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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11 那一曲笙歌鹊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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气喘吁吁。

    徐斯明显一愣,很意外她的声音充满了愤怒,他说:“我还在公司。”

    她不知道要开到什么地方去,但是心里的一团火跟着灌下去的酒精,愈烧愈旺。她打开手机,找到“败类”的号码,拨了过去,等一接通就厉声问道:“你在哪里?”

    “他们欧洲市场的大客户麦富宝在中国市场的份额一直做不过阿耐达,希望在中国收购一个运动鞋品牌扩大市场占有率。本来他们一直在和张文善谈收购自由马运动品牌的项目,所以一直在中国市场做调研,然后,看到了腾跃一系列的动作和市场上的良好反馈。他们认为腾跃比自由马更合适,还因为腾跃不属于自由马休闲服的副牌,容易独立,又有着很悠久的品牌历史和消费群认可的拳头产品。”

    江湖想,看起来他们出身相似,家境也不相上下,但他这位倜傥的公子哥儿的人生比她的要有趣味得多。譬如,她从来没有出来享受过这样的野趣和刺|激的游戏。一来是没有伙伴,二来也是由父亲带大,天生少培养了她这份玩心。

    徐斯把手机搁在地上,调整了一下姿势,一手环抱着江湖的腰,一手执起她的手。

    大少爷心头无端冒出的一段抑郁,江湖竟能体会。他们都不是容易迁就的人,细微的摩擦立刻敏感。但,正是有着万缕的情丝,才生出这万缕的惆怅。

    But I believe you really ought to know,

    徐斯说:“我的朋友关止,你也看到了,只要他在他女儿身边,就一定抱着不放手。女孩儿是要娇惯一些的。”

    江湖一点即明这样的家庭聚会,徐斯带她出席是意味着什么,她忍不住了,追问:“徐斯,你是真的想好了吗?”

    一声低喝竟也有镇定作用,江湖果然坐了下去,可是双眼还是灼灼地望住徐斯。她在等他的解释。

    江湖的眼皮又惊跳了下,只知道自己心里很乱,她匆匆向徐家长辈道了别。

    裴志远连珠炮似的发问,各个问题又矛盾又奇怪,他的口气又喜悦又生气。江湖迷糊极了,乍听之下一个都没有听懂。她问:“舅舅,你在讲什么?”

    然后她坐在父亲墓前的草皮上,久久望着父亲的照片,默默和父亲说话:“爸爸,你走了以后,我遇到一个男人,他为难过我,后来追求我,当然也帮助了我,他说他喜欢我,可我不知道是不是能相信他,选择他。”

    江湖颇有亲切之感。

    他什么都不管,推高她的T恤吻着她,一定要吻到她难耐而无法自持。

    江湖的耳朵中嗡地就轰开了,心脏扑通扑通比刚才看到那相片还要跳得急,她急急问:“什么什么?到底怎么回事?”

    莫北耸肩,“以我对你的了解,有这样的感觉。当然我的感觉不一定正确。”

    徐斯挑高眉毛。

    这一刻这一秒,她满心所想的,只有眼前的男人。

    只是,他想不明白的是,为何母亲对江湖会有这么大的排斥反应?

    裴志远在那头听出江湖的声音有异常,也起了警觉,问:“你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从墓园出来,天空碧蓝,门前一条宽阔大道直通通与天际相连。也是另一种海阔天空。

    江湖打开父亲卧室的房门。父亲的卧室简简单单,放置的也是红木家具,古朴老旧。长久以来,她终于有了坐在父亲的床边的勇气。

    徐斯看到她的裙子边上滚了一圈手工制的小碎花,格外俏皮。他很满意,问:“什么牌子的?”

    徐斯擦了手,拽着她坐到自己腿上,嘴上还油腻腻的就亲了上来,江湖慌忙推着他的脸逃开,他嘘她,“我是为你好,免得以后应对家务压力大。你做什么事情都好,就是家务做不好,那得多丢人。”

    不管她如何在话头话尾令江湖难堪或者说暗示江湖知难而退,但一番长辈的礼貌和周到,还是做全了。

    江湖自小到大从来没有过这样复杂而难以决断的情绪。

    整个动作虽然一气呵成,可也把江湖吓了一跳,这里虽然只有两层高,但那个高度也是有些危险的。她站起来抚着心口,叫:“你做什么?”

    一直以来,母亲对他的未来妻子的要求几乎条条符合江湖的背景——有家世,有样貌,有能力,能助到徐家事业。她也曾惋惜过江家遗孤的不易,而暗示他们给予帮助。他实在想不出母亲有什么理由可以反对。

    江湖又说:“你们徐家的人都一样,都这么喜欢安排别人的生活,希望别人照着你们的想法做事做人,希望你们自己的路没有人能阻挡,谁要挡了你们的路,你们是不论三七二十一都要劈死在路边。”

    有一回是徐斯组织爬山打靶和烧烤。江湖从小到大一直是人群中的焦点,喜欢指挥若定的感觉。她有了老高的兴致,确定了地点和时间,还包了一辆中型巴士,请大家都不用自己开车,享受同车出游的乐趣。

    江湖学徐斯讲的那样,像荡秋千似的抱了抱宝宝,果然逗得他咧嘴笑起来,拍手“呀呀”叫了两声。江湖爱得不行,亲了亲宝宝,没想到宝宝也伸了脑袋过来亲她,弄得她一脸的口水。

    这样时节,有人庆生有人祭亡,真真实实的生死两重天。

    江湖拿出手绢,把父亲的照片擦拭干净。再把供饭、供酒一一摆好,学老人那样焚香烧纸,下跪磕头。这样最俗气的祭拜,才能表达自己的哀思。

    她坐了下来,又躺下来,这晚在父亲的床上睡了个好觉,仿佛又回到父亲的怀抱中。

    任冰满脸惊诧地正要走出来,江湖踉踉跄跄就撞了上去。她把任冰用力一推,“我有话要跟你的新老板说。”

    一直到现在,都是江湖在听方苹讲话,长辈的声音很轻缓,不疾不徐,也有关爱的口气,只是意思是在层层递进的。只是听到这里,江湖的呼吸就急促了点儿。长辈还是有下文的,而她这个小辈并没有什么好的预感。

    人的神经一旦被撩动,就如同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势必要刺伤对方才可罢休。

    然而,心里明白和听人明白讲出来,分明是两回事情。徐斯这席话恰如在她的头项猛地一拍,她霍然警醒。她怎么就在他感情的天罗地网中,主动地慢慢地忽略了这么一回事呢?

    这日正是星期六,这刻只有八点半。江湖的声音迷迷糊糊,听到是他,埋怨道:“怎么才给我电话?”

    她直接回到腾跃,岳杉正等着她。她把买好的礼物拿给岳杉,岳杉展开,羊毛大衣款式时尚,触手极软,版型极好,又是自己老早想托人买的牌子。她笑着说:“天也冷了,我一直想要买一件大衣呢!”再仔细端详江湖,女孩气色红润,眉眼半分春意半分愁绪,她心下清明,但终是未说什么。

    “还在睡觉?”

    江湖想,才以为此栋小洋楼内,为王称霸的应该是徐氏的董事长,适才看来,徐斯也自有他的手段应对,并不一定束手就范。

    江湖仔细辨别了这款螺帽的设计,她的记忆力很好,尤其因为家学渊源,对一些奢侈品牌是颇有研究的。她怎么会忘记她曾买过这款品牌的同款K金的腕表?她知道这款螺帽的经典设计表达的意思是love,延续爱的传奇。

    方苹说:“还是个孩子,喜欢喝卡布奇诺。”

    徐斯握住江湖的手,“江湖,你别任性。请认真想一想,如果麦富宝收购了腾跃,以他们的运营实力,对腾跃来说是好事还是坏事?”

    他依旧决定按照他的安排继续后面的事情。

    江湖倒真有个主意,问:“洪姨属什么?”

    她离开卫生间,在餐厅里走了好半天,一下竟找不到自己的包房,正要找个服务生问问,手机响了起来,舅舅裴志远的声音异常嘹亮,劈头就问她:“江湖,你是怎么搞的?这么好的事情你怎么不通知舅舅?你是不是想跟徐斯独吞红利啊?你这丫头怎么什么都不跟舅舅商量?把长辈摆在什么位置?你不要以为有徐斯撑腰,就真的可以不尊老了。”

    江湖这样望着父亲,父亲永不会再给她指点了,她只能自己选择。

    她仰望着窗外的天空,繁星几点,落在山间,看起来是有好夜景的。她爬起来拉开窗帘,走到阳台上,伏在栏杆上。湖边树着一杆一杆的圆形路灯,好像一把珍珠撒在潋滟的湖面上,更衬出一片波光粼粼。

    “你离开日本后,我留了两天,是希望和他们就这个事情再沟通沟通。麦富宝一贯的作风是由集团总部组织管理层进驻收购企业,任董事会主席和总经理等高级职位,中方股东全线退出直接管理层。”

    江湖猛地咬住唇,不出声。

    是的,江旗胜的女儿自小可以什么都能拥有,唯独感情,一直求而不得。

    徐斯答:“妈,那是因为没有到合适的时候,也没有合适的人。”

    江湖厉声打断他,“徐斯,别把我等同你那些承你恩惠受徐家福荫的女朋友们!”

    “嗯。”

    他的手摸在她温软的小腹上。

    徐斯诧异地看着表情近乎现出点狰狞相的江湖,她像一只被踩了尾巴的小雌猫,浑身的毛都竖了起来。这样的江湖,他见过两次。一次是在日本天城山的旅社花园内,她用这样的表情和态度要掴高屹耳光,还有一次是在他的雷克萨斯外,她冲过来就对着他的车门来了一脚。

    徐斯依旧把她送了回去,江湖一路上都很沉默,徐斯也很沉默。

    任冰望他一眼请他示意,徐斯点个头,任冰没有说什么,避开江湖走了出去,还为他们带好了门。

    她的声音里带了些哭腔,尤其是说到“我家的产业”。是心疼或许还有些许心虚,徐斯叹了气,说:“我没有跟你说,因为我认为你应该好好休息,而且不应该放弃更好的生意机会。把腾跃给麦富宝,你可以进行其他投资,或者参与徐风旗下任何你有兴趣的事业。”

    这一次的活动结束之后,徐斯又稍稍改变了他同江湖的相处方式,他开始不避讳在腾跃同江湖同进同出了。

    “我根本没听明白。”

    徐斯答:“所以请你用你的眼光挑个礼物,顺便拨冗列席。”

    江湖又望着徐斯了,徐斯这个人讲起公事来,除了口吻刻板,连表情都会很冷淡。这像二十八层高楼上应该有的无情。所以,她想她知道答案,她说:“结果是,他们还是要求我出局,由他们的人来管理腾跃。而你——”她看到徐斯垂下了眼,那就够了,她已知道答案,“你已经和他们达成共识了,是吧?”

    “工厂。”

    正说着,就见方墨剑偕同洪蝶一起走进饭厅来。

    徐斯望望江湖,给予一个鼓励眼神,江湖回报一笑。

    江湖感激不尽,没有想到还能意外得到父亲的旧照片,心情又激荡了很久。

    “确定什么?”

    “呸。”

    但是,徐斯的拥抱一如既往地火热,私下相处时的耳鬓厮磨,往往会让她忘情。江湖时而会叹息,女人毕竟比男人多了那么多软弱,多了那么多的情。

    岳杉答允,又关切地问:“一切还好吗?”

    江湖只好干笑,但真怕了舅舅会四处炫耀。

    江湖放下咖啡杯,方苹的态度神情,同洪蝶相比,毫无风情可言,可举手投足自有她的风度。

    江湖什么都没有同徐斯说,把怀疑全部压到心底,她需要冷静地想一些事情。

    她没有告诉徐斯父亲的忌日,而徐斯再有心,也会有疏忽的地方。是她对徐斯有所保留了。

    徐斯就站在门口,挟进一股凉风。

    “一些情绪。”

    “马。”

    方苹满脸的不以为然。

    徐斯搂住她的肩膀,“江湖,你是对我没信心还是对你自己没信心?”

    徐斯笑起来,“也许,我一向主观能动性强,不轻易被外界改变想法。不过既然我想到的,一定会是最好的办法,于公于私都会有益。”

    江湖还是想自己独自一人和父亲待着。父亲故去之后,她每隔两三个月会到墓园祭拜;在父亲的墓前静坐,看云卷云舒,什么都不想。

    江湖一怵,手里的相片掉落到桌面上。她弯腰捡照片,手肘又碰翻了酒杯,洒了自己一裙子的红酒。

    她死死盯着他,不放过他一丁点细微的表情。她的心里在想,这个男人定力该有多好,同她温柔缱绻,却又半丝口风都不露。

    又是一连串的问题,突然地让江湖由迷糊至清醒,把前因后果一一理顺,她差点一阵晕眩。

    江湖把头低下某。

    徐斯哭笑不得,她又拿这句搞笑话出来,算不算在搪塞他?她怎可以老是搪塞他?他翻身压住她,“行了,就这么说定了。你有了,我们就结婚。主动权在你手里,我压力都没大,你压力大什么?”

    这总算是方苹最终的全部意思了,她讲完,江湖的心如预料的那样扑扑乱跳起来,不知是生气还是气馁。徐斯的母亲摆明态度地对他们的感情给了个否定的答案,而这个答案,不是江湖意料之中的。

    江湖说:“我去找你。”讲完就挂断了电话,风驰电掣一般把车开到徐风大厦下头,摇摇晃晃就冲了进去。

    这时是晚上九点半,大厦里绝少有单位加班了,只有徐斯所在的二十八楼还灯火通明。江湖根本不等前台留守的保安通报,径直就冲了进去,用力推开徐斯办公室的大门。

    江湖冷笑三声,“徐斯,好你个徐斯!我算认识你了。我是被你卖了还要帮你数钱的蠢蛋!”

    徐斯死死抱着江湖,不愿意起来。他说:“这两次我们都忘了一件事。”

    江湖叫:“我的态度是很激烈,但是反对有效吗?”

    可是其中夹了两张相片,其中一张拍的是和父亲有过合作的现已收监的房产大亨沈贵和一位老牌歌星,父亲在背景中出现,远远站在镜头焦距外,把手轻搭在一位女士身上。

    但她知道父亲一直是催自己前进的,因为父亲的目光永远向前,蕴涵力量。江湖把背脊挺了挺。

    当然,她能看出徐斯的情意,从最初到现在,徐斯的感情是在升温的,而如今她却不知该怎么面对徐斯,才能令自己真正释怀和快乐。

    然而,此间餐厅的卫生间内用镜子做幕墙,明晃晃一片,她游目四周,只能看到自己,自己脸上的表情只能用心惊肉跳来形容。

    自小到大,不管是在父亲这边,还是在高屹那边,江湖何曾受到过这样处心积虑的瞒骗?她心底的愤怒再度涌上心头,用力一推徐斯,“我为什么要就事论事?难道我还得感谢你为我设想周到?我不知道是感谢你一声不吭卖了我家的产业,还是感谢你妈让我留洋的那些好建议!”

    江湖摇摇晃晃站直了,甩开徐斯的手,冲着他微微冷笑,“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没告诉我呢?”

    裴志远说:“早上我来浙江招人碰到了刘军那王八蛋,颠颠地跑来恭喜我,说徐斯在日本谈好了大生意,通过什么欧洲风投公司的运作,麦富宝要收购咱腾跃,帮咱们进欧美市场,他们也想扩大在中国市场的份额。他说麦富宝本来看中的是自由马的运动牌子,就是他们张花少手里的那个,可是在日本被徐斯一说两说的,就看上腾跃了,这可不是大发展?刘军说,他们麦富宝买了什么牌子,都是派自己人去管,我们这堆老人就能坐在家里数钱了。”

    徐斯把手插|进了裤袋里,他承认自己也听不下去了,他素来不喜欢他人讲话时夹枪带棒扩大伤害范围,于是说:“江湖,这是你和我之间要处理的问题,我们应该客观地就事论事。”

    徐斯解释:“全都是婶婶的手笔。”

    照片内的父亲余威仍在,目光炯炯,仍是那个笑傲江湖、睥睨天下的王者霸主的样子。

    “小金马”三个字又让江湖眼皮一跳,洪蝶握住她的手,她又看见她手腕上的手镯,每一粒碎钻都闪出灼痛双眼、灼乱脑壳的芒刺。她下意识地惊怕似的把手抽了出来。

    That I never thought I would。

    阳光匀匀洒在江湖的眉梢,江湖所不知道的是,方苹在心内感叹,年轻真是好,有饱满的脸庞、水润的皮肤、满腔的勇气和不肯退缩的心。

    而徐斯说:“如果有了,我们就结婚吧,我干不来断自己后的事儿。”

    他挂掉电话时,江湖还在混沌状态。不知是不是成功使人自满,江湖回沪以后,接连两日都睡得极好,少梦了,也能赖床了。她挂上电话,并没有把徐斯的话听清楚,就翻个身又睡了过去。

    她仰起头,他吻住她,然后稍稍离开,又抬头望望月色,说:“今晚的一切都不错,不要辜负。”

    她娇慵的声音似魔音,让他的心头他的身体都有点点不自在。徐斯才不让自己不自在,立时说:“我来找你。”

    徐斯还是握着江湖的手,说:“我老老实实告诉你,我对这个问题一直感到很难向你表述,因为我猜到你可能会持激烈的反对态度。”

    江湖细细琢磨着“肯花心思”四个字,不知该如何作答,她甚至开始揣测这四个字经方苹讲出口到底是褒还是贬。

    徐斯笑,“丢我的人。”

    江湖继续讲道:“我和徐斯合作得比较愉快,彼此也很谈得来,观念——至少合作到现在还挺一致的。阿姨,您放心,我想我可以和他继续愉快合作下去的。”

    江湖一想到二楼都是徐家的自家人,没来由地尴尬起来,忙说:“那么先不打搅长辈们了。”

    徐斯问:“是不是很累?早点回家?”

    莫北深有感触,说:“缘分总是以你意想不到的方式来找你,能理解。”他拍拍兄弟肩膀,说,“想好就好,只不过这些日子看下来,有些地方你要斟酌斟酌。”

    “不要一味以己度人。”莫北说。

    次日一早,徐斯把江湖送到成田机场,帮她办理好托运,即刻告别。

    好在工人们和中层都不敢讲老板的是非,高层这儿岳杉同莫向晚都不是多事的人,也绝口不提。倒是裴志远老怀宽慰地讲了一句,“女孩子家一个人在商场摸爬滚打总是不好的,有人撑着,你爸也能放心不是?”

    江湖也摸到自己的小腹上,咬了咬嘴唇。有些话有些事情已经不可能像最初那样容易释怀,不容易释怀的事情就难以解决了。

    徐斯很是意外,母亲的话内隐含着拒绝的意思,他不是听不出来,但这并不符合常理。于是他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妈,你和婶婶不是当年还想让我做江董事长的女婿吗?”

    徐斯问:“你这么看我?”

    徐斯说:“下周六早上十点,我来接你。”

    徐斯对朋友毫不隐瞒,“是的,天时地利人和。我没看出这个选择有什么不好的地方,我总不见得一辈子打光棍不是?”

    他在同父亲说什么呢?是宣泄还是忏悔?抑或高屹毕竟是念旧的,可他却处心积虑做出那样的圈套。

    结果江湖每枪都没中靶,徐斯在她身后看得直乐。

    江湖有兴致时,会简单做几样西式小吃,口味都比较一般,徐斯倒是能不多话地全部吃光,但会毫不客气地损她两句。

    他的声音带着激|情后的性感,她听得出他不像是在开玩笑。正因为不是玩笑,所以她一震,非常意外,“What?”

    徐斯没有管她,继续讲道:“一直和徐风有合作的投资公司在我收购了小红马的一开始就帮助我寻找合适的买家,在我对小红马重新整合、重新包装品牌、投产和打开通路以后,他们给了我回复。我去日本是和他们开会讨论这件事情。”

    徐斯应是何等样人?她心中早就下过定义的。只是后来事态的种种,徐斯此人的种种,各项的发展超乎了她自己的权衡和想象。每每多思深一寸,就会辗转反侧。如何应对?如何继续?他们是否真会有一个锦绣未来?

    她在想什么?她下意识已经想到了什么,可是意识却是混沌的,她无法理清。

    A little more than I should,

    “对!你还想说不识抬举对不对?”江湖叫。

    还来不及做什么应对,长辈的下文很快就来了。方苹说:“其实你只入个股,让徐斯请一队合用的管理层,就用不着这么操心了。趁着年轻,出国念念书,也好有空交个男朋友。”

    江湖问:“你常和朋友一起出来活动吗?”

    但是江湖抚摸他的眉头,“徐斯,我是觉着现在这样去参加你们徐家的家庭聚会,好像一切都快了点,那就有那么点——那么点——”她斟酌了一下,“不真实。”

    岳杉劝道:“别急,你还是休息两天再说。”

    江湖推着徐斯,“省点你的体力,免得明天被你的哥们儿杀得片甲不留。”

    这天晚上,她就把徐斯约出来,一起去了周生生,同店家谈妥定制一件千里马造型的金器。

    笑靥如花的女人和风度翩翩的男人相携着面对镜头。他们虽然年华已逝,但累积的财富和阅历在他们的眉头眼尾刻下的不是岁月的遗憾,而是无比的自信。而女士手腕上戴着的钻石手镯,点点晶光璀璨,更加渲染了他们的气势。

    江湖处理完手头几件事情,开始翻阅最近的订单和沪上的报纸。

    回到上海,江湖就给岳杉打了电话,请她将同齐思甜的签订合同款项提早支付过去。

    Maybe I hang around here,

    月光洒在她身上,山风在她的耳边拂过,这个夜晚,她所感受到的只有他的气息。

    江湖把下巴轻轻搁在手肘上,慢慢蹲了下来,高度就和一个小女孩一样了。

    也就是同媒体记者们一起吃饭时,答允将父亲旧照给她的主编没有食言。那些是父亲参加该媒体去年举办的富豪俱乐部年会时的宴会照,有好几张父亲的相片,他和各行业的企业家相谈甚欢,是他一贯的态度。

    芳汀女士手掌托着鞋子,又赞叹一回。

    江湖点点头,笑起来,想起徐斯那位朋友带着女儿时小心翼翼的模样,她又想到了父亲。她说:“从小到大,我只有一个玩伴,爸爸也只放心把我放在他身边。他会尽心尽力地跟着我,不让我有任何危险,但是他从来没有在乎过我到底喜欢玩什么不喜欢玩什么。他都是随我的便而已。”

    这一段感情,之于她而言,虽然徐斯给予承诺,她总是不敢欣然把全部都接受下来。

    江湖差点把银牙咬碎,恨声说道:“徐斯,你好大的本事,好高明的手段,把我蒙得团团转。”

    江湖给徐斯打电话,“什么时候给洪姨买礼物?”

    她终于被他捉住压到墙上,彼此之间不留一丝缝隙。

    那边裴志远还在讲:“江湖啊,你好好问问徐斯,这事情怎么连刘军都知道了,我们还不知道?他到底算什么意思?他到底卖了多少钱?我们股东能分到多少股?以后我们是不是真不用操心鞋厂这些烦心事儿了?”

    But I got something to tell you,

    徐斯教她给子弹上膛,如何瞄准,贴着她的身体,在她耳边低语,“今晚我去你那儿。”

    莫北问他:“看样子是真的打算定下来了?以前从没见你带女伴跟我们一块儿聚过这么多回。”

    徐斯就站在落地窗前,江湖撞进来时,他就抿紧了唇,她又喝酒了,一身酒气,且一进来就对任冰毫不客气。大小姐脾气犯起来,并不那么好看。

    这顿饭,江湖是味同嚼蜡,食不下咽,好容易才挨到结束。

    同徐斯交往以后,尤其是自日本回来,他带着她认识了他的好友们,他的那些朋友们个个都家庭美满,性格有趣。

    徐斯说:“江湖,在商言商,我和他们谈下来的收购金额是三亿,这是一盘很好的生意,若不是他们急于在这两年要和阿耐达争取中国市场的份额,也许谈不到这个数。我希望你理智对待。”

    方苹说:“江小姐,很高兴你能来。”

    徐斯口上虽然说过“有了就结婚”的话,但之后的每次亲热都晓得做好保护措施。激|情完毕,他会温柔地抱着她去浴室清洗,而后各自占据床的一半入睡。床上的楚河汉界,分得很清楚。

    她还是回了一趟家,保姆在她归家之前过来打扫过了,里里外外都很干净。

    徐斯走过来,伸手把她抱在怀里,他说:“你大了,也该换个伴儿一起玩了。老是缅怀往昔,对我这个男朋友多不尊重?”

    她侧了侧头,唇也抿了抿。

    成绩均是喜人的,江湖看得愈发喜上眉梢,于是拨了电话给上一回邀过的媒体人,想请他们再吃一顿饭。对方好好恭维了她一番,又告诉她:“最近整理去年的资料,找到几张江董的照片,正好一起带给你。”

    徐斯上前扶住江湖,“怎么又喝这么多酒?”

    这点他们又很相似,在各自内心同对方保持了一段距离,算不算是保护自己的行为?

    徐斯就是徐斯,他既然已有决定,所有言行均如计划进行。他想要同江湖有更多的相处时间,每周必会抽出一天与她共度,不是在江家老宅,就是在他的浦东小别墅,或看碟或聊天,活动乏味,但不乏温馨。

    江湖也笑,“徐老板,何必损半句赞半句呢!”

    但方苹的态度显然出乎他的意料之外。

    说实话,江湖虽然对徐斯的情感还有迟疑和彷徨,但对是不是能取得徐家上下的认同,是很有自信的。这是身为江旗胜女儿天生的一段自信,却一上场就遭遇挑战。她像梗到块骨头一样不能通气,不知如何整理好自己被打乱的思路。

    江湖点头。

    江湖最终仍是没有跨出这一步。一直等高屹走了以后,她才走到父亲的墓碑前。

    他们不是第一次在月光下跳舞了,他们的舞步已很协调,身体已很亲密,一贴近就能找到自己的位置。

    徐斯用手松了松领结,烦躁得两手叉了腰,“他妈的!”

    这时候,高屹做了一个让江湖惊讶的动作。他慢慢蹲了下来,轻轻抚着墓碑,表情肃穆,而嘴唇微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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