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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 对于《哲学史》所描写的老子杨朱庄子的批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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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谓“不争”,都是反映着一个垂死的封建地主阶级和贵族的愤恨,反动,消极,软弱的意识,没有什么微妙的大道理在里面。可是胡博士因为不从阶级的观点出发,不明白老子立论的来源,遂用自己的意思代为解释,什么“打破古代天人同类的谬说,立下后来自然哲学的基础”呀,什么“那个绳绳不可名的混沌状态”呀,什么“极端放任无为的政策”呀,什么“狂风吹不断柳絮,齿落而舌长存”呀,说得天花乱坠,头头是道。可惜一个不小心,漏出一个大破绽,就是:

    “老子对于社会政治有两种学说:一是毁坏一切文物制度,一是主强极端放任无为的政策。”

    胡博士应当知道,这两种学说是绝不兼容的:要毁掉一切已经存在的文物制度,须用极严厉的干涉政策,经过长久的时间,才办得到(其实这种开倒车的干法,虽有极严厉的干涉政策,也不会成功),这和极端放任无为的政策恰恰相反。所以要实现第一种学说,便当抛弃第二种学说,反之,要实现第二种学说,便当抛弃第一种学说。即此一端,已足表现老子的种种说法只是一些泄愤或无聊的话,本来没有精密的系统,虽有胡博士为之穿凿附会,极力弥缝,也终不能掩其大漏洞了。

    第九,战国时封建制度的破灭既成已定之局,无可挽回,则旧贵族和封建地主自然要因找不着出路而趋于悲观厌世。杨朱就是一个好例。孟子谓“杨朱墨翟之言盈天下。天下之言不归杨,则归墨”,杨氏的学说所以能盛行一时,正因其能代表破落贵族的心理,故人争归之。不过他的著作没有传世,《列子》书中虽有《杨朱篇》,但这是东晋晚出的伪书,因此此篇也有些成问题。胡博士根据《杨朱篇》来讲杨朱的哲学,照例又说,这“也是那个时势的产儿。当时的社会政治都是很纷乱的。战事连年不休,人民痛苦不堪。这种时代发生一种极端消极的哲学,是很自然的事。”其实若不将阶级关系弄清楚,专用“纷乱”,“战争”,“痛苦”,等字眼去说明这个“时势的产儿”的背景,决不会达到目的,因为这些字眼可以应用于当时每个哲学家的身上,然绝对不能说明,同样的“纷乱”,“战争”,“痛苦”,何以使老子,杨朱,庄子等成为反动派(某君的《中国古代社会研究》认为“老子……杨子……庄子……的思想多少都是向着革命性,殊欠正确),孔子,墨子等成为改进派,陈仲子,许行等成为革命派。惟有从阶级的观点着眼,便可以明白个中的真相,因为第一种人是代表旧贵族和旧统治阶级(封建地主阶级)的,当旧制度日趋崩溃而不可救药时,他们只有出于反动,厌世,或出世一途;第二种人中的孔子是代表士和新兴的地主阶级,墨子是代表小有产的农工阶级的(详情见后),当新势力日形发展时,他们的改造论便愈谈得起劲;第三种人是代表最下层的无产阶级(当然和现在所谓无产阶级不同,说详后)的,当这种人民的痛苦日深时,他们的刻苦自励也日进。要这样去分析,才算是“打蛇打在七寸上”,如果照胡博士的办法,那就无异“隔靴搔痒”!

    又《哲学史大纲》讲杨朱的一篇夹在墨子和别墨两篇之间,使派别紊乱,系统不明,是编制上的一种错误,应将此篇改在别墨一篇之后和庄子一篇之前,才算妥当。

    第十,我们在上面已经说过,庄子和老子杨朱一样,是代表贵族和旧统治阶级的。所以在一方面他拥护君主,并要求回转到最初的封建时代,《天地篇》说:

    “天地虽大,其化均也。万物虽多,其治一也。人卒虽众,其主君也。君原于德而成于天。故曰,玄古之君,天下无为也,天德而已矣。以道观言,而天下之君正。以道观分,而君臣之义明。以道观能,而天下之官治。以道汎亲,而万物之应备。……故曰,古之畜天下者,无欲而天下足,无为而万物化,渊静而百姓定。”

    在另一方面他反对摇动封建制度的工商业,《德充符》说:

    “故圣人有所游,而知为孽,约为胶,德为接,工为商。圣人不谋,恶用知?不斵,恶用胶?无丧,恶用德?不货,恶用商?”

    《胠箧篇》说:

    “擿玉毁珠,小盗不起。……掊斗折衡,而民不争。……毁绝钩绳,而弃规矩,攦工倕之指,而天下始人有其巧矣。

    庄子既隶属于反动派,所以对于改进派的儒墨两家,施行攻击,斥为“其无愧而不知耻也甚矣!”(《在宥篇》)同时他自己因为找不到出路,遂趋于所谓“出世主义”。他便

    “以谬悠之说,荒唐之言,无端崖之辞,时恣纵而不傥,不以奇见之也。以天下为沈浊不可与庄语。以卮言为曼衍,以重言为真,以寓言为广。独与天地精神往来,而不敖倪于万物。不谴是非,以与世俗处。……上与造物者游,而下与外死生无终始者为友。”(《天下篇》)

    胡博士批评庄子的学说,一则曰“这种极端‘不谴是非’的达观主义,即是极端的守旧主义”,再则曰“他虽说天道进化,却实在是守旧党的祖师。他的学说实在是社会进步和学术进步的大阻力”,这是对的。但他不从阶级的观点立论,故只能知其当然而不知其所以然,换句话说,他只知道庄子抱一种“极端守旧主义”,是“守旧党的祖师”,而不知道庄子为什么抱一种“极端守旧主义”,为什么是“守旧党的祖师”,所以他的持论是十分肤浅的。

    其次他解释《庄子·寓言篇》的“万物皆种也,以不同形相禅,始卒若环,莫得其伦,是谓天均”,这几句话,也完全是牵强附会的。他以为:

    “‘万物皆种也,以不同形相禅’这十一个字竟是一篇‘物种由来’。他说万物本来同是一类,后来才渐渐的变成各种‘不同形’的物类。却又不是一起首就同时变成了各种物类。这些物类都是一代一代的进化出来的,所以说‘以不同形禅’。”

    这和从前的中国人把孔子“天之生物,必因其材而笃焉。故栽者培之,倾者覆之”的几句话比拟达尔文的自然淘汰说一样,都是犯了神经过敏的毛病。其实高唱唯心论的孔子庄子那里能真正转入唯物论,来体会“自然淘汰”和”物种由来”啊?即此一点,已足打破这些比附说而有余;况且在一切科学都不发达,只晓得讲什么“道”的古代,谁也不会注意到生物进化论,这是很自然的。否则拿胡博士自己的话来说:“哲学史便无学说先后演进的次序,竟变成了灵异记,神秘记了!”

    然他把《寓言篇》的“万物皆种也,以不同形相禅”,解释得和达尔文的“物种由来”说一样,是以《至乐篇》的末章作为佐证的,就是:

    “种有几,得水则为继,得水土之际则为蛙蠙之衣,生于陵屯,则为陵舄。陵舄得郁栖,则为乌足。乌足之根为蛴螬。其叶为胡蝶。胡蝶,胥也,化而为虫,生于灶下,其状若脱,其名为鸲掇。鸲掇千日为鸟,其名为干余骨。干余骨之沫为斯弥。斯弥为食醯。颐辂生乎食醯,黄軦生乎九猷。瞀芮生乎腐蠸,羊奚比乎不笋久竹,生青宁。青宁生程。程生马。马生人。人又反入于机。万物皆出于机,皆入于机。”

    胡博士不征引这一段话则已,一征引这一段话,便将他所附会的话,一齐推翻了。他说“这些种子,得着水,……一层一层的进化,一直进到最高等的人类。这节文中所举的植物动物的名字,如今虽不可细考了,但是这个中坚理论是显而易见,毫无可疑的。”这一节所举的植物动物的名字诚然不可细考,但马和人是不用细考可以确切认识的,试问“马生人”成其为“中坚理论”么?这样远于事实的胡说竟劳我们的大博士为之发挥光大,其用心良苦,不过是徒劳无功罢了!

    但说到这里,我应当再声明一句。高唱“吾生也有涯,而知也无涯;以有涯随无涯,殆已”的庄子,决不肯正正经经,精精细细讲什么“生物进化论”,而他上面什么“为”,什么“生”,也决不是“生物进化论”,只是他的“谬悠之说,荒唐之言,无端崖之辞”,他这些话如果够得上“生物进化论”的资格,那他的《逍遥游》中“北冥有鱼,其名为鲲,鲲之大不知其几千里也?变而为鸟,其名为鹏。鹏之背不知其几千里也?怒而飞,其翼若垂天之云”一段,也是绝好的“生物进化论”。胡博士为什么不一块儿征引出来,作为第二个佐证呢?就实际情形讲,庄子中这一类的说法不过是一些信手拈来的游戏文章。我们的大博士像煞有介事地称之为“生物进化论”,用全力加以发挥,实在是自己上了当啊!

    此外,他以为庄子说的“彼〔即非是〕出于是,是亦因彼。……是亦彼也,彼亦是也。……彼亦一是非,此亦一是非。……是亦一无穷,非亦一无穷也”等语和黑格尔(即《哲学史》所指的海智尔)思想进化的正反合三重进程式相符,更属奇谈。因为庄子的说法明明是指是非系相对的,原来没有一定,而黑氏的三重进程序则代表一种进步的,发展的观念,和前者相较,不独没有共同之点,并且还是完全相反的。我不懂胡博士何以具有一种比拟癖,好把一些不伦不类的事硬撮合在一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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