜。抓耳挠腮,更忍耐不得,如飞的又跑转营务处署里探听消息。那些侍卫的兵部说:“大帅老早将大人唤得进去,还有木节庵臬台、夏口厅老爷在座,说不定是大帅留饭。师爷且请在里面稍待,一经有了甚么喜信,小人们自会前来禀知。”冯子澄点点头,含笑走入他那座书记室里。

    又等了好半会,急得坐又不好,立又不好,团团的在三间屋里旋转,好象热锅上蚂蚁一般。暗想:“那个留师爷心里未尝不是同我一样,左右闲着没事,同他去谈谈。他在这里要算是大人的第一红人,大人又允许在大帅那里提拔他。我们总算同事一场,和他接洽接洽,将来也是一条门路。”主意已定,就拔起脚步,踅进留双影住的那一进屋里。恰好房门的帘子未曾放下,一眼瞧见留双影睡在炕上,身边放着一盏灯,其火如豆,余烟袅袅,直把留双影一个半身全行笼罩。(意在言外,使人自悟。)冯子澄一脚踏上台阶,正在望里走,猛不防旁边迎上一个小僮,拦着说道:“主人刚在会客,请冯师爷在外间稍等一等,俟禀明过主人,再行请进。”冯子澄涎皮赖脸的笑道:“我同你们主人是至好,算是朝夕相见,哪里用着这许多转弯说话。”(不通世故之小人,往往如此。)口里说着,已探进半边身子。便在这一刹那之间,再瞧瞧炕上,并没有一盏灯影子,留双影依然躺着,又不曾会客。自家转发起笑来,一歪身,也向炕上一坐,只管将他那个鹰鼻子挤上挤下,咂嘴咂舌的说道:“哎呀,好香!”留双影这才忍耐不得,冷冷的答道:“冯先生休得取笑。兄弟这屋里既乏名花,又无脂粉,这香从何而来?”冯子澄又大笑道:“非也,非也。这香既非脂粉,较胜名花。龙涎无此芬芳,安息逊其馥郁。吾闻印度有一种……”留双影素来知道冯子澄是个远之则怨、近之则不逊的小人,他发起狂论来,也不管人受得下去受不下去。急忙拿别的话打着岔儿说道:“冯先生此刻可曾打听得我们那位东翁在大帅那里,消息很是不妙?”

    且住,留双影先生这句说话,难道他已经知道香帅同芮大烈的交涉么?其实他与冯子澄同在外面,内里的情形他们何从探悉?不过留双影是个鉴貌辨色、玲珑剔透的人,他瞧见冯子澄今日有些口不择言,料想他是因为东家荷上峰宠渥,他这泰山之靠就算是千稳万稳,所以喜欢极了。我若不向他兜心一拳,在他脊背上淋一杓冷水,定止不住他这高兴。遂假意捏造出这句话来吓他一吓。

    果不其然,那个冯子澄正在十分得意的时候,猛然听见。这句话,顿时面色如土,急急问道“留先生,你真个打听出这种消息?我不信大帅那样器重他,竟会无端的生出别的意见。我们东家不打紧,只是我们这一来却怎么安置呢?”留双影看见冯子澄吓得这种怪样儿,也不由暗暗好笑。又恐怕自己的话说得太过,一旦传入芮大烈耳朵里,要疑惑我诅咒着他,(一派小人惠得患失之心,曲曲从作者笔端吮咂而出。)忙改口道:“这也不过是个传闻,未可据以为实。不过我爱先生,恐怕先生太高兴了,所以拿这话来替先生挽救挽救。”冯子澄仰首将留双影望得一望,忽的哈天扑地大笑起来,说:“我猜准是先生同我闹着顽笑,拿话来吓我。我们大人近来那一副金容,越发丰满,鼻准头上黄澄澄的官星透露。不出三天,若不提升一级,留先生你用刀子将我眼珠剜去,我总不怪你。(东翁没耳朵,书记又没眼睛,真可携手同入残废局矣。)老实说,我们当朋友的人,若不希望东家老远的得意,转去诅咒着他倒霉,那简直算不得人。”(直当面骂双影,冯先生亦善于词令。)留双影也知道他这话里有因,却不去同他辩驳,只冷笑一声道:“这个却不可一概而论。一个人只要有才具,何处没有遇合?若是才具平庸,专靠别人荐举他,一旦遇了一个东家,自然依附末光,善颂善祷,问他这颂祷的心,仍是为自己打算。这种小人之尤,兄弟却不愿意引为知己。”

    冯子澄心里暗想:“这留双影骂得我好生刻毒。罢罢,你果真是个正人君子,我也佩服你。只是我常听见韩素君述你的历史,甚么龌龊的事不曾做过,今日在我面前却撇清得干干净净。”越想越气,脸上气色很是难看。要想再用一番话来驳他,自家又知道不是留双影的敌手,只愤愤的坐在椅上一言不发。留双影却舒徐不迫,从一个洋铁漆匣子里取出一支雪茄,衔在嘴里,擦着了火柴,一面燃烧,一面就口角边喷出一缕的浓烟。

    冯子澄见他自吸雪茄,又不敬客,触起适才那话,蓦向留双影问道:“留先生,这雪茄比较印度的鸦片如何?先生敢莫是有这一种嗜好?”留双影自命文明,却最可恶人说他吸食鸦片。见冯子澄重新提起这事,更忍不住。所喜他是个有涵养又极圆通的人,依然冷笑辩道:“这又奇了,冯先生你何所见而云然?这事可以诬栽得人的吗?你既然损我名誉,停会子等东家出来,我倒要同先生在他面前折辩折辩。恐怕那时候先生的饭碗,就有些不甚牢实了。”冯子澄大笑道:“留先生,你要同我打官司,若是在汉阳府夏口厅那里,就保不得我不输给你;至于说是向东家面前告状,你留心查看查看东家待你是个甚么光景。不是兄弟夸口,你讲十句,不及我讲一句。我是忠厚不过的人,我们同事日子虽然不多,却也有了好几月,我不给苦给留先生吃,这个念头奉劝先生还是早些收拾起来为是。”冯子澄此时越说越高兴,不禁手舞足蹈,扭头晃脑,着实有些不规则起来。(“不规则”三字绝倒。)

    留双影好生愤懑,刚待答话,忽先前同冯子澄讲话的几个军士果然进来报信。原来军士们见冯子澄不在书记室内,伺候的人告诉他在留文案那边,军士们便匆匆赶进来。一眼瞧见冯子澄,忙举了举手说道:“适才大人已经出署,小人们上前行立正礼的时候,大人不曾说别的话,只问了一声:“冯师爷可在这里么?’”冯子澄笑逐颜开,且不理会军士,忙掉转头向留双影说道:“如何?大人怎么就没有问你?”又掉转头向军士道:“大人可曾问着留师爷没有?”军士又回道:“这个却不曾听见大人吩咐。”冯子澄又掉头向留双影说道:“如何?”(迭说两句“如何,”冯先生得意神情,毕露纸上。且冯先生之头,此时掉来掉去,想见大忙。)留双影站起身来冷笑道:“好好,既是大人请你,你可赶快去罢,何必更在这里耽搁?”又望着军士们笑道:“诸位请出,冯师爷他自会走,我这里决不敢攀留。”军士们听了这话,随即退出。

    冯子澄刚待出室,又望着留双影笑道:“先生不弃,何妨同去走走。”冯子澄说这话,原是因为芮大烈特地相请,定然有异常优宠,若是留双影肯去,好在他面前卖弄卖弄。留双影也因为要急于探听香帅同芮大烈究竟议论的甚么事,只是芮大烈不曾招呼,不应折这身分,此时恰好听见冯子澄这话,也便趁势说道:“既承冯先生不弃,兄弟即当奉陪一行。”

    且说芮大烈在香帅那里经此挫辱,是他们留学生所梦想不到的境遇。又知道香帅决意题参,这小小前程定然不保。一时想到宫室、车马、衣服,不禁如万箭攒心。(此种苦趣,凡为官僚者,莫不有之。芮大烈其小焉者已。)及至回到公馆,那几位姨太太不达时务,还只管将他扶得上床,排列着问长问短。芮大烈在这个当儿,望望这个,瞧瞧那个,暗想:“此后若是一经落魄,娟娟此貌,岂复尚为我有?”越想越痛,不禁抚床大哭起来。只吓得那几位姨太太面面相觑,猜不出甚么缘故,问着他,他又不理。

    正难分难解,外面有人通报进来,说冯师爷同留师爷一齐进见。芮大烈耳边听见“冯师爷”三字,顿时怒从心起,咬得牙齿吱吱作响,用袖子将眼泪拭干,立起身直向外走。那几位姨太太忙命人好生搀着。一直搀至前面一座花厅上,早看见留双影同冯子澄立在阶下谈心。一见芮大烈出来,冯子澄最机伶不过,忙抢上几步,问了一声:“大人几时从署里回来?晚生失于伺候,罪该万死。”芮大烈不待他再说,劈口骂道:“你这王八羔子,替咱滚开些,咱停会自然有话问你。”(看他以身受者,还而施诸于人,直与上文之字不相出入。绝妙章法,绝世文情。)

    冯子澄吃这一吓,不敢折辩,只得退了几步,(依我意思,适才何如不抢上几步之为愈。)必恭必敬的垂手而立。便连一众仆役都吃惊起来,暗想:“从不曾听见大人讲过京话,怎么这一会儿忽然“咱’呀‘咱’的闹不清起来?真是十分希罕。”冯子澄偷眼瞧看,只见芮大烈转邀着留双影上坐,自己主位相陪,仆人献上两杯芽茶,再没有自己的,不禁痛彻心腑,几乎要哭出声来。一会儿,又见芮大烈低低向留双影说话。留双影指长画短,象是议论着自己。“料想也没甚么好话替我讲说,我此时倒有些懊悔,适才不该在那里过于欺负他。”(得意时不可妄发议论,免致后来懊悔。此亦足为世鉴。)

    自己正在沉吟,早又见芮大烈掉转脸大声喊道:“我问你这王八羔子,留先生写的那一封信函,咱吩咐你寄给夏口厅,你究竟和谁通同作弊,将那封信弄到大帅那里,败坏我的事情?你从实招供出来,咱还看这几个月的情分,饶你一死;你若有半句虚言,再来欺咱,你这王八羔子就莫怪咱的手段辣毒。”冯子澄到此方才听出芮大烈的意思,原来便为那封信函。毕竟他还不知道这事究竟关系有什么轻重,忙赔着笑脸说道:“大人原来问的是那封信函。晚生不敢说谎,彼时实在因为伺候大人病体,未免方寸大乱,匆匆的将那信放在案上,径自到大人面前,替大人敷药。及至回来要寄那信,已不知失落何所。一时情急,只得重新央求留先生再写一封。谁知留先生说他的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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