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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昌黎文集第四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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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周礼 匠人疏。

    〔二〕按天宝十四载,范阳节度使安禄山反,范阳,幽州也。其年岁在乙未,至元和九年甲午数穷六十一,,甲子终矣。公此序元和四年二月以后为之,故云。“平”,或作“乎”。今按:若作“”乎字而属上句,则下文不应便重出“如开元时乎”。下句但云“必自幽州始”而上无“平”字,即又不成文理。今定作“平”,仍属下句。〔补注〕陈景云曰:两“平”字,文粹与宋、浙、蜀二本并同。张裕钊曰:高卓精简,笔力天纵。

    端公岁时来寿其亲东都〔一〕,东都之大夫士莫不拜于门〔二〕。其为人佐甚忠〔三〕,意欲司徒公功名流千万岁,请以愈言为使归之献。

    〔一〕益父时官洛阳,公时亦官洛阳。

    〔二〕或无复出“东都”字,“大夫士”,或作“士大夫”。

    〔三〕“佐”,谓为幽州从事。

    送区册序

    洪谓区册即区弘,考其始末,非也。贞元十九年冬,公自御史出为阳山令,此序在阳山作,其曰“岁初吉”,当在明年正月也。〔补注〕方苞曰:风调与柳州相近。刘大櫆曰:昌黎 阳山后文字,尤高古简老。曾国藩曰:送区弘南归诗当是一时作,故蹊径与句法之廉悍并相类。张裕钊曰:不独镵辞精莹,要其命意最幽洁,故读之有味。又曰:遒郁醇宕,风致与柳相近,惜抱文颇似之。吴汝纶曰:叙贬所往往舍荒凉而矜佳胜,公此文乃正言其穷陋;然止以反跌区生耳:故文势为之益峻。

    阳山〔一〕,天下之穷处也。陆有丘陵之险,虎豹之虞;江流悍急,横波之石廉利侔剑戟〔二〕,舟上下失势,破碎沦溺者往往有之。县郭无居民,官无丞尉,夹江荒茅篁竹之间〔三〕,小吏十余家,皆鸟言夷面〔四〕。始至言语不通〔五〕,画地为字,然后可告以出租赋、奉期约:是以宾客游从之士无所为而至〔六〕。

    〔一〕阳山,县名,属连州。

    〔二〕“江”上,或有“水有”字。“廉”,或作“其”。

    〔三〕“荒茅篁竹”,蜀本作“荒榛茅竹”。“篁”,诸本作“丛”。汉书严助传:“溪谷之间,篁竹之中。”颜曰:“竹田曰篁。”

    〔四〕〔补注〕沈钦韩曰:后汉书 度尚传,抗徐试守宣城长,悉移深林远薮椎髻鸟语之人置于县下。

    〔五〕“语”,或作“说”。“不”下,有“相”字。川本北本又作“言语不相通”。

    〔六〕“士”,或作“事”。〔补注〕张裕钊云:退之此种,真有雕刻万物之能。

    愈待罪于斯且半岁矣〔一〕。有区生者,誓言相好,自南海挐舟而来〔二〕,升自宾阶,仪观甚伟〔三〕,坐与之语,文义卓然。庄周云:“逃虚空者,闻人足音跫然而喜矣。”〔四〕况如斯人者〔五〕,岂易得哉!入吾室,闻诗 书仁义之说,欣然喜,若有志于其间也〔六〕。与之翳嘉林,坐石矶,投竿而渔,陶然以乐,若能遗外声利而不厌乎贫贱也〔七〕。

    〔一〕贞元二十年,公贬阳山令,或无“矣”字。

    〔二〕〔补注〕沈钦韩曰:庄子 让王篇:“渔父方将杖挐而引其船。”司马彪曰:“挐,桡也。音饶。”

    〔三〕“观”,或作“冠”。

    〔四〕见庄子 徐无鬼篇。“跫”,许恭切。

    〔五〕“虚”,或作“谷”。“斯”,或作“其”,或无“斯”字。皆非是。

    〔六〕“欣然”下,或有“以”字。“于”,或作“乎”。“间”,或作“闻”。

    〔七〕“乐”上,方无“以”字。“厌”下,方无“乎”字。今按:“欣然喜”、“陶然乐”当为一例,故诸本皆有“以”字而方本皆无,然窃详其文势之缓急,恐上句应无而下句应有也。故定从此本。

    岁之初吉〔一〕,归拜其亲〔二〕,酒壶既倾,序以识别〔三〕。

    〔一〕或作“告”。毛氏诗传云:“初吉,朔日也。”此盖通言岁首也。

    〔二〕“拜”,或作“觐”。

    〔三〕“识”,音志。

    送张道士序

    公逸诗有饮城南道边古墓上逢中丞过赠兵部卫员外少室张道士,岂此道士耶?〔补注〕方苞曰:此篇善于立言。

    张道士,嵩高之隐者〔一〕,通古今学,有文武长材,寄迹老子法中,为道士以养其亲。九年,闻朝廷将治东方贡赋之不如法者〔二〕,三献书,不报,长揖而去。京师士大夫多为诗以赠,而属愈为序。诗曰:

    〔一〕“高”,或作“南”,下同。“隐”,或作“有道”。今按:“有道”语似太重,当且作“隐”。

    〔二〕“方”下,或有“诸侯”字。〔补注〕孙葆田曰:元和九年,淮南节度使吴少阳卒,子元济自为留后,诏山南东道节度使严绶等讨之。

    大匠无弃材,寻尺各有施。况当营都邑,梓用不疑。张侯 嵩高来,面有熊豹姿。开口论利害,剑锋白差差〔一〕。恨无一尺捶〔二〕,为国笞羌夷。诣阙三上书,臣非黄冠师。臣有胆与气,不忍死茅茨。又不媚笑语,不能伴儿嬉。乃著道士服,众人莫臣知。臣有平贼策,狂童不难治〔三〕。其言简且要,陛下幸听之。天空日月高,下照理不遗。或是章奏繁,裁择未及斯〔四〕。宁当不俟报,归袖风披披。答我事不尔,吾亲属吾思。昨宵梦倚门,手取连环持。今日有书至,又言归何时。霜天熟柿栗,收拾不可迟。岭北梁可构,寒鱼下清伊〔五〕。既非公家用,且复还其私。从容进退间,无一不合宜。时有利不利,虽贤欲奚为?但当励前操,富贵非公谁。

    〔一〕“白”,或作“自”,非是。

    〔二〕“捶”,或作“箠”。

    〔三〕“治”,平声。

    〔四〕或从阁、杭作“期”,非是。〔补注〕曾国藩曰:述上书不报事,立言飘洒,不著痕迹。

    〔五〕“伊”,或作“漪”。今按:伊水在嵩北,若前两处作“嵩南”,即此处不可作“伊”;若彼作“嵩高”则此乃可作“伊”耳。“漪”字虽可通用,然本不从水,只是语助辞,如书“断断猗”。大学作“兮”。庄子“犹为人猗”,亦是此类。故说文 水部无之,但因伐檀“涟漪”、“沦漪”,故俗遂加水用之,而韩公亦有“含风漪”之句,则此作“漪”亦未可知。今上文既作“嵩高”,则此且作“伊”亦无害。若有他证见得上文果当作“南”,则此却当改为“漪”矣。

    送高闲上人序

    赞宁高僧传云:闲,乌程人,克精书字。宣宗尝召入,对御草圣,遂赐紫衣,后归湖州 开元寺终焉。闲尝好以霅川白纻书真草,为世楷法。〔补注〕薛敬轩曰:庄子文,好学古文者多观之。公此序,学其法而不用其辞,学之善者也。方苞曰:子厚天说类似庄子;若退之为之,并其精神意趣皆得之矣。观高闲上人序可辨。刘大櫆曰:奇崛之文,倚天拔地。

    苟可以寓其巧智,使机应于心,不挫于气,则神完而守固,虽外物至,不胶于心〔一〕。尧 舜 禹 汤治天下,养叔治射〔二〕,庖丁治牛〔三〕,师旷治音声〔四〕,扁鹊治病〔五〕,僚之于丸〔六〕,秋之于弈〔七〕,伯伦之于酒〔八〕,乐之终身不厌,奚暇外慕?夫外慕徙业者〔九〕,皆不造其堂,不哜其胾者也〔一〇〕。

    〔一〕〔补注〕姚鼐曰:“机应于心,故物不胶于心,不挫于气,故神完守固。”韩公此言,本自所得于文事者,然以之论道,亦然。牢笼万物之态,而物皆为我用者,技之精也;曲应万事之情,而事循其天者,道之至也;必离去事物,而后静其心,是公所斥“解外胶”、“泊然”、“澹然”者也。以是为道,其道浅;以是为技,其技粗矣。曾国藩曰“机应于心”,熟极之候也,庄子 养生主之说也;“不挫于气”,自慊之候也,孟子 养气章之说也。韩公之于文技也,进乎道矣。张裕钊曰:退之奇处,最在横空而来,凿险缒幽之思,云乘风之势,殆穷极文章之变矣。

    〔二〕史记:养由基善射,去柳叶百步射之,百发百中。

    〔三〕庄子 养生主篇:庖丁为文惠君解牛,文惠君曰:“嘻,善哉,技盖至于此乎!”

    〔四〕旷字子野,晋平公时人。

    〔五〕扁鹊即秦越人。晋昭公时人。

    〔六〕庄子:市南宜僚弄丸,而两家之难解。

    〔七〕孟子:弈秋通国之善弈者也。

    〔八〕刘伶字伯伦,晋人。

    〔九〕“徙”,或作“从”,非是。

    〔一〇〕“哜”,音剂。“胾”,侧吏切。

    往时张旭善草书〔一〕,不治他伎,喜怒窘穷,忧悲愉佚,怨恨思慕,酣醉无聊不平,有动于心,必于草书焉发之〔二〕。观于物,见山水崖谷,鸟兽虫鱼,草木之花实,日月列星,风雨水火,雷霆霹雳,歌舞战斗,天地事物之变,可喜可愕,一寓于书:故旭之书,变动犹鬼神〔三〕,不可端倪。以此终其身,而名后世。

    〔一〕旭,苏州 吴郡人。“时”,或作“者”。“善”,或作“喜”,非是。

    〔二〕“喜怒”,文苑作“喜焉草书,怒焉草书”;“不平”,监本作“平生”:皆非是。或无“焉”字。

    〔三〕或无“犹”字,非是。

    今闲之于草书,有旭之心哉?不得其心,而逐其迹,未见其能旭也〔一〕。为旭有道:利害必明,无遗锱铢,情炎于中〔二〕,利欲斗进,有得有丧,勃然不释,然后一决于书,而后旭可几也〔三〕。今闲师浮屠氏,一死生,解外胶〔四〕,是其为心,必泊然无所起;其于世,必淡然无所嗜〔五〕:泊与淡相遭,颓堕委靡,溃败不可收拾〔六〕,则其于书得无象之然乎〔七〕?然吾闻浮屠人善幻多技能〔八〕,闲如通其术,则吾不能知矣〔九〕。

    〔一〕〔补注〕按:以治天下与丸弈并言,亦庄生齐物之恉。见古人各有自得之真至,其业之所成,无大无小,皆其寓焉者也。果能自得,则凡天地间所有,皆足为吾之用。若浮屠之法,内黜聪明,既无可寓其巧知;外绝事物,又莫触发其趣机;盖彼惧外忧之足为累也,乃一切绝之,而何有于书乎?意谓闲学草书,亦可终身自乐,不夺于外,无俟乞灵彼教。汪武曹乃疑首言“不外慕”,后幅止言必有不平之心,草书乃工,不当遗“不外慕”意,殆未窥其深矣。书乃六艺之一,逃儒入释,是即所谓外慕徙业也。

    〔二〕“情”,或作“精”。

    〔三〕或无“后”字。

    〔四〕诸本并作“胶”,杭、欧、谢本作“缪”,莫侯切。犹绸缪也。庄子“内韄者不可缪而捉”,义盖同此。今按:胶者,黏著之物,而其力之溃败不黏为解,今以下文“颓堕溃败”之语反之,当定作“胶”。

    〔五〕二“所”下,方从杭本皆有“于”字,非是。

    〔六〕“败”,或作“散”。

    〔七〕东坡送参寥诗云:“退之论草书,万事未尝屏。忧愁不平气,一寓笔所骋。颇怪浮屠人,视身如丘井。颓然寄淡泊,谁与发豪猛。”正谓此一段文意也。

    〔八〕“善”,或从阁本作“喜”。今按:“善幻”说见酬崔少府诗。

    〔九〕“闲”下,或有“师”字。方云:“此篇用意皆本于庄子所称‘宋元君画图,有一吏后至,解衣槃礴臝’,郭注云:‘内足者神闲而意定。’”又云:“王彦法谓退之此数语,乃深得祖师向上休歇一路,其见处胜裴休远甚。”今按:韩公本意,但谓人必有不平之心,郁积之久而后发之,则其气勇决而伎必精。今高闲既无是心,则其为伎,宜其溃败委靡而不能奇;但恐其善幻多伎,则不可知耳。此自韩公所见,非如画史祖师之说也。

    送殷员外序

    一作“殷侑员外使回鹘序”,元和十二年也。据传,诏侑副宗正少卿李孝诚使回鹘,可汗骄甚,侑不为屈,虏责其倨,侑曰:“可汗唐婿,欲坐屈使者拜,乃可汗无礼,非使臣倨也。”虏惮其言,不敢逼。还迁虞部员外郎。皆与序合。惟年次稍先后,当以序为正。〔补注〕刘大櫆曰:庄严简重,另具一体,与杨少尹等序正相反。曾国藩曰:字字峭立,倜傥轩伟。

    唐受天命为天子,凡四方万国〔一〕,不问海内外,无小大,咸臣顺于朝〔二〕。时节贡水土百物,大者特来,小者附集。

    〔一〕阁、杭无“万”字,非是。

    〔二〕杭本无“于”字,非是。

    元和睿圣文武皇帝既嗣位〔一〕,悉治方内就法度。十二年诏曰:“四方万国,惟回鹘于唐最亲,奉职尤谨,丞相其选宗室四品一人,持节往赐君长,告之朕意。又选学有经法通知时事者一人〔二〕,与之为贰。”由是殷侯 侑自太常博士迁尚书虞部员外郎兼侍御史〔三〕,朱衣象笏,承命以行〔四〕,朝之大夫莫不出饯。

    〔一〕宪宗 元和三年正月上此尊号。

    〔二〕“法”,或作“术”。

    〔三〕〔补注〕沈钦韩曰:旧传:侑 贞元末以五经登第,使还,拜虞部员外郎。盖使时假官,还后真拜。

    〔四〕杭本无“命”字,非是。

    酒半,右庶子韩愈执盏言曰〔一〕:殷大夫〔二〕:今人适数百里,出门惘惘有离别可怜之色;持被入直三省〔三〕,丁宁顾婢子语,刺刺不能休〔四〕。今子使万里外国,独无几微出于言面,岂不真知轻重大丈夫哉!丞相以子应诏,真诚知人〔五〕。士不通经,果不足用。于是相属为诗以道其行云。

    〔一〕元和十一年五月,公为太子右庶子。

    〔二〕或作“殷侯”。

    〔三〕“持”,或作“襆”。“入直三省”,洪庆善谓唐无三省,“持被入直”当为句绝。“三”,息暂反;“省”,息井切。朱新仲云:唐以侍中两令为三省长官,张籍寄白舍人诗“三省比年名望重”,说者以唐无三省,非也。若不言“三省”,不知入直何所;以上下文考之,朱说为长。

    〔四〕“刺刺”,方云:洪庆善云:“刺”,音虑达切;樊泽之云“刺,七迹切”,若如洪读,则当以戾为义;顾婢子语,何戾耶?潘岳阁道谣:“和峤刺促不得休。”语意皆同,此当以七迹切为正。

    〔五〕“人”下,或有矣字。

    送杨少尹序

    一有“巨源”二字。新 旧史无传,艺文志云:杨巨源字景山,贞元五年第进士,以能诗名,尝有“三刀梦益州,一箭取辽城”之句。白乐天赠诗云“早闻一箭取辽城”,以此诗遂知名。既引年去,命为其都少尹。杨盖河中人,张籍有诗送云:“官为本府当身荣,因得还乡任野情。”意盖指此。二疏事见前汉。此序长庆中公为吏部侍郎时作,故序谓“余忝在公卿后”云。〔补注〕唐顺之曰:前后照应,而错综变化不可言。此等文字,苏、曾、王集内无之。何焯曰:反复咏叹,言婉思深。刘大櫆云:驰骤跌宕,生动飞扬,曲尽行文之妙。曾国藩曰:唱叹抑扬,与送王秀才序略相类,欧公多似此体。

    昔疏广 受二子以年老一朝辞位而去〔一〕,于时公卿设供张〔二〕,祖道都门外,车数百两,道路观者多叹息泣下,共言其贤。汉史既传其事,而后世工画者又图其迹,至今照人耳目,赫赫若前日事。国子司业杨君巨源方以能诗训后进〔三〕,一旦以年满七十〔四〕,亦白丞相去归其乡。世常说古今人不相及,今杨与二疏其意岂异也〔五〕?

    〔一〕“疏”,或作“疎”,汉书作“疏”。今按:“疏”正字,“疎”,俗体也。〔补注〕沈钦韩曰:“二子”当作“父子”。

    〔二〕“张”,或作“帐”,谓供具张设也,音竹亮切。公送石弘序“张上东门”,只用“张”字,况二疏本传自可考。汉书如“高祖留沛张饮”,黥布传“张御食饮”,皆谓张设也。

    〔三〕因话录云:杨巨源在元和中,诗韵不为新语,体律务实,工夫颇深,以高文为诸生所宗。

    〔四〕或无“一旦”二字。

    〔五〕“及”,阁、杭本作“方”。“及”上,或别有“方”字。“其意岂异也”,或作“岂其异意邪”。皆非是。

    予忝在公卿后,遇病不能出,不知杨侯去时,城门外送者几人?车几两?马几疋〔一〕?道边观者亦有叹息知其为贤以否〔二〕?而太史氏又能张大其事为传继二疏踪迹否〔三〕?不落莫否?见今世无工画者,而画与不画固不论也〔四〕。然吾闻杨侯之去,丞相有爱而惜之者〔五〕,白以为其都少尹〔六〕,不绝其禄,又为歌诗以劝之,京师之长于诗者亦属而和之;又不知当时二疏之去有是事否?古今人同不同,未可知也〔七〕。

    〔一〕或无“几人”字。“疋”或作“驷”。

    〔二〕“以”、“与”通用。

    〔三〕阁本无“踪迹否”三字,非是。或但无“否”字,亦非。

    〔四〕〔补注〕张裕钊曰:奇思异景,东坡谓文须可惊可喜,惟退之文乃足语此耳。

    〔五〕“惜”下,阁、杭本无“之”字。

    〔六〕“白”,或作“署”,或无“白”字。〔补注〕陈景云曰:“其都”者,中都也。唐以河中府为中都,设大尹、少尹如东西两都制。

    〔七〕“不”下,或无“同”字。〔补注〕张裕钊曰:此转更神妙不测。

    中世士大夫以官为家,罢则无所于归〔一〕。杨侯始冠举于其乡〔二〕,歌鹿鸣而来也;今之归,指其树曰:“某树吾先人之所种也,某水某丘吾童子时所钓游也。”乡人莫不加敬,诫子孙以杨侯不去其乡为法。古之所谓“乡先生没而可祭于社”者,其在斯人欤,其在斯人欤〔三〕!

    〔一〕或无“于”字,非是。

    〔二〕“乡”,或作“家”。

    〔三〕二语阁、杭本皆无“在”字。〔补注〕张裕钊曰:前幅已极文之变态,末段又别出邱壑,读之如寻幽览胜,探之不穷。

    送权秀才序

    公时佐汴州,权自汴举进士京师,送以此序。〔补注〕曾国藩曰:应酬之作,亦自不俗。

    伯乐之厩多良马〔一〕,卞和之匮多美玉〔二〕,卓荦瑰怪之士〔三〕,宜乎游于大人君子之门也!

    〔一〕孙阳字伯乐,秦穆公时人也,事见战国策。

    〔二〕卞和献玉事,见韩非子。

    〔三〕“怪”,或作“奇”。

    相国陇西公既平汴州〔一〕,天子命御史大夫吴县男为军司马〔二〕,门下之士权生实从之来〔三〕。权生之貌,固若常人耳。其文辞引物连类,穷情尽变,宫商相宣,金石谐和〔四〕,寂寥乎短章,舂容乎大篇:如是者,阅之累日而无穷焉〔五〕。

    〔一〕“西”下,或有“董”字。贞元十二年七月,以陇西公 董晋为宣武军节度使,平汴州之乱。

    〔二〕“县”,或作“郡”,非也。董晋祭文石本可考,下同。是年八月,以汴州刺史御史大夫吴县男 陆长源为节度行军司马使。

    〔三〕下或有“观”字。

    〔四〕“和”,方从阁、杭、蜀、苑作“声”,云:晋 范启谓孙绰天台山赋曰,“恐此金石非中宫商”,故文章以谐声为尚。公进平淮西表曰“丛杂乖戾,律吕失次”,亦谓此也。今按:“谐和”即谓其声之和耳,若作“谐声”,却犯本字,而语意亦不活,方说非是。

    〔五〕“阅”,或作“闻”。

    愈常观于皇都,每年贡士至千余人,或与之游,或得其文,若权生者,百无一二焉。如是而将进于明有司,重之以吴县之知,其果有成哉!于是咸赋诗以赠之。

    送湖南李正字序

    或作“送李础判官正字归湖南”。础之父仁钧也。贞元十九年登进士第,元和初为秘书省正字,湖南观察推官。公分司东都,础自湖南请告来觐其父,于其还,公以诗及序送之。〔补注〕方苞曰:三番叙述,不觉其冗,良由笔力天纵。姚范云:叙交游聚散之感,老洁自不可及。

    贞元中,愈从太傅陇西公平汴州〔一〕,李生之尊府以侍御史管汴之盐铁〔二〕,日为酒杀羊享宾客,李生则尚与其弟学读书,习文辞,以举进士为业。愈于太傅府年最少,故得交李生父子间。公薨军乱,军司马从事皆死〔三〕,侍御亦被谗为民日南〔四〕。其后五年,愈又贬阳山令,今愈以都官郎守东都省,侍御自衡州刺史为亲王长史〔五〕,亦留此掌其府事〔六〕。李生自湖南从事请告来觐。于时,太傅府之士惟愈与河南司录周君独存〔七〕,其外则李氏父子,相与为四人〔八〕。离十三年〔九〕,幸而集处,得燕而举一觞相属,此天也,非人力也〔一〇〕!

    〔一〕贞元十二年七月,以董晋镇宣武。

    〔二〕“府”,或作“父”。

    〔三〕贞元十五年二月,晋卒,军乱,杀行军司马陆长源、判官孟叔度等。

    〔四〕“日”,或作“由”,仁钧以谗流爱州。

    〔五〕“官”下,或有“员外”字。“王”下,或有“府”字。此谓“东都”,盖李亦分司也。

    〔六〕“亦留此”,或无“亦”、“此”二字,“留”作“收”,皆非是。

    〔七〕周君名愿,字君巢,时为河南府司录参军。“君”下,或有“巢”字。

    〔八〕“外”下,或无“则”字。“子”下,或无“相”字。

    〔九〕时元和六年,自贞元己卯至元和庚寅才十二年耳,此言十三年,岂退之与础别在戊寅岁乎?

    〔一〇〕〔补注〕张裕钊云:风神萧竦,以静气得之,熟玩此种,自能远绝俗嚣。

    侍御与周君于今为先辈成德〔一〕,李生温然为君子〔二〕,有诗八百篇,传咏于时。惟愈也业不益进,行不加修,顾惟未死耳。往拜侍御,谒周君,抵李生,退未尝不发愧也〔三〕。

    〔一〕“成”,或作“盛”。

    〔二〕“李”上,或有“若”字。

    〔三〕或无“退”字。

    往时侍御有无尽费于朋友〔一〕,及今则又不忍其三族之寒饥,聚而馆之,疏远毕至〔二〕,禄不足以养〔三〕;李生虽欲不从事于外,其势不可得已也〔四〕。重李生之还者皆为诗,愈最故,故又为序云〔五〕。

    〔一〕〔补注〕曾国藩曰:“有无”,犹“多寡”也。檀弓“称家之有无”。

    〔二〕“寒饥”,或作“饥寒”。“至”,文苑作“在”。今按:“在”乃“至”字之误,书史多互用者,如此则当作“至”;而“治道不至多言”,“不至学古兵法”之类,以他书所引考之,却当作“在”也。

    〔三〕“养”下,或有“为”字。

    〔四〕“已”,或作“止”。

    〔五〕“为序”,或作“序之”,或作“之序”。

    送石处士序

    或有“赴河阳参谋”字。“谋”,或作“谟”,或有“诗”字。洪字濬川,洛阳人,罢黄州录事参军,退居于洛,十年不仕,及是为河阳参谋。欧公云:洪始终无可称,而名重一时,以尝为退之称道耳。洪之河阳幕府之明年,召为京兆 昭应尉、集贤校理,又明年六月卒,于是公志其墓。〔补注〕沈钦韩曰:唐节度使幕有“参谋”无“参谟”,此等谬字不必列。茅坤曰:以议论行叙事,是韩之变调。何焯曰:此篇命意,盖因石之行,望重胤尽力转输,使朝廷克成讨王承宗之功,不可复若卢从史之阴与之通,而位置有体,藏讽谕于不觉。吴汝纶曰:洪出,公有赠诗及序,其卒有祭文及志;李习之亦有荐洪状,其人故自非世俗人。此文深讥其轻出,所以惜之也。

    河阳军节度御史大夫乌公为节度之三月〔一〕,求士于从事之贤者,有荐石先生者。公曰:“先生何如?”曰:“先生居嵩、邙、瀍、穀之间〔二〕,冬一裘,夏一葛,食朝夕饭一盂、蔬一盘〔三〕。人与之钱则辞,请与出游,未尝以事辞,劝之仕,不应〔四〕。坐一室,左右图书。与之语道理,辨古今事当否,论人高下,事后当成败,若河决下流而东注,若驷马驾轻车就熟路,而王良造父为之先后也,若烛照数计而龟卜也。”〔五〕大夫曰:“先生有以自老,无求于人,其肯为某来邪?”从事曰:“大夫文武忠孝,求士为国,不私于家〔六〕。方今寇聚于恒,师环其疆〔七〕,农不耕收〔八〕,财粟殚亡,吾所处地,归输之涂〔九〕,治法征谋,宜有所出〔一〇〕。先生仁且勇,若以义请而强委重焉,其何说之辞!”于是撰书词〔一一〕,具马币,卜日以授使者,求先生之庐而请焉。先生不告于妻子,不谋于朋友〔一二〕,冠带出见客,拜受书礼于门内,宵则沐浴戒行李〔一三〕,载书册,问道所由,告行于常所来往;晨则毕至,张上东门外〔一四〕。

    〔一〕元和五年四月诏用乌公 重胤为河阳军节度使御史大夫,治孟州。其曰“节度之三月”,则是岁六七月间也。

    〔二〕嵩、邙,山名,瀍、穀,水名:皆在洛阳之境。穀,即涧水。书云:“卜涧水东”是也。后改名涧。

    〔三〕或无“食”字。

    〔四〕“事辞”,或作“事免”。“不”上,或有“则”字。

    〔五〕“东”上,或无“而”字。或并无“下流而东注”五字。“熟”,或作“夷”。“卜”,或作“兆”。

    〔六〕“于家”,或作“为家”。

    〔七〕元和四年三月,成德军节度王士真卒,其子承宗叛。十二月,诏吐突承璀率诸道兵讨之。地理志:镇州 恒山郡,本恒州,天宝元年,更名镇,成德军所治也。〔补注〕沈钦韩曰:按地理志,天宝元年,更恒山郡为常山郡,元和十五年,避穆宗讳更名镇州。

    〔八〕“收”,蜀本作“牧”。

    〔九〕“归”,阁、杭本作“师”。今按:当从诸本作“归”,而读作“馈”,谓漕运也。

    〔一〇〕“所出”,阁、杭本作“主出”。

    〔一一〕〔补注〕沈钦韩曰:容斋随笔:唐世节度、观察诸使辟置僚佐,以至州佐差掾属,牒语皆用四六,大略如告身,故云“撰书词”。

    〔一二〕“朋友”,阁、杭本作“其朋”。

    〔一三〕或无“则”字。“李”,或作“事”。

    〔一四〕“张”下,或有“筵于”二字,或只有“别”字。

    酒三行,且起,有执爵而言者曰:“大夫真能以义取人,先生真能以道自任,决去就,为先生别。”〔一〕又酌而祝曰:“凡去就出处何常,惟义之归。遂以为先生寿。”又酌而祝曰:“使大夫恒无变其初,无务富其家而饥其师,无甘受佞人而外敬正士,无味于谄言,惟先生是听〔二〕,以能有成功,保天子之宠命。”又祝曰:“使先生无图利于大夫而私便其身。”〔三〕先生起拜祝辞曰:“敢不敬蚤夜以求从祝规。”〔四〕

    〔一〕“真”,阁作“其”,非是。方从阁、杭本无“为先生别”以下十二字。今按:此阁、杭本由有二“去就”字而脱其中字,遂使下句全无文理,方从之,误矣。〔补注〕吴汝纶曰:创调。

    〔二〕或无“敬”字;“谄”,或作“诤”:皆非是。或无“是”字。

    〔三〕“图”,阁本作“固”。

    〔四〕“不”下,或有“只”字。

    于是东都之人士咸知大夫与先生果能相与以有成也。遂各为歌诗六韵,退〔一〕,愈为之序云。

    〔一〕“退”,或作“遣”。

    送温处士赴河阳军序

    温造字简舆,大雅之五世孙。文宗朝终礼部尚书,公前年送石洪,今又送造。二生皆东都处士之秀者,公时为河南令。〔补注〕姚鼐曰:意含滑稽,而文特票姚。

    伯乐一过冀北之野,而马群遂空。夫冀北马多天下〔一〕,伯乐虽善知马,安能空其群邪〔二〕?解之者曰:吾所谓空,非无马也;无良马也。伯乐知马,遇其良,辄取之,群无留良焉。苟无良,虽谓无马〔三〕,不为虚语矣。

    〔一〕“多”下,或有“于”字。

    〔二〕“能”下,或有“遂”字。〔补注〕张裕钊曰:承上按语,翻剥以期尽意,公文往往如此。

    〔三〕“苟无”下,或有“留其”二字。“虽”下,阁、杭本无“谓”字。

    东都固士大夫之冀北也。恃才能,深藏而不市者〔一〕,洛之北涯曰石生〔二〕,其南涯曰温生〔三〕。大夫乌公以钺镇河阳之三月,以石生为才,以礼为罗,罗而致之幕下。未数月也,以温生为才,于是以石生为媒,以礼为罗,又罗而致之幕下。东都虽信多才士,朝取一人焉,拔其尤;暮取一人焉,拔其尤〔四〕:自居守、河南尹以及百司之执事〔五〕,与吾辈二县之大夫〔六〕,政有所不通,事有所可疑,奚所谘而处焉〔七〕?士大夫之去位而巷处者,谁与嬉游?小子后生于何考德而问业焉?搢绅之东西行过是都者,无所礼于其庐〔八〕。若是而称曰:大夫乌公一镇河阳,而东都处士之庐无人焉,岂不可也?

    〔一〕“恃”,或作“怀”。“市”,或作“贾”。

    〔二〕石生,石洪也。

    〔三〕即造也。二处士皆居洛阳南北之涯,即赠卢仝诗所谓“水北山人、水南山人”是也。

    〔四〕〔补注〕吴汝纶曰:尽力蓄势。

    〔五〕“居守”,谓东都留守郑余庆。

    〔六〕东都郭下二邑洛阳 河南也。

    〔七〕“谘”,或作“咨”。“处”,或作“取”。

    〔八〕〔补注〕刘大櫆曰:温去皆失所恃,此是造出奇崛处。

    夫南面而听天下,其所托重而恃力者惟相与将耳。相为天子得人于朝廷〔一〕,将为天子得文武士于幕下:求内外无治〔二〕,不可得也。

    〔一〕或无“朝”字。

    〔二〕阁、杭、蜀本无“内外”二字,或作“内外求”,无理。皆非是。

    愈縻于兹不能自引去〔一〕,资二生以待老;今皆为有力者夺之〔二〕,其何能无介然于怀邪?生既至〔三〕,拜公于军门,其为吾以前所称为天下贺〔四〕,以后所称为吾致私怨于尽取也。

    〔一〕或无“自”字。

    〔二〕阁、杭本无“之”字。

    〔三〕或无“至”字。

    〔四〕“其”,或作“具”。

    留守相公首为四韵诗歌其事,愈因推其意而序之〔一〕。

    〔一〕“之”,或作“焉”。

    送郑尚书序

    郑权,汴州 开封人,贞元六年举进士第。〔补注〕方苞曰:字句皆学仪礼。刘大櫆云:措语形容,一一奇崛,乃韩公本色。曾国藩曰:气体似汉书 匈奴传。张裕钊曰:从史记 匈奴、外夷诸传出,简古奥峭,却有余意。吴汝纶曰:此序讥郑不足当其任也。

    岭之南其州七十,其二十二隶岭南节度府,其四十余分四府〔一〕,府各置帅,然独岭南节度为大府。大府始至〔二〕,四府必使其佐启问起居,谢守地不得即贺以为礼。岁时必遣贺问,致水土物。大府帅或道过其府,府帅必戎服,左握刀,右属弓矢,帕首袴靴迎郊〔三〕。及既至,大府帅先入据馆〔四〕,帅守屏〔五〕,若将趋入拜庭之为者;大府与之为让至一再〔六〕,乃敢改服,以宾主见;适位执爵皆兴拜,不许乃止,虔若小侯之事大国。有大事谘而后行〔七〕,隶府之州离府远者至三千里,悬隔山海,使必数月而后能至。蛮夷悍轻,易怨以变,其南州皆岸大海,多洲岛,风一日踔数千里〔八〕,漫澜不见踪迹。控御失所,依险阻,结党仇〔九〕,机毒矢以待将吏〔一〇〕,撞搪呼号以相和应,蜂屯蚁杂不可爬梳〔一一〕,好则人,怒则兽;故常薄其征入,简节而疏目〔一二〕,时有所遗漏,不究切之,长养以儿子;至纷不可治,乃草薙而禽狝之〔一三〕,尽根株痛断乃止。其海外杂国若躭浮罗 流求 毛人 夷亶之州〔一四〕,林邑 扶南 真腊 于陀利之属〔一五〕,东南际天地以万数,或时候风潮朝贡,蛮胡贾人〔一六〕舶交海中〔一七〕。若岭南帅得其人,则一边尽治,不相寇盗贼杀,无风鱼之灾,水旱疠毒之患,外国之货日至,珠香象犀玳瑁奇物溢于中国,不可胜用;故选帅常重于他镇。非有文武威风,知大体,可畏信者,则不幸往往有事〔一八〕。

    〔一〕通典曰:岭南五府经略使治广州,领州二十二;邕管经略使治邕州,领州十三;容管经略使治容州,领州十四;桂管经略使治桂州,领州十四;镇南经略使安南都护府治交州,领州十一。至德元年,升五府经略使为岭南节度使。

    〔二〕阁、杭本无下“大府”字。

    〔三〕“郊”上,或有“于”字。“帕”,莫辖切。“靴”,许戈切。

    〔四〕或无“先”字。

    〔五〕“屏”,必郢切。

    〔六〕“一”下,或更有“至”字。

    〔七〕“谘”,或作“咨”。

    〔八〕“”与“帆”同。“”或作“飘”。“踔”音逴,又敕教切。

    〔九〕或作“仇党”。

    〔一〇〕或无“将”字。

    〔一一〕或作“把疏”。

    〔一二〕〔补注〕张裕钊云:前面如互流漭沆,至此则暴怒喷薄矣。

    〔一三〕“薙”,音雉,芟也。“狝”,息浅切。

    〔一四〕“州”,或作“洲”。

    〔一五〕躭浮罗国、流求国、毛人国、夷州、亶州、林邑国、扶南国、真腊国皆海外蛮夷之国云。林邑一曰环玉,在交州南,海行三千里;真腊一曰吉蔑,在林邑西北,去京师二万七百里。“躭”音耽。〔补注〕沈钦韩曰:躭浮罗,旧书 刘仁轨传作“躭罗”。南史:于陀利国在海南洲上。明史:三佛齐古名于陀利。

    〔一六〕“胡”,或作夷。

    〔一七〕〔补注〕张裕钊云:造语雄阔,唯太史公有此。

    〔一八〕〔补注〕何焯曰:前半盛称其任之重以戒勉之,而以两语反复微讽,使知所自处。知其为讽则愈觉有味,犹诗之有楚茨也。宋人自欧公而外,无复得其意矣。

    长庆三年四月,以工部尚书郑公为刑部尚书兼御史大夫往践其任〔一〕。郑公尝以节镇襄阳〔二〕,又帅沧 景 德 棣〔三〕,历河南尹,华州刺史〔四〕,皆有功德可称道。入朝为金吾将军、散骑常侍〔五〕、工部侍郎、尚书〔六〕。家属百人,无数亩之宅,僦屋以居,可谓贵而能贫,为仁者不富之效也〔七〕。

    〔一〕长庆三年四月,权为岭南节度使。

    〔二〕“尝”,或作“常”。元和十一年七月,权为山南东道节度使。

    〔三〕十三年四月,权为德州刺史,德、棣、沧、景节度使。

    〔四〕初,权自河南尹帅山南东道,为华州刺史。

    〔五〕元和十四年十一月,权为右金吾卫大将军,充左街使;穆宗即位,改左散骑常侍,充入回鹘告哀使。

    〔六〕长庆元年权使还为河南尹,自河南尹入为工部侍郎,二年十月,迁本曹尚书。

    〔七〕“贵而能贫”,此左氏襄二十二年语。权本传云:“用度豪侈”,复与此异,何邪?今按通鉴:权家多姬妾,禄薄不能赡,因郑注干王守澄求节镇,得广州,此语盖讥之也。

    及是命,朝廷莫不悦;将行,公卿大夫士苟能诗者咸相率为诗以美朝政,以慰公南行之思,韵必以来字者,所以祝公成政而来归疾也〔一〕。

    〔一〕“祝”上,或无“以”字,或“祝”下有“使”字。

    送水陆运使韩侍御归所治序

    考食货志:宪宗用李绛议,以韩重华为振武 京西营田和籴水陆运使。振武乃单于大都护府故地,后改名振武。重华后名约,预“甘露之祸”,洪谓唐志无所考,非也。今按汉书 王尊传有“治所”字,此“所治”字当乙。〔补注〕陈景云曰:魏文帝与陈思王 与吴质书并有“所治”字。蔡世远曰:叙事古奥详尽,错落雕琢极自然。学韩文但喜诵其疏宕者,此等不究心,终不能得其藩篱而入。曾国藩曰:此即条议时事之文,铺叙处绝警耸。张裕钊曰:似西汉人气格。

    六年冬,振武军吏走驿马诣阙告饥,公卿廷议以转运使不得其人〔一〕,宜选才干之士往换之〔二〕,吾族子重华适当其任〔三〕。

    〔一〕或无“转”字。

    〔二〕〔补注〕姚鼐曰:“换”字见薜宣传。

    〔三〕元和六年四月,以卢坦为户部侍郎,判度支;会振武告饥,时薜謇为代北水陆运使,坦以重华代謇也。

    至则出赃罪吏九百余人,脱其桎梏,给耒耜与牛,使耕其傍便近地,以偿所负,释其粟之在吏者四十万斛不征。吏得去罪死,假种粮,齿平人有以自效,莫不涕泣感奋,相率尽力以奉其令;而又为之奔走经营〔一〕,相原隰之宜,指授方法:故连二岁大熟,吏得尽偿其所亡失四十万斛者而私其赢余〔二〕,得以苏息,军不复饥。君曰:“此未足为天子言。请益募人为十五屯,屯置百三十人而种百顷,令各就高为堡;东起振武,转而西,过云州界,极于中受降城,出入河山之际〔三〕,六百余里,屯堡相望,寇来不能为暴,人得肆耕其中,少可以罢漕挽之费。”朝廷从其议,秋果倍收,岁省度支钱千三百万。

    〔一〕“为”下,或无“之”字。

    〔二〕“私其”下,或有“有”字;“其”,或作“有”:皆非是。

    〔三〕“际”,或作“险”。

    八年,诏拜殿中侍御史,锡服朱银〔一〕。其冬来朝,奏曰:“得益开田四千顷,则尽可以给塞下五城矣〔二〕;田五千顷,法当用人七千,臣令吏于无事时督习弓矢为战守备,因可以制虏,庶几所谓兵农兼事,务一而两得者也。”〔三〕大臣方持其议〔四〕。吾以为边军皆不知耕作〔五〕,开口望哺,有司常僦人以车船自他郡往输,乘沙逆河,远者数千里,人畜死,蹄踵交道,费不可胜计。中国坐耗〔六〕,而边吏恒苦食不继。今君所请田,皆故秦 汉时郡县地,其课绩又已验白;若从其言,其利未可遽以一二数也。今天子方举群策以收太平之功,宁使士有不尽用之叹,怀奇见而不得施设也?君又何忧?而中台士大夫亦同言侍御韩君前领三县,纪纲二州,奏课常为天下第一;行其计于边,其功烈又赫赫如此;使尽用其策,西北边故所没地〔七〕,可指期而有也。闻其归,皆相勉为诗以推大之,而属余为序。

    〔一〕或作“朱金银绯”,唐五品服。

    〔二〕“五城”东、西、中三受降城,朔方、振武二军也。

    〔三〕或无“几”字。“务一”,或作“一务”。“两得”,或作“得两”。

    〔四〕八年冬,重华入朝,会宰相李绛已罢,后宰相持其议而止。语见食货志。志所载营田事,大抵与公此序相表里。

    〔五〕〔补注〕曾国藩曰:接笔绝遒紧。

    〔六〕“坐耗”,或作“坐见耗虚”,或作“坐耗虚”,今从阁、杭本定。

    〔七〕〔补注〕沈钦韩曰:没于吐番,河西 陇右之地。

    送郑十校理序

    旧史云:郑余庆之子瀚,本名涵,以文宗藩邸时名同,改名瀚,贞元十年举进士,以父谪官累年不仕,自秘书省校书郎迁洛阳尉,充集贤院修撰,改长安尉,集贤校理。公以元和四年六月为都官员外郎,分司东都,涵求告来宁,公于其行,作是序以送之,盖五年春也,故有“归骑春衫薄”之句。

    秘书,御府也。天子犹以为外且远,不得朝夕视,始更聚书集贤殿,别置校雠官,曰“学士”、曰“校理”〔一〕,常以宠丞相为大学士〔二〕。其他学士皆达官也,校理则用天下之名能文学者〔三〕;苟在选,不计其秩次,惟所用之。由是集贤之书盛积,尽秘书所有不能处其半;书日益多,官日益重。四年,郑生 涵始以长安尉选为校理〔四〕,人皆曰:是宰相子,能恭俭守教训,好古义施于文辞者;如是而在选,公卿大夫家之子弟其劝耳矣〔五〕。

    〔一〕“士”下,或无“曰”字。

    〔二〕开元十三年改集仙殿为集贤殿,聚四部书其中,置修撰、校理官:五品以上为学士,六品以下为直学士,以宰相张说为大学士。

    〔三〕“名”下,或有“士”字,又或有“而”字。

    〔四〕“为”,一作“授”。

    〔五〕“家”下,或有“选”字,非是。〔补注〕吴汝纶曰:此讥郑公以公卿子弟为之,非其任也。

    愈为博士也,始事相公于祭酒;分教东都生也,事相公于东太学;今为郎于都官也,又事相公于居守〔一〕:三为属吏,经时五年,观道德于前后,听教诲于左右,可谓亲薰而炙之矣〔二〕。其高大远密者,不敢隐度论也;其勤己而务博施,以己之有,欲人之能,不知古君子何如耳〔三〕。今生始进仕,获重语于天下,而慊慊若不足,真能守其家法矣。其在门者可进贺也〔四〕。

    〔一〕“居”上,或无“于”字。按旧史:元和元年,郑余 庆罢相,为太子宾客,迁国子祭酒,冬十一月庚戌,迁河南尹。三年夏六月甲戌,自河南尹拜东都留守,六年十月,除吏部尚书。唐制:东都置六馆学,与京师同;故掌其职者谓之分教。而旧史又云:愈始举进士,投文于公卿间,故相郑余庆为之延誉,由是知名于时。

    〔二〕或无“后”字。“炙”,之石切。

    〔三〕或无“耳”字,或作“尔”。

    〔四〕“门”下,或有“下”字。

    求告来宁〔一〕,朝夕侍侧,东都士大夫不得见其面;于其行日,分司吏与留守之从事〔二〕,窃载酒肴席定鼎门外〔三〕,盛宾客以饯之。既醉,各为诗五韵,且属愈为序。

    〔一〕涵以元和四年为校理,五年宁亲东都,时余庆为东都留守。

    〔二〕“司”下,或有“郎”字。

    〔三〕古今地名曰:河南有鼎门,九鼎所定也,即成王定鼎于郏 鄏之所。〔补注〕沈钦韩曰:续汉志:河南郡 洛阳东城门名鼎门,刘昭注:帝王世纪云:东南门九鼎所从入。又曰:武王定鼎洛阳,西南洛水,九鼎中观是也。

    诗

    洛字

    诗下或有“曰”字。注,“洛”上或有“得”字。

    相公倦台鼎,分正新邑洛〔一〕。才子富文华,校雠天禄阁。寿觞佳节过,归骑春衫薄〔二〕。鸟哢正交加,杨花共纷泊。亲交谁不羡〔三〕,去去翔寥廓。

    〔一〕“正”,或作“政”。

    〔二〕“衫”,或作“和”。

    〔三〕“亲交”,或作“交亲”。

    韦侍讲盛山十二诗序

    “讲”,或作“御”。或作“盛山唱和诗序”。唐史:韦处厚字德载,京兆万年人。中进士第,又擢才识兼茂科贤良异等。宪宗时,历考功员外郎,坐与宰相韦贯之善,出为开州刺史。穆宗立,为翰林侍读学士,再迁中书舍人。文宗时为相。初在开州有盛山诗十二篇:一宿云亭、二隐月岫、三茶岭、四梅溪、五流杯渠、六盘石磴、七桃坞、八竹嵓、九琵琶台、十胡卢沼、十一绣衣石塌、十二上士瓶泉。盛山,开州也。开州 隋 巴东郡之盛山县,武德元年改为开州。〔补注〕沈钦韩曰:刘禹锡相国韦公集序云:“上方用威武以詟不庭,宿兵寖久,韦丞相 贯之酌人情上言,不合意,册免。因历诋所善,公在伍中,出为开州刺史;居二年,执友崔敦诗为相,征拜户部郎中。”又曰:张司业集有和韦十二诗,无“瓶”字。归有光曰:跌宕自喜。刘大櫆曰:直叙之中,造出奇崛。

    韦侯昔以考功副郎守盛山。人谓韦侯美士,考功显曹,盛山僻郡;夺所宜处,纳之恶地以枉其材,韦侯将怨且不释矣。

    或曰:不然。夫得利则跃跃以喜,不利则戚戚以泣〔一〕,若不可生者,岂韦侯谓哉〔二〕?韦侯读六艺之文,以探周公 孔子之意〔三〕,又妙能为辞章,可谓儒者。夫儒者之于患难,苟非其自取之,其拒而不受于怀也,若筑河堤以障屋霤;其容而消之也,若水之于海,冰之于夏日;其玩而忘之以文辞也,若奏金石以破蟋蟀之鸣,虫飞之声;况一不快于考功、盛山一出入息之间哉〔四〕!

    〔一〕“跃跃”,阁、杭本无下“跃”字,以下句偶之,非是。“不利”,“不”下或有“得”字。

    〔二〕“谓哉”上,或有“之”字。

    〔三〕“艺”下,或无“之”字。“探”,杭作“深”。“子”下,或无“之”字。皆非是。

    〔四〕〔补注〕张裕钊曰:“夫儒者”以下,从天而降,惊吓凡庸,昌黎本色。

    未几,果有以韦侯所为十二诗遗余者,其意方且以入溪谷〔一〕,上岩石,追逐云月不足日为事。读而歌咏之〔二〕,令人欲弃百事往而与之游,不知其出于巴东以属也〔三〕。

    〔一〕或无“方”字。

    〔二〕“歌咏”,或作“咏歌”。

    〔三〕“朐”,说文:虫名。巴中有,地下湿,多此虫,因以为名。“朐”从肉,句声。考其义,当作润蠢。唐韵音蠢闰。刘禹锡音屈忍。汉书:“朐”,音劬。通典曰:开州,汉之地也。〔补注〕姚范曰:韦贯之初贬果州,后改巴州。盛山今夔州府开县。“朐”,汉志:“朐”,音劬,“,作忍。说文作“朐”。徐铉读“朐”音蠢,“”音允。今云阳县,唐 云安县也。

    于时应而和者凡十人〔一〕。及此年,韦侯为中书舍人,侍讲六经禁中〔二〕,和者通州 元 司马为宰相〔三〕,洋州 许使君为京兆,忠州 白使君为中书舍人〔四〕,李使君为谏议大夫〔五〕,黔府严中丞为秘书监〔六〕,温司马为起居舍人〔七〕,皆集阙下〔八〕。于是盛山十二诗与其和者〔九〕,大行于时,联为大卷,家有之焉;慕而为者将日益多,则分为别卷。韦侯俾余题其首。

    〔一〕樊谓考下文只六人。一曰:“和者十人,而时集阙下者六人耳。”

    〔二〕诸本作“及此年”,阁本作“明年”,杭本作“时年”,谓此时之年也。韦以元和十一年刺盛山,韩以长庆二年作序,阁本作“明年”,由“时”字讹也。今按:作“明年”则非实,作“时年”则不词,当从诸本作“及此年”则无可疑矣。诸本“禁中”下有“名处厚”字。元和十五年三月,处厚以侍讲学士讲诗 关雎、书 洪范于太液亭。长庆二年四月,为中书舍人。

    〔三〕元和十年三月,稹为通州司马。长庆二年二月,同平章事。

    〔四〕元和十三年十二月,居易为忠州刺史,长庆元年十二月,为中书舍人。

    〔五〕景俭字宽中,元和中为忠州刺史。长庆元年八月为谏议大夫。不言某州使君者,连上忠州文也。泽之云:“景俭时为楚州,疑有脱误。”

    〔六〕元和十四年二月,以商州刺史严謩为黔中观察使。长庆元年入为秘书监,卒。

    〔七〕温造时为武陵司马。今诸本皆亡州名,亦疑脱误。

    〔八〕“和者”下六人,诸本亦各书其名云:“元司马名稹,许使君名康佐,白使君 居易,李使君 景俭,严中丞 武,温司马 造。”方从阁、杭本并上文“名处厚”共删十四字,云:蜀本侧书“稹、康佐、居易、景俭、造”五名,独严不书其名,今考严谓严謩,时为秘书监,乐天集有制词,可考。诸本改作“严武”,蜀本又作“少监”,皆非也。李景俭自楚州召还,温造自朗州召还,今皆不著其郡,亦文也。

    〔九〕“山”下,或有“之”字。

    石鼎联句诗序

    阁本无此篇,洪庆善曰:“张文潜本校与诸本特异,盖原于蔡文忠也。然增损太多,不知得于何本。今姑以杭、蜀本为正。”今按:张本多可取,当附见以备参考。洪兴祖云,石鼎联句诗或云皆退之所作,如毛颖传以文滑稽耳。轩辕寓公姓,弥明寓公名,侯喜、师服皆其弟子也。余曰不然。公与诸子嘲戏见于诗者多矣:皇甫湜不能诗,则曰“掎摭粪壤间”;孟郊思苦,则曰“肠肚镇煎”;樊宗师语涩,则曰“辞悭义卓阔”,止于是矣,不应讥诮轻薄如是之甚也。且序云:衡山道士轩辕弥明。貌极丑,白须黑面,长颈而高结喉,中又作楚语,年九十余。此岂亦退之自谓邪?予同年李道立云:尝见唐人所作贾岛碣云:“石鼎联句所称轩辕弥明即君也。”岛 范阳人,弥明 衡山人;岛本浮屠,而弥明道士:附会之妄,无可信者。独仙传拾遗有弥明传,虽祖述退之之语,亦必有是人矣。联句若以为公作,则若出一口矣;今读其刘侯句,不及弥明远甚,何至是邪?盖闻君子损己以成人之美,未闻抑人以取胜也。其曰“吾不解世俗书”,见孔武仲杂记。〔补注〕沈钦韩曰:苏绛贾岛墓志无此说。卢轩曰:此诗盖讥时宰之辞也。曾国藩曰:傲兀自喜,此等情事亦适与公笔势相发也。吴汝纶曰:此序最不易学,恐入叫嚣类小说,其雅俗之辨甚微。

    元和七年十二月四日,衡山道士轩辕弥明自衡下来〔一〕,旧与刘师服进士衡 湘中相识,将过太白,知师服在京,夜抵其居宿〔二〕。有校书郎侯喜,新有能诗声,夜与刘说诗,弥明在其侧,貌极丑,白须黑面,长颈而高结喉,中又作楚语〔三〕,喜视之若无人。弥明忽轩衣张眉指炉中石鼎谓喜曰:“子云能诗〔四〕,能与我赋此乎?”刘往见衡湘间人说云年九十余矣〔五〕,解捕逐鬼物,拘囚蛟螭虎豹;不知其实能否也〔六〕。见其老,颇貌敬之,不知其有文也。闻此说大喜,即援笔题其首两句〔七〕,次传于喜,喜踊跃即缀其下云云〔八〕。道士哑然笑曰〔九〕:“子诗如是而已乎!”即袖手竦肩倚北墙坐〔一〇〕,谓刘曰:“吾不解世俗书,子为我书!”〔一一〕因高吟曰:“龙头缩菌蠢,豕腹涨彭亨。”〔一二〕初不似经意〔一三〕,诗旨有似讥喜,二子相顾惭骇〔一四〕。欲以多穷之,即又为而传之喜,喜思益苦〔一五〕,务欲压道士,每营度欲出口吻〔一六〕,声鸣益悲,操笔欲书〔一七〕,将下复止,竟亦不能奇也。毕,即传道士,道士高踞大唱曰:“刘把笔,吾诗云云。”〔一八〕其不用意而功益奇〔一九〕,不可附说,语皆侵刘 侯〔二〇〕。喜益忌之。刘与侯皆已赋十余韵,弥明应之如响,皆颖脱含讥讽。夜尽三更,二子思竭不能续,因起谢曰:“尊师非世人也,某伏矣,愿为弟子,不敢更论诗。”〔二一〕道士奋曰〔二二〕:“不然,章不可以不成也。”又谓刘曰:“把笔来,吾与汝就之!”〔二三〕即又唱出四十字为八句;书讫,使读;读毕,谓二子曰:“章不已就乎?”〔二四〕二子齐应曰:“就矣。”道士曰:“此皆不足与语〔二五〕,此宁为文邪?吾就子所能而作耳〔二六〕,非吾之所学于师而能者也;吾所能者子皆不足以闻也,独文乎哉?吾语亦不当闻也〔二七〕,吾闭口矣。”二子大惧,皆起立床下〔二八〕,拜曰:“不敢他有问也,愿闻一言而已。先生称吾不解人间书,敢问解何书?请闻此而已。”道士寂然若无闻也〔二九〕,累问不应,二子不自得,即退就座,道士倚墙睡,鼻息如雷鸣,二子怛然失色不敢喘〔三〇〕。斯须,曙鼓动冬冬〔三一〕,二子亦困,遂坐睡〔三二〕;及觉,日已上,惊顾觅道士不见〔三三〕。即问童奴,奴曰〔三四〕:“天且明,道士起,出门,若将便旋然,奴怪久不返,即出到门觅,无有也。”〔三五〕二子惊惋,自责若有失者。闲遂诣余言,余不能识其何道士也。尝闻有隐君子弥明,岂其人耶?韩愈序。

    〔一〕“下”,或作“山”。

    〔二〕“知”下“师服”,张本作“刘”,或无“夜”字。

    〔三〕蔡、张本皆作“长颈而结喉”,无“高”与“中”字。唐子西曰:“结”,古髻字也。“高结”当句断,汉陆贾传:“尉佗魁结。”颜曰:“读为椎髻,云一撮之髻,其形如椎。”“高结”语原此。今按:古语自有“城中好高髻”,不必引“椎结”也。但道士之首加冠,不作椎结,读“结”为“髻”而以“喉”属下句者,虽有据而非是。盖长颈故见其结喉之高,而此“高结喉,中又作楚语”也,不然,则当从蔡、张本删“高”“中”二字。〔补注〕孙葆田曰:当从蔡、张本删“高”、“中”二字。山海经“海外有结胸国”,郭注:“谓臆前胅出,如人结喉。”可知“结胸”、“结喉”,古有此语。

    〔四〕“云”,或作“之”,又无“能诗”二字,非是。

    〔五〕张本“年”上有“其”字。无“矣”字。

    〔六〕方无“解”字。“解”,张作“能”。“拘囚”,张作“罔两”。“不”上,方有“然”字,而无“其”字。或无“否”字。

    〔七〕张无“说”字。“即”,方作“既”。

    〔八〕“于”下,两“喜”字,张本并作“侯”。方无“下”字。

    〔九〕“哑”,乌格切。

    〔一〇〕“袖”,杭 蜀本作“抽”。“倚”,或作“旁”。或无“坐”字。

    〔一一〕“解”,或作“能”,后同。“子为”上,或有“弟”字。“我书”下,有“吾句”字。

    〔一二〕〔补注〕陈景云曰:“菌蠢”,见南都赋。易 大有“匪其彭”;干宝注:“彭亨,骄满貌。”

    〔一三〕“不似”,张本作“似非”,疑当乙作“似不”。

    〔一四〕“二子”,张作“一人”。

    〔一五〕或无“思”字。

    〔一六〕或无“欲”字。

    〔一七〕“欲书”,张作“而书”。

    〔一八〕或无“诗”字。张本作“刘进士把笔则又高吟”云云。

    〔一九〕此从张本,下四字或作“益切奇出”,非是。或疑“其”当作“若”。

    〔二〇〕或无“侯”字。

    〔二一〕“夜尽三更”,诸本在“不能续”之下,下更有“一子”二字;此从张本。方从杭、蜀本,文粹无“益忌”至“讥讽”二十四字,及“思竭不能续”五字,但有“喜”字属上句,又“尽”作“益”,“二子”二字下便连“因起谢”。张本又以“尽”为“盖”,而一本并无“尽”、“益”、“盖”三字。今按:方本简严,诸本重复;然简严者似于事理有所未尽,而重复者乃得见其曲折之详。但今恐有漏落,故且从诸本及张本,而方本固在其中,但方本“语侵刘喜”,刘既书姓,喜不当独书名。恐“刘”下本有“侯”字,而下文别有“喜”字之误也。诸本“喜益忌之”之下复云:“刘与侯皆已赋十余韵”,语亦太冗。张本“夜尽三更”四字属于“含讥讽”之下,固善,然似不若移于“喜益忌之”之下。此皆未敢自以为然,读者详之。“非世人也”,或无“世”字,或作“非世人能出也”。张本“某”下有“等”字。“伏”,或作“服”。

    〔二二〕“奋”下,或有“髯”字,或有“目”字,或有“然”字。今按:恐或有“髯”字。

    〔二三〕或无“来”字。或无“吾与汝就之”五字。

    〔二四〕张无“即”字。“出”,或作“书”,非是。“讫使”,方作“止即”。下“读”字,张本作“之”,属上句。方无“不”字。

    〔二五〕“此”,或作“子”。

    〔二六〕“就”下,或无“子”字。“作”下,或有“之”字。“耳”,或作“矣”。

    〔二七〕“吾所能”,或作“吾所闻”。“语”下,张本有“子”字。

    〔二八〕张无“皆”字。

    〔二九〕方无“敢问解何书”五字。“请闻”下十三字,张本但存“寂然”二字,无十一字。

    〔三〇〕“喘”上,张本有“少”字。

    〔三一〕“冬”,音彤。

    〔三二〕或无“遂坐睡”三字。

    〔三三〕“上”,张本作“出”,方无“惊”字。

    〔三四〕“童”,张本作“僮”。“奴曰”上,张有“僮”字。

    〔三五〕张无“到门”二字,“觅”下有“之”字。

    石鼎联句诗

    或无此题

    巧匠斫山骨,刳中事煎烹。师服直柄未当权,塞口且吞声。喜龙头缩菌蠢,豕腹涨彭亨。弥明外苞乾藓文,中有暗浪惊。师服在冷足自安〔一〕,遭焚意弥贞。喜谬当鼎鼐间,妄使水火争。弥明大似烈士胆,圆如战马缨。师服上比香炉尖,下与镜面平。喜秋瓜未落蒂,冻芋强抽萌。弥明一块元气闭,细泉幽窦倾。师服不值输写处,焉知怀抱清。喜方当洪炉然,益见小器盈。弥明睆睆无刃迹〔二〕,团团类天成。师服遥疑龟负图,出曝晓正晴。喜旁有双耳穿〔三〕,上为孤髻撑〔四〕。弥明或讶短尾铫,又似无足铛。师服可惜寒食球,掷此傍路坑。喜何当出灰灺〔五〕,无计离瓶罂。弥明陋质荷斟酌,狭中愧提擎。师服岂能煮仙药,但未污羊羹。喜形模妇女笑,度量儿意轻。弥明徒示坚重性〔六〕,不过升合盛〔七〕。弥明傍似废毂仰〔八〕,侧见折轴横。喜时于蚯蚓窍,微作苍蝇鸣。弥明以兹翻溢愆〔九〕,实负任使诚。师服常居顾眄地,敢有漏泄情。喜宁依暖热弊,不与寒凉并。弥明区区徒自效,琐琐不足呈〔一〇〕。喜回旋但兀兀,开阖惟铿铿〔一一〕。师服全胜瑚琏贵,空有口传名。岂比俎豆古,不为手所撜〔一二〕。磨砻去圭角〔一三〕,浸润著光精〔一四〕。愿君莫嘲诮,此物方施行〔一五〕。四韵并弥明所作

    〔一〕方从杭、蜀、文粹作“安自足”,既无文理,对偶又差。方本误改多类此。

    〔二〕庄子:“睆睆然,有缴之中。”注:“视貌,华绾切。”

    〔三〕“双”,或作“只”。

    〔四〕诸本此下无“弥明”字。今按:此似二子讥道士之词,恐实非弥明语。

    〔五〕“灺”,徐也切。

    〔六〕“示”,或作“尔”。

    〔七〕“过”,或作“合”。“合”,或作“斗”。“盛”,或作“成”。

    〔八〕“傍”,或作“仍”。

    〔九〕“以兹”,或作“忽罹”。

    〔一〇〕诸本此下无“喜”字。

    〔一一〕“铿”,丘耕切。

    〔一二〕“撜”,除庚切。博雅“,揬也”。淮南 齐俗训“子路撜溺而受牛”,谢注“撜,举也”。平上声通。洪本一作“振”。

    〔一三〕〔补注〕陈景云曰:礼儒行篇:“毁方而瓦合。”郑注“去己之大圭角,与众人小合。”

    〔一四〕“著”,附也。

    〔一五〕年谱云:或谓轩辕,寓公姓;弥明,寓公名:盖以文滑稽耳。是不然,刘 侯虽皆公门人,然不应讥诮如是之甚。且言弥明形貌声音之陋,亦岂公自谓耶?而列仙传又有弥明传,要必有是人矣。今按:此诗句法全类韩公,而或者所谓“寓公姓名”者。盖“轩辕”反切近“韩”字,“弥”字之义又与“愈”字相类,即张籍所讥与人为无实驳杂之说者也。故窃意或者之言近是。洪氏所疑容貌声音之陋,乃故为幻语,以资笑谑,又以乱其事实使读者不之觉耳。若列仙传则又好事者因此序而附著之,尤不足以为据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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