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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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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序

    ◇《鹿皮子文集》序

    言有高而弗当,义有奥而弗通,若是者,后世有传焉?无有也。又况言厖而弗律、义淫而无轨者乎!自孔氏后,立言传世者,不知几人焉;其灭没不传、卒于齐民共腐者,亦不知几人焉。姑以唐人言之,卢殷之文凡千馀篇;李础之诗凡八百篇;樊绍述著《樊子书》六十卷,杂诗文凡九百馀篇,今皆安在哉?非其文不传也,言厖义淫,非传世之器也。自今观之,孔孟而下,人乐传其文者,屈原、荀况、董仲舒、司马迁,又其次王通、韩愈、欧阳修、周敦颐、苏洵父子。逮乎我朝,姚公燧、虞公集、吴公澄、李公孝光,凡此十数君子,其言皆高而当,其义皆奥而通也。

    虞、李之次,复有鹿皮子者焉,著书凡二百馀卷。予始读其诗,曰李长吉之流也。又读其赋,曰刘禹锡之流也。至读其所著书,而后知其可继李、虞,以达乎欧、韩、王、董,以羽仪乎孔、孟子。盖公生于盛时,不习训诂文,而抱道大山长谷之间,其精神坚完足以立事,其志虑纯一足以穷物,其考览博大足以通乎典故;而其超然所得者,又足以达乎鬼神天地之宜。其文之所就可必行于人,为传世之器无疑也。

    予怪言厖而义淫者,往往家自摹刻,以传布于世,富者怙资以为,而贵者又怙势以为,意将与十一经、历代诸子史并行而无敝。不知屈氏而次,彼虽欲不传不得也;必藉贵富以传,则贵富灭而文亦灭矣。呜呼!贵富者不足怙以传,而后知文字之果足以传世也。文如鹿皮子而不传,吾不信也!

    予以鹿皮子同乡浙之东,而未获识其人,其子季持文集来,且将其命曰“序吾文者必会稽杨维桢也”,于是乎序。

    鹿皮子陈氏,名樵,字君采,金华人,居圁谷磵,常衣鹿皮,自号鹿皮子云。

    ◇《留养愚文集》序

    括之士以时文名于今日者,有林君则氏、叶见山氏、徐景熹氏、刘伯温氏、项子华氏;以古学名者,则有郑息堂公、洪乐闲公、叶壶谷公、留万石公。时文、古学使通能之,则有不工者矣。

    留君睿养愚乃万石公之从孙也,过余姑苏所次,出巨册一编,视曰:“此睿之杂着也。先生号知文,幸为睿评而赐之序首焉。”

    予始读其传志各一首,客来辍之,夜张灯继读之,箴铭诗赋乐词些语凡若干首,皆声毗法洽,各适其职。明日,又读其时文,所攻《尚书》义若干通,又辞敷义鬯,不谬夫古史氏传心之旨。为之大异曰:“古学与时文不通能,而何留君之通能乎?予闻括为山洲,而留君所居山水为尤胜,山有曰龙、曰鹤、曰文、曰锦、曰九楼,溪有曰好溪,石响石,潭有曰神潭。山川润气出为雨云,清明之英为日月之华,小秀于草木,而大秀于人。留君其大秀者欤?不然,括士之不兼长者,留君不克兼也。虽然,学古而后文古也,文之谐于古者必不谐于今。韩子论时之文曰‘予大惭者,人以为大好’,留君有志于今文为进取计,则不可以不惭者为之矣。以惭者为之,则于古者不能不悖矣。留君将何以处此?”留君曰:“睿宁以古不惭者病于今,毋宁以不大惭于今者病于古也。”遂书为序。

    ◇《聚桂文集》序

    秦汉之士无时文,以其所陈说于上者皆近乎古,而未有立体制、定格律以为去取,如唐宋以来号为举业者也。韩愈氏病之,以为大惭者大好,则时文不可以传世也谂矣。我朝设科取士虽沿唐宋,而其制则成周,文则追古于唐宋之上,故科文往往有可传者。然有司大比之所选者,又不若师儒义试之所为取为优也,何者?大比之所选,仅一日之长;而义试之所取,则宽以岁月之所得也。大比开而作者或有遗珠之憾,则主司之负诸生也。义试开之,作者或无擅场之手,则诸生之负主司也。

    嘉禾濮君乐闲为聚桂文会于家塾,东南之士以文卷赴其会者凡五百馀人,所取三十人,自魁名吴毅而下,其文皆足以寿诸梓而传于世也。予与豫章李君一初实主评裁,而葛君藏之、鲍君仲孚又相讨议于其后,故登诸选列者,物论公之,士誉荣之。即其今日之所选者,莫盛于江浙,而江浙之盛,饶、信为称首者。乡评里校之会,岁不乏绝也。今饶、信之盛,移于嘉禾,嘉禾之贤守长实为集贤凌公,颛务古文而崇化文士。有名世者作,不惟斯文增重,而嘉禾之文风义俗从而振焉。则文会之作,固有补于司政者不少也。

    斯文锓梓,濮君又求一言以叙首,于是乎书。

    ◇《曹士宏文集》后序

    余生晚,不及识庐陵曹先生,及来钱唐,获睹《与刘志善书》。书言刘光伯、杜子美诸人之学不闻道,王氏、陆氏之学为无用之空谈,独有志于述礼乐、征文献,余已异其为人,恨不得与之共世同里闬接其言议也。未几,其子希颜以南陵遗槁来,则知先生抱有用之才,不见于世,而见者惟此耳。吁!编简零脱曾无几矣,诗凡若干篇,文仅二十有九首,皆津津焉善言世故,综之以往史,而宿之以圣贤之理,非代之学者谬悠无边畔、芜涩险怪以为辞者之所可及也。观其翁彦杨之让议,则《范史》不无佚鸿子夺之悖;李庚伯之《孝纪》,则鄠人对亦不无忍薄之愧。议之近于情而依理,虽古之人惧焉,况今之缪悠为学而芜怪为文者邪?

    先生之学之才如此,而世不材其人、利其道,岂不愧当代君子乎?予求生其人于今之所接者不能,为愧盖益甚矣。《孟子》以“诵其诗,读其书,不知其人可乎”,是尚论其世也。谨为之编次及正其脱讹而,且志其尾,以寄余尚友之心云。

    ◇《王希赐文集》序

    干将之器利可刺钟,然其利之司于人者,有当不当焉,君子以御寇,利也;盗持以杀人,亦利也。文章大利器也,而妄庸者轻用之世,无时分寸利,而危至于杀人。吁!可不慎诸?故司文者,不以轻属妄庸,戛戛乎难其人者,诚以利器之雄伟不当,而有摧陷廓清之功者也。自今求其人于《六藉》而下,斤斤邹一人、楚一人、燕一人、西汉三人、唐二人(通、愈),宋三人(周、程在焉)、今姚(牧庵)、虞(邵庵)而次,未以数断。之数人之文,实代之利器,而利之当于人者也,皆雄伟不当而有摧陷廓清之功者也。今之妄庸者蔓衍草积,动自哆大曰:“吾文,邹楚而降之文也,当有传也。”布于今与后,不必越五年十年,其蔓衍草积者已与粪土同腐,传何有乎!

    括苍王廉氏为文凡若干篇,遭兵火而失者过半,今拾遗稿及续为文又若干卷。王子读书二十年,而始敢为文,盖有利器之本。其为人磥砢有奇节,又有利器之操者也,知其利器不无用于世。不无用于世,则其传于人,与妄庸者异也必矣。书以序之。

    ◇再序

    我朝文章,肇变为刘、杨,再变为姚、元,三变为虞、欧。揭宋而后,文为全盛,以气运言则全盛之时也,盛极则亦衰之始。自天历来,文章渐趋委靡,不失于蒐猎破碎,则沦于剽盗灭裂,能卓然自信、不流于俗者几希矣。吾尝以近代律今之文,仅得与曾巩、苏辙、王安石、李清臣、陈无已之流相追逐、相亡而中衰也,已不得步武于陆游、刘克庄、三洪,矧叶适、陈傅良、戴溪乎?不得步武于叶适、戴溪、陈傅良,矧晁、张、秦、黄乎?不得步武于晁、张、秦、黄,矧二苏、欧阳乎?时则举子之伎兴矣,不惟代无作者,而鉴识衡定为之先者,无其人也亦久矣。

    吁!吾于此求夫笃于自信、不为流俗所移者,东浙之士斤四三人,曰王廉氏其一也,其为文不谐于人。人则以鉴识衡定者属于吾,吾每为之起畏。谂其追古作者,则西京而上,秦与燕也,楚之《骚》也,春秋之《国语》也,班固、崔枿而下弗论也。若是者,其时于一己之独,不以一代之气运盛衰为高下者也,岂不伟欤!吾使魏生镇录其追于古者,而告诸学古之友云。

    ◇《杨文举文集》序

    文章非一人技也,大而缘乎世运之隆污,次而关乎家德之醇疵。当世运之隆,文从而隆;家德之醇,文从而醇。士以文墨为能事,幸而生乎昭运之代,又幸而出乎明德之家,若吾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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