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日那身白衣是大家子弟的燕居常服,今日这件,不过是件普普通通的庶人衣衫。
深衣鼻尖一酸,赌气抬起双手,“我怎么拿!”
她练武受伤,常是大哥三哥帮她上药。只是印象中大哥三哥从来没像陌少这般轻柔细致过。
“你怎么还在这里?”
走的时候一定要找陌少要几瓶。
回想方才,她似乎一直忘了这一点,一直我我你你的。只是陌少似乎没在意?……奇怪。
陌少冷冰冰地盯了她一眼,从膝上拿下一个盘子放到她床边的小桌上。
陌少面色忽然沉下来,“我用不着你伺候,拿好药,出去。我的房间,没有我的允许,以后不许进来。”
陌少道:“若是救你,在你下水之时我就会放火。”
深衣心中升起不平之鸣:莫家人待他,好生刻薄。
身后陌少忽道:“回来。”
陌少冷着一张脸,端坐在她床前。
他低着头,墨发丝润如雨。眼睛修长秀丽,三褶眼皮,十分的精致。如漆笔描过的眉干净利落,斜斜掠入发鬓,却无丝毫凌厉。
陌少忍无可忍,扯了把头顶的绳子,房门轰然大开。
驯服陌少?真是听起来大胆又刺|激啊!
两个馒头,两兜水煮小白菜,一个鸡蛋,一杯白水,还都是热气腾腾的。
看到他手中抖出的鞭子,深衣才悚然想起她是来靖国府做丫头的,而她的主子,正是眼前这个据说虐死过好几个丫鬟的陌少。
“谁在乎你这些?滚出去!”
他径直入了净室,深衣近前看那小瓶,透明琉璃,其中有黄澄澄的菜油一样的东西,隔着木塞,仍溢出腥苦气味。
“没有第二次。”
“自己上。”
陌少单手将小铜盆慢慢挪到腿上,从袖中拿出一个小瓶放上架子。
院中又只剩下了深衣一个人。
深衣有些委屈。方才他对自己还是好言好语,一转眼又冷淡了。
深衣脸上狡黠神色一闪而过,“那,我明天还来找你上药?”
什么主子奴婢,去你奶奶的。海道上的人,谁见了自己不恭恭敬敬叫一声朱五小姐,你当我召之即来、挥之即去?
陌少又道:“过来。”
深衣见他难得的似乎有些好情绪,自己好像也受到了鼓舞,暗地里撺掇:笑一个,你倒是笑一个啊!
陌少冷冷道:“不是救你,是教训你。”
撒娇这把戏,对他老爹是百试不爽,他多少应该随一点吧?
“嗯……”深衣向来吃软不吃硬,他既是温言劝慰,她也没有什么不听话的道理。顺从地五指大张,方便他涂抹药油。
“你张开些。初时有些疼,忍一忍就好了。”
深衣吓了一跳,只觉这陌少真是喜怒无常,变脸如翻书。屋中的气氛又冷下来,深衣讪讪问道:“你……好些了吗?早上看你还是咳血。”
瑞儿说过,湖心苑上,只住着陌少和一个老酒鬼仆人。老酒鬼是做粗活儿的,经常出去喝酒,喝醉了就几日几夜的不归。她去做了丫鬟,要负责陌少的起居和日常饮食。
“这药名唤‘三生’,一用消肿化瘀,二用去腐生肌,三用除瘢复原。”
深衣摇摇头,“不疼了。”看着他深潭一般的漆黑眼眸,吞了口口水润了润发干的的嗓子,小意补充道:“很舒服……”
只是这身简简单单的衣衫,一洗他昨日的阴柔之气,看着似乎又顺眼许多。
深衣垂目看着自己紫肿不堪的双手,轻轻道:“谢谢。”
这药真是太好了。
“那我今天呢?梳头怎么办换衣服怎么办吃饭怎么办净手怎么办洗澡怎么办?”
“腿还疼吗?”
亏她以为陌少救她、帮她上药,多少是把她放在了心上起码印证了她是个在哪里都讨人喜欢的小姑娘……
他这是……良心被狗吐出来了么?
这陌少足不出户的,骂他千百遍他也听不懂。
听得出来陌少已经非常之不耐烦。
那这吃的……是陌少做的?
这身打扮和昨日大相径庭。
睡了不知多久,迷迷糊糊听见有人叫她。
他的手很是好看,指甲平整干净。袖子里外是两重清冷颜色,平展无文,愈发衬得他腕如纨素。
“我不明白。”
深衣不由自主地回过头去,却见他手中不知何时拿了根棉签出来,药油在他膝上。
“好疼……”深衣眼泪汪汪的,“你……你轻点。”
一,因为手不方便,她没有脱衣服睡,裸睡是很健康的哩。要不是昨夜太累沾床就着了,她今早就是光着身子挨徐嬷嬷的打了。
深衣下意识伸手去捂自己的嘴,却被陌少拦住。
语气中带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责难,深衣负气道:“我不是你的丫鬟么?不是要至死不离开你一步么?”
很想大砸一通桌椅瓶罐来发泄。可惜这苑子里什么都没有——大约都被陌少砸光了。气郁之下,恨恨道:“大少爷的药金贵,奴婢用不起!”转身便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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