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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03 这是一场角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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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对徐斯讲一声,“打搅了。”

    徐斯原本决定次日回复江湖一个口讯,且听听她的打算。可惜不巧,任冰从国外招聘来的童装设计师需要他亲自面试,他对此不会怠慢,当夜赶回来先处理了这宗公事。

    他能预知自己这句话讲出来以后,她会有多么大的反应。她的喜怒哀乐,从来形于外,甚至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他是体会过的,因此也能理解。

    她是一位好员工。

    很艰难很艰难,她才能在终于等到徐斯的时候,给他一个笑脸。

    她讲完关掉了电脑。

    这样的话,这样的口气,从来只有她对旁人讲。如今徐斯对她讲出口来这么自然而然,高高在上。江湖把不满在心头回转两轮,压了下去,讲:“徐先生,那么我们明天见。”

    江湖没好气地冷笑了一声。

    江湖垂首略一凝重,说:“因为是我在求你。”

    元老们一见江湖失态,也失了色,财务经理岳杉慌忙赶过来,同任冰一起七手八脚把江湖从徐斯身上拉开了。

    门外的秘书还在坚守,看他出了门想要离开的样子,赶忙立起来提醒,“江小姐在等候区等您。”

    友人莫北一贯的好脾气,不同他多计较。两人边吃边聊,气氛惬意。

    徐风大厦是徐风集团建造的,但徐风集团仅占了二十到二十八层,其余楼层均出租给实力雄厚的外企国企私企。每年收租便够徐风好好进一笔大账了。

    江湖咬着嘴唇想了想,讲:“我姓江。”讲完又觉畏畏缩缩不够光明,她何必如此畏首畏尾?便又坦率补充,“我是红旗的江湖,我想找徐先生谈谈关于腾跃厂合作的事情。”

    服务生依言去了,那头清静了一会儿,可过了一会儿又闹了起来,碰杯声响不断,连莫北都皱眉了。

    任冰的这间包房内的人士,徐斯大多都面熟,均是红旗的高层,什么财务总监、财务经理、采购总监、HR总监等等,加上一个任冰,看来江湖是请这群红旗元老吃散伙饭。

    下一个流程是齐思甜代表那部新电影的剧组为边远地区的失学儿童捐造希望小学,这一定是另一个焦点和高峰,记者们蜂拥到舞台前,宾客也翘首关注这位可人儿的表现。

    江湖双脚踩进电梯里,电梯下移,她跟着坠入深渊。

    也许,他也是用这样的态度,应对她的电话留言。

    她也许在这个钟点,脑袋也似糨糊了,所以玩得毫无水准。

    徐斯念及此,笑了一下。他又想,这位踹了他雷克萨斯的娇气大小姐究竟会怎么做呢?她竟也终于有了有求于他的事情。

    徐斯答得很简单也很犀利,“腾跃鞋目前的销量没法保证工人在今年春节有红包有双薪。”

    她扭头看着车后座歪在车窗口吹风的江湖,无奈道:“你这丫头,何必跟人争这个闲气呢!”

    等到把车开上来,她想到此地正门一定会有不少人和车堵着晚宴内的各大明星,好在她熟悉地形,知道另有个边门靠着幽静的林荫马路,人一定少很多,方便成行。

    她就这么对着徐斯笑了一笑。

    江旗胜千金,不过因为是江旗胜的女儿,才能够格当“千金”,没有了江旗胜,她也不过是劲风之中东倒西歪的草芥。

    江湖仿佛早有预料,“不过还没有到让你关注的地步,对不对?”她直视徐斯,“但是对消费者来说,只要还记得它,那么它就有价值。腾跃是可以实现盈利的,它比构造一个新品牌成本要低得多。”

    徐斯问:“是景阳春哪一家店?”

    小孩这一次是真的乞讨不成了,傻呆呆站在路旁,神情萎靡,更衬得一身破烂可怜巴巴。风吹过来,萧索凄凉。

    徐斯冷着面孔问:“以前江旗胜也放任她喝得这么没轻没重的?”

    江湖且看到徐斯突然蹲了下来,抓住孩子的手,在自己西服的领子上抹了两下。

    目前,江湖只是咬牙切齿怒目相视,已经算进步了。

    这就是冷静之后的江湖交过来的答卷。她说服他的角度,在商业层面来看已经很充分了,可是,她没有考虑到的是——徐斯根本不想做腾跃这盘制鞋生意。

    电梯在二十层停了一下,任冰走了进来。

    江湖长长吐了一口气出来。

    徐斯说:“她赌气踩了二十个小时的缝纫机才达到目的,不是吗?何况我不是江旗胜,没法给她找三个女工。”他耸一耸肩膀,“你前任老板的女儿,脾气似郭芙,她现在需要的是冷静。”

    他把短信摁掉,决定去放松一下。

    徐斯根本不会知道,她心浮气躁地打着游戏,从下午两点等到夜里十一点半,她几次想冲进他的办公室里,把笔记本砸到他的脑袋上。

    那边的徐斯被这肮脏孩子缠得正恼火,大力把车门打开,推了齐思甜进去,再把车门重重关上。

    只是如他意料中的,他中间上厕所,从洗手间出来的时候,看见了江湖。

    任冰心里一触,他能听出来老板的话里有逼问的意思。这询问超出了他回复的职责范围。他又缄默了片刻,才迂回地对他现任的米饭班主说了一段往事,“她念初中的时候,学校开了缝纫课,她构思的作业是给自己五十六个芭比娃娃做五十六件民族服饰,创意很棒,但是她没有学好缝纫,却非要用工厂里的电动缝纫机。江董建议她只做一件,她不愿意,一个人在缝纫机前赌气踩足二十个钟头,还是做得一塌糊涂。后来是江董不忍心,找来三个女工赶了两天赶出来。”

    但是,从今日起,她要站起来,保持健康的身体和清爽的头脑,用事实来证明她的成与败,对与错。

    江湖也伸出手,“希望我们能够合作愉快。”

    徐斯望着对面的江湖。

    于是他对这个话题留意了一下,还随口热心一句,“我也帮你太太留意留意好的工作机会,最好朝九晚四,早早回家对不对?”

    江湖慢慢走到徐斯跟前。

    徐斯便也没有作声,他瞅着她的屏幕。这个女人在瞎玩,一只只和水果颜色一样鲜艳的弹珠毫无章法地落在游走的珠串上,不曾消掉任何一个颜色的珠串。

    徐斯或在意料之中,正想打个招呼,可还未转身,衣襟一下被身前的摇摇晃晃的醉鬼捉住了。小醉鬼在他还没有反应过来之际,将腰一躬,就对着他“哇”一声呕吐出来。

    有进步就好。

    其实这是极正常的,小孩子满身肮脏,一双小手应该更加黑漆漆,还伸了出来,差点抹到齐思甜那条Gucci的裙子上。

    任冰道:“江湖喝多了点儿,今天都是看她长大的叔伯阿姨、大哥大姐,难免放肆了。”

    徐斯对着电脑处理公事,一边问他:“腾跃这牌子能不能再做起来?”

    任冰附和地笑了笑,然后斟酌字句地半透露半询问,“江湖今天说想重整腾跃,红旗的财务岳经理已经答应加入她的团队了。”

    这样下去一定死路一条。

    江湖点头。

    徐斯把话讲得很慢,慢条斯理的,他相信信息会全部抵达江湖的心中。

    江湖再带着温和的笑容转过身来,听到主办方的主持人宣布晚宴结束,感谢嘉宾的莅临。她便去衣帽间拿了外套,径自去地下车库拿车。

    徐斯一侧头,对她礼貌地笑了笑。他想,她终于还是过来了。

    但是这种坐椅坐起来未必舒服,都是冰冷的硬塑料。

    但江湖的这个称呼,真叫徐斯有些坐不住,仿佛眼前这个精神奕奕的女子,已经胜券在握了。他阻止说:“你可以叫我徐斯。”

    江湖也跟着立了起来,抢过这个话头,说:“所以我热忱希望我的方案可以得到您的支持,腾跃有一套很老的班子,有很好的技术工人,欠的只是管理和营销的东风。”她略略昂了昂头,“这句话是我父亲生前同我讲过的。我个人微不足道,但是我父亲在这一行内的眼光还是很有一些的。”

    徐斯很有风度地将她送到门口,徐斯的秘书又将她送到电梯门口。

    “徐董事长。”江湖称呼道。

    也许女孩的文笔很优美,也许这个故事让人为青春的遗憾产生了共鸣,一场网络怀旧被启动。有人贴了腾跃鞋的照片——洁白的鞋面,挺括的鞋侧,有两条几代人都熟悉的硬挺的弧线。一时间勾起好多人关于此鞋关于初恋的回忆。

    徐斯头一回发现,江湖原来有小虎牙,所以笑起来更像只娃娃。这是在天城山的旅馆那晚都没发现的。

    这是她出生以后的第一次主动示弱,而且用了女性原始的本能。

    齐思甜甜甜笑起来,“据说本市地铁里有一拨乞丐,从第一节车厢乞讨到最后一节车厢,每人每天可进账250元,一个月下来,薪水有8000多元,同甲级写字楼里大半小白领的薪水一样了,而且他们不用交税。”

    岳杉说:“我相信你会是个好老板。以后的路还很长,我们一起努力。”

    江湖不是不捶胸顿足的。父亲在世的时候就讲过自己的舅舅“处事庸碌”,实在是没有讲错。但这样看来,舅舅是真的急着脱手,再同他多说什么都是无济于事的。

    任冰叫了一壶茶,给他斟了一杯,问:“徐先生,你没事吧?”

    徐斯明明比江湖高了一个头都不止,看着眼前的江湖,怎么都该是俯视的。可是怎会平白无故带了几分心烦气躁?

    徐斯立在台下,眼里看着台上落落大方的江湖,耳朵却听见身边的齐思甜正同另一名女明星讲话。

    徐斯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入口冰凉,这才发现错拿了莫北的杯子。果真是人走茶凉。他讲:“江湖也有心了。”

    徐斯刚想敲敲江湖的香蕉椅背,江湖正好轻轻点击鼠标,又发射了一颗蓝色的弹珠。于是奇迹发生了。

    徐斯是在三个月以后,在他的办公室内接到秘书Jane的请示,说那位红旗的江小姐又来了。

    当江湖拐到这边马路上,正不巧碰到红灯亮起来,一转首,又碰巧看到熟人。

    任冰握着茶杯想了一想,才说:“江湖毕竟是江董的女儿,只是年轻了点,不过因为年轻,才有更多可能。其他的旧同事能看到她成长,也替故老板欣慰。”

    徐斯站在二十八楼,这儿绝对绝对是他自己的山头,他合该称王。

    她从手袋里掏出一张大面额钞塞到了酒保的手上。

    江湖却在二十年后的现在才发现,竟然也电光石火,明白了这么多的旧人之中,能陪她于深渊处立起来的,也许只有岳杉。

    他用了半个小时,听江湖讲完,然后开口说:“江小姐,你的计划和我的预想还有一段距离。”

    他自来有识人见微的本事,当下就暗忖,看来无意又冒犯了这位大小姐,但见江湖只一瞬就把脾气压下去,相比上一回在马路上的暴跳如雷,长进了不是一点半点。

    徐斯笑,带刺的玫瑰依旧带刺,玫瑰的尊严也不容玷辱。他能尊重。

    这时候任冰的手机响起来,徐斯示意他接一下。

    只是,这个计划已经不是徐斯想要的了。

    莫北看出徐斯戏谑的表情,笑笑同他干了一杯。两人海阔天空聊了不少闲话,只是过一阵,隔壁包间内举杯把盏的声音过于响了一点点,打搅到这边的气氛。

    服务生不好意思地解释:“这是间大包房,用隔断成两间的,所以隔音效果差,真对不住。”

    江湖的牙关首先松了一松,娥眉微蹙起来,不知心中动了几何。

    徐斯听笑了。这小醉鬼请这班元老吃饭,果然是这意思。她竟然这么自信,已然开始招兵买马。徐斯在这极短的时间内,竟然想到如果不如江湖的愿,她会如何?但答案来得也更快,她势必不屈不挠,再接再厉。

    这是一瞬间的永恒。

    一张帖子的火热程度超乎了发帖人的预料。

    是她有求于人,自当遵循他人的游戏规则,徐斯只是要她带着proposal,没有说出更多让她胸闷的废话。在商言商,他的要求不算过分。

    徐斯想,三个月后的江湖,同三个月前又有了不一样。

    但是为了三个月来所做的努力,她想,她需要忍受。忍受徐斯的秘书对她无情的拒绝,忍受自己必须厚着脸皮上门找人求人,忍受自己在别人的王国足足坐了近十个钟头,还必须面对别人的下属指指点点。

    此等情势之下,江湖没有吵,没有辩,没有任何失礼的地方。诚然,她还是骄傲的,昂头挺胸,绝不垂头丧气,保持了江旗胜千金的涵养,但也应该是识时务的。

    江湖微笑,“我希望可以有机会称呼您董事长。当然,如果在腾跃上头您可以网开一面,我会更加感激之至。”

    太职业化了。

    当一个念头一旦萌芽,一旦被牢牢种植进内心,江湖就知道自己不达目的是不能罢休的了。

    齐思甜对记者讲道:“哪有啊!我是去厦门拍徐风的果C饮料的广告。”

    他在睡觉之前下载了祖玛,玩了半个小时,发觉江湖的那种玩法需要一些技巧。在这晚,他没心情去琢磨这些技巧。他把游戏关闭,入睡前,忽而起了兴趣,不知道这三个月江湖到底玩了什么把戏,做了什么准备。这么一想,他反而对明天的约会生出了意料之外的期待。

    徐斯隐约记得莫北的太太莫向晚曾与齐思甜在同一间传媒公司任职,担当的是艺人管理的工作,行内很有些名头,后来辞职在家待产。

    徐斯只是站在齐思甜身边微笑,他同齐思甜保持不远不近的距离,看上去并不像情侣般亲密。

    昨晚,徐斯那句要她拿proposal,确实提到点子上了。

    江湖把帖子打开,楼主把帖子写得很长,从她的初中开始,她一直暗恋着穿腾跃鞋打篮球的男孩,总是偷偷观察着他的一举一动。她最大的心愿一直是想买一双进口球鞋给他,可是当她鼓起勇气买好了球鞋,却发现另一个女孩送了一双新的腾跃鞋给男孩。

    徐斯在包房内的卫生间简单清洗了一番,换下脏臭的衣衫,此间的经理也将买好的上衣下裤送了来,尺寸正好,只能庆幸今日同来的是发小。

    现在的徐斯是有礼貌的、有距离的、十分商务的,而且同她一样把客气话说得不算太诚恳的。他是在等待她进入正题。

    这是逼得哥们儿不得不答应赴约。他又电召另两位发小,结果都称忙推辞了。最后到了饭店的酒席上,徐斯不住抱怨,“一个个一结婚都成家庭妇男了,喝个酒都这么不痛快。”

    徐斯请秘书Jane把江湖送了出去,便又处理下一段公事,看到任冰的报告,想到最近事务繁忙,还未同这班新下属开席叙情,便把Jane叫进来嘱咐,“今晚七点在景阳春订一间包房,帮我定好任总等几位童装项目同事的时间。”

    徐斯是陪伴电视剧小公主一块儿大驾光临的,现场谋杀了不少菲林。江湖入场的时候,听到两人正回答围观记者们的问题。

    记者又对着徐斯问:“那么徐先生是用老板身份去探班?”

    江湖看在眼内,不知为何,突然摇下了车窗,又从手袋里掏出了一张大钞,朝小孩摇摇手。

    江湖是等屏幕上的分值跳好了之后,才转过脸来。

    他就那副风流倜傥的样子,用俯视众生的轻薄目光看这些记者。

    正如他所猜测的,江湖的确一大早就抵达了徐风集团的办公大楼。

    Jane绝对是徐斯的好秘书,尽忠职守答道:“茂名路上的那一间。”

    就他现在这位下属透露的讯息,最后肯陪江湖冒险的旧人只有一个。这帮老狐狸,一个比一个懂得保重身价。他反问任冰:“你觉得怎么样?”

    江湖颓然地将背脊靠在冷冷的镜壁上,不再说话了。说什么呢?这么明显的成王败寇。

    那边似乎是在划拳,呼呼喝喝的,忽而又开始唱歌,唱的是五音不全的老歌,徐斯这里听到那边扯了两句,什么“在我生命里的每一分钟,和亲爱的朋友热情相拥——”。

    徐斯每日批阅报告就要花上好半日,实在头大如斗。在烦心公务面前,他几乎都快忘了江湖那档子事。

    想着,他不自知地笑了笑。

    之所以这么开门见山,是江湖认为她同徐斯这般身份这般交集的人,无须额外的虚伪客套,把条件讲个清楚才是上算。

    这颗蓝色的弹珠,简直就是一颗生命之珠,被江湖发射出去之后,迅速消掉了一串蓝色的珠串,当蓝色的珠串被消灭,两串紫色的珠串又相接,再被消灭,以此类推,那整整一串看似快要覆灭的进金字塔洞口的珠子,一颗一颗爆发了烟花似的,在屏幕上绽放,一直到最后的胜利。

    江湖仰面瘫软下去,酒醉的脑壳逐渐在清醒。

    好一个江湖,端的行事光明磊落,能当着他秘书的面约他的管理层吃饭。不自觉地,徐斯嗤笑了两声。她是根本不在乎他知道与否,或者明知道他一定会知道的,却还要这样做。

    任冰却自顾自且真且切且直接地向江湖建议,“腾跃的情况不太好,要想把这个牌子再打出来得费力气,还不一定成功。江湖,你不妨试试其他的投资。”

    任冰大吃一惊,待上前来,只见徐斯的名牌衬衣、西裤、皮鞋无一幸免,都沾上了又酸又臭的呕吐物。而他的脸,因这猝不及防的意外瞬间扭曲得发了青。他头一个反应就是伸手要掰开江湖揪住他领子的手,可江湖不知怎的就是死死揪住不肯放,让一贯仪态翩翩的他低吼起来,“妈的,你给我松手,松手,听到没有?”

    他老早知道今晚江湖会代表江旗胜出席晚宴,想,也是该见一见她的时候了。

    她打开人气很高的一个论坛,在里头的子论坛有一张帖子,标题很长很醒目,“80后的你,有没有暗恋过打篮球的男生?我的暗恋败给一双国产鞋”。帖子很红,有十几万的点击和上万的回帖,还被版主加了精放上论坛的首页。

    徐斯敲了敲桌面,喝了一杯马丁尼,然后想,糟糕,腾跃是个可好好利用的工厂,他不是那么舍得就卖给江湖,那么该如何应付她呢?又猜,依照江湖的性子,明天一定会很早就来寻他。

    那边的长辈立刻过来为江湖向徐斯道歉,服务生七手八脚赶来打扫现场,莫北过来拉了一拉徐斯,讲:“我刚才让这边店长去隔壁百货大楼买衬衫了,你先进包房清理清理。”

    徐斯不语。

    江湖用手撑了撑吧台冰冷乌黑的台面,上头却能反光,让她看清楚自己一脸无法掩饰的怒容,根本就是咬牙切齿了,难怪令到面前这位酒保都小心翼翼。

    却原来她还有下文,这成功吊住了他的胃口,徐斯很想看看她做的营销方案。但目前,他蹙紧眉头,她从进门口至今一个小时,把“董事长”和“您”两个敬称说了无数遍,着实刺耳。

    徐斯得以把自己的话题继续下去。

    她想,她还是借了父亲的光。其实没有父亲,她真的什么都不是,可能连岳杉都不会在身边。

    江湖的脸蛋红扑扑的,胸口起伏,周身一定很烫。

    她的头发长了一些,顺到了耳朵后头,剪了个齐额的刘海,服帖地顺在眉毛上头。顶着简单的童花头,让江湖这张娇憨的面孔更加娇憨了。尤其是此时此刻,还有半分的惺忪。

    “他们这种人,专门落井下石发战争财。今天任冰不是讲了,过几天这位徐斯先生就要去北京,趁他们的竞争对手出事去享渔人之利了。”

    隔着她几辆车的雷克萨斯里头,齐思甜正对徐斯讲:“江小姐很有善心,你觉得呢?”

    徐斯先自皱皱眉头,她喝得如此醉醺醺,那当然不应计较,便笑了一笑,“公共场所,随便遇到,在所难免。”

    莫北说起妻子莫向晚刚出月子,预备重新找工作。

    江湖是强迫自己终于等到了徐斯,同时强迫自己等到徐斯以后,用那么云淡风轻的态度提议另约一个时间详谈。

    徐斯就趁着小孩子发怔的当口,也上了车,并且马上把车发动起来。

    而江湖的PPT已经结束了,她知道自己该如何镇定下场。她从容地关闭了电脑,然后对住徐斯讲:“徐董事长,我对腾跃的营销方案有个全盘的规划,但是计划要晚几天才能同您沟通,我需要一些财务数据。”

    齐思甜问:“你的西装怎么办?”

    不知不觉地,徐斯跟着齐思甜一起拍了手。

    徐斯可真受不了这位娇小姐说的商务客套话,他也回复客套话,“承你贵言,但愿如此。”

    江湖认真专注的神情,是极像江旗胜的,尤其是请求别人帮助的时候,眼内仿佛又一线光芒透出,或许是希望之光。她会让你以为,你对她的帮助一定能抵达她所期望的成功。于是,这样的帮助就会变得更加有价值更有回报了。

    她有满身的酒气,外加略带厌恶的口气,让徐斯很不舒服。

    任冰疑问:“你觉得江湖还会找你?”

    齐思甜怕海蟹性热,海蟹制作得再可口,也只吃了两口,吃完便回厦门去拍广告片。

    他的身边围拢很多人,有关注他身边新人的,也有关注他的。所以他很忙,周围环境没有空隙容她能近到身旁。她没有机会走过去,只能暂且先自顾自地喝鸡尾酒。

    等徐斯整理干净走出卫生间,任冰已经等在他的包房内,是有话要讲的样子。莫北见状便先告辞了。

    Jane面上一阵迟疑,想了想才汇报,“恐怕任总会没时间。刚才送江小姐去电梯口的时候遇到任总,江小姐约任总晚上吃饭,巧了,也是景阳春。”又觑着老板似乎并没有生气的意思,就加多一句,“任总答应了。”

    徐斯问:“你要给我说故事?”

    徐斯拿了手机出来,拨了个电话给许久未联络的莫北,讲:“今晚你不用当奶爸了吧?我请你吃饭,去景阳春。”

    这天夜里,徐斯回了自己在浦东的小别墅,淋了浴,出来发现手机上又有齐思甜发来的一条短信,问他今晚会不会过去。

    他说了一个太过光明正大又根本无法反驳的理由。心头的气,就这么一点一滴不由自己意志般地自行消掉,她在他的面前输了。

    当父亲还在世的时候,大小场合一露面,便围拢一群人来,声声“江董事长”不绝于耳,走至任何角落都不会冷清。

    江湖走下来时,看到徐斯为他身边的齐思甜欠了欠身。

    江湖紧紧抓着电脑包,狠狠闭上眼睛。

    只要徐斯同意了,她可以把他们一切纠葛过往扔到黄浦江里去,从此好好经营厂子,为徐风这位二股东赚取利益,以示诚意。

    徐斯是走到她的跟前,才发现自己走了过来,而他和莫北的包房被他路过了。

    江湖继续讲道:“我希望约您下周的时间。”

    江湖就蜷在一只香蕉坐椅上,在苹果形的桌上开着她的笔记本,正玩着“祖玛”。

    江湖转过头来,对牢了他,才问:“那么明后天您几时有空?”

    不能随随便便成功,就要经历风雨。

    次日,徐斯在自己的办公室里,听着江湖做的报告。江湖开场的第一句便是这样一句话。

    徐斯喝完了一杯酒,放在桌上的手机震了一下,齐思甜发了一条短信给他,问:“我已经收工从横店赶回来了,要不要来我这里洗一个按摩浴?”

    徐斯回复了三个字,“不来了。”

    但是徐斯没有被美色迷惑,放下了钓竿,回到别墅里,打了个电话给任冰,询问有关腾跃的情况。任冰汇报得十分完整。徐斯听完以后,便让厨房里从香格里拉西餐厅聘来的厨师现场烹制海蟹。

    这一定是江湖没有考虑过的问题——腾跃是一个厂,还有三百名工人的生计要考虑。

    台下如雷掌声之于江湖,不过是恍如隔世的凄惶。

    “所以,如果最后我还是不能满足你的愿望,我先在此表达我的歉意。”

    徐斯挑眉。她可真不客气,胜负未定,她就开始讲起了条件。这副架势仿佛江旗胜仍在世。他且做一个有请的手势,江湖开始讲述她的故事。

    她说:“威士忌。”很快又否定,“猕猴桃汁。”

    徐斯才发觉自己竟能耐着心,看着她慢悠悠把笔记本关上,放进了电脑包,慢悠悠把搁在另一只橘子凳上的外套套好了,最后慢悠悠站起来。

    任冰答:“难。但不是没可能,毕竟曾经是有口皆碑的牌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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