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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01 邂逅天城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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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务智慧,这是再好也没有的。于是他更加不介意说一些笑话,逗笑眼前做童星时就为徐风集团做过贡献的漂亮女子。

    江湖感觉更冷,不禁用手臂环抱住自己,但又猝然放开,双手慢慢地扶上窗框。

    徐斯站的这个角落,正好可以听到那名男士用悠闲口吻问江湖:“听说红旗下头几个大牌子都待价而沽,江小姐是业内行家,如果我沽得一所,是不是能请得动您这位玉观音坐镇?”

    宴会厅里热闹非凡,嘉宾们纷纷在签到板上面签到,与之留影,中日媒体记者争相拍照。国内风头甚劲的电视剧小公主也莅临添彩。

    江湖把自己往温泉里埋了一埋,反转个身,望着远处的渔火。

    不过徐斯没有动,他甚至还给齐思甜讲了一个笑话。其实他在等江湖的回答。

    洪蝶将自己倚靠在石几上,深深吸了一口气,讲:“是不是发现从这里跳下去要比从徐斯的房间跳下去更容易?”

    江湖一下浮出水面,坐在鹅卵石地上,用手捂住面孔哭了出来。

    就在丫头的家里,灰塌塌的土墙草顶之下,小荣吃完面疙瘩,擦净了嘴,不知从哪里掏出了一片树叶,吹了一曲《小小竹排江中游》。

    丫头只是摇头。

    徐斯的商业原则从来趋利为先,能不错过就绝不错过。

    “是不是觉得我年轻?”

    徐斯微笑。

    有人拨开人群过来同莫向晚打招呼,正是身披小貂皮的电视剧小公主。两人好似很熟络,小公主人乖嘴甜,给了莫太太不少恭喜。

    江湖是这样答的:“是的,张先生。这份产业要找新的买主,不是件容易的事情。虽然现在生意不好做,有些东西都跌价了,不过还是要看具体环境的。就像这一阵猪流感,活猪的价格虽然跌了,但外来的企业家圈不了几头猪,不过像张先生您这样的业内人士就不一样了,谁都抢不了您的猪。那些跨行的企业家还真没办法在猪圈里发展事业。不过像我们做服装的,是很欢迎新伙伴加入的,毕竟和猪圈还是有差别的。”

    这是一个好看的姑娘。他想。

    江湖尖叫道:“徐斯,你放开我!”

    婶婶白他一眼,他弯起手臂,让婶婶将手伸进他的臂弯,一同步入灯火辉煌的宴会厅。

    洪蝶恨铁不成钢一般摇摇头,推开他说:“你去我的房间,收拾好你的衣服,还有你的鞋子。”

    洪蝶接着说:“虽然只有他一个人的窗户开在悬崖边,你也不能糊里糊涂和他闹到床上去,听着孩子,就算想死,也要保留一颗绝对清明的心,不然你只是个糊涂鬼。”

    江湖蜷起膝盖。

    “所以让我赚了人生第一桶金,我很感谢。”

    男人终于累了,放开她径自睡去。

    丫头偷偷跟着父亲,看到父亲和老毛子在一起讲话。

    江湖引他们至正门口,便有衣冠楚楚的门童接应,大厅里不出意外的一派衣香鬓影、觥筹交错的景象。徐斯领了房卡,确认好房间,便信步踱到了后花园。

    她面对着窗户,站起来,走向前,轻轻拨开了窗帘,在插销上轻轻一摁,只微微用力,便推开了窗子。窗户大开,山间的风卷着白色窗帘,飘忽不定,如同孤寂的白影。

    他转个身,江湖跌跌撞撞走过来,脚步分明不稳当。徐斯怕她跌倒,伸手扶了她一把。

    洪蝶仰首看了看月亮,时间还早,不到黎明,足够讲述一段故事。

    徐斯真是目瞪口呆。自小到大,他从没有被人如此随意使唤过。当然,麦当劳他是不会去的。

    但是到了半夜,她让他差点当了杀人嫌疑犯。她还一改先前的沉默和迷糊,变得伶牙俐齿,竟然能把握话语主导权。

    她问江湖:“你愿不愿意听一个故事?”

    丫头坐在红彤彤的烛火下,用城里买来的彩色纸头剪了许多蝴蝶,然后贴在灰白灰白的墙上。

    徐斯这时才刚刚站定,被突如其来的声响和灯光炸了一个猝不及防,用手往眼睛上微微一挡。

    小荣没有生气,“丫头,我爸妈在六五年下了干校再也没回来。”

    小公主有结实饱满的胸脯,加上神采奕奕的表情,格外有活力。这是演艺圈人士的十八般武艺,可以迅速将这活力感染到其他人。

    故事的开端,发生在黑龙江黑河的冬季,千里冰封,万里雪飘,风光蔚为壮观。

    那个青年叫小虎,父亲是一个特别大的官。他把小荣当作救命恩人,托了些关系把他调到黑河附近的兵团。

    徐斯微微支起身体,先没有进一步地行动,还是又给了江湖些许考虑的时间。不管她有多醉,她都有是否继续下去的主动权。

    徐斯走下舞台时,生出一个想要同江湖打个招呼的想法,不过恰巧被代表中方律师行业协会出席的发小莫北叫住了。

    她问完,又抬头吻在了他的脖子上。

    窗还开着,他转头看看窗子,再看看床上的女人,异常恼火。他一手按住她,一手扯了毯子过来把江湖裹了个结结实实,江湖就是个破麻袋,随他便。但他还不敢掉以轻心,又捞起自己先前随意丢弃在地上的皮带,把江湖连手带腰绑了个结结实实。

    丫头知道父亲的意思,如果不招出小荣,他们就是一条“投机倒把”的大罪,是要被枪毙的。

    小荣沉到水里时想的是,“一切都完了”。

    那么,且先好好一通享受。

    那回,他去红旗集团总部寻江旗胜进行商务洽谈,江旗胜正有个临时会议要结束,请他在办公室外等候区等待片刻。

    两人看着老毛子对拉上来的三个人好一顿搜身,从小荣的身上搜出一只怀炉。他们掂了掂怀炉,也就罢手走人了。丫头却拖着父亲的手,走到了三个快要冻死的年轻人身边。

    徐斯百口莫辩,也是无处可辩,又在长辈面前惭愧万分。确实是自己昏了头,色迷心窍,该当死罪,而且他的荒唐立刻有了现世报。

    眼泪从她的手指缝流出来,滴进温泉里。眼泪很烫。

    徐斯从一开始就对此事十分上心。更巧的是,徐斯的舅舅方墨剑曾在四水市担任主管经济的常务副市长,同江旗胜交情匪浅。这一回舅舅被派遣周旋红旗的分拆出售,这绝对是意外的收获。

    她是徐斯的家人,她关心的自然是徐斯。

    江旗胜年前猝死于自己的办公桌前,早已是商圈内的大新闻了。在座众人均同江旗胜或多或少有过接触,又同在商海沉浮,现在见他的孤女孱弱,不由得都起了恻隐之心。

    小荣和老毛子约定在山里的边境线旁交易,货是分批带出去的,都是小荣和洪老头一块儿送的。只是剩下最后一批货时,兵团恰好要开会,丫头对小荣说:“我和我爸去。”

    故事说到这里,江湖着急地问洪蝶:“小荣去救丫头了吗?”

    他把目光从江湖身上调开,是带着几分尴尬的。因为在最近的一段日子里,很不巧地,他心里一直琢磨着她家的产业。

    他褪去了江湖的长裤,把手放在那一点敏感的地方,她的欲望之源诚实明白表示出她亦有此渴望。

    但江湖没有动,她把脸埋在枕头里,让徐斯没法看清楚她在那刻的表情。

    江湖慢慢放下手,洪蝶正温柔但是不含任何怜悯地望着她。她哽咽着,说话断断续续,不过终于表达自己的意思了。

    江湖微微抬起头,榻榻米的对面是一扇窗户,白色的窗帘在黑夜里让窗外隐约的山影更像是魑魅魍魉,有种莫名的吸引。她撑起身子,坐了起来,那一股心底冷意又开始汇聚,催促她站起来。

    很烫。

    夜里很凉,当身上大汗淋漓的男人从自己的身体中抽离,江湖才真切感到,夜里真的很凉。她打了一个酒嗝,迷迷糊糊,似醒未醒。只是刹那失去了温暖的倚傍,有片刻怔忡,头脑反而清醒了一些。

    江湖歪歪地靠在他肩头,双颊酡红,醉眼迷离。

    洪蝶说:“这个角度好,看不见悬崖。”她顿一顿,加了一句,“你爸爸会放心的。”

    小荣伤势好了以后,每个礼拜都会去卫生队。丫头会给他的面疙瘩汤里加很多酸辣粉,让小荣度过一个北方式的寒冷的但是又暖心的冬季。

    江湖就问她了,“你像我这么大的时候,在做什么?”

    江湖奋力挣扎,疯子一般甩着头发,叫喊道:“浑蛋,放手放手!”

    但是江湖贴了上来,揪住了他西服的前襟,仿佛想在黑暗里仔细瞧清楚。徐斯握住她的手,承担她的重量,被她逼得步步后退,在要倒到床上的前一刻,他问:“江小姐,你知道我是谁?”

    室内复又恢复了沉寂。

    江湖还是不说话。

    丫头坐在拘留所冰冷的监牢内,特别想念小荣用树叶吹出的《小小竹排江中游》。

    但生活依然艰苦,尤其是伙食,每日不加调味品的白菜汤和大馇子饭让上海青年小荣无论如何都没办法适应。

    她骂小荣是个搬山鬼,小荣也只是瞅着她笑。

    江湖有很漂亮丰满的嘴唇,徐斯吻上去,才知道不必口舌交缠,唇齿相依一样可以缠绵。可她偏偏探出了一点舌头,灵巧得像条蛇,似无心,但这勾引着实有力。

    丫头就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这位长辈是好意的。

    这时候,门咔嚓一声,被打开了。

    江湖停下挣扎的动作,也冷笑着回道:“我差点忘记了,你家就你一个男人,还没留下儿子,死了多冤?”

    外头有人低声问:“徐斯,你在吗?你怎么把房卡插在外面?”

    徐斯冷笑一声,“我可不想在日本坐牢!你想死可以,回家去跳黄浦江!”

    窗子还开着,山风吹进来,凉凉的,幸亏能借用这一点凉意让自己保持冷静。他决定不可以放手,必须要杜绝其后可能发生的悲剧。

    洪老头回到家里,丫头把炕洞里的东西搬了出来,他敲了闺女额头一下,说:“小荣是个聪明蛋,城里多好啊!他城里比这里还要好,闺女你想去不?”

    事情是这样的。江湖的父亲去世后,随之而至的便是红旗的控股方四水市市政府控股的纺织一厂对外宣布出售红旗集团的分块业务。

    此间的温泉由山上的泉眼涌出流淌下来。旅社建了返璞归真式的池塘,迎接这一股温泉。池塘建在山腰,临着悬崖那一边没有护栏,只有人工垒砌的圆润的带着火山红的山石几。

    她不但人瘦了,头发也剪得很细碎,老老实实一件白色翻领衬衫,衬衫外头套了一件黑色船领上衣,下头是同样黑色的呢裤。一点都没有春天的颜色。

    这种女孩走在大街上,绝对是扎眼的。因此徐斯确实是目不转睛地盯着她。

    他们被送去城里的拘留所,审讯的同志和蔼地告诉他们,他们在林子的那一头发现等货的苏联兵,鸣枪警告,苏联兵落荒而逃。他们在林子里搜查,直到遇到洪老头父女。

    徐斯按住江湖,看她气喘的胸脯渐渐平静,不再言语。

    洪蝶俯身下来,用手拍拍她的面孔,就像一个慈爱的母亲在爱抚她的小女儿,她催促江湖说:“起来泡汤,明天回国就没有机会了。傻孩子,不要在这里贪睡。”

    穷则生变,他知道山林里时常会有些小型的野兽,炙烤以后,异常美味。小荣想了些办法,说服了自己的班长和兵团的团长,他们经常夜里进山去捕捉野味。

    只是他无意瞥见舞台一侧,有位女士抿一抿嘴,应该是有嘲讽的意思。

    丫头不知从哪里来了勇气,主动抱住小荣,把脸埋在他的胸怀里。

    江湖抓紧着窗棱,低下腰,闭上眼睛,咬一咬牙。只需要一瞬间,就能来去无牵挂了。她在心里默默地对自己说。

    洪蝶说:“你那样做,会让徐斯坐牢的。”

    她惊跳了一下,不过一秒钟后就适应了。

    如今眼前的江湖,同那时相比,简直有着天壤之别。

    全凭感官的反馈,他就知道她也有一身丝滑的好皮肤,正是娇生惯养出的出水芙蓉,该丰腴的地方一点都不含糊。

    他的第一印象是,这位昔日光鲜的国内服装业翘楚——红旗集团董事长江旗胜的掌上明珠,怎么就憔悴成这个样子了?

    江湖想起来,这是山间的私家旅社,就算表面再奢华,只要伫立山间,周遭还是冷的。念及此,这一股冷意,在她心底结成冰,自心底而起,荒凉到头,变作冰凉眼泪,差一点落下来。江湖分不清是后悔还是痛苦,也无暇去细细确认。身边的男人慢慢发出均匀的呼吸,应该是睡沉了。

    里头早已经人头攒动,女士们固然争奇斗艳,男士们也不遑多让,清一色的笔挺西服,做工考究。不过考究的人,不代表会讨论考究的话题。徐斯不意外地听到纷纷议论中,有这么一段闲话:“老江是晚节难保,挪用公款在香港那边投机金融,到头来平不了仓,一下心肌梗塞了。这倒也没一了百了,转头他辛辛苦苦二十年打下的江山被瓜分,连渣都没给后人留下。这就是国退民进的时候股权不清晰的后遗症,若我是老江,一定……”

    “但你不喜欢徐斯啊!”

    伊豆的春天会来得很早,冬天的积雪没有化开,这里的花朵就会绽放,还有连绵的雪松林,中间是很深的溪谷。现在天很黑,看不到很早的春天绽放的可爱花朵,也看不到窗下连绵雪松林之间的溪谷。

    虽然徐斯的手臂很有力,却也花了好大的力气才按住她。“你要是跳下去,我就是第一嫌疑人!”

    她说:“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可不消沉,就算是我一个人。”

    可又忍不住再瞧她一瞧。

    徐斯被她的泪水弄得莫名其妙,黑暗里只看到她痛苦得皱成一团的面孔,幽幽月光一照,短短的发遮不住这丑态,所以更加触目惊心。他一贯厌弃女人的哭泣,自来认为鲜有女人哭得美,如今他更加确信这一点。而且江湖哭得惊心动魄,惨不忍睹。他心底确实生出一点厌恶,但又不能放手。

    徐斯从不认为自己是个正人君子,他甚至在想,也许这位失去父亲的孤儿需要抚慰,故此选择一种极端放荡的方式来发泄。

    江湖抬起头,果真迎风可见朝阳,一线一线的光在黑幕下探露出头,能够温暖双瞳,坠落的星子已经不见了。

    原来她知道。

    江湖看着她。

    目的地是在天城山山腰的一处山庄旅社,老早就有红地毯铺到欧式围栏入口处,一派隆重景象。江湖引出这一车的嘉宾,沿红地毯走入旅社大堂。

    后来,洪老头从小荣那儿又取了一批水壶。这是笔大生意,老毛子要了很多货,小荣就装病回了两趟家,其实是去南方的小镇组织货源。

    风很急,呼呼刮到她的脸上,有点疼痛,但她已经顾不上了,踮起脚,把膝盖搁在窗框上面。

    这时见江湖被张文善拦住,明显是张文善来者不善。他又对江湖问出这样一个问题,分明是揭他人疮疤撒盐。

    徐斯想,自己是想得太多了。

    这是他第三次看见江湖,她站立在舞台边缘,把帽子摘了,一身黑白,被宴会厅内的姹紫嫣红、衣香鬓影几乎淹没了。

    故而,人前人后的,姓张的往往喜欢同他别一别苗头。但徐斯从来不轻易与人为敌,总能轻巧避开这种尴尬。不过对张文善的为人,他心里还是清楚的。

    他又折了回去。

    她说:“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也是一个人了。”

    眼前的女人,皮肤出奇的好,光滑洁净,让人没法一下猜测出她的真实年龄,让江湖一开头以为她是月亮里出来的仙女。

    这一段话江湖讲得抑扬顿挫,语速又极慢,口齿却十分清晰。她讲完以后,还拿手里的酒杯碰了一下张文善的酒杯,翩翩离开。

    徐斯陪同婶婶洪蝶来参加中日企业家联谊年会时,第一次看到了江湖。

    江湖摇头,“我不知道干了什么。”

    所以,他只看了一眼面前已成孤女的江湖。

    洪蝶还是严肃地凝视他。

    江湖从办公室的隔间走出来,先对江旗胜撅嘴,“爸,我可累死了,您别再关着我让我做这劳什子的方案,麻烦死了,我等会儿还要去上班呢!”

    这栋旅社是明治时期留下来的巴洛克风格建筑,矗立山间,气势磅礴,真是一处既可繁华,亦可清幽之地。

    在徐斯眼内,她做得足够好了,在父亲猝死、家遭巨变之后,依然能保持很好的仪态。

    只愿长醉不复清醒,江湖如是希望。

    很不合时宜地,他看见江湖同一名男子站在花园深处讲话。很巧,男子身上的西服竟然同今天的自己一个款式。

    丫头还是不说话。

    这同徐斯记忆中的江湖有所出入。

    丫头沉下脸,“你就想着靠别人。”

    他还递了一包大前门给洪老头,同洪老头在炕上聊到半夜。

    在座的人都默然了。

    不过两个小时,她竟能醉成这样,不知喝了多少酒精下去。

    瞬间的激|情,可以燎原,而黑暗,助长了激|情,可以不问原因地肆意燃烧。

    江湖闭上眼睛。

    父亲曾经为她介绍过这位长辈,让她唤她为“洪姨”。

    徐斯在进入的时候,用手包裹住她的胸,感受到她的心跳,都一样的快。至少两个人的身体都是诚实的,律动和呼吸都是急促的。

    江湖认同地点头。

    但是,没有想到,洪蝶慢悠悠地,用她低沉的声音说:“我爸爸也是被我害死的。”

    酒香和女性的体香,如同海上的完美风暴,一波接一波地刺|激着他的感官。

    不过刚才洪蝶同值班的当事用英语小声对答了一番,就顺利地领着她进来了。

    其实,徐斯也不是不后悔的。若非身体的冲动、心理的放松,以为是他乡遇故知的艳遇,又何来眼前的麻烦!或者是说江湖掩藏得太好,让他失去警惕。

    他胡乱应和,忙于舔舐吸吮她的身体。

    江湖在半个小时后再度醒转过来,她躺在舒适的床上,一睁眼就能看见当空的一轮明月。

    当然,也有人不会这么悲观。

    江湖站在温泉里,没有坐下来,只是看着远方的海面,有星星点点渔火,但是并不能看真切,天空下头,是不是有渔人还在劳作?她也不能看真切。

    小荣又说:“现在已经有人回城了,小虎答应过我,他会托他爸想办法,把我尽快弄回上海,他有些熟人可以介绍好工作给我。”

    有人对江湖说:“江湖,你要节哀,让你爸爸在天之灵放心。”

    女人的舌头灵巧,像香滑的巧克力,真是丝般感受。除了那点酒气。

    她还是一位长辈,俯身过来屈就,带着关心。

    但是如果招出小荣,小荣会被枪毙。

    徐斯在一楼大堂坐了一会儿,醒了会儿酒,然后上了楼。

    活芭比朝他眨眨眼睛,用一种亲切但又有些微颐指气使的口气吩咐道:“到对面的麦当劳买个套餐给我,费用找财务部报销。快!快!我午饭没吃,快饿死了。”讲完一阵风又回了江旗胜的办公室。

    而春天也应该会很快来到。

    江湖从温泉里站起身来,她拉起了洪蝶,说:“洪姨,谢谢你。”

    丫头也在想,这是一个相貌体面的青年,这么斯文白皙,脸颊瘦瘦的长长的,像《红色娘子军》里的洪常青。

    洪蝶笑起来,她的脸上有笑窝,笑起来不知道有多可亲。

    有一个十六岁的黑龙江丫头和她的父亲路过岸边,看老毛子战士从冰窟窿里拉出三个人来,三个人都是黑头发。

    他们无声地依偎在一起,听到风拂过树林发出沙沙的声音。小荣随手摘了一片树叶下来,用手一撮,放在唇边,吹了一曲《小小竹排江中游》。

    这话当即就激怒了徐斯,他腾出手来,捏紧她的下巴,力气很大,捏得她很疼。“废话!所以奉劝你要死也别拉个垫背的。”

    落在徐斯眼中的张文善的那张脸,可就精彩纷呈了,眉毛眼睛鼻子都快挤到一处去了。

    旅社最高一层也不过是五楼,电梯门开之后,一路铺着软软的地毯,走在上头悄无声息的。

    原本他千辛万苦得来一个高考的机会,没想到在进城赶考的路上,搭路的货车同一辆军需用车撞上了,车子翻在半山腰。当他艰难脱困的时候,军车里也有个青年爬了出来。

    她攥紧了字条,埋葬了父亲,然后直奔兵团,想找到小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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