鼎治帝年轻有为,爹娘亦颇多赞赏。下这种旨意,却是为何?
他指着那具腐坏尸体:“从他嘴里取出来的。一经取出,尸体即刻朽变。”
张子山拿手指比了一下刀伤的深度,所对应的刀长刀宽,和深衣那夜所感受到的几乎一样。
直视着深衣,张子山开口道:“朱姑娘,出来吧。”
他毫不留情的追问,竟一下子把深衣问蒙了。
张子山无法再驳斥,难以置信地摇头道:“不可能……”
“还我命来!”
深衣更是有些慌了,下意识道:“陌少……陌少他……”
孔老夫子在天有灵,若是知道自己的这句名言被拿去教唆人出海做海盗,一定痛哭流涕。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这草膨胀霉烂,像是一团用水发起来的黑木耳。
仔细瞧去,尸体腮帮子都微微鼓起,嘴里像是含着东西。
是啊,她不是决意退婚了么?反正是混一个月饭吃,张子山既然愿意收留她,她为何还要留在那个鬼地方?
最后一具,全身发白、泡起、皱缩,泛起浅淡尸斑。胸腔打开,配着那狰狞鬼面,看得深衣喉头发紧,寒毛根根竖起。
还是担心如果不是她去照顾他,靖国府中的其他人会加害他?
“我当时与他相斗时,根本看不清他是如何出招。但感觉他应该有拿一把很短很小的利刃。”
奇的是一具具尸身都是面容宛如新死,不见腐朽尸斑。身躯除了全都断去一掌,其余完好无损,不见伤痕。
府丞目光从深衣面上掠过,并不上心,怫然道:“张子山,我知道你继父之死,让你耿耿于怀。但是公务和私情,你须分得清楚。已有人证证实杀人者就是那个漆面人,上头已经下令结案以安抚民心,本官希望你停止追究此事。”
他盯着深衣:“朱姑娘再仔细看看,可正是你那夜遇到的人?”
深衣下定了决心,仰头笑眯眯道:“谁说我不愿出来?我想出来还不容易?等过两天手好了,就去把仇平噼里啪啦暴打一顿,然后出来找你,你要大鱼大肉地供着我哦!”
容貌虽不出众,却让人觉得舒服亲和。身材结实有力,腹肌块块,是常做体力活或者习武之人才有的体格。
又是七叶琴精。
阿弥陀佛。
“若是早知道你丢了银子后会去靖国府卖身为奴,我在升平楼便该邀请你去我家中暂居。张家虽非靖国府这样的豪门贵胄,却也富足。我一时考虑不周,害得姑娘受了这样的委屈,心中万分歉疚。”
她想向他解释,可是临行前三哥叮嘱过她,万勿在中原泄露自己的身份。三哥向来不大正经。可正经起来说的话,却是不能不听的。
深衣翻身坐上他对面的桥栏,眉眼儿如月牙弯弯:“道不行,乘桴浮于海。要不,咱们一起去做海盗吧!”
停尸台上纸签写着“贺梅村”三个字。
他说得斩钉截铁,没有一丝的犹豫。
这一十三条人命的连环杀人案,说小也不小了。但是居然会让皇帝亲自介入,这背后,究竟有什么秘密?
“放肆!”
“张子山!此案今日下午已经了结,这么晚了,你还在这里作甚!”
这具尸体深度腐烂,已经不辨面目。
来者是个中年微胖的男子,蓄着威严长须,一开口就是严厉的斥责。
悬崖勒马,回头是岸,浪子回头金不换。
深衣:“难道集齐一十三只手,可以得到宝藏?”
张子山轻车熟路,带着深衣轻松避开耳目,掏出钥匙开了停尸房铁门。
张子山道:“不错,正是因为这些人的尸体都被藏得很好,又不朽坏发臭,所以都未能及时发现。”
倘若他真的死了……
张子山眉心紧锁,“原来如此……”
“我看这些人口中已经被廿日绵塞满,恐怕这些人的死期,都已经有好些时日了。”
“生死契不合律法,只要你想,我便能让你出来。”
自己当时还压过这东西……
深衣合掌夹了根仵作用的木棍,便要去拨开尸体的嘴。
言罢,让开门口,示意二人出去。
整整齐齐,并排一十四具尸体。
深衣凝神辨别这味道,发现是从这些尸体口中散出。
空气中除了尸臭,似乎还有一种若有若无的泥腥味,闻起来像骨鲠在喉,十分怪异。
张子山摇摇头:“我是认真的。手剁下来的用处,无非是按手印,立契约。凶手正是要在别人以为这些人还活着的时候,利用他们的身份去做一些事情。”他面色依旧是沉着,眼睛却隐隐发亮,“我明日就去着人调查,最近有没有人以他们的名义调动钱物。朱姑娘,多谢你。”
深衣愕然看向张子山,只见他用竹镊夹起一团湿漉漉的草样物事,道:“是这个。”
“不是……”
深衣用根空心的竹管儿吸了酒,吧唧吧唧品味了一番,大赞张子山对酒的品味不错。
深衣满头汗:“……唔,其实我是小说看多了,开玩笑的……”
张子山认真地忖度起来,忽的双目放光,喜道:“真有可能!”
张子山勉力挤出一个笑意,不多言,只一口口地喝着闷酒。
停尸房中霎时间静了下来。死气沉沉。
停尸房中的窗子都挂着黑色的厚重毡帘,用来遮光隔味。
深衣定定看着这草,“廿日绵?”
这样不好,不好。
张子山见她思索不语,问道:“姑娘可是发现了什么?”
“唔?”
暗黄色的尸水流出来,隐隐可见蛆虫蠕动。
府丞一声怒吼,“这是圣上的意思!你难道连圣上也要怀疑么!”
一壶浊酒浇愁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