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哦，哦。”瞿景箐把最后一口团子塞进嘴里连连点头，“好，我这就去接我娘子。步大哥，你是跟我回去还是留在这儿？”

    “不。”他简短的说，他怕说的太多了会忍不住。

    “这病多久了？”看出他的烦躁，她换了个话题，病人她见多了，都是这么脾气古怪的。

    “谁是大夫？”闵澜韬耍横，“想早点生孩子就不能总这么早起床干活！活儿就在那，也不能跑了，你急什么！”

    他忍不住披衣下床，是的，忍不住。再苦涩，再疼痛……他也想看着她。

    闵澜韬收了笑意，“是的，很幸福！”

    步元敖吸了一口气，这就是代价吧？看着她的代价。心好像被一把不太快的钝刀慢慢凌迟，每一下都疼的迟缓而淋漓。

    “啊？”瞿景箐听着糊涂。

    “你的脉象我想过了。”闵澜韬截住了他追问的话，“没孩子可能不光是你的问题，我需要也看看你娘子。”

    “怎么了步爷，又犯心疼？！”蔚蓝发现了他过于苍白的脸色，他一定很疼，虽然他故意沉下脸，可她从他的眼睛里看得无比清楚，看？准确的说，是感觉。

    “我不是来看病的。”他冷声说。

    他了解她，她一旦爱上一个人有多真诚，他知道。现在……她爱闵澜韬。在她决定舍弃记忆的时候，她也决定舍弃他。

    那是一抹慈和的笑，在她眼中，他只是一个来找她相公看病的男人，客人。

    “哼！”她瞥着他，“那你替我干，我就不急了！”

    也许觉得沉默的有些尴尬，她缓缓地说：“清明前后的艾草最香，做的糕团也最好吃。步爷，你喜欢吃甜食吗？”她故意引他说话。

    闵澜韬翻她白眼：“娘子——”他故意拉长调子，“别再采毒蘑菇回来给我吃了，大夫也拉肚子很没面子的！”

    五年来，她就是过着这样俭朴的生活吗？他攥紧身下的床单，这应该是他们收容病人的房间，但却被她收拾的如此干净细致，就连床单都是她体贴为他新换的。只是布而已，躺上去却柔软舒适，比最好的丝绸还要舒服……如果可以，他宁可过这样平淡的生活！只要能和她一起……什么样的生活……都好。

    可是……晚了。

    瞿景箐吃早饭的时候赞叹的大呼小叫，都快在凳子上坐不住了。

    不放手！即使蔚蓝想起了一切他也不放手！

    此时此刻……她正躺在闵澜韬的身旁，正如原来汲取他身体的温暖一般汲取闵澜韬的温暖，她不知道的，每当她沉沉睡去总会不自觉地靠在他的身上，甜美的睡容不染一丝忧愁。那时候的她，不防备他，不怨恨他，只是单纯的依赖他，渴求他的体温……

    注定失去，注定失去。

    他失去了她，也不曾活的理直气壮，命运给他的，是一个最苦最苦的结局。

    闵澜韬一愣，狠狠地瞪了她一眼，嘴角下拉，想生气又忍不住要笑。

    随他吧……他能补偿他的仅只这些而已。

    “在捣艾草汁，做青团。”她已经垂下眼，认真地做着手上的活儿。

    他？！

    对和错，也已经没意义了。

    蔚蓝笑起来，端起小石臼进了厨房。

    步元敖默默的看着，生活在闵澜韬身边的蔚蓝，是十年前的蔚蓝，无忧无虑的蔚蓝，能笑的那么娇俏的蔚蓝。

    蔚紫也错了，这已经不能再伤害他了，蔚蓝的死已经把他的悔恨推到极顶，其他的……早已微不足道。

    门外的小厅堂有了微微的响动，这么早她就起床了？

    就算她躺在闵澜韬的身边，就算她已经完全忘记了他……只要她还活着，只要他的眼睛还能真切的看见她，足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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