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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06 昨日重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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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斯似乎是不预备听她的回复了,他摆摆手讲:“得了得了,你先回去吧。”

    有了父亲的插手,江湖更加有底气,她甚至在动脑子,想,在父亲身上做一些工作,海老师是决计不可能分配到自己的学校的,而高屹在高妈妈和父亲的双重压力下也一定会屈服。

    她把片子内的经典英语台词一句句写到黑板上,在同学们陌生的单词上标上了音标。

    果然是狡兔三窟的有钱少爷。

    江湖怔了怔,才接了过来。等家政服务员走远了,她示意徐斯同她走远几步。

    她叫:“我早上还有会呢!”

    齐思甜又说:“也许很快就有机会了,听说海老师和高屹结婚了,你会不会参加婚宴?”

    以前的江湖,一直知道自己招人喜欢,不管是因为外貌还是家世。有喜欢她的人招了她的喜欢,她就会尝试着交往;有喜欢她的人不招她的喜欢,她也会放任暧昧,享受一些便利。这在以前,并没有什么不可以,她也没有放什么心思进去。

    江湖展开卡片,不过是洁白的一张卡片,没有任何修饰,内里就写了两个龙飞凤舞的大字——“徐斯”。

    这些羁绊让她糊涂,让她软弱,让她痛苦到无法保持清明的头脑。

    江湖说:“那绝对是真要谢谢你了。”

    但,这只是她一厢情愿的计划。现在把一切都说破了,接受了他的好处,迎接了他的追求,那么,她同齐思甜又有什么区别?

    他的声音很凉,让江湖的心不住抖,又悔又怕,她流眼泪辩解,“是你没有早说!”她跑回父亲身边,想,这都不是她的错,都是那个老师的错。

    高屹当作没有看到她在鞋柜上放的那盆仙人掌,他一如既往公事公办地督促她背化学元素表。

    江湖先是请岳杉出马同齐思甜方面洽谈,被打了回票。

    她手足无措的模样,娃娃一般的无辜,让他也没有办法再讲什么。能讲什么呢?他脱口问这一句已是失态——徐斯有点气急败坏了。

    而海澜,也许领会了江湖的意思,开始回避高屹。

    徐斯也笑,“那你就抓紧吧。”

    她想,这顿饭吃下来,她再不明白徐斯的意思,也就太过迟钝了。但这个意思他们都不便说破,而她是承情的,徐斯也是周到的,他把一切都安排在最得体的范围内。

    海澜让同学们散了。

    江湖想起一段旧文,徐斯请齐思甜拍广告,可是送了一辆跑车呢!也许这年头男色加财色才会更吃香。她苦笑。

    江湖朝她微笑点头,她从一开始就觉着这位女士不但面善,连名字都有些耳熟。

    她一骨碌坐起来,看见身下的席子染了一片红色。她不免惊慌失措,但是她竟能迅速镇定。

    徐斯当然是不会作解释的,直接领着他们一行人直接进厨房看主厨操作。

    昨夜回到工厂,她就一直在想,自己给徐斯的那个吻,是做得过火了。一时间乱掉章法的争锋好胜,想夺掉徐斯的主动权,想避开徐斯的正面交锋,想胜徐风一筹。但也许后果会很严重。

    早晨的太阳完全升了起来,徐斯再开回大马路的时候,遇到了早高峰的堵车,正好方便他打一个电话。

    方苹没有拿正眼瞧儿子,“一个人的身份不是用车来表现的,当年你爸爸踩黄鱼车出的身,如今谁又能小瞧了他?只有那些没三没四不轻不重的二流子才会把钱砸在车上,开到大马路上去招摇。现在公司做大了,就更要矜持,要稳重。”

    齐思甜在这天的气色不是很好,戴着墨镜,脸色苍白得近乎透明,但人还是美人。

    保安介绍,“这叫令箭荷花,花又多又大,长得快,又漂亮,一般养花人家都会养来布置阳台。但是栽到这花盆里就不一样了,这可是四方侧角千筒紫砂盆,又这么大只,看陈色也是件古物了。”保安说完便将一张卡片交到江湖手内。

    江湖望望火热的令箭荷花,又望望台历上的日程表,今晚左右无闲事,就答应了。

    而她,孤零零漂泊江湖,灰头土脸自当正常,这徐斯有什么好皱眉头的?她没好气地对徐斯讲:“今天很忙很赶。”

    回程中遇到红灯,停下来时,看到路边有拖车拖走一辆老式的别克,徐斯就站在路边,穿得一身白,手里还握着一瓶水。

    她一边讲,一边真的要往外走。

    洪蝶怪异地看了他们一眼。

    视听课是两节课连着上,中间休息的时候,江湖看见高屹站在教室门口。

    保安憨憨道:“平时爱折腾些花花草草。”讲完就退了出去。

    岳杉每天七点半下班,下班之前会来找江湖聊聊。这天她同样准时来了,手里拿了一叠资料,随手放到了江湖的办公桌上。

    “这么辛苦。”江湖叹道。

    江湖冷不防听到徐斯旧事重提,心里丝毫没有准备,也不知道该对他讲什么,最后只好呆视着他。

    其实,江湖得知高屹结婚的事情,还是从齐思甜那儿听说的。她是要同齐思甜谈一个合作。这一步棋,对腾跃极之重要。

    用餐结束之后,徐斯先将急于回家看顾孩子的莫北夫妇送走,江湖没有跟着一块儿走,而在店内找了个角落坐下来候着徐斯。

    徐斯不逗她了,说:“今天请你去Cee Club试菜。”

    他对齐思甜讲:“明天我让律师把那层楼过户到你名下,算是提前给你的贺礼。就这样吧。”

    她从来不养植物,念初中时上生物课,老师布置同学们养花作业,她选择最不用费心的仙人掌。她把种着仙人掌的花盆放在鞋柜上,高屹每个礼拜会来家里给她辅导功课,顺便从江旗胜手里领取家教报酬。他进门时习惯用一只手撑着鞋柜,用另一只手换鞋。

    江湖站在一边不怎么讲话,听那莫北同徐斯说:“你算得真精,和同行西餐厅联合进货,食材成本降低了不少吧?”

    江湖找了个机会悄悄去了卫生间,洗了把脸,拿出随身的化妆包,重新化了一个淡妆。在收起口红的时候,有人推门进来,正是莫向晚。

    高屹一愣,推开了门,先叫了一声“妈妈”,当然无人回应。他急了,声音也大了,问:“江湖,你跟我妈说什么了?”

    夜班保安讲:“在的。”

    再驱车回去办公时已是精神奕奕。

    回程路上,江湖把车开得很慢。

    她最怕的就是他这种似是而非的调情态度,会让她感到压力很大。于是她坦白说:“我觉得压力很大。”

    一股气憋在心口,那个难受啊!

    江湖大为汗颜。她是消息滞后了,同行们都已经想到要来争取方墨剑所能给予的支持,而她这么后知后觉。她大大方方跟上去,同长辈们问好,被洪蝶拉到身边坐下来,徐斯坐到他们对面。

    徐斯见到她毫不掩饰地皱起眉头。

    他一路过了江,把车开进了腾跃的厂区内,才醒觉自己此举太无聊。今日是星期天,谁知道江湖会不会在厂里。

    她被这瞬间的变故惊住了,只望着车窗上的浓痰,感觉要作呕。

    她从来注意在这间工厂内的下属们面前的形象,但是她没有想到大清早来敲门的会是徐斯,大吃一惊之下,连睡意都跑掉了,第一个反应就是关门。

    那时由他代表徐风和江旗胜及沈贵一起合作那个房地产项目,江旗胜称赞过他的果决干练,有意无意介绍过江湖的情况。

    但江湖毕竟年轻。她有她父亲的心机,但却又有更多年轻的羁绊,那些无谓的羁绊,在江旗胜曾面临的困境面前不值一提的羁绊。

    江湖还记得海澜当时是师范学院的大学生,派到学校来实习。报到的那天,穿了朴素的一身白,清清秀秀的。她当时给江湖的班级上视听课,放的片子是《泰坦尼克号》。

    江湖挺得意,为的是她头一回可以操纵别人的行动。

    她回到家里,把仙人掌放在鞋柜上,再打开电视机,心安理得地开始看《还珠格格》。高屹会在这天来给她补习。她初三了,还是漫不经心的。

    有客人陆续到访,都是同行。徐家花园里那些藤椅原来就是做这些准备的。江湖看天色不早,起身告辞,徐斯把她送到花园门口。

    海澜看过来,她应该不太记得江湖,但也不喜欢她这么无礼的口气,问:“什么事情,同学?”

    也许她并不知道,她的父亲江旗胜在最初认识徐斯的时候,曾有意撮合他们。

    这是她头一回这么叫他的名字,却是为了道歉。徐斯觉得实在好笑,他报之以没有笑意的微笑,说:“江湖,怎么这样敢作不敢当?”

    她难过地闭上眼睛,再度睁开眼睛的时候,看到江湖放在书架上的镜子,倒映出自己的面容。两鬓微斑,面染沧桑,的确是不年轻了。

    “怎么,不乐意啊?”

    滥用暧昧,有违初衷。有违初衷,也许会遭到谴责。她竟然在这条暗道上越走越偏差。

    徐斯笑起来,潇洒地转身回去了。

    江湖点点头,“老一辈的品味真够一致的。”原来是这么一回事,她越想越好笑,握着方向盘的手也禁不住跟着颤起来。

    江湖往后退了两步。

    江湖很惊讶,保安解释:“刚才有人来送给您的,您看放哪儿?”

    江湖接了过来,笑道:“您是行家。”

    他决定亲自出席高屹的婚宴。于公于私,都似乎是有这个必要。

    他不会给她机会就此糊弄过去。

    这问题是突兀的,但江湖是有准备的,而且她也不想回避了,“他没有给我请柬,不请自去是冒昧的。”

    江湖笑起来,“你开的车怎么不是被丰田召回的,就是一上路就抛锚的?”

    江湖愤愤而又有些忧伤。

    她的语气极为悲戚,让岳杉不禁站住。

    徐家别墅的花园内也许正在开茶叙,花园内放了好几张古朴的藤桌藤椅,洪蝶坐在最显眼的那桌旁,徐斯的舅舅方墨剑坐在她的身边,正为她倒茶。两人有说有笑,洪蝶看见了徐斯和江湖进来,向他们招手。

    他们两人都让事情失控在自己的手中。

    高屹说:“我不会辜负她对我的期望。”

    江湖愕然,哪有人这么不客气的,而他也太不客气了一点,她也不气弱不回避,把语气加重了一点点,“徐老板!”

    江湖的眼角还是忍不住湿了,她用喝茶来掩饰,抬起头来,满眼笑意。

    从填报志愿开始,高屹似乎同高妈妈闹了些意见。

    高屹没法,把她扶起来,说:“你别闹了,我妈都不知道去了哪里!”

    徐斯好像笑了起来,“江总,有什么指示?”

    江湖颇有些坐立不安。

    江湖冷笑,“高屹都高三了,你想害死他吗?他干吗要考回那种地方去?他本来就是那种地方来的,那种乡下地方有什么好去的。”

    高屹掏出钥匙开门,“懒得跟你说。”

    这是一件往事了,原来徐斯都不记得有这回事,还是那日饭桌上,洪姨同母亲讲起地产商沈贵因楼房倒塌那事被判了二十年,他才蓦然回忆起来。

    然而,真相顶简单。她小心谨慎地利用着他的喜欢,可又不情愿真的付出什么。这是个矛盾的女人。

    江湖接起来就说:“我办公室没有阳台可以布置。”

    徐斯说:“高屹做得倒是很周到,连我婶婶都请了。也没见他们聊过几次。新娘子你认识吗?”

    “那是日本方面安排的行程之一。”

    洪蝶笑着对徐斯说:“你这老板当得真是轻松。”

    他讲完,立起身来,不管还在发愣的江湖,径自开门走了出去。

    发这一阵呆,时间过得飞快,已经晚上七点半了。

    夜已经深了,洋房前的弄堂静悄悄的,徐斯尽量把车开得静悄悄,进门时也轻手轻脚,生怕吵醒母亲和婶婶。

    “是,你是哪吒转世。”

    岳杉点头,说:“最近营销工作陆续增加,又是广告又是比赛又是展览的,经销商那里还得盯着,靠着你舅舅可不行。”

    徐斯的舅舅方墨剑作为政府代表,如果能够亲自到腾跃的展位做一些慰问,自然会有不可估量的其他价值。而徐斯为她想到了。

    很小的时候,高屹的手握过她的手,现在高屹的手握的是那个年轻女老师的手。

    “怕什么?”

    徐斯在那头答道:“行啊,既然想谢我,就请我吃饭吧。”

    夜里总是无数秘密和无数细节在心头表白和呈现。而她想念父亲,想起天城山那晚的噩梦。

    江湖想起他们最近一次的对话,很有一点不好意思和不知所措,只好找别的话题化解,“你怎么在这里?”

    江湖的笑容渐渐隐去,自己谋篇布局的功力如此逊色,才会导致现今的尴尬场面。她不知道如何是好。

    当然,这是在高屹遇见海澜之前。

    父亲,父亲到底藏了多少秘密?他到底知道不知道高屹的心思?

    这晚徐斯懒得再跑一长段路回自己的小别墅,干脆回了离此处不远的老洋房区,徐家的老宅便在这里。

    江湖先是眼前一亮,那花儿鲜红的花瓣向外卷开,极大极艳,阔大的绿叶根本掩不住花儿近乎嚣张的嫣然姿态,远远一看,更似团热烈的火焰。

    “她的片子很有希望在东京电影节拿奖,又恰好用到我们的鞋,是个绝好的机会。”

    几乎是下意识地,也是别有用心地,她在岳杉还没走出这间房间时及时开口,“岳阿姨,我知道我自己很蠢,总是想着这些。可是,很多事情你都不知道。这个世界上最悲惨的事,不是你站在我面前,却不知道我爱你,而是你做了足够让我痛恨的事情,我却没有足够的理由去恨你。”

    江湖都看到了,她想,她知道怎么回事。

    她见高屹要追出去,存心挡了他一挡,被他着急一推,重重摔在地上。她哪里受过这样的委屈,于是哭出来,“你还推我,你还推我。”

    她果真垂着眼睑,看都不敢看他,低声说道:“如果我做了什么让您误会的事情,我想这都是我的错。”

    光是这么一句话就让徐斯敬谢不敏了,他委婉地对江旗胜表达了拒绝的意思。江旗胜当然不会高兴,但很快徐斯发现那个项目的问题,退出了他们的合作,也就没有进一步交集的可能了。

    她的手机适时响起来,“败类”两字闪动。

    江湖由衷地讲:“谢谢你。”

    江湖竟然知道他想干什么,她把纸巾盒递了出去,徐斯抽出几张纸巾,从容地把车窗抹干净。

    徐斯动作灵敏反应迅速,用手格住了门,一扳,人一侧身就进了房间。他用力把门关上。

    江湖叹道:“您就当我敢作不敢当好了。”

    江湖一动也不动。

    他还是这副态度,不把她放在眼内。江湖又气又恨,赌气讲道:“是啊,你懒得跟我说,所以你妈妈去学校找老师说了。”

    自父亲失势、猝死再到她苦苦挣扎的今日,已经很久没有男人主动追求她了。

    江湖没料到高妈妈反应这么大,她害怕了,说:“高妈妈,你等高屹回来再说吧。”

    如今就差人和了。这需要齐思甜的配合。

    任冰是知无不言,“高屹的母亲过世了,他也基本没什么亲人了,这回请了不少商界的朋友,搞得很热闹。”

    方苹睨他一眼,“听说你又换了车?”

    高屹和海澜,一人沿着一条轨道当作走独木桥。海澜衣袂翩跹,朴素的白裙子在夕阳的余晖下划下美好的痕迹。

    “讨厌。”但是江湖很想和他说说话,就问,“喂,你要考哪个大学?我爸说你可以考一本里那些和国外学院合作的金融经济科,那才前途无量。学费嘛,他老人家的公司不是还有助学基金?”

    “江湖,是不是觉得和我谈恋爱好处还是挺多的?”

    江湖往后一退,差一点被石头绊倒,绊脚的石头令人气恼,她忍不住了,回复他一句,“《春光乍泄》是男同片。”

    江湖茫然地张开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她咽了咽口水,喉咙很疼也很干涩。

    江湖忽然就醍醐灌顶了。

    一大清早,她的反应迟钝,思维也不清晰。她还没法明白这个大少爷为什么这时候出现,只是结结巴巴道:“你——你——”

    一句话逗得徐斯哈哈大笑。

    徐斯没有想到母亲和那江湖丫头会英雄所见略同,笑道:“妈说的都对。”

    但高屹还是千方百计想要找海澜讲话,甚至在学校里也会堵着她。

    江湖也觉得笑得过了分,收敛起来,说:“去哪儿?我送你。”

    徐斯笑,“你少安勿躁。”

    在沙发床上辗转几回,又看到窗台上仙人掌的影子,刺得眼睛发痛。

    不过齐思甜毕竟懂人情世故,打了个电话同江湖打招呼。她说:“老同学,经纪人对我的代言管得严,本非我所愿。”

    江湖爬了起来,驱车去附近别墅区找个恒温游泳池游个泳,把身心安抚下来。满面的容光又回来了,清醒的头脑也恢复了。

    岳杉无言,看着江湖,女孩抬头望窗外,视线停在无边的黑幕之中,好像找不到归去方向。她的眼圈也红了起来,她唯一能劝慰江湖的是,“我一直认为高屹是迫于公司内部的压力去廉政公署举报,现在还是这么认为。他没资格也没实力扳倒你爸爸。”她的心软弱下来,“是我不好,挑起你的心事,你爸在天之灵会怪我的。江湖,一切都过去了,你现在做得很好。”

    江湖也微笑地注视着她。这么得体的一个拒绝理由。

    徐斯回到家里,母亲已经起床,正同洪姨一起吃早餐。桌上放着莲子银耳羹,徐斯给自己盛了一碗。

    十四岁之前的江湖,一直以为高屹的生活中,只有自己和高妈妈两个女性,她有足够的时间霸占高屹的全部时间。

    江湖发觉岳杉又回到她的身边,她不是孤独的,而岳杉的姿态是保护的。

    她内心的百感交集乃至挣扎,徐斯竟然能揣摩得透。

    江湖正想摇下车窗同徐斯打招呼,这时路边蹿出一个民工,走路摇摇晃晃,似乎喝了酒。民工走到她的车前,突然对着她的车窗吐了一口浓痰,又摇摇晃晃地走到对面去了。

    齐思甜笑着拿过来,认真翻阅了一遍,认真回答江湖,“我回家再看看。”她突然问,“高屹的婚礼,你会不会去?”

    江湖问:“刚才你讲这是什么花?令箭荷花?”

    他瘦了,脸上生出了胡楂。送了母亲的遗体去火化回来后,他向江湖招了招手。

    江湖不屑地想,自强不息个鬼。

    齐思甜当然会讲:“我一定会考虑的。”她指指那边,“我的经纪人来了。”

    但也叹息。

    徐斯坐在她的对面,正拿着卷着油条的蛋饼狼吞虎咽。这桌子上只有他一个能旁若无人无须关注他人印象地据案大嚼,真是幸福人生。

    江湖想了想,“怎么和老板相处的数。”

    徐斯同莫北说了一阵话才道了别,折回店内。

    这天的月亮不亮,乌云很多。她刚刚走到高家门口,高妈妈突然把门打开,看到她在外面,十分意外,问:“江湖,你怎么来了?高屹呢?他不是去给你补课了吗?”

    江湖又望了望令箭荷花,心里无端端升起一股尴尬。

    江湖那时候只是小同学而已。她倍感挫折。

    感情之于她是谈不拢了就散,从来不会有什么额外的负担。进退,是在她的股掌之间。

    两人没有再说话,江湖打了一个电话吩咐岳杉和舅舅把会议改到下午。

    任冰果然是收到了,他以为老板不想列席,便答:“我购好贺礼,附上赠言吧!”

    清晨醒来时身心俱疲,好像又回到几个月前。

    徐斯摁掉了电话。

    对江湖来说,她只知道那个初夏太闷热了,她总在床上翻来覆去睡得不踏实。半夜醒过来,身上有个地方坠坠地痛,还有温热的湿漉漉的感觉,就像燥热的天气,压得人透不过气。

    她想,徐斯对待感情,应该也是同样的。可他为何——江湖想了一想,又想了一想,她判断不出徐斯到底是真心还是假意,是一时兴起,还是会认真对待。想到最后,她索性不再去想,把心一横,加快车速。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就随他去吧!

    江湖帮他们把门带上,追了高妈妈一小段路,可是高妈妈脚步飞快,一下子就不见了踪影。她急得直跺脚,又没有其他办法,只能回到高家门口等着。

    徐斯笑了,说:“你来捧场就是给我面子了。”

    徐斯敲了很久的门,江湖才一副睡眼惺忪的模样来开门,但衣服穿齐整了,头发也顺过了。

    徐斯把手搭在她的坐椅上,人倾过来,好像是贴在她耳边讲话似的,似笑非笑说:“江湖,追女孩子就要摆出最有诚意的态度,你觉得我的态度怎么样?”

    江湖瞪着眼睛嚷了,“你这么凶干吗?你觉得你做得很对吗?”

    但岳杉站了起来,江湖立时察觉到了。脑中保留的一段清明,让她知道不能让岳杉在此时离开她,然后再用另一种态度来猜度她。

    保安安放妥当,好事多嘴了一句,“江小姐,这令箭荷花倒是值不了多少钱,但这个紫砂花盆可值了大钱了。”

    “被狠揍了啊?”江湖想要伸手摸摸他脸上的创可贴,被他一转头给避开了。

    徐斯扭头看向窗外。

    徐斯放开了江湖。眼前的人,且不说她是花容失色,但也基本接近这个状态了。他往后退了一步,与她保持了一米的距离。

    真是头疼。遇上这位徐斯先生,连讲一句话都要费脑细胞。她自小到大,何曾为了同一个人相处花这许多的心思,反复斟酌反复筹谋反复思量反复量力而行。

    而江湖说:“徐先生,对不起。”

    徐斯把任冰唤来办公室,问他:“高屹的婚宴请柬收到了吗?”

    江湖讲:“没关系,可以理解。”

    徐斯十分意外,其中故事千丝万缕,他完全可以想象,但他忍住没有再把问题问下去。他只是想,江湖认不认得这个新娘呢?

    “我怕江湖险恶,人情冷暖。徐斯,还有那个张文善,他们挖了一个个坑给我跳。”

    徐斯从任冰那里了解到江湖正在为营销的事情头疼,就给她打了个电话,邀请她吃饭。江湖因为工厂的事忙得不可开交,又不好拒绝,只得匆忙赶过去。到了Cee Club的门口,江湖骇然发觉玻璃门倒映的自己一脸晦气,一身暗色服饰,仪容显得很糟糕。怎么一天就把自己折腾得这么残?

    她看到过高屹和海澜在放学后,在离开学校很远的路口会合。她跟着他们鬼鬼祟祟走过几条马路,到了西区一段荒废的铁轨。

    好一个徐斯,如此光明正大坐不改姓行不改名。

    莫北的手一直挽在妻子腰间,让江湖一见便知这位靓丽女士生活在幸福家庭中。

    “What?”江湖惊叫,“这里到佘山?”

    洪姨给他加了一碗白粥并油条,说:“胡扯,这外头就是商业街,哪有地儿让你跑步?”

    岳杉感到很累。她露出疲惫的神态,站了起来准备离开。女孩还陷在痛苦深渊无法自拔。她以为她有着江旗胜的刚强。

    平静就这么被打破了。

    “告诉他们推迟到下午或明天。”

    徐斯唤家政服务员再加两只杯子,还为自己和江湖要了早餐,但江湖托词已用过早餐。这样的场合正好讲话,要是吃起了东西,就难免让话题的长度和深度打折扣。他也就不勉强,等茶杯送上来,亲自为她添了茶,还推到她的面前。

    话说得很得体,能让长辈明白这是什么意思。方墨剑点了点头,洪蝶又问了问腾跃的情况,问得很仔细,江湖也答得得体而清楚。接着,方墨剑又讲了些江旗胜的成功往事鼓励江湖。

    此时上了大桥,可以看到黄浦江面一片迷蒙,对岸的城市也在迷雾之中,看不清真相。

    高屹冷笑,江湖看了出来,心内生出了些畏惧,又不敢再和他讲话了。

    江湖叹气,“真是哪吒转世倒也好了,还有齐思甜小姐需要公关,我下周约了她。”

    家政服务员跟了过来,手里提着装着保温饭盒的环保袋。徐斯接过来递给江湖,“回程上吃点东西,一路开回市区时间不短。”

    “凭什么?”

    江湖回到车里,先把保温饭盒拿出来,打开盖子,是热乎乎的燕窝瑶柱粥,熬了很久,味道很香。盖子的夹层上还插着小勺,饭盒底下垫着一包湿纸巾。非常周到。

    有人轻轻敲了敲门,保安抱着一株足有半米高的植物站在门外,脸都被挡住大半。

    齐思甜半天没有答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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