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sp; 她偏过头,陌上春向她伸出了手。
这句话中有浓浓的情,勾着她的心尖儿。她不动了,软软地靠在他怀里,指尖轻拭他胸前汗水,听着他一下一下沉稳的心跳,觉得安心而满足。静了好一会儿,她呢喃道:“点了灯……再抱啊……”
南向晚终是笑了,“那你们大喜之日,我们再来道贺!”
南向晚的面庞上多了几许风霜痕迹,一袖竟是空空荡荡的,身旁站着白音。南向晚对着朱尾和陌上春,竟是双腿一折,便要跪下去。
黑暗中,他的手臂轻轻一颤。她握住右腕时,他没有再躲。
朱尾惊讶无比,却见陌上春并无犹豫地点了点头。
这正是:
朱尾惴惴地牵着衣裳,道:“你刚刚……还是不要……”他大病初愈,如此接连两次……她是真担心他的身子。
她顿了顿,轻声道:“听说晏江王姐弟也来了。紫川郡主她……至今不嫁。”
忽而又见轩昂一人,从九仙夫人墓后小树林缓步而出,朱尾欢喜道:“莫七伯!你也来了!”
待众人都散去,朱尾又到九仙夫人和莫陌的墓前,跪在石碑之前,轻言道:“以后,你们也是我的娘亲和哥哥。谢谢你们把他给我……我会好好照顾他,和他开开心心地在一起,生一堆漂漂亮亮的小孩子,也和你们长得一样……我们以后会常回来看你们的。”
他解自己的衣服很快,可是朱尾身上那套裙装,是山庄中人揣摩着他的心思,特意买了件精致繁复的。美则美矣,络带太多,他单手解了两下,反成了死结。
林中却是一连串的笑声,六七个男男女女,拉着好几个小孩子,迈步走了出来,一个个容颜风情各异,却都是美貌夺人,端的是人间龙凤。
她等待了那么多年的凤尾苏铁,在朱尾出现的那一年,奇迹般地生了花蕊,雌雄相交,结下了果实。
他浑身上下大汗淋漓,有如水洗。朱尾摸着衫子给他擦了两下,刚要去点灯,却被他一把拽在怀里,低哑道:“别去……我想……抱抱你。”
陌上春有一刹的怔愣,朱尾登时反应过来,奔过来用力摇着他的手臂,欢欣雀跃地道:“快叫啊!快叫啊!”
他左腿跪着,右膝支撑,左手和右腕撑起了身体的重量。她的双腿绞上了他劲瘦有力的腰身,感觉到他应着她无声的召唤,就着柔泽春水,侵了进来。
她挽了陌上春的手,笑盈盈道:“我与他,如今在一起,就很好。你不要叫我五小姐,我还是喜欢你像过去那样叫我。”
多么的好……
幸得识卿桃花面,从此陌上多暖春。
自从他自己削去半截腕骨之后,他的右手虽仍有知觉,那两根手指却不似以往那般有力了,充其量,可以握住一个茶杯。
春水初生,春林初盛,春风十里,何如你,一笑倾城。
左钧直慈蔼笑道:“哎呀,‘我们’……现在已经是‘我们’了!”
执子之手,与子偕老。她溺在这一个迟来的无双笑意里,以一世深情相许,今生无悔。
朱雀巷尾生花树,深衣过处尽归尘。
次日,朱尾才知道不光是爹娘来了天姥城,大哥大嫂、二姐二姐夫也都在这一两天会陆续到来。
黑暗之中的幽欢,仿佛白日光下偷来的一场欢愉,令人莫名心跳而又忘情。无一寸肌肤不厮磨,无一处幽秘不契合。漆黑的房中但闻喑沉的喘息声声,甜润的吟叫如催情花般绽放。
“哥哥他,会很高兴,看到你娶了我。”
她的吻自他发上落下,烙印在他眉心、眼角、鼻尖、唇畔……她细密吻过他每一寸肌肤,认真而珍重。他初时低低叹息,叹息中似有哽咽之声,然而终于是慢慢平静下来,呼吸匀缓,在她如蝶翼一般温柔的亲吻之中,缓缓进入了梦乡。
朱尾虽已是二十多岁,可是在爹娘面前,还是像个小孩子一样。嘟着嘴儿道:“哪有啊……我们这就要去城里见你们的,没想到你们先来了嘛……”
他滚烫的身躯随之压了上来,令她有些喘不过气。“好黑……我看不见你了……”
天姥山以西,又有一座郁郁葱葱的青秀山,群山环抱之间,阴阳两水相绕,幽胜之地。
莫飞飞温温的眼神,望向陌上春。
陌上春黯黯道:“你若是见过我哥哥,也一定会非他不嫁的。”
“呵……陌上春……”
她自己又擦洗了一番,听见外屋有声响。开门出去,发现竟是三哥嘴里叼着根狗尾巴草,痞气十足地坐在窗台上,一条腿曲着,一条腿还在窗台下晃荡。
南向晚深觉愧疚,冒死前去解除机关,却被重伤,失去一臂。所幸陌上春去得及时,方捡回了一条性命。
未待陌上春说话,朱尾抹了把眼泪,抢着道:“哪有!都是我欺负他,他才不会欺负我的!”
陌上春对兄长和母亲以性命相付。而恰是这一份发自本性的善良和牺牲,让他的生命两度延续。
朱尾慌忙止住他,道:“你这样就不像话了!”
刘戏蟾掩面而走:“算我白说……”
傅生是他的化名,而他的母亲,其实也不是姓陌,不过是拿名中的一个字,化为了中土名字的姓。
朱尾望着南向晚和白音渐渐消失的身影,对陌上春道:“我曾笑南向晚孤星入命,看来这命格,也是为劫所破呢。”
他一遍遍地要着她,直到她声嘶力竭过后,又呜咽着讨饶。他方肯将她提坐到身上,沙哑着嗓子命道:“动,像方才那样。”
“那么你们婚礼之上,我可否……厚着这张老脸,求一个高堂之位?”
朱尾惊讶之余,喜上眉梢:“爹爹来了?”
这话甫说出口,她心中忽有一个念头闪过,令她倏尔一惊——他赤|裸着身子与她欢好,不愿意点灯,便是不想让她看见他的残处!
其中的榴衣胜火的女子笑声清越,大大方方道:“那我们呢?妹夫可不得一个个地叫一遍?光叫爹娘,可是不够呢!”
朱尾看了看陌上春,对南向晚道:“为何要这般说?张子山被名利蒙蔽内心,就算不是你,他也会想到办法陷害我们。错在他,而不在你。命中注定之事,与其躲避,不如面对。”
朱尾扶着陌上春缓缓起身,听见身后低唤:“五小姐!傅勘主!”
朱尾气道:“你自己编的吧!”
一个“咦”字尾音未尽,对上了一双妖娆凤眸。朱袈大叫一声:“朱裟!你搞什么鬼!”刘戏蟾一只手却已经成五爪抓来,“别和我装!你就是朱裟!”
南向晚看着她鬓边华发,和拄着竹杖的陌上春,忽而泣下,道:“五小姐,是我害了你们啊!”
三哥朱袈一脸“我知道你刚才做了什么”的神色,眼风飘飘然地扫过她披散的长发,身上的……男人衫子,拿下嘴上的狗尾巴草咳了两声,道:“咱爹托我给你说句话——”
陌上春眸中有清清泪光,嘴角却是一点一点地勾了起来,终于汇聚成了一个明朗的笑意。金子般灿烂的阳光落在他俊秀无伦的脸上,略无半分阴影,更是衬得那笑意纯净而明亮,夺目光芒。
既是如此,她又何必再执着。
他慌乱地缩手,却被她咬紧;左手四处抓着衣裳被单来遮住自己的残肢,却被她蛮不讲理地扯开,将他压得躺倒下去。
活着的,便是应该感恩的。
朱尾自己的衣衫都不能穿了。胡乱套了件他的衫子,拖着酸软身躯起来打了热水,小心地帮他擦净了身子。他想必是困乏,睡得极熟,竟是擦完身子又盖好被子也一直没有醒。朱尾轻轻叹息。过往他警惕心极强,睡眠亦浅,稍有声响或是气味,他便能惊醒过来,横刀相向。
莫飞飞却笑了笑,“还是叫不出来么?或者,还是恨我?”
莫飞飞走到朱尾身边,伸手揉了揉她发心,温和而又宠溺地笑道:“七伯的小尾巴花儿,终于要嫁人了呢。——以后,还做饭给我吃不?”
朱尾轻言:“到如今,仍不肯让我碰么?……你答应过,你整个人,都是我的……”
他是最不幸的,却又是最幸运的。
仿佛冥冥之中自有安排,三生石上姻缘天定,陌上春的誓言,悄然自破。
她沿着他的右臂一路摸下去,果然将至手腕时,感觉他不着痕迹地移走了自己的右手。
莫飞飞捋须哈哈大笑,“好!好!好!”
“七哥,这下,可算是开心了罢?”话语先至,小树林中,又走出一男一女两个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