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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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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詹姆斯·邦德说:“我一直在想,如果哪天我要结婚,我会娶个空中小姐做太太。”

    晚宴的时间总是不容易打发,现在其他两位客人要到机场乘机,在副官的陪同下,他们先行离开了。这样公务部门宽敞的休息厅里就只剩下邦德跟总督了,他们坐在棉布沙发上,努力想要找一些话题来交谈。邦德感到很滑稽,他从来不喜欢这么软的沙发,坐在上面感觉整个人都要陷下去了。他宁愿坐在坚硬的带扶手的椅子上,这样他的双脚就可以扎扎实实地踏在地面上。更让他觉得可笑的是,现在跟他一起留在这个房间的是位年长的单身汉,他们分别坐在一张玫瑰棉布的软沙发上,双腿懒懒地自由伸展开来。在两人之间摆着一张很低的茶几,而邦德冒着傻气盯着上面摆放的咖啡和利口酒。这样的情景让人感觉有点像是某种俱乐部,私密亲近,不为外人所知,甚至有点阴柔的氛围,反正一切看起来都怪怪的。

    邦德不喜欢拿索[[1]],这里的人都太富有了。但凡在这个群岛有些房产的,无论是冬日来度假的游人还是当地居民,他们每日谈论的就只有钱、身上的各种病痛,还有一些公务上的繁杂事项。他们甚至都不谈论八卦,或者说这个地方压根儿没有八卦。来这儿过冬的人要不就是太老,谈不上有什么风流韵事;要不就是有钱人,从来都小心翼翼,不说旁人任何的坏话。刚刚离开的两个客人是哈维·米勒夫妇,他们是典型的加拿大百万富翁,和善却又呆板,都是靠早期参与到天然气买卖的行业中而发家,然后一直停留在那个行业里。而丈夫大多会有个喋喋不休的太太。哈维·米勒太太看上去像是个英国人,此前她坐在邦德旁边,一直兴高采烈、喋喋不休地问邦德最近在城里看了什么演出,问邦德是否也觉得某家烧烤餐厅是最好的晚餐场所之类的琐事。人的一生总是能遇到各种有趣的人,比如女演员之类的,除此之外就是这一类人了。邦德已经尽力了,但由于自己已经有两年没有看过一场演出,而唯一一次也只是因为在维也纳执行任务去过,这回他只能凭借着在伦敦夜生活的模糊记忆与哈维·米勒太太搭着话,尽管他们的话大多时候完全搭不上。

    邦德知道总督邀请他共进晚餐只是出于客套,也或许是受先前离开的哈维·米勒夫妇之托特意关照邦德。邦德在这个殖民地已经逗留一个星期了,正准备次日离开赶到迈阿密[2]去。这是一个例行的调查任务。邻国的军火装备正在送到卡斯特罗面对的、赶往古巴的途中叛军那里。这些军火装备大多从迈阿密和墨西哥湾来,然而美国海岸警卫队截获了两艘大型货船,卡斯罗特的支持者发现了情况,随之把目光指向了牙买加和巴哈马群岛,认为对方可能潜伏在那儿,此次邦德正是被伦敦派去捣毁这一切的。他其实并不想接这项工作,甚至,他对这些叛军是感到同情的。然而英国政府跟古巴达成了一个很大的出口项目,用来交换比预期还要多的古巴白糖,此项交易还有一个小条件,那就是英国不能提供任何帮助或缓和措施给古巴叛军。随后邦德发现了两艘大型的警察巡洋舰,船只装备良好,然而它们航行时却明显无意执行任何逮捕工作。于是邦德选了一个深夜,开着一艘水警艇偷偷靠近船只。水警艇没有开灯,黑漆漆的,并不显眼。他在艇上的甲板上朝船上开着的舷窗分别投出了一枚高热剂燃烧弹,就这样邦德制造了一起事故。然后他快速离开现场,在远处观望着这燃烧的熊熊烈火。这次保险公司不走运了,当然,这次事故没有任何人员伤亡,他高效又干净利落地完成了M局长的吩咐。

    现在邦德才意识到,在这个殖民地,除了警察局局长和他的两个警官,没人知道是谁导致那两桩声势浩大的事故的发生,而那些知道事故的人,也仅仅知道那是停泊处刚好起了一场火灾而已。邦德只向伦敦的M局长汇报了情况。他并不想让总督尴尬,总督看上去是那种很容易尴尬的人,再者让对方知道这条有可能随时被提上上议院的重罪也是不太明智的。然而总督也不是个傻子,他显然知道邦德来殖民地的目的。那个晚上,当邦德跟他握手时,总督克制防卫的态度已经向邦德传达了他爱好和平、厌恶暴力的想法。

    而谈论这些对这个晚宴来说毫无用处,这个晚宴更需要一个平日里埋头苦干的副官,冒出涌泉般的思绪去不停地絮絮叨叨来给这个夜晚揭露生活的一丝假象。

    现在已经是晚上9点30分了,一个小时以后,总督与邦德可以高兴地各自回去休息,并且松一口气庆幸彼此此生不会再见了。但这也意味着在接下来的一个小时里,他们仍需四目相对,以礼相待。邦德对总督并没有什么敌意,只是总督属于他在这个世上常碰到的一种典型人物,可靠、忠诚、能干以及冷静,而且恰好是那种最称职的殖民地公务员。周边的帝国主义动荡不稳,分崩离析,他却可以踏实、得体、忠诚地在一个岗位上服务三十年;而现在,为了在阶梯上保全自己不被蛇咬到,他必须及时地爬到最高处。在一年或两年内,他会受勋获取爵级大十字勋章[3],带着国家授予的津贴搬到戈德尔明[4]、切尔腾纳姆[5]或坦布里奇韦尔斯[6]等优美的英国城市或小镇安享晚年。当然带过去的还会有一小段当年在特鲁西尔阿曼[7]、背风群岛[8]或英属圭亚那的职场回忆,只是英国当地高尔夫球俱乐部的人恐怕都不太知道这些地方,更对此提不起任何兴趣。现在,邦德回想起那个纵火烧船的夜晚,总督目睹或私下参与过的、如同这回卡斯特罗叛军事件的微小戏剧性事件又有多少呢?在这纵横交错的政治棋盘里,小小强权政治下的是什么棋,海外小社区有着怎样的生活丑闻,政府大厦卷宗里的秘密人员情况,他又都知道多少呢?又怎么会有人能跟这个古板、谨慎的人碰撞出一点儿思想上的火花呢?更何况邦德,他这个被总督认为是危险且或许会给其事业带来危险因素的人,又怎么能找出或发表哪怕一丁点儿有趣的事件或言论去挽救这个夜晚,使其不至于这么无聊虚度?

    哈维·米勒夫妇为了赶蒙特利尔的飞机提前离去,不可避免地,两人在一种沉默无聊氛围之间断断续续地开展了一些空中旅行话题,之后邦德装作漫不经心地提到了关于要娶个空乘小姐的言论。总督表示英国海外航空公司抢夺了美国交通到拿索那一块的很多市场份额,虽然他们的飞机比艾德怀尔德机场[9]的要慢上大概半个小时,但他们的服务却是极好的。邦德厌烦地用他的陈词滥调说着一些他更宁愿舒适慢速的飞行,获取更呵护的服务,也不图快或被疏忽照料之类的话。然后他就说起了关于娶个空乘小姐做太太的言论了。

    邦德一直希望和总督聊天时能更轻松、人性化一些。然而总督仍旧用彬彬有礼、抑制的声调问道:“真的啊?为什么呢?”

    “喔,我也不太清楚。能娶一个好看的女人,时常帮你盖好被子,端水送饭,嘘寒问暖,我想着挺不错的。而且她们经常在笑,想要讨好你。如果我不找空乘小姐,我估计会娶个日本太太,估计她们也差不多。”事实上邦德并无意结婚。倘若他结婚,他也一定不会找个枯燥乏味如同奴隶般的伴侣。他这么说也只是为了取悦或让总督参与到一些更人性化的话题中来。

    “我不太清楚日本人,但我想你也知道这些空乘小姐的服务意识都是训练出来的,她们不工作的时候,坦白说,或许完全是另一副面孔。”总督的声音相当理性,头脑清醒,富有逻辑。

    “我其实对结婚也没多大兴趣,因此也没有对此做过多的调查。”邦德回应道。

    接下来有片刻的沉默。现在总督的雪茄已经熄灭了,他花了一点时间重新将雪茄点燃起来。这回当他开口,邦德能感觉到他的语气与先前不同,似乎带着一点生命的火花,一点兴致。总督说道:“我先前认识一个男人,他有着跟你一样的想法。事实上他爱上了一名空乘小姐并与其结婚了,相当有趣的一个故事。我想,”总督看着邦德的侧脸,妄自菲薄地笑了笑,继续说道,“想必你一定见过人生中的很多阴暗面,这样的故事你或许会觉得无趣,但你愿意听一听吗?”

    “我很乐意。”邦德尝试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富有热情。他仍在怀疑总督所说的阴暗是否与自己想的一致,但听对方讲故事至少能省掉他不少力气去努力进行一些很蠢的对话。现在为了摆脱那张该死的让人倒尽胃口的沙发,邦德找了个借口说:“我想要一点白兰地。”随后他站了起来,倒了一小杯白兰地后,他没有直接回到沙发上,而是在托酒盘的另一边拉了一张椅子,在总督斜对面坐了下来。

    总督看了一眼手上雪茄的末端,快速地吸了一口,然后把雪茄竖直,这样长长的烟灰就不会掉下来了。说话的整个过程,总督都小心地留意着烟头上的烟灰,就连说话时也好像在对着眼前升起又很快消散在湿热空气中的丝丝蓝烟在讲着什么。

    他谨慎地说:“这个男人,我姑且称他为马斯特,菲利普·马斯特,他可以说是跟我同辈,我们在同一个部门工作,我比他早到一年。他先前毕业于费蒂斯中学,获取奖学金进入牛津大学,当然学校的名字并不重要,随后他申请了到殖民地公职机构服务。他不是那种特别聪明的家伙,但他属于那种非常努力的,在面试官面前总会留下一副稳重踏实形象的人。殖民局录用了他。他奔赴的第一个地方是非洲的尼日利亚,并且在那里表现出色。他喜欢那里的土著,能与他们相处得很好。他是个崇尚自由主义的人,而实际上他又并不是一个容易亲近的人,”总督苦涩地笑了下,“当时因为这些使他跟他的上司产生了些隔阂。他对那些尼日利亚人宽厚仁慈,让对方也感到十分惊讶。”总督停顿了一下,吸了一大口烟。烟灰准备要掉了,他小心地弯下腰凑到托酒盘处,把烟灰抖进了他的咖啡杯。他重新坐了回来,随即朝邦德看了看,说:“我猜想这个年轻人对那些土著的情感无异于同龄人在生活中对异性的情感。不幸的是,菲利普·马斯特是个害羞而且相当笨拙的年轻人,在生活的其他方面从未获取过任何的成功。不需要准备各种考试的日子里,他会跟同事一起玩冰球,但大多时候成绩一般。休假的时候,他会留在威尔士,住在一个阿姨那儿,参与当地登山俱乐部的一些登山活动。顺便提一下,他上公立学校时,他的父母就分开了。尽管他是个独生子,但他的父母自那时起就没有关心过他了,然而靠着一些奖学金和津贴,他倒顺利地度过了牛津大学的时光。因此他的大多时间都花在学业上,没怎么跟女人相处,也很少主动跟那些有一面之缘的女人做进一步交流。继承了维多利亚时期我们祖辈的特质,他的情感生活一直充满着挫败与压抑。知道了他的这些情况,我常在想,他长期以来在情感上是匮乏的,人与人之间的基本温暖以及青年人血气方刚的冲动他均无所体验,如今这一切大概在与尼日利亚有色人种的相处过程中得到了弥补,他们的纯粹、善良让他的情感得以安放。”

    邦德打断了这个有点严肃的故事,插话道:“说到底,跟一个漂亮的尼日利亚女人在一起的最大麻烦是她们不懂得避孕。我倒希望他懂得处理好那样的问题。”

    总督举起了一只手打断了邦德,从他的声音里明显听得出他对邦德的庸俗语论表示嫌弃,他解释道:“不,不是的,你误解了。我指的不是性爱。这个年轻的男人也从不会跟一个有色人种发生关系。事实上,对于性爱之事可怜的他懂得少之又少。对于英格兰现今的年轻人来说,这种现象也并不少见;而旧日里,人们对性爱一无所知的现象更为普遍。因为,我相信你也会同意的,正因为这种无知,导致太多灾难性的婚姻或其他的悲剧性事件发生在婚姻里了。”邦德点了点头表示赞同,“不,我说这么多无非为了告诉你,这个充满着挫败感的天真男人有着怎样的负担,他内心丰富,身体和心灵却一直未曾被激发,他只能用笨拙的社交方式,让自己在这些黑人之间盲目地寻找陪伴和情感,而不是向内探索寻求。总而言之,他是个过于敏感,生理上冷淡,但同时在其他方面表现却相当积极,出色能干,优秀的好公民。”

    邦德抿了一口白兰地,伸开了双脚,享受着这个故事。另一边,总督用一副年长者的口吻在平铺直叙,使故事更真实可信。

    总督继续道:“年轻的马斯特在尼日利亚做的一切正好与第一届工党政府政策相吻合。你还记得的话,第一届工党政府上来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对在外的移民局进行改革。那时尼日利亚来了一位新的总督,在处理当地的一些问题上颇有先见,他惊喜地发现有一个年轻的军官,在有限的职权范围内,已经把他的一些想法付诸实践。总督鼓励菲利普·马斯特,并授予他更高的职位,而当马斯特要离任被派往其他地方时,总督又及时地写了一份报告对他大力举荐,这样马斯特一跃身就成了百慕大群岛的部长助理。”

    总督透过烟雾看了眼邦德,略带歉意地说:“希望你听着这些不会感到沉闷,很快就到关键的地方了。”

    “我对此非常感兴趣。我想我脑海里已经有这个男人的样子了。你描述得很形象,一定跟他非常熟吧?”

    总督犹豫了一下,说道:“我进一步了解他是在百慕大的时候,我刚好是他的上司,他直接向我报告工作。不过,我们还没有讲到百慕大的事。那还是英国和非洲刚刚通航的时候,因为某些缘故,为了节省时间可以有一个更长的假期,菲利普·马斯特决定乘坐飞机回伦敦的家,而不是从弗里敦乘船回去。他先是乘火车到了肯尼亚首都内罗毕,然后乘坐帝国航空公司(英国海外航空公司的前身)每周一班的空乘飞机。他先前从没有坐过飞机,他对此感到很新鲜,飞机起飞时他又稍稍感到有点紧张。直到一位空乘小姐————他留意到的一位相当漂亮的空乘小姐,给了他一块糖果含在嘴里,又向他展示如何系安全带,他才稍感轻松。当飞机在空中稳定飞行时,他发现飞行似乎没有他想象中的那么危险。空乘小姐来到旅客很少的客舱,笑着对他说:‘您现在可以解开安全带了。’就在马斯特笨拙地摸索扣带时,她弯腰把身子靠了过来替他解开。这样的动作带着一丝亲密感。在这一生中,马斯特从没有和一个女人这么亲近过。他的脸顿时红了,而且内心感到异常混乱。他向她致谢。而对于他的尴尬,她只调皮地笑了笑,随后坐在过道另一边的空位子上,跟他闲聊,问他从哪儿来,要到哪儿去。他一一告诉了她,并向她咨询了一些关于飞机的情况,时速多少、在哪儿停站之类的。同时他发现他们的交流相当顺畅,而她长得也非常漂亮,光彩夺目。她平易近人,对非洲有着浓厚的兴趣,这一切让他感到惊喜。他感觉到在她眼里,他是个充满刺激跟光彩生活的人,而不是他自知的平淡枯燥无味。在她面前,他感觉自己是个大人物。当她离开去帮其他两位乘务员准备午餐时,他坐在原位想着她,浮想联翩,心有悸动。他拿起报纸尝试去阅读,却发现自己根本没办法集中注意力。他只能不时地看向客舱寻找她的倩影。有一回她也恰好看见他,还给了他一个微笑。在他看来,那是个神秘的微笑,似乎在述说着彼此都是机上的年轻人,他们懂得彼此,他们对人生有着相似的情趣。

    “菲利普·马斯特注视着窗外,在云海中想象着她。他在脑海里细心地把她打量千万遍,惊叹她的美好。她娇小玲珑,皮肤白皙,泛着淡淡的玫瑰红,淡黄色金发整齐地盘在了一起。(他尤其喜欢圆髻,这可以看得出她是个举止优雅,而不是个冒冒失失的人。)她有着一张樱桃小嘴,时常带着笑,蓝色的眼睛闪烁着调皮与灵气。他向来熟知威尔士人,也猜测她有着威尔士血统,后来从她名字上得到了印证,罗达·卢埃林。他在午餐前去洗手时,在洗手间门外的杂志架上,看到了乘务员名单,而她在最后一行。在她的照片前,他好好地打量推测了一番。估计这两天她都在这城市附近,但怎么才能再见到她呢?她或许有上百的仰慕者。她甚至有可能已经结婚了。她一直都在飞吗?旅程后她会有几天的假期呢?如果邀请她共进晚餐或看场电影的话,她会笑话他吗?或许她会到机长那里投诉说有乘客骚扰她?马斯特霎时想到当飞机抵达亚丁[10],航空公司向殖民局发去一个投诉,那么他的职业生涯就要完了。

    “午餐时间到了,再次见到她,马斯特感到安心。当她把小桌板放下,在他膝上调整时,她的头发扫过他的脸颊。马斯特感觉全身像是被电流击过。她教他怎么把食品外部的那张复杂的玻璃纸拆开,怎么把沙拉的盒盖拿掉。她还特意告诉他小蛋糕上的那层奶油味道极好。总之,她对他关怀备至,马斯特也记不清他人生中是否有过这样的时刻,即便他还是个孩子的时候,他母亲似乎也不曾这么温柔以待。

    “旅程结束的时候,紧张得汗流浃背的马斯特鼓起了勇气邀请她共进晚餐,出乎意料的是她居然爽快地答应了。一个月后,她辞去了空乘的工作,他们结婚了。再一个月后,马斯特升迁,他们一起乘船去了百慕大。”

    听到这里,邦德插话道:“我有种不好的预感。她之所以嫁给他是因为她感觉他的生活听起来刺激而且‘宏伟’。她幻想着自己可以参与政府大厦的午后茶会,并且在那儿成为一个耀眼的可人儿。我猜想马斯特最后会杀了她。”

    “不,”总督温和地说,“不过我斗胆说,她嫁给他的缘故,你猜对了,她定是厌倦了长期劳累且不安全的长途空旅工作。或许她是真的想要离开,过另一种生活,而这时马斯特恰好出现了。毫无疑问,这对年轻的夫妇到达哈密尔顿[11],到郊外的小屋定居时,我们所有人对她都有着极好的印象,大家都为她富有活力的面貌、漂亮的脸庞所惊叹,也被她的友好所折服。当然,马斯特也改变了不少。这一切对于他来说仿佛童话般美妙。现在回想过去,想到他从前每日煞费苦心把自己打扮得光鲜亮丽只为了能配得上她,就感到可惜。他费心费力地折腾着他的服装,往他的头部抹上润发油,看起来一副滑稽的模样,他甚至还留了戎马军人的胡须,或许她觉得那样更神武。他跟同事谈话时总是罗达长罗达短的,几乎每句话都离不开她,要不就是在打探伯福德太太(当地总督的太太)什么时候会邀罗达共进午餐。而每天下班后,他第一件事就是匆匆地往家里赶。

    “但他工作很是努力,所有人都喜欢这对年轻的夫妇。幸福钟声环绕的婚姻生活持续了大概半年。随后,当然我只是在推测,这个快乐的小屋里偶尔会冒出一些尖酸刻薄的话语。你能想象的,都是些鸡毛蒜皮事,如同:‘为什么部长夫人从不带上我一起去购物?还要等多久才到下一次鸡尾酒会?你知道的,我们养不起一个孩子。你什么时候才能升职?整天在这儿无所事事的,日子无聊透了。晚上你去做饭。我想静静。你的日子可真有意思。只有你才喜欢这样的生活……’都是这些类似的话。当然日子很快就颠倒过来了。现在,换成是马斯特每日在服侍他的太太,当然他很乐意这么做。他每日上班前会把早餐放在他太太床边,晚上下班后他会清理房间,把各个角落的烟灰和巧克力纸清扫干净。为了能让太太穿上更多的新衣服跟其他太太们争奇斗艳,马斯特还戒了烟酒。在秘书处,我对马斯特比较熟,我很早就看出这些端倪了。他常常紧皱的眉头,偶尔的神不守舍,办公时间对电话铃声的热切期待,为了能载罗达到电影院而在下班前十分钟偷偷溜走,当然,还有偶尔会半开玩笑地打探婚姻的日常,比如:别人的太太每天这么长时间都在做些什么?大多数女人都会觉得外头很热吗?我觉得女人(说这话时他可完全是一副无可奈何的语气)好像比男人更容易烦躁……诸如之类的话。其实归根结底,或者大部分原因,是因为马斯特被那个女人迷得神魂颠倒了。她就是他的太阳,他的月亮,他每天在仰望,只要她感到不开心或者劳累,那一定是他做得不够好。他疯狂地想要找到些什么能让她开心,他只想让她开心,最后,他找到,或者说他们找到了,那就是高尔夫球。在百慕大,高尔夫球可是贵族才消费得起的运动。在当地有几块很好的高尔夫球场地,其中包括著名的中海俱乐部,所有顶级赛事都在那儿进行,赛事结束后社会名流都会在那儿品着美酒佳肴,讨论着城中八卦趣闻。这些恰好是她所追求的,一个高档场所,一群上流社会的名人。天知道马斯特是怎么存够这笔钱让她上俱乐部的课程,还有进行其他的娱乐消费的,但不管怎么样,他做到了,整件事让她相当满意。她开始整日泡在俱乐部里。她很努力地学习,很快有了参赛资格,在一些小型比赛或每月的冠军赛中认识到了不同的人。六个月以后,她不仅可以参加一些相对体面的比赛,而且还成了场内众多男人间的宠儿。其实对此我并不吃惊,我还记得从前不时会在那里碰到她,那诱人的小东西,皮肤被阳光晒得黝黑,穿着短裤,短得不能再短的那种短裤,戴着白色、里衬绿色的遮光眼罩,就站在那儿握着球杆,力度把握得恰如其分地轻轻一挥。我可以这么说,”想到那个情景,总督的眼里顿时发着光,他补充道,“她是我在高尔夫球场上见到过的最漂亮的人。当然,接下来发生的也就是自然而然的事了。那时场内有男女混合团体赛,跟她搭档的男子正好是塔特索尔家的大儿子。他的家族是当地的商界大佬,或多或少也左右着整个百慕大;而他是个年轻的混混,该死的长相英俊,是个出色的游泳运动员,优秀的高尔夫球员,他有一辆敞篷跑车,一艘游艇,还有各种高档体育用品。你知道这种类型的富二代的。只要他愿意,任何姑娘都可以到手,倘若她们不爽快答应的话,那么她们就无法享用那高档的跑车或游艇,也无法参加当地晚上的各种活动了。经过激烈比拼,最后他们赢得了那场比赛,而可怜的马斯特还混在球场上远远地观望,为他们喝彩。那是最后一次,他在一整天内欢呼那么多次,或许也是他整个人生中仅有的一次。几乎同时,她开始跟年轻的塔特索尔混在了一起,而事情一旦开始,便一发不可收拾了。相信我,邦德先生,”总督握了下拳头,轻轻敲了下桌边,“情况很恶劣。她甚至都没有打算稍稍缓和或避讳一下,她打击着马斯特,她当着自己丈夫的面,和塔特索尔在一起,她不断打击着自己的丈夫。她夜里常在外逗留,随兴归家;她借口说晚上两人睡太热,执意让马斯特搬到客房;倘若哪天她清理房子或为他做饭,也只是她的权宜之计,做做样子而已。当然,才一个月,整个事情就已经传开了,可怜的马斯特戴着一顶大大的绿帽子,成了这个殖民地的第一可怜人。伯福德太太最终看不过去,找那女人谈了话,告诉她这么做简直就是在毁她丈夫前程之类的话。但问题出现了,对话中,伯福德太太很快发现马斯特其实是个无趣的呆瓜,也或许伯福德太太在年轻时也曾不安分,有过一两件不为人知的丑闻,而现在的她仍旧是个优雅而神采奕奕的贵妇人,因此对这个犯错的年轻女子相当仁慈,事情也就不了了之。而对于马斯特本人来说,正如后来他告诉过我的那样,他经历了一阵苦闷的日子,规劝,彼此激烈的争吵,双方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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