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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一百四十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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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经部,礼类,礼记之属,礼记集说>

    钦定四库全书

    礼记集说卷一百四十一  宋 卫湜 撰

    缁衣第三十三

    孔氏曰案郑目録云名曰缁衣者善其好贤者厚也缁衣郑诗也此於别録属通论

    陆氏曰刘瓛云公孙尼子所作

    蓝田吕氏曰此篇大旨言为上者言行好恶所以为民之所则傚不可不慎也篇中有好贤如缁衣之言故以是名篇

    长乐陈氏曰缁衣朝服也卫武公父子并为周司徒国人宜之故为之制缁衣焉其诗之辞每章而每加者以明善善而无己也人君好善如是则人将轻千里而来矣是则缁衣之善岂特当时以为宜而天下後世亦宜然也故记者取诗以名篇

    新安朱氏曰缁衣兼恶恶独以缁衣名篇者以见圣人有心於劝善无心於惩恶也

    严陵方氏曰此篇凡二十四节大抵多明人之好恶人之所宜好者莫如贤所宜恶者莫如恶缁衣好贤之诗也经正引此故以名篇

    子言之曰为上易事也为下易知也则刑不烦矣郑氏曰言君不苛虐臣无奸心则刑可以措

    孔氏曰此篇凡二十四章唯此云子言之余皆云子曰篇首宜异也君上以正理御物则臣事之易臣下无奸诈则君知其情易也此篇题缁衣而入文如此者欲见君明臣贤乃可服缁衣也

    蓝田吕氏曰孔子曰上好信则民莫敢不用情为上易事者以好信故也为下易知者以莫敢不用情故也上不务信以机心待民则民亦以机心报上上下之交机心相胜奸生诈起法令不得不多不正其本而齐其末则犯者莫之胜禁欲刑之不烦不可得矣长乐陈氏曰为人君止於仁故易事为人臣止於忠故易知上以仁待下下以忠事上则刑不烦者固其宜也苟为上者不以仁恕下依势作威而下有难事之劳为下者不以忠卫上匿情诈行而上有难知之病此刑所以日滋也

    长乐刘氏曰上难事则下难知上易事则下易知好恶悖於正喜怒失其常於是有匿其诚信以为容悦者屈其忠直以为阿谀者包其祸心以为诈伪者苟可以罔上而免其咎罚者奚所弗至哉为下如是可谓难知也

    石林叶氏曰君以恕使人而易事臣以忠事君而易知则刑之所施者简故不烦

    庐陵胡氏曰上难事则必淫刑以逞下难知则怀奸罔上之狱烦矣

    子曰好贤如缁衣恶恶如巷伯则爵不渎而民作愿刑不试而民咸服大雅曰仪刑文王万国作孚

    郑氏曰缁衣巷伯皆诗篇名也缁衣首章曰缁衣之宜兮敝予又改为兮适子之馆兮还予授子之粲兮是其好贤欲其贵之甚也巷伯六章曰取彼谮人投畀?虎?虎不食投畀有北有北不受投畀有昊此其恶恶欲其死亡之甚也爵不渎者不轻爵人也试用也咸皆也刑法也孚信也仪法文王之德而行之则天下无不为信者也文王为政克明德愼罚孔氏曰此一节明好贤恶恶赏罚得中则为民所信缁衣诗郑风美桓公武公诗巷伯刺幽王之诗渎滥也愿慤也末所引诗大雅文王之篇谏成王之诗蓝田吕氏曰子曰示之以好恶而民知禁上之所以示下下之所以从上唯好恶而已虽有好善之迹而无诚好之心则虽赏不劝虽有恶恶之迹而无诚恶之心则虽刑不惧盖诚心不至则好恶不明好恶不明则民莫知其所从违如此而欲人心之孚天下向风难矣缁衣美郑武公之诗也父子并为周司徒善於其职国人宜之缁衣者武公所为周家卿士之服也武公之为卿士国人宜之其爱之之深欲武公长为卿士虽衣见其敝我将改为馆之食之唯恐其去好贤之至者也巷伯寺人伤於谗之诗恶恶之至者也好贤必如缁衣之笃则人知上之人诚好贤矣不必爵命之数劝而民必起愿心以敬上矣故曰爵不渎而民作愿恶恶必如巷伯之深则人知上之人诚恶恶矣不必刑罚之施而民畏服矣故曰刑不试而民咸服大雅曰仪刑文王万国作孚盖文王之德好恶得其正而一出乎诚心故为天下之所仪刑德之所以孚於下也

    严陵方氏曰若卷阿之求贤则好贤非不诚矣巧言之伤谗则恶恶非不至矣此止言缁衣之好贤特诸侯尔以诸侯好贤若是之诚况於王天下乎巷伯之恶恶特寺人尔以寺人之小臣恶恶若是之至况於卿大夫乎此所以特引二诗而明之也观缁衣之诗始言敝予又改为中言又改作卒言又改造盖其好贤之礼有隆而无杀也兹非好贤之诚乎巷伯之诗先之以投畀?虎继之以有北终之以有昊盖其恶恶之心有加而无己也兹非恶恶之至乎好贤必人人而爵之则爵有所不胜劝恶恶必人人而刑之则刑有所不胜威唯如缁衣之好贤爵虽不渎而足以使之作愿如巷伯之恶恶刑虽不试而足以使之咸服不渎者未至於不试也盖爵所以劝特在乎无所渎而已刑所以畏必期乎无所用焉作愿则其愿由好贤之所兴咸服则其服由恶恶之所感作犹诗作人之作咸犹易咸亨之咸

    马氏曰爵所以致好而使民迁善之具刑所以致恶而使民远罪之具好贤之至则致好之具亡而民自迁於善矣恶恶之至则致恶之具亡而民自远於罪矣

    石林叶氏曰缁衣好贤之至也好之至则民自劝而爵不渎巷伯恶恶之至也恶之至则民自惩而刑不试然孔子尝曰举直错诸枉则民服此言作愿者盖季康子所问者民服而已此别而言之作愿者言其劝之於内也

    庐陵胡氏曰人莫不有好恶也而好恶得其正者寡矣缁衣好得其正巷伯恶得其正故举大雅仪刑文王为言文王好仁而仁兴克明德慎罚其好恶之正如此

    子曰夫民教之以德齐之以礼则民有格心教之以政齐之以刑则民有遯心故君民者子以爱之则民亲之信以结之则民不倍恭以涖之则民有孙心甫刑曰苗民匪用命制以刑惟作五虐之刑曰法是以民有恶德而遂絶其世也

    郑氏曰格来也遯逃也涖临也孙顺也甫刑尚书篇名匪非也命谓政令也高辛氏之末诸侯有三苗者作乱其治民不用政令专制御以严刑乃作五虐蚩尤之刑以是为法於是民皆为恶起倍畔也三苗由此见灭无後世由不任德

    孔氏曰此一节明教民以德不以刑也论语云有耻且格甫刑即吕刑也春秋有吕国而无甫侯吕即甫也

    蓝田吕氏曰德以道其心使知有理义存焉礼以正其外使知有所尊敬而已知有理义知所尊敬则知所以为善为不善然後其心知止於是而不欲畔而之他也不善之名虽愚不肖者耻之如使民心知所以为善不善则畔而之他者衆人之所耻衆人之所耻虽愚不肖者亦将不欲为矣此孔子所谓有耻且格格者正也政者所以禁民为非刑者所以惩民之为非禁也者非能使之知不善而不为亦强制之而已惩也者非能使之知耻使之知畏而已故民非心悦而诚服欲逃其上而不可得此所以有遯心孔子所谓免而无耻者也德礼所以正其本本立则末不足治政刑所以齐其末苟无其本则法不足以胜奸我待之以爱则彼必亲我待之以信则彼必不倍我待之以恭则彼必能逊此人情之常然况君民之间乎故子爱恭信亦以德示之而已恭以涖之亦以礼先之而已甫刑曰苗民匪用命制以刑惟作五虐之刑曰法盖高辛氏之末诸侯之国有三苗者民不用上之命君无德以教之惟制以刑作五虐之刑谓杀戮及劓刵椓黥也民愈为恶德不可止遂至於絶其世书所谓民兴胥渐泯泯棼棼罔中于信以覆诅盟又曰皇帝哀矜庶戮之不辜报虐以威遏絶苗民无世在下是也

    马氏曰德者所以养人於中而在外有不正则又以礼齐之此顺其性命之理而善养人也故民有格心政者所以率人於外而内有不从则又以刑齐之此逆其性命之理而以力服人也故民有遯心先王之为治亦未尝废其刑政者盖有德礼以为本而以刑政为之助故子以爱之则民亲之言爱之如子则民亲之如父母矣信以结之则民不倍恭以涖之则民有逊心者与夫上好信则民用情上好礼则民易使同意也

    石林叶氏曰德礼者化民之本也使其自服故有格心格言其至也刑政者治民之末也强其必从故有遯心遯言其藏也心藏於内而外服之迫之以刑政之严而已仁以爱之信以结之所谓教之以德也恭以涖之所谓齐之以礼也德不止於一故有仁有信礼则恭而已矣

    严陵方氏曰子以爱之性也信以结之情也恭以涖之行也

    金华应氏曰书云苗民弗用灵灵善法也今引弗用命命当作灵

    子曰下之事上也不从其所令从其所行上好是物下必有甚者矣故上之所好恶不可不愼也是民之表也子曰禹立三年百姓以仁遂焉岂必尽仁诗云赫赫师尹民具尔瞻甫刑曰一人有庆兆民赖之大雅曰成王之孚下土之式

    郑氏曰不从其令言民化行不拘於言甚者甚於君也民之从君如景逐表遂犹达也言百姓傚禹为仁非本性能仁也孚信也式法也皆言化君也

    孔氏曰此一节中明上文君为民表不可不愼上有其善则下赖之百姓以仁遂言仁道达於内外禹之百姓岂必本性尽有仁道由禹之所化也引小雅节南山之诗以证民之法则于上引甫刑以证上有善行赖及於下引大雅下武之诗证君有善与下为法式也

    蓝田吕氏曰国之风俗一出於上之好恶好恶之发其端甚微其风之行或至於不可止其俗之成或至於不可败此不可不愼也季康子患盗孔子曰苟子之不欲虽赏之不窃盖上之所好利必从之上所不好害必随之盗虽小人未有舍其所利而趋其所害故上有好货之君则下必有盗贿货之民其势然也君者民之表也文武兴则民好善幽厉兴则民好暴非他唯上所好而已故禹立三年百姓以仁遂焉非百姓之尽仁以禹好仁故民从而仁尔赫赫师尹民具尔瞻者言民无恒心瞻视上之所为以为之法而已一人有庆兆民赖之者上好善则民皆蒙赖其善也成王之孚下土之式成就王道所以信於天下则天下莫敢不信以为法也三者引取诗书之言皆以证上之人所好下视之以为法不可不愼也

    严陵方氏曰论语曰其身正不令而行其身不正虽令不从此从其所行之谓也孟子曰上有好者下必有甚焉上好是物下必有甚焉之谓也禹欲百姓之仁而已及百姓之兴仁亦遂上之所欲而已故以遂言之也

    焉氏曰令者令之於民行者行之於己其所行者若此其所令者如彼民不从其若彼之令而从若此之行则是上之好恶下之所取以为正而不可以不愼也故曰是民之表令民而使作愿则民未必作愿令民而使之服则民未必咸服唯好贤如缁衣则爵不渎而民作愿恶恶如巷伯则刑不试而民咸服所谓从其所行而不从其所令也

    石林叶氏曰王者必世而後仁为继乱言之也禹立三年百姓以仁遂焉为继治言之也继治而化之者易非必尽仁则亦鲜而已民具尔瞻言其位也兆民赖之言其德也下土之式言其化也居其位而有其德则民之化之孰有不遂於仁乎

    长乐陈氏曰言之化人也浅故不从其所令行之感人也深故从其所行故好恶出於正则彼皆从而正好恶出於非则彼皆从而非犹表端而影端表枉而影枉也故谓民之表 又曰禹菲饮食而致孝乎鬼神恶衣服而致美乎黻冕所以仁鬼神卑宫室而尽力乎沟洫所以仁天下故其立也止於三年之一变百姓皆以仁遂焉然岂必尽仁道哉特效上为仁而已

    子曰上好仁则下之为仁争先人故长民者章志贞教尊仁以子爱百姓民致行已以说其上矣诗云有梏德行四国顺之

    郑氏曰章明也贞正也民致行己者民之行皆尽已心梏大也直也

    孔氏曰此一节赞结上经在上行仁之事上好仁则下皆为仁争欲先他人为君者当章明已志为贞正之教尊敬仁道以子爱百姓则民致尽行仁之意以说乐其上矣所引诗大雅抑刺厉王之诗证上有其德下所从也

    蓝田吕氏曰仁者之於天下无一物非吾体则无一物忘吾爱故好仁者子爱百姓不足道也苟有是心则?怛之爱结於民心如草上之风必偃其从之也轻矣所谓为仁争先人者得其良心之所同然靡然向风日用而不知者尔章志者明吾好恶以示之贞教者立不可易之道以教之所示所教者尊仁而已好仁恶不仁吾所以示之也明人伦於上教之使顺不使之不顺此吾所以教之也所谓民致行己以悦其上如子从父母之命尽心力以奉之不忍违也诗云有梏德行四国顺之梏字如桎梏其音为觉诗大雅之文则正为觉盖假借之文也觉明也明吾德以示之教之此四国所以顺也觉之为义有所悟之谓如先觉後觉悟则明矣故可训为明先儒训大也直也未详其义

    长乐陈氏曰恻隐之心人皆有之上诚好仁以表之矣则下之人各勉其性之所有而争先人以为仁谓之争先人者以言其敏於为仁故也长民者在我之志章而不匿在人之教贞而不囘章志贞教而所主在於尊仁以子爱百姓民怀其仁故近者讴歌而乐远者竭蹶而趋其致行己之志以说其上者宜矣觉出於性而非伪故觉为直有觉德行而四国顺之则民致行己以说上之意也谓之好仁又谓之尊仁者好出於中心尊则因仁之尊爵而尊之上好仁则下之为仁争先人言下效上以其仁也尊仁以子爱百姓民致行己以说其上言下归上以其仁也

    马氏曰争先人而谓之仁者盖当仁不让於师也严陵方氏曰章志贞教尊人以子爱百姓兹非上好仁乎民致行己以说其上者兹非下之为仁争先人乎梏当作觉

    子曰王言如丝其出如纶王言如纶其出如綍故大人不倡游言可言也不可行君子弗言也可行也不可言君子弗行也则民言不危行而行不危言矣诗云淑愼尔止不諐于仪

    郑氏曰纶今有秩啬夫所佩也綍引棺索也游犹浮也不可用之言也危高也言不高於行行不高於言言行相应也淑善也諐过也言善愼女之容止不可过於礼之威仪也

    孔氏曰此一节明王者出言下所傚之其事渐大不可不愼意与前经同也纶麤於丝綍麤於纶乡置有秩乡小置啬夫有秩啬夫职同但随乡大小故名异耳所佩则同张华云纶如宛转绳尊大之人不可倡道此浮游虚漫之言恐人依象之

    蓝田吕氏曰君子名之必可言也言之必可行也君子於其言无所苟而已矣况於天子者乎生於心则形於言形於言则发於政所出之言仁矣则发为仁政也天下被其泽矣所出之言暴矣则发为暴政也天下受其弊矣所谓如丝如纶如綍言其端甚微其末甚大也纶绶也大於丝矣綍大索也大於纶矣大人者王公之谓也游言者无根不定之言也易系辞曰诬善之人其辞游诬罔善人举非其实所以无根不定也为人上者倡之以诚慤笃实之言天下犹有奸欺以罔上者苟以无根不实之言倡之则天下荡然虚浮之风作矣可不愼乎可言而不可行过言也可行而不可言过行也过言者穷高极深絶类离伦自以为高明博大然人伦不察庶物不明要之卒不可行於世无用之空言而已此君子所以弗言也过行者可行之一时不可以有继可行之於己不可达之於天下如曾子执亲之丧水浆不入口七日墨子生不欲死不哭要之不可言之以为法於後世独行之高行而已此君子所以弗行也如此则言行不越乎中民将效之言不敢高於行言之必可行也行不敢高於言必为可继之道也诗云淑愼尔止不諐于仪为人上者当善愼其容止不过於先王曲礼之仪引以证言行之不可过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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