仗着老酒鬼护持金身,深衣指天指地发誓道:“什么都没加!大少爷你说一是一,说二是二,我哪有熊心豹子胆敢多加东西!”
挑了个月色朦胧夜晚,更深露重时分,深衣提了把菜刀,轻手轻脚地摸进了陌少的房中。
还是……
深衣缩头乌龟一般躲在老酒鬼这边躲了好几天,周密详实地研究一个杀人灭口的计划——人生总有头一遭,只是没想到这头一遭是自己没缘法的未婚夫……
但是转念一想,既如此的话,自己只要能逃出湖心苑,找到莫七伯或者哪怕大公子莫云荪,她就有得救了。
深衣紧贴着墙,极轻极慢地往床边走去。每走一步,都要屏息站上足足一盏茶的工夫,确认床上没有任何响动再继续走。
深衣自认这辈子除了还是小婴儿的时候,被爹娘抱回来中原见过外公外婆,然后再也不曾涉足中原。除了在流求和扶桑待得久一点,其余时间都在海上。这老酒鬼怎么可能见过她?
唔,触感有哪里不对?
寻刀之人大多居心不良,他要自保,无可厚非。
深衣头皮一炸,极力压下心中惧意,双手往下挪了挪,更加狠命地掐了上去。
也不知莫七伯怎么会生出这么一个阴险可怕的儿子来!
深衣之前中过他的圈套,立即警醒自己:陌少是在讹她呢?
所以……
“他会!”深衣饱含热泪控诉道,“我第一天来,他让我去送信,那信上便带了毒。……我怕在那边死都不知自己怎么死的……”
或许她不跳坑,那才真是被陌少坑了呢。说不定陌少就是摸准了她会觉得这是一个坑而不敢跳,才肆无忌惮地指使她干活儿。
深衣咬牙,高高举起了菜刀——
静静的。
当时受了伤,溜出去自己缠了万事大吉,却被陌少一唤,头脑一热屁颠屁颠自己送上门去。于是,在兄妹五个中,她头一个享受了只有爹爹才享受过的三针封穴的待遇。
深衣心口突突乱跳,不知不觉一身冷汗涔涔而下,湿透了衣衫。她双手掐得青筋暴起,感觉得到陌少脖子上的气管和血管都被她捏爆,双手快要合环到了颈椎上,却仍是双臂颤得不敢轻易放手。
窗口斜开半扇,吹进凉丝丝的夜风。
逃出去……得先解决掉陌少。
更何况他还养着那么多的七叶琴精呢……
这个她听莫七伯讲过,却没有往上面去想。
“我?”老酒鬼摸着胡须,哈哈笑道,“臭小子那副臭德行,怎么会是老头子教出来的?”
真真要下手,才发现事情似乎远没有想象中那么容易。
床上半掩着帷帐。借着幽暗月色,依稀看见床上人平平躺着,长发随着帐脚垂下来,胸口微微起伏,看起来睡得十分安稳。
这般想着,深衣悄无声息地放下了菜刀,活动了一下指头,照着陌少的脖子狠狠掐了下去!
防备之心到了这种地步,难怪他能熬这么多年不死!
他奶奶个熊掌鸡大腿,本来她的世界是一个简单直接的世界,现在活生生地被陌少虐成了一堆弯弯绕绕的毛线团子。
陌少轻飘飘地扫过她尚停留在豆蔻梢头二月初的小身子,淡淡道:“你是该补补。”
“……”
深衣抱着酒坛子,咕咚咕咚连灌好几大口。
此时不动手,更待何时?
深衣拥着被子跳到席上,蜷成了一团。
“啊?……”
这一封信,不但让监视陌少的奴儿和徐嬷嬷露出了马脚,还直接送他们上了西天。
不得不说深衣多少放了些心。
一箭多雕。
深衣醒来的时候,正在自己的床上。暮色沉沉,漏刻铜人抱箭指着酉时三刻。
不近女色……嗯,起码她呆在这里,除了生命危险,就没什么别的危险了。
“掐够了没?”
听陌少之前那话的意思,这老酒鬼似乎忘记了很多前尘往事。
声音幽幽的,凉凉的,好熟悉。
看到盖得整整齐齐的洁白被子和半露出来的白皙下颔,心中忽的一软。
这种狗屎运也能让她撞上……啧啧,真是吉人自有天相。
他写信,下毒,装入信封却不封口。她以为是他病重力竭,其实他只是为了“方便”她看信。
好巧不巧的,这灵枢针法还真就是她朱家的克星。
“呵,呵,丫头,你要在这儿睡觉?”
下毒看来是没戏了。那还是只能返璞归真,白刀子进红刀子出才是王道。
深衣终于心虚,镇定地比较了一下两个人的碗,惊讶道:“哎呀对不住,我拿错碗了。”
深衣终于控制不住地尖叫出来,魂飞魄散,走上了精神崩溃的边缘,狂乱地挥起暴雨梨花拳向身下的陌少砸去。
深衣走到床边,床上人仍在毫无知觉地沉睡。
灵枢针法!
老酒鬼嘿嘿一笑,抛出一坛酒给她:“小丫头,陪老头子喝酒!”
所以只要她有稍稍的好奇,就会葬送在送信的路上。信笺和信封灰飞烟灭,死无对证。
毒药什么的好说,去药房摸一点儿就成了。
留个全尸吧……
“妖怪!你怎么还不死!还不死!”
某天大少爷在厨房了折腾了半日,大约终于想起来自己是个有身份的人,有个丫鬟可以使唤,于是摇摇厨房外面的铃铛,把深衣小尾巴召唤了过来。
原来还以为这是他的什么怪癖,现在看来,都是出于谨慎。
到底是莫七伯的儿子。
中原的酒,她过去没少喝,品得出是桃花坞里桃花酒,三十年珍品陈酿。
一日中午,深衣叫了三遍,陌少慢腾腾地来到厨房,和老酒鬼还有她三个人一起吃饭。
“……”
深衣:“……”
自己这是睡了多久?
老酒鬼皱起脸,大手一挥,苦恼道:“不要问为什么,其实老头子自己也不知道。就好像在哪里见过你,你一哭,老头子就难受得紧。”
此前的记忆开闸放水一般涌入脑海,深衣头皮一麻,连滚带爬地爬下床跑了出去,没忘记抱着被子。连着找了好几间房子,才在柴房找到了老酒鬼。
“……”
她其实心底无比恐惧,只怕掐不死陌少,反而被他弄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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