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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心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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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娘娘打算怎么做?”

    我喘气:“让他不用天天来报备了,怎么总是不听呢?”

    好!当然好,神清气爽,哪可能有什么不好的呢?

    我目光转向纱南,纱南冲我微微点了点头,悄悄走向殿外。

    这原是封十分普通的信,可不曾想有人在皇帝面前参奏杜保行为轻浮,祸乱群众,奏书提到了马援训诫侄子的信,借此弹劾梁松、窦固二人与杜保结交。刘秀将马援的信和奏书一并给梁松、窦固看,把这两个年轻人吓得不住叩头流血。

    没过多久,臧宫递回奏疏,称敌兵粮草充足,久攻不下,请皇帝示下,于是刘秀召集公卿、诸侯、藩王一起至大殿商议对策。

    细细看这个二女儿,五官细致,眉眼娇柔,已非当初稚嫩的孩子,忍不住感叹,果然时光如梭。

    “有时候,对太子施压,不如对他身边亲近之人施压来得容易!”

    义王见状,突然高声嚷嚷:“二妹流血了,流了很多血……唔!”

    义王偷笑,用手肘悄悄捅着妹妹,哪曾想中礼一点也不羞怯矫情,反而很大方的说:“母后,你也说女儿已经长大了,女儿心里喜欢窦固,自然偏向于他。”

    听完我并没有马上表示什么,故意岔开话题,戏谑道:“义王气愤,我能理解是为了梁松,中礼这么紧张,又是为了什么?”

    “张湛德高望重,素有贤名,我们刻意动他反而不得人心,要收拾他其实易如反掌,我从不担心郭圣通被废后,太子余党们还能在朝廷上咸鱼翻身,搞出什么花样。”

    “这孩子禀性厚道,且不问他来瞧我的这份心里含了多少孝心,至少面子和礼数上实在没有缺失。”换好装,我想了想,回首对纱南莞尔一笑,“你还别说,我呀,真怕了他的没有缺失。”

    书案上摆放着一堆的竹简,这些东西都是最近两年的卷宗,我让纱南花了两天时间特意整理出来:“只怕真正的风暴在这里!你可瞧出什么端倪没?”

    “娘!”中礼笑嘻嘻的拖着姐姐进门,“我们不知道娘在休息,不让人打扰,才会误以为是这小黄门诓我们!娘你别生我们的气!”

    门口帘子卷了起来,宫女跪坐在地上给我套上鞋子。门外阳光耀得人晃眼,我的心情却十分愉悦。到前堂时,果然不出所料的看到刘彊恭恭敬敬的正襟危坐,见我进来,忙起身行礼,举手优雅,投足不苟,完美得挑不出一丝错来。

    纱南上了楼,嘴角含着笑意。

    “可你忽略了一个人——维汜!”我大声打断她的话,一针见血的揭开谜底,“此人在民间十分有名,他装神弄鬼,妖言惑众,说自己是神仙下凡,广招弟子,形成一个庞大的派系。建武十七年初陛下中风,朝上曾有人提议召维汜进宫为陛下驱鬼除病,被郭圣通采纳,若非陛下当时恢复言语,严词拒绝,你我可能还有幸在宫里一睹这位传奇巫师的风采。不过,之后维汜这个妖巫越来越神乎其技,吹嘘过火的下场当然是难逃一死,当时连坐了他的弟子数百人,也算得上是轰动一时的大事。”

    她小时候跟我练过些拳脚,虽不是学得十分好,出手却也比寻常女子要有力得多。这时只听那小黄门蹲在地上抱头“哎唷!哎唷!”大叫,一时也分辨不清是真疼还是假嚎。

    “女儿很小时便说长大要嫁窦固,如同父皇当年发愿说娶母后一样,绝非狂言虚话!”她说得非常认真,我收了笑容,有些发怔的瞧着她,第一次觉得眼前这个女儿,当真长大了。

    “谁让你胡说八道的!”

    我哈的一笑,这女子虽然政治触觉不够敏锐,但她的机警却恰到好处的弥补了这一缺点。

    我知道他在畏惧什么——太子妃昨天黄昏才请的脉,事出突然,他还没来得及上报宗正,我今天却慢条斯理的随口说了出来,怎不令他胆战心惊?

    纱南来到我跟前:“叫人查过了,与刚才涅阳公主说得并无不同,只是伏波将军的原话与那告诘奏书上的转述有些出入。伏波将军在家书中对龙述与杜保的评价都甚好,赞龙述忠厚谨慎,夸杜保行侠仗义,只是告诫侄儿若仿照龙述的言行,虽学得不像,却也能学到一些谨慎严肃,好比雕刻的天鹅不成也能仿得像只野鸭;但是若学杜保,学得不像,却可能画虎不成反类犬,变得为人轻浮,所以让侄儿们不要学杜保。”

    我沉吟不语,眼望着窗外,明亮的光线从窗外照射进殿内。纱南静静的侍立在我身侧,没有出声打搅我的思绪。

    我也不忍再为难他,于是微笑道:“你能明白这个道理就好,这便去吧。”

    我大为惊讶,对于我这个二女儿,向来可是敢说敢做,性格爽朗磊落,行事不拘一格,可从来没见她有过这副扭捏羞涩的模样。

    中礼神情晦涩,目光闪烁,过了片刻,她敛衽跪在我面前,拜道:“女儿不敢有所隐瞒,但求母后看在女儿的面上,让父皇网开一面,饶过梁松与窦固吧。”

    我失声而笑:“听你的口气,难道还想请父皇赐婚不成?”

    过了半晌,我噫呼一声,从榻上站了起来:“这件事,无论谁对谁错都不值得我们大惊小怪,只是……有个问题令我觉得很是想不通,为什么马援的家书,会落到上奏书弹劾的人手中?这原也只是一封家书而已,这整件事原也只是孩子们交友的小事而已,值得如此大费周折么?”

    我噗嗤一笑,原本女孩子来初潮这档子事,我私底下更留心大女儿义王,真没想到中礼会后来者居上。

    我歪着头笑问:“都妥了?”

    这句话还没说完,就听有个娇滴滴的声音叱道:“果然是恶奴、刁奴!好你个阉货,居然敢在我母后面前搬弄是非!”口里说着,粉拳已不停招呼在小黄门身上。

    中礼气得直跺脚,捂着脸不住的扭动身体。我乐呵呵的将她拉过来搂在怀里:“原来是我们中礼长大了呀!”

    我嗤的一笑:“原来纱南也有沉不住气的时候。”

    那么难打的交阯居然只花了一年多时间便轻松获胜,伏波将军居功至伟,声名大噪。

    义王缩了手,一脸忿忿,想张嘴替自己争辩,却被身边的刘中礼及时拉住胳膊。

    若论起我当皇后的这两年,遇到最大最多的收获,那便是国内乱党四起,叛民滋扰不断,总有小股势力在地方上伺机捣乱,不得安生。比方说这一次,河南又有一伙以单臣、傅镇为首的乱民,攻占了原武城,自称将军。

    真不愧是纱南,这几年没有白白跟着我。

    我让小黄门送他出去,等他身影消失在尽头,纱南不以为意的冷哼:“张湛摆明是和娘娘作对,摆谱给陛下和朝臣看。娘娘不如索性给他点厉害瞧瞧,直接废了他的官职,贬为庶民,逐他出雒阳。”

    “比起太子党羽,最值得我信任的也只有那些与我有过患难之交的老臣了,只可惜……”

    “刘丘满周岁了吧?”

    义王扭头看向中礼,眼神示意妹妹说话,没想中礼咬着自个的嘴唇却始终不开口,有些苍白的面颊浮起一片红云。

    低头冷眼看着摞叠的竹帛,我从当中抽出四五份资料扔给纱南,纱南一一看完,面上困惑之色不减,纳闷的说:“单臣、傅镇劫持官吏,在原武城内自称将军,这事陛下不是正打算调兵征剿吗?还有,那个曾经自称‘南岳大师’的李广,不是早在建武十七年便被伏波将军给砍了吗?娘娘想让奴婢看什么呢,难不成这两起叛乱之间还有什么联系不成?”

    她不明所以的摇头,满脸的困惑:“奴婢不明白。”

    纱南明了我的意思:“世上哪有完人?他再谨言慎行,也总能寻到不是。”

    我稍稍一愣,转眼有所领悟,眼睛瞟向纱南,纱南会意,挥手将殿内的宫女黄门一并驱逐出去,然后关上了门。

    “儿臣告退。”

    按照刘彊的习惯,不管他愿不愿意,有话没话,他总会在我这里待上半个时辰,无非也就是例行问些家常,实在无话的时候,我也会主动询问些他的生活。

    刘彊的脸色慢慢变了,眉头轻颤,好一会儿他才勉强透出口气:“但愿如此。”

    “多谢母后体恤。”他神情木钝,显然受惊不小。

    纱南屏息,神情凝重的看着我。

    “正因为他是太子的人,而且是太子身边最具洞察力,最懂得揣摩圣意的人,所以,才更要找他。”

    难得这孩子能如此镇定,我心里欢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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