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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回 逞谈锋枪唇刃舌 陷冤狱剑胆琴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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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之,芮太人所以不惜自贬声价者,凡以为叶小姐而已。芮大人真多情哉。)

    芮大烈话才说完,俞竹筠见他这般谄媚神态,(不谄媚官长而谄媚女郎,较之龌龊仕途,芮大人其犹贤乎已)不禁愤火中烧,厉声喝道:“我将你这佞舌匹夫立时手刃,方泄我心头恶气!同一留学日本,在巾帼则敬如神圣,在须眉则视若土苴,顷刻之间,炎凉顿异。凌折士夫,其罪犹小;卖情儿女,其心可诛。在美国留学的,吾中国不乏其人,万一尽如你这奸奴,政府每岁不惜掷此无数金钱,造就出你这一般狗彘,吾不为汝惜,要为吾诸同学惜了。”(骂得淋漓痛快,渔阳三挝,声声清脆。)俞竹筠愈说愈怒,声色俱厉。芮大烈也就跳起来,更不暇分辩,倏的从腰里掏出一柄手枪,板足机捩,直对俞竹筠心窝击射。俞竹筠毫不避让,顺手端起一张大理石椅子,隔着筵席,直攒过来。无巧不巧,正损在芮大烈手腕上,铿然一声,手枪落地。此时楼上楼下,男女仆从,大家齐上前解劝。凤琴吓得躲入适才俞竹筠坐的那个房间里,索索抖个不住。叶锦文同金娉娉横身拦在里面。芮大烈双足跳跳,叵耐他身子是淘碌虚损的人,若是讲究同俞竹筠用武,简直是个螳臂当车。一时又不肯下这一口气,只管戟指痛骂。

    叶锦文含笑对芮大烈说道:“今夕承娉娉盛情,约我宴会。不料你先生到来,大煞风景。若是看我及娉娉薄面,有理容再商酌。好在也不是厮打遂算了事的。”芮大烈见叶锦文同他打话,心里不禁又软了,落得趁风转帆,答道:“小姐讲得极是。鄙人就此告辞,明日我再同这姓俞的见个高下。”金娉娉道:“很好,很好。先生就请下楼罢。”说着,又在地上将手枪拿起来还他。娉娉将机捩板了板,原来是哄着吓人的,一个弹子也没有,不由的呸了一声,便把来交还芮大烈。旋即起身,装着送人模样。(绝妙逐客令。)任是芮大烈惫赖,也就不能再行耽搁,便怒冲冲的下楼而去。一班仆役,大家喊着送客,一路好似押着芮大烈走了。

    楼上的女婢帮着阿魔重新将筵席布置齐整,将俞竹筠掷的那张椅子端过一旁。(细。)叶锦文四面望了望,忽的喊起来说:“怪呀!凤妹妹躲向那里去了?他胆子小,莫不要吓坏了他。”俞竹筠摇手说道:“我适才瞧见韩小姐躲在左首房间里,(匆忙之中,偏生留心,不可谓竹筠无意于凤琴。)等我去请他出来。”说着,便揭起帘子跑入去,果然见凤琴伏在一张桌上,用两双纤手紧紧的蒙着耳朵,并不曾听见俞竹筠走来。还是竹筠喊道:“韩小姐请出来入席罢。”凤琴才把两手放下,站起身子问道:“哎呀!适才那个恶人走了不曾?我怕他凶神似的,两个眼珠子骨碌碌的好不利害。”竹筠笑道:“走了好一会了。”凤琴这才笑了一笑,跟着竹筠重走出来。

    俞竹筠见他们大家都在一处,便慨然起身告辞。娉娉道:“你这一会又走向那里去呢?”竹筠道:“我自去寻觅寓处。”娉娉道:“先前原因为你没寻着寓处,我这里尽有空屋,不妨权时栖息。如今半夜三更,时候已是不早,你又出去惊天动地做甚么呢?”俞竹筠道:“不是这个讲法。先前原不妨在妹妹处勾留几日,不料蓦地里又惹出如此风波,我瞧那个姓芮的断不是个光明正大的人物,他此番算是憋了一肚皮恶气而去,难保他不含沙射影,嚼血喷人。我虽然不惧怯,我只怕他污蔑妹妹以及这两位小姐名誉,还是让我离了这地方好。”又笑道:“妹妹今夕特地做着东道主人,谁知客人不曾扰着妹妹的酒馔,先自饱吃了无限的虚惊。我赶快的别了妹妹及小姐等,好让你们更洗杯盘,畅谈衷曲。”

    俞竹筠话还未毕,金娉娉听着也不及再说甚么,惟叶锦文最是爽直不过的,转拦着说道:“俞先生这说话转客气,了。俞先生同娉妹妹本是自家兄妹,为着我们来赴娉娉的酒召,转使你们兄妹不能聚首在一处,岂不是我同凤妹妹来赴酒召的不是吗?依我愚见,俞先生今夜万不可舍此他适。好在酒筵是现成的,若不以寻常脂粉看待我辈,俞先生正不妨在此大家讲一讲话儿。我替娉娉妹妹做主,一半是替我祖道,一半便是替俞先生洗尘,正是一举两得。至于说是怕那个美国堂堂留学生含沙射影,莫说今日世界已经开通,男女间便有些寻常酬酢,也算不得便是个违背名教;即使他任情诬蔑,只要我辈心地坦白,他那些鬼蜮伎俩,见怪不怪,其怪自败。我这话娉妹妹和凤妹妹听着以为何如呢?”金娉娉也不禁笑起来,说:“我心里也正是这般思想,只不及姐姐说得痛快。恭敬不如从命,竹筠就依着姐姐这样说罢。”俞竹筠此时不已,也就应允了。大家这才入席而坐。

    席间不免重新谈起适才情事。娉娉不觉流下泪来,哽咽说道:“我也不恨别的,我只恨我自家唱这劳什子戏,被人看得十分轻贱,以致被这轻薄匹夫百般蹂躏。若是我同锦姐姐以及凤妹妹一样的身分,我这楼上能容这匹夫擅自出入么?咳!託身贱役,凡百难言。我不相信我们一班唱戏的姊妹,全然没有身世之感,酒绿灯红,金迷纸醉,转趾高气扬,自鸣得意,真个索解人不得了。”(沉痛之言,侧人肝肺。今日沪上倘亦有如娉娉其人者,吾不知闻娉娉此言,其感慨为何如也。)凤琴接着说道:“娉姐姐你既这般说,你不曾不去唱这戏?”(是个不知轻重口吻。)

    金娉娉向凤琴望了望,正待发言,俞竹筠深恐引起娉娉牢骚,忙拿着别的话支吾道:“不敢动问韩小姐的宝眷,是否全寓武昌?改一天小生当竭诚去拜谒老伯。”凤琴笑着摇摇头,答道:“武昌寓中,祇有我父亲和我两人住着,家母及弟妹等还在苏州,父亲天性疏懒,拜访是万不敢当。”竹筠又道:“小生虽不常在这汉口,然而老伯的文名,是无远弗届,便是侨寓日本的同人,提起老伯的名字,真是有口皆碑。还有两位大诗家,一是留双影先生,一是甘海卿先生,也是大家啧啧叹赏的。今日天幸和小姐晤面,以后倒可以常常幸叨老伯的训诲哩。”凤琴笑道:“家父本来爱才若命,象先生这般人中麟凤,他一见着你,定会倾倒。你便约一个日子,我替你禀明家父,家父是一定不拒绝的。”竹筠听见凤琴话里把自己十分敬重,便着实的谦逊了一番。大家浅斟低酌又饮了一回酒,用膳已毕。叶锦文同凤琴这才别了娉娉而回。

    过了几日,叶锦文果然搭着下水轮船,往上海出洋去了。(撇去锦文。)

    俞竹筠得暇,便渡江往谒素君。素君见竹筠一表非俗,兀自欢喜。于是竹筠和凤琴,也便时常见面,或是谈着学问,或是讨论时事,觉得渐渐的意气相投起来。有一天,凤琴正闲着无聊,把那亲手种的一株垂丝海棠独自用水浇灌,猛见娘姨从外边拿着一封信函,匆匆而来,说道:“小姐,这封信是打从夏口厅狱里寄来的,上面署着俞竹筠先生的名字。”凤琴听了,猛然失声叫道:“哎呀!”正是:

    小劫无妨羁狸汗,深情毕竟误鸳鸯。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原评

    芮大烈之妒俞竹筠,是人人意中事。然俞竹筠实无可妒处;以竹筠与娉娉,固无暖昧;与叶锦文及凤琴,则尤初次觌面,绝无情愫也。但一入淫鬼思想,则风波遂从此而起。君子涉世,祸变之来,固防不胜防也哉。

    俞竹筠不肯与凤琴辈同席,而叶锦文转强邀之,正见其胸襟宽阔,别无私意。然世有植品之端,立身之正,不逮锦文万一,而惟以男女混杂,谑浪笑傲,自诩为文明之现象者,则又锦文之罪人也。

    此一回入俞竹筠及凤琴正传,文情关合处都妙。

    独鹤评

    此一回为俞竹筠与锦文、凤琴会晤之始,中间又插入芮大烈闹宴一段文字,预为后文诱迫娉娉、陷害俞竹筠张本,实是全书关键。读者不可轻易看过。

    俞竹筠、叶锦文、芮大烈三人一场舌战,出言吐语,各有其身分,各有其神态,随手写来,恰合分寸,的是妙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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