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01 邂逅天城山

    她很吸引他。他闹不清自己到底是愧疚还是怜惜，总不能坦然面对她的眼睛，便也不同她打招呼，径自别开头看外面。

    在他的印象中，江湖是带着娃娃相的娇憨女子，常年一头打理得油光水滑的波浪长发，椭圆脸，大眼睛，最喜欢向她的父亲撅嘴撒娇。

    徐斯在热闹人群里寻到婶婶，婶婶低声说道：“等一下你舅舅代表商务部出席，你的致辞准备得如何了？”

    这一年知青大返城，兵团和农场都乱哄哄的，每天都有大卡车接走一批又一批本来就不属于这里的年轻人。

    现在已经是半夜了，这里的温泉开到晚上十点，她自工作交流守则上得知的。而且这里的温泉属私家温泉，过了点未必肯为私人开放。

    江湖的整个人就软在了他的怀里，手无意识地攀住他的腰，在他的丹田下二分处抚扫。

    洪蝶来得正是时候，也正不是时候。她是又气又恼，伸手拽了徐斯到门外，又将门虚掩起来，而后目光严肃，盯牢他。

    徐斯就在想，大小姐还上什么班？真是笑话。可是后来听说江湖倒真是另有份职业，在公关公司做推广。

    如果对面的女人理智一些，应当速速离开。

    徐斯这才注意到江湖的身份不是被邀请的嘉宾，而是这次承办方的公司职员。

    这个尺寸，也足够她做一个飞跃的姿势。

    徐斯跟着爬了起来，对面的那个女人伸手拽住了他的手。她在四下摸索，无法站牢，好不容易摸到他的手，便紧紧攥着，不放开。

    他笑，“这个风头是出得大了点。”

    江湖知道溪谷很深，从这扇窗子看得清楚。因为窗子的尺寸很合适，日本人很注重以人为本，那样的宽度和高度，能让居于此间的人有一个远眺天城山的美好视角。

    江湖听到洪蝶的话，也是认得这位长辈的，她回过神来，勉强地笑了一笑，说：“希望大家都能满意。”

    徐斯拍拍江湖的脸，她的脸蛋似苹果，还是熟透的，伸手可摘取的样子。他不自禁就舔了一舔自己的唇，方觉适才不停说话不停灌酒，让嘴唇都干裂了。

    徐斯丹田之间有股气往上蹿了出来，有点点动情，也自认是趁人之危。他按住她的下巴，以便抬高她的唇，另一只手按住了她的臀部。

    江湖抬起头来，几乎立刻就把一双柳眉竖起来。

    洪蝶转了个身，往热气浓重的地方靠了靠，说：“我颈椎有毛病，老犯疼，温泉泡泡还真有些效果。”

    洪蝶说：“再难，要过去，总是会过去的。人生不过如此。”

    他吼道：“妈的，你给我老实点。你莫名其妙跟我上了床，难道是想让我莫名其妙地进监狱吗？”

    果不其然，母亲最终还是点了头，对她这个独生儿子毕竟有份本能的支持。

    知识青年小荣是兴高采烈地告别了嫩江农场的劳作生涯，来到景致壮丽的黑河边上，进入了兵团。

    这样一想，徐斯又懊恼又愤慨，坐起来穿好了裤子，又穿好了衬衫。

    从窗帘间隙看出去，外面并没有魑魅魍魉，只有高高悬挂在夜空的月亮。远处是黑魆魆的山岳，闪烁的星子好似掉落在山坳，让月亮勉强孤独支撑。

    丫头的父亲是兵团卫生大队的，人称洪老头，每隔一段时日就会去山里采药。他年轻的女儿自幼在山里成长，心思却很细巧，拉着父亲一同躲进了草丛里。

    小荣因祸得福，他宽慰自己应当知足。

    天城山的盘山公路还是平坦的，沿途风景虽是残留冬色，但也颇为美妙。这让徐斯的心头又松快起来。

    江湖在温泉里睁开眼睛，一下就受不了，扑腾出来，她孩子气地迷糊地低嚷，“我只是想抱抱他的背影。”

    面前的地毯上躺着女人的外衣和内衣，而女人躺在徐斯的床上。面对眼前混乱情况，她只一眼就明白发生了什么。

    她说：“徐先生，你好，我是齐思甜，以前为徐风的果奶做过广告。”

    江旗胜面对女儿总是慈爱的，也不责怪，徐斯看得出这位慈父宠爱女儿的程度。

    这位半夜的不速之客竟是洪蝶婶婶，她啪的一下扭亮了灯，然后走了进来，手里还捏着房卡。

    江湖听到了，就没来由地记住了这句话。

    江湖却慢慢清醒了，翻一个身，背对着男人。她深深吸了口气，室内的空气也冰凉。他们刚才没有开暖气。虚幻的温暖以后，还需面临冰冷现实。

    她想，他笑起来可真好看。

    小荣同意了。

    洪蝶靠近她，“孩子，你需要睡个好觉。还有，你来到这里，在这么多人的面前，你就是代表你爸爸来的，不可以丢了你爸爸的脸。”

    他还记得同江湖第一次见面的情形，就在三年前。

    男人紧紧地抱着她的腰，在她的脖子上亲了一下。男人的身上也有酒气，他的吻还带着酒的微醺，在她身上的沟壑之间留恋，想要继续将她灌醉。

    徐斯忽然想起刚才听到的三两句议论到她身上的闲言。

    她气冲冲去寻了小荣，约他去了附近的林子里，严肃地警告说：“你这是投机倒把，是犯罪。”

    江湖用手擦了擦眼泪。

    莫向晚简单做了个介绍，原来她曾供职的文化公司是这位小公主的经纪公司。小公主转了个身，面对徐斯。

    江湖翻身起来，皮带已经松开，她可以自由地跟着洪蝶走到一楼的温泉。

    徐斯听了声音，才想起这名男士倒也不是陌生人，以前是打过交道的。

    江湖突然就从江旗胜办公室里走了出来，对着徐斯就问：“你姓徐？”

    他的大名唤作张文善，人称张花少。其家族的副食品生意做得很大，让他有足够资本活跃社交场，时不时闹一段绯闻占据娱乐新闻版面。相比之下，徐斯虽然也会偶尔来一段花边，但是他对绯闻的使用则要谨慎得多。

    门里是一个黑暗世界，看不清周围的一切。

    往日的辉煌历史总是被今日新贵的神采遮盖，所有的话题都停了下来。

    江湖优雅地从侍者端着的托盘上拿下一杯金黄的香槟，躲在另一边的角落浅酌。

    徐斯看了一眼莫北身边的太太，“得，你就这样胎教？”

    徐斯远远站着，没有走上前去，因为他看到江湖扬起手来，这是一个想打人的姿势。男子用手格开了她的手，她颓然倒在地上。

    但是班长什么都不肯说，团长最后告诉了丫头，“小荣第一批就走了，是小虎弄回去的。”

    洪蝶侧一侧头，似乎在认真思考江湖的问题。

    丫头不停抚摸着粉色的新毛巾，心里想着，真是又软又漂亮。她把毛巾轻轻贴到脸上，一转头，就看到小荣的笑容。

    这样她不会再去跳窗了，徐斯一颗心荡一荡，再放下来。

    江湖放开抱着膝盖的双手，又在温泉中伸直了腿，把整个身子拉得长长的，坚硬而有力。她直愣愣看着洪蝶，瞪着她好一会儿，问：“洪姨，您多大？”

    之后的一段日子里，丫头发现父亲手头多了些西药，阿司匹林、青霉素等等。是小荣弄来的，说是支援卫生队的。

    洪蝶才是大吃一惊。

    江湖的眼圈没有红，仅仅点了点头，道了声谢，这一路就再也没有多话。

    洪蝶的声音很好听，不是那种伶俐的嘹亮，是低沉的，很醇厚，听到耳朵里，能知道她的诚意。

    江湖接着把半张脸埋在温泉里。

    这是一盘很重要的生意，在几个月前就计划好了的。

    当时，江湖连珠炮一样讲完，才看到父亲身后的徐斯笑着瞅她。她狐疑地扫了他两眼，徐斯琢磨，她一定是把“我的麦当劳套餐呢”这句问话吞掉了。

    整个过程中，徐斯流了汗，江湖似乎也流了不少的汗，脸上都是湿漉漉的，像被雨水打湿的苹果。

    也许月亮也会感到凉。

    洪老头在拘留所犯了老慢支，丫头被警察同志带到他跟前。他艰难地向丫头使眼色，一直到他被卫生队的人抬走。

    现在她这样说话，但是脸容恬淡，绝没有流于外的任何喜怒哀乐。她只是把她的话，一句一句讲到自己的心坎里去。

    徐斯又问：“你知道你在干什么？”

    洪蝶同她携手，走出温泉，一阵山风迎面吹来。洪蝶说：“你瞧，时间过得多快，又是新的一天。尽管有逆风，可是逆风处有朝阳。”

    只是他没有想到，会在这么一个角落第四次看见江湖。

    这辈子，他是头一回这么狼狈。

    洪老头在炕底下离开火源的另一头挖了个洞，陆续藏了很多东西，总是三更半夜抱着这些东西钻进山里，跑到江边。

    不知这是一出怎样的戏码，但徐斯知道自己不该继续看下去。

    黑暗里可以将欲望放大，徐斯清晰地感受到身体真实的反应，在酒精的催化下，要逐步逐步吞没他的理智。

    洪蝶笑起来，说：“第一次看见你这个小姑娘，我就知道是个倔脾气。真是个倔脾气。节哀顺变不是一个好词，我不跟你说，但是你也不要用‘节哀顺变’来作践自己。”

    虽然她被绑得结结实实，但似乎是真的睡着了，整个人蜷起来，像一条洁白的蚕。

    天城山上有汤岛温泉，烟雾袅袅，果真像是仙境，人人向往。在山崖美景的繁盛处建了些温泉旅馆，最有名的汤本旅社也在此处。川端康成在那里写了《伊豆的舞|女》，美好的故事里不包含这里存在着险要的跳崖的角度。这一间私家旅社，就建在这么一个险要的、但是能览尽天城山胜景的悬崖旁。从这里跳下去，势必粉身碎骨，然后便可放下一切，一生休矣。

    徐斯讲完，又分别用中文和日文复述了一遍，自然掌声如雷。

    机会是来之不易的。

    徐斯当然没有放手，反而越发用力地反剪她的双手，摁住她的双腿。

    有位她唤“洪姨”的前辈，在刚才的酒会上说：“许多日本人会选择在这里自杀。葬身在美丽的溪谷，灵魂可以飞上天城山。也许天城山不像富士山那样拥有雪山女神，但是离天堂总是近一些的。”

    徐斯等到江旗胜开完了会，一同进了那间办公室。

    这便是今日开始的新历史和新话题，尤其是徐风集团在年前以净利五十亿力压同行，使这位少掌门身上镀上了一层不容置疑的耀目光环，取代了往日辉煌的前辈。

    话未说完，舞台的灯光已经亮起来。

    她是清醒地、自愿地、荒唐地在同他发生了这样的关系。

    这太要命了，徐斯捉住她的手，但又没动。他不知道自己是想要她停止，还是想要她继续。

    突然，她的腰被一双有力的臂膀勾住，已经跪在窗框上的腿也被扯了下来。整个人像被人拖麻袋一样拖回到床上。

    徐斯用手挡一挡长辈利剑一样的目光，解释：“她刚才想要跳窗。”

    没有来由地，徐斯又瞟了一眼舞台另外一侧。

    好在这个行动一切进行得很顺利，只出过一次意外。他们追一只狍子的时候跑上了冰面，结果冰面骤然开裂，三个人都掉进了冰窟窿里。

    洪蝶的故事，自一个比较久远的时代说起。江湖仔细聆听着，听着她的声音，和汩汩的温泉流淌的音韵。

    山风又急了一些，她们都感到冷，所以又将自己的身体放入温泉之中。

    江湖喃喃叹息，“可是，不是小荣死，就是她的爸爸死。这样的选择真难。”

    江湖被这突如其来的双臂惊吓到了。定睛一看，才想起这间房内还有一个男人，此刻这个男人正牢牢抱住她，箍得她快要透不过气来。

    但是，徐斯想，就冲江湖的帽子是Chanel的，衬衫是Miu Miu的，船领上衣是David Rodriguez的，裤子是Versace的，一身名牌搭配得天衣无缝，她依然拥有服装大王掌上明珠的气质和架势。只是，她的面色真的不是很好，甚至带有几分呆滞，一直痴痴望着车窗外。

    徐斯立了起来，向婶婶欠身，又向舅舅颔首致意，面带微笑走上舞台。

    月亮下面的也许是仙女，周身有淡淡光晕。那仙女真是美丽，从月光深处走过来，面容和月光一样皎洁。当眼瞳的焦点渐渐明晰，她认出来那是徐风集团的副董事长洪蝶女士。

    小荣醒过来时，看见丫头端着一碗面疙瘩站在他的面前。

    在啜泣声中，她听到洪蝶说：“我爸爸去世的时候，我也像你这样哭过。但是他在世的时候，我一无所有，他离开的时候，我还是一无所有。”

    徐斯哂笑，小公主以为他在微笑。

    可是，对于千里迢迢奔赴此地的知识青年来说，恶劣的环境、无望的前途、一年一年逝去的青春，让他们在这样瑰丽的景致下，只有满心的绝望。

    月亮往西面偏移，日子也不过如此。月亮将要被太阳替代，开始一段全新的历程。

    白皮肤，深眼廓，头发又黑又亮，辫子末还绑了喜儿绑过的红头绳。他又想。

    这全赖一场车祸。

    江湖的身材不错，原来她穿着蕾丝胸衣，轻轻软软，让他很直观地就感受到她胸口的温度。

    山外是被冻成冰面的江，江的那一头是当时所谓的最大的敌人——“苏修”的领域了。所以他们必须很小心，不能用鸣枪的方式射杀猎物。

    徐斯是走到自己房间门口，把门卡插|进卡槽的时候，才发现有人跟着他。

    但徐斯绝不会摆出高傲的态度，他谦逊地微笑颔首，立刻赢得在场前辈们的好感。

    台下响起热烈的掌声。

    小荣只是静静望着她，目光沉淀出一些别样的情怀。他说：“如果我被抓了，会被判死刑吧？”

    这一次江湖把话讲清楚了，“你觉得我漂亮吗？”

    莫北带着怀孕的太太莫向晚一同前来，很高兴他乡遇挚友，上来就玩笑道：“马屁拍得很溜啊！”

    她抬头凑到徐斯面前，她的唇贴牢了他的唇。

    这娇气千金还是千金的态度，落落大方沿着壁角线踱步，姿态优雅得很。但也许心不在焉，忽然迎面差点撞到一名男士。

    这意味着他进了一大步。首先，不用干肮脏的农活了，巡逻实在要比伐木耕作轻松太多了；其次，待在这里就意味着转业回城的机会更多一些，还有定向分配的机会。

    她说：“我爸爸是被我害死的。”

    等他再抬头望向江湖，借着月光看到她竟然闭上了眼睛，脸蛋红扑扑的，宛如熟透的苹果，同刚才在他身下婉转呻|吟一个样。

    江湖扭动着身体，徐斯不但摁痛了她，而且不管她怎么挣扎，都没法摆脱他的辖制，不禁气急败坏地尖叫道：“你滚，我的事情不要你管！”

    丫头找到小荣的班长，又找到了团长，他们都是当时和小荣一起被她救下来的人，她想他们一定知道小荣去了哪里。

    这件事情是怎么发生的呢？徐斯开始回想，就在几个小时之前，一切都还是正常的……

    徐斯这才恍然大悟，明白过来主办方又请自己致辞又让自己住进全旅社内最高那层窗口开在悬崖可观天城山日出的豪华套房的大好处，是沾了谁的光。

    徐斯推高了她的上衣，扯开里头的衬衣，就坐在床沿，吻着她的腹和胸。

    只是丫头的运气不好，她和洪老头的手推车刚进了林子，就被一束手电筒光照得睁不开眼睛。

    后面的故事洪蝶说得十分简短，“后来丫头辗转去了深圳打工。她表现很好，剪过纸的巧手干什么都灵敏，很快升职。她还去念了夜大。她遇到了她后来的丈夫，她的日子越过越好，但是她不会忘记，她的爸爸是因为她死的。心里的悔恨会跟随她一生一世，但是她的爸爸希望她好好活下去。”

    这位千金一定喝了不少酒，徐斯被她迎面的酒气一熏，自己又昏沉了几分。

    那边那位，用了无生气的态度，抬头往这边望了一望。眉宇之间，似乎很惆怅。

    他就这样靠在自己的门前，接受这一番投怀送抱。撕扯纠缠之间推开门，两个人重重跌倒在门里的地毯上。

    先是江湖懵懵懂懂爬了起来，一个趔趄靠在门上，又将门关上了。

    他先用英文说：“今天由我来做这个致辞，我太汗颜了。在座中日两国的各位前辈的经验和贡献远胜我这个晚辈，我只好说，我谨代表我们这些晚辈，谨遵先辈的教导，务必恪尽中日企业家前辈们赋予我们的社会职责，保持并继承各位前辈打造的令人尊敬的社会形象，严于律己，互相帮助，为寻求东亚地区经济之成长，尽自己的绵薄之力。”

    还是洪蝶先把话题岔开了，“这次的活动，你们公司做得相当不错。”

    徐斯无奈放下手，“我没强|奸她，您别这样看着我。”

    江湖咕咕哝哝，口齿不清，“徐——”

    她木然地站着，被洪蝶伸手一拽，扑通一声坐进了温泉里头。

    后来江旗胜介绍了徐斯给江湖，江湖暗地里吐了吐舌头，嘟哝了一句，“我还以为是那个姓徐的助理。”

    徐斯大大舒了口气。他是个效率为先的人，有了想法就会调查和实践，见长辈通融，很想尽快落实下去。恰好这时候日本方面邀请中国企业家前去日本开这么个联谊年会，素来不喜抛头露面的母亲便令他同婶婶一起代表徐风集团出席。只是他没有想到，会在这次的东洋之旅，与他正觊觎着的红旗集团的千金大小姐江湖就这么狭路相逢了。

    议论归议论，现实是现实。实际情况是，确实没有人主动来同江湖打招呼。世易时移，就这么简单。她再摆江旗胜千金的架势，也受不到多少关顾，只得立在一角落当壁花，猝然一瞧，颇有些形影相吊的凄凉。

    江湖突然号啕大哭，一直埋在心底的泪水最终还是没有真正忍住。泪水让她的面部痉挛而且狰狞，让她的声音透出浓浓的悲凉。

    小荣说：“我在想，如果我们都走了，你爸咋办？我要给他老人家多弄点钱傍身。”他伸手抱住了丫头。

    徐斯反身将江湖压倒在榻榻米上的时候，又听见她迷迷糊糊地问：“这里是五楼？这里的窗子是不是能看到悬崖上的朝阳？”

    实则徐斯的手放上去的那一刻，江湖就好似感到被闪电灌顶，瞬间劈去她些许清醒意识，人更迷惘，只能跟着感官行动。或许她已无力去分辨其中陈杂的百味。

    江湖沉默，表示同意。

    小荣说：“老毛子找我买东西，可以赚点钞票。”

    两辆车只有他们俩幸存下来，而对方伤得比较重。小荣背着青年徒步走了一天一夜，终于抵达山下的小镇。

    他差一点就要去体会日本的刑事流程和拘留所现状，想完这些，他已经被洪姨推出门外，那扇门在他面前重重关上。

    他回房很快将自己的物品收归好，再望一眼床上的江湖。

    江湖张了张嘴，没能把“洪姨”两个字叫出声音来。

    江湖微微睁开了眼睛，不知道是不是看清楚眼前的人，不知道是不是清楚自己在干什么。

    春天来临的时候，小荣的家乡邮了包裹过来，他拿了两瓶麻油、一罐味精、一瓶酸辣粉、一块药皂，用漂亮的粉色新毛巾一裹，送到了丫头家里。

    他们都在山下卫生队里躺了一个月，而小荣失去的是唯一一次的高考机会。

    他点头。第一个感觉是眼前这女子穿得很靓丽，一身天青色的ShanghaiTang前短后长束腰丝质上衣和丝质黑色束脚长裤，腰后头打了一个很漂亮的褶皱，拖了十分飘逸的后摆下来。她又把长发扎了一条大辫子，刷了长长的睫毛，就像是充满了东方风情的活芭比娃娃。

    一个服装帝国即刻土崩瓦解。

    母亲方苹一直想要他回归集团经营的主业来，自然一开头对他这个计划不以为然。婶婶洪蝶一般会帮他讲两句好话，“徐斯有他的一套，先前我投资的沈贵的那个房地产项目，他看穿了沈贵他们寻来的建工集团不可靠，让我及时撤了资本走人。要不然，这次南区倒楼事件，我们也脱不了身。还是放手让徐斯试试吧。”

    丫头被放出来的时候，父亲已经被枪决了，父亲临终写了一张字条留给她，上面只有一句话——“好好过日子”。

    洪蝶摇摇头，“丫头被关了几个月，她根本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只知道最后父亲主动交代了罪行，但是坚持自己的女儿并不知道这一切，最后他被判了死刑。”

    徐斯记忆力一向很好，说：“这是我们十年前的产品。”

    小公主有些激动，徐斯客随主便，他们寻了个机会，撇开了刚才的介绍人以及友人，取了威士忌，走到一处角落。徐斯可以避开舅舅的视线，不用被捉住，押着去用中、日、英三国语言同男人们交流，以此来考验自己的商务智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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