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第三者插足

她的亲人一样。死里逃生好似一场梦，眼泪止不住地滚落下来。她抹了把脖子上的血，死死揪着老酒鬼的衣服，紧靠在他身侧。

    他既然住在一刹海，有谁比他更了解这里？——起码寻刀人会这么想。

    深衣越想越是忐忑不安，竖起耳朵细细聆听。

    都是疯子……

    深衣听到“一品执名”四个字，心肝儿抖颤了两下。

    “老酒鬼，不要坏了我的规矩。”

    这老者身材高大，石青色的粗布衣衫洗得发白，一双眼醉意朦胧，脸上俱是桃花般的酡色。

    深衣默然。细细想来，确实是他说的道理。

    “你不得好死！……”

    可如今船图却被抢走了——虽然只是一幅糊得不成样子的船图，但足以让人知道是什么了。

    古往今来，大约她是头一个婚前探夫失败反被夫杀的傻瓜了吧？

    老酒鬼上前伸出三指，陌少面无表情将左腕脉门送了过去，难得一见的顺从。

    老酒鬼三部九候细细切了一遍，沉吟道：“没被一品执名弄死，算你小子运气。老头子这回好像也没醉几日，你怎的就成了这副德性？”

    陌少目色一冷，“不说也无妨，都是一个死。送信那次算你运气。让你多活了这么多日，够了。”

    好似蒙尘宝珠刹那间绽放光华，一张精灵般的小脸怯怯呈现在陌少面前。眉儿淡如远山，大眼中似乎满蕴着一汪春水，闪着无辜神情。谈不上美艳，却令人一见难忘。

    陌少沉默，似乎在算计着什么，良久方沉声道：“你回来之前，来了一个人。用剑。我怀疑是一品执名。”

    陌少冷笑，也不回答，却收回手道：“一品执名对你宝贝的这丫头三番两次手下留情，你说，她我该杀不该杀？”

    “她非死不可。”

    但是凤还楼还有一个规矩。

    只是自己和老酒鬼萍水相逢，也不知他为何一定要救自己……管呢，不管黑猫白猫逮着老鼠就是好猫。老酒鬼肯救自己，就是好人。

    三哥千叮咛万嘱咐，船图涉及天朝海师军机，万万不可落入外人手中。尤其是流入扶桑这种海上不睦的邻邦，那牵涉的可能是千万人的性命。

    凤还楼是个有趣的地方，杀手的等级如官阶一般分九品，每升一品，赏金可多一成。

    “哦？”老酒鬼听着有些吃惊，“弄死没？”

    老酒鬼不说话了。深衣害怕起来，仰头看他。但见老酒鬼紧皱着眉头，白而长的眉毛几乎就要凑在一起。

    她又为何要猫哭耗子多管闲事？若不然现在已经在靖国府外大口吃肉大碗喝酒去了！

    陌少双手合袖搭在膝上，冷冰冰地看着老酒鬼抹干净了脸，道：“清醒些了？”

    但是只要做到了一品，那便是独一无二，无名胜有名。

    这人，应该就是那老酒鬼了？

    也就是说，做到一品，赏金中的九成都是他的。如此大的诱惑，哪一个杀手不想拼命往上爬？

    “哦？你什么时候救我了？”

    于是，杀够了人，能不能升，还得看上头有没有空缺。

    正是这样名与利的巨大诱惑摆在那里，引得无数江湖人士抛开身家性命投入凤还楼，去争那四个一品之位。

    深衣“轰”的头大了。

    她拼命折向后方，可内力被禁锢，陌少既然决意杀她，她又如何逃得脱！

    老酒鬼浑身抖颤了一下，仿佛梦游中魂魄归位，瞪眼道：“不管这丫头是谁，老子救定了！”说着，把深衣拦腰一抱夹在臂下，大步向外走去。

    飞溅酒液落到深衣颈上伤口，烧得她泪水直流。趁着这一刹的混乱，她翻身落地就要逃走。

    爹！娘！大哥二姐三哥四哥！莫七伯张子山南向晚无论谁！

    深衣把他看了又看，愈看愈是心寒，慌的扑过去，握着他的双臂质问道：

    杀九人，可以得到升品的资格。

    那可是一品执名啊，踩着万人尸骨爬上去的人，随随便便就问“弄死没”？你当陌少是凤还楼楼主呢？

    “方才那人剑剑只刺你四肢，和你什么关系？”

    忽然觉得自己好生可笑。自以为聪明地来试探他，逞英雄保护他，殊不知在他看来，她就是个上蹿下跳的白痴猴子。

    小的要杀她，好不容易盼来了个老的她以为是救星，结果又要把她配给小的……

    老酒鬼醉醺醺大笑：“这小东西多……多可爱，不如养……养在这里给你做媳妇儿！”

    娘的，天晓得那货发什么疯？这难道也成了她的一条罪状不成？

    他是真要下杀手了！

    深衣伸手握住老酒鬼满是皱纹的食指——他手掌宽厚而大，而她的却小小一只，只握得住他一根指头。

    快来个人救救她！

    陌少倏然倾身，反握匕首横在她喉前。

    奶奶个熊掌鸡大腿，你不会真要杀我吧？

    “呵。”陌少哂笑一声，“自作多情。来这儿的人，除了前面院子的，谁会想让我死呢？他那一剑，不过是试探我的底细。若是真想要我性命，就凭你这三脚猫的功夫也救得了？”

    “你叫我爷爷？……”老酒鬼喃喃道，目中困惑不解，“不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