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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一百二十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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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钦定四库全书

    礼记集说卷一百二十一  宋 卫湜 撰

    坊记第三十

    孔氏曰案郑目録云名曰坊记者以其记六艺之义所以坊人之失者也此於别録属通论

    严陵方氏曰君子之坊民舍礼何以哉故经解曰礼禁乱之所由生犹坊止水之所自来也当周之衰以旧坊为无所用而坏之者多矣则坊之之道故不可以不记矣

    龙泉叶氏曰先王所以坊民者大矣夫道散而难名民聚而无所定方当教化未明之初天下之人无有君臣上下尊卑长幼之节圣人制礼以先民立坊以示之凡所以使民安行於坊范之中得以遂其所欲然後饮食男女养生送死之具皆得安其所当然由是言之君子之为礼非以禁其欲而行之乃是为之坊以遂其欲也譬如人之一身自顶至踵皆有以自卫寒则有寒之坊暑则有暑之坊方其见所尊对所敬在外而有其坊方其燕居亵服在内而有其坊若使此身无坊岂能一日安养又即是而推之人之居室将以安其身也上栋下宇垣墙障设无所不至然後可安若其有一隙一穴之不备则一家为之不宁圣人以天下之民病於无坊而不能以自立是以朝廷之上相与为之制作有损有益有纪有序世变相从先後相继使大坊既立君臣上下尊卑长幼之序秩然而不可乱孰能自越於斯礼之外者当周之衰圣王不作所以坊之之道浸以废坏始有悖先王之大坊自为之规模者故国异政家殊俗权谋诈伪之俗成攘夺戕杀之祸起凡天下之民出私意任小智纷然出於制度坊闲之外孔子之徒号为儒者之学深考古昔见後世风俗之变思先王之大坊以为皆必有深意原其至微至眇制作於百世之前以为百世之後苟废而不治则大弊极乱将不可救然当世之人自越於法度之中而先王所谓坊者亦荡然而不复有先王之坊既失自秦以後由汉及唐数百年之间其上之为君者各自制作以为吾之大坊足以安利天下休养生息此其弊虽不至如暴秦之己甚而率皆苟简无复美意或以智力或以诈谋或以术数或以刑名又复有疏阔朴陋将使奸雄之人见其坊之不足恃始跌荡於规矩准绳之外而为干君犯上之事豪杰超越之士以为其坊之不足由而率意妄行无复轨辙至於自弃其身於异端邪说者有之矣古之圣贤所用以坊天下其为纎悉不可以一端尽自夫率意自用而出於坊制之外者每每操切以坊天下先王之道常每病於难明学者能由是道而推之严於自坊而寛於坊民於天下之事深察曲尽以之处朋友以之处家庭以之处乡党以之事君而治天下其间事变之难易人情之逆顺要能引天下於法度之中而无失於先王之大端而已读坊记一篇又知儒者见其本根考其源流其意甚善而其所操犹有未尽後之学者得其所谓本始者究心焉则古人録是篇之意见矣

    子言之君子之道辟则坊与坊民之所不足者也大为之坊民犹踰之故君子礼以坊德刑以坊淫命以坊欲郑氏曰民所不足谓仁义之道也失道则放辟邪侈大为之坊民犹踰之言严其禁尚不能止况不禁乎命谓教令

    孔氏曰此一节发端起首总明所坊之事此篇三十九章唯此一章称子言之下悉言子云以此章一篇总要故特称子言之也但此篇所坊体例不一或数经共论一事或一经唯说一事或引诗书结之或不引诗书皆无义例君子坊民之过譬如坊之碍水坊民之所不足释立坊之义也由民踰德故设礼以坊民德之失制刑以坊民之淫邪设法令以坊民之贪欲

    横渠张氏曰君子之道辟则坊与辟读如譬喻之譬下云礼刑命即君子之道也命以坊欲命谓规矩制度礼以坊德德逸德也

    长乐刘氏曰君子之道原於心者也心有非辟则害于其道必有礼以正其志然後非辟之心销而德义之心作矣故曰君子之道辟则坊与与者疑而未定之辞若夫凡民则不知用礼以坊其心是以非辟之意萌於中而害于其道而莫之知也刑於言行悖于礼法触于刑宪中失於内仁义不足于外矣故曰坊民之所不足者也大为之坊而民犹踰之此言其违悖礼教而触乎刑者也

    严陵方氏曰君子有礼以坊德有刑以坊淫有命以坊欲其为坊也可谓大矣然或失於德而犯礼或溺於淫而犯刑徇於欲而犯命故曰大为之坊民犹踰之若失於德溺於淫徇於欲者则所谓辟也

    马氏曰礼所以制中故礼以坊德刑所以禁过故刑以坊淫命所以知分而安之故命以坊欲礼以坊德所谓戒之用休也刑以坊淫所谓董之用威也命以坊欲则圣人道化之盛也

    山隂陆氏曰君子之道辟则坊与言君子之道以譬则坊也道民之所不足者也坊民之所不足者言民之所不足者坊也大为之坊民犹踰之是之谓民之所不足命以坊欲孟子所谓有命焉君子不谓性也庆源辅氏曰礼以为坊则德不失故曰大德不踰闲人有所畏则不敢纵礼以坊德刑以坊淫略而言之也至於命以坊欲则又入深而言之是三者所谓大为之坊也彼因一事设一禁者岂君子之道哉金华应氏曰天理人欲相为消长欲动情胜人欲炽盛而有余天理消灭而不足礼坊其所不足制其所有余性之善为德礼以坊之而养其源性之荡为淫刑以坊之而遏其流出德则入於淫故出礼则入於刑圣人坊民之具至是尽矣然人之欲无穷非防闲所能尽圣人於是有命之说焉命出於天各有分限截然不可踰也天命至严人力莫施以是防之则觊觎者塞羡慕者止而欲不得以肆矣诗曰抱衾与裯实命不犹苟不知命有贵贱则贱妾进御求逞其欲何能尽其心乎

    子云小人贫斯约富斯骄约斯盗骄斯乱礼者因人之情而为之节文以为民坊者也故圣人之制富贵也使民富不足以骄贫不至於约贵不慊於上故乱益亡郑氏曰约犹穷也此节文者谓农有田里之差士有爵命之级也慊恨不满之貌也慊或为嫌

    孔氏曰此一节明小人贫富皆失於道故圣人制礼而为之节文也圣人制为富贵贫贱之法不云贫贱略其文也制富者居室丈尺俎豆衣服之事须有法度不至骄也为贫者制农田百亩桑麻自赡比闾相賙不令至於约也贵谓卿士之属制其禄秩随功爵而施则贵臣无慊恨君禄爵之薄也益渐也亡无也为乱之道渐无也不云贱者从可知也

    长乐刘氏曰约谓愧耻乎其不足所以愧耻之极斯为盗矣骄谓踰违於礼法所以踰违之极则为乱矣圣人所以自天子至於子男为之田制而差其礼乐之度数也自卿大夫至於庶民为之禄制而定其食用之等降也上下既分民志一定而僭偪不兴於其心故乱益亡者礼之制也

    严陵方氏曰小人无道以安贫故贫斯约无德以守富故富斯骄约则不足有羡彼之志故约斯盗骄则不逊有犯上之心故骄斯乱凡此皆人之情也而礼则因人之情为之节文以为民坊而已下兼言贫而上止言制富贵者礼之所难制尤在於富贵故也言富必继之以贫言贵不继之以贱者难制者在所详易制者在所略故也若家富不过百乘所以制富而不使之骄匹夫受田百亩所以制贫而不使之约伐冰之家不畜牛羊所以制贵而不使之慊若是则各得其制而反相治矣

    山隂陆氏曰贵不慊於上若上公如王之服是也故乱益亡怨乱每言益亡以乱易而难治怨易而难怀故也

    石林叶氏曰贵贱尊卑者节也升降上下者文也有节以制其等有文以别其位则富不骄贫不约贵不慊於上虽然礼之所制者亦多术矣富贵独先焉者以人道之大欲所存而已矣

    庆源辅氏曰约是气歉骄是气盈坊主於礼故此着言之作者之谓圣故制富贵圣人之事也慊谓满足贵不慊於上如满而不溢高而不危之意

    子云贫而好乐富而好礼衆而以宁者天下其几矣诗云民之贪乱宁为荼毒故制国不过千乘都城不过百雉家富不过百乘以此坊民诸侯犹有畔者

    郑氏曰大族衆家恒多为乱天下其几矣言如此者寡也宁安也民之贪乱宁为荼毒言民之贪为乱者安其荼毒之行恶之也古者方十里其中六十四井出兵车一乘此兵赋之法也成国之赋千乘雉度名也高一丈长三丈为雉百雉为长三百丈方五百步子男之城方五百百雉者此谓大都三国之一孔氏曰此一节明上下制度有限坊其奢僭畔逆之事贫而好乐富而好礼家族衆而得宁如此三者天下极少故云寡矣引诗大雅桑柔之篇刺厉王之诗也天下为恶者多故为限节诸侯之国不得过千乘之赋卿大夫都城不得过越百雉卿大夫之富采地不得过越百乘於时卿大夫亦有畔而独言诸侯者举其重余可知也皇氏曰案司马法云成方十里出革车一乘又云甸方八里出长毂一乘郑注小司徒云若通沟洫之地则为十里除沟洫之地则为八里故云六十四井出车一乘注云成国之赋千乘者襄十四年左传成国不过半天子之军谓满千乘则为成国是公侯之封也案千乘之赋地方三百一十六里有畸案周礼公五百里侯四百里则是过千乘云不过千乘者其地虽过其兵赋唯千乘故论语注云虽大国之赋亦不是过焉其兵赋之法王畿之内六乡之法家出一人万二千五百家为乡大司马云五师为军则万二千五百人为一军是一乡出一军又云天子六军是出於六乡凡军制大司马云五人为伍五伍为两四两为卒五卒为旅五旅为师五师为军此师之制也凡出军之法乡为正遂为副则遂之出军与乡同故郑注小司徒云乡之田制与遂同则知遂之军法与乡同其公邑出军亦与乡同故郑注匠人云采地制井田异於乡遂及公邑则知公邑地制与乡遂同明公邑出军亦与乡同其公卿大夫采地既为井田殊於乡遂则出军亦异於乡遂也故郑注小司徒井十为通士一人徒二人通十为成革车一乘士十人徒二十人十成为终革车十乘士百人徒二百人十终为同革车百乘士千人徒二千人此谓公卿大夫采地出车之制也其王畿之外谓诸侯大国三军次国二军小国一军皆出乡遂故费誓云三郊三遂是诸侯有遂也其诸侯计地出军则司马法云九夫为井四井为邑四邑为丘马一匹牛三头四丘为甸出长毂一乘甲士三人步卒七十二人马四匹牛十二头故成元年作丘甲杜服俱引此文以释之此皆谓天子诸侯兵赋也又异义云天子万乘诸侯千乘大夫百乘此大判言之尊卑相十之义其闲委曲乡遂公邑细别不同也故鲁颂云公车千乘谓大总计地出军也公徒三万谓乡遂兵数也是国界计地与乡遂数不同诸侯成方十里出赋之时虽革车一乘甲士三人步卒七十二人其临敌对战之时则同乡法五人为伍五伍为两之属也故左传云邲之战楚广有一卒卒偏之两又云两之一卒适吴是临军对阵同乡法也牧誓云武王戎车三百两孔注云一车步卒七十二人则出军法也经云千夫长百夫长谓对敌时也据司马法之文诸侯车甲牛马皆计地令民自出若乡遂之衆七十五人则遣出革车一乘甲士三人马四匹牛十二头恐非力之所能皆是国家所给故周礼巾车职毁折入齎于职币又周礼马质云凡受马於有司者书其齿毛与其贾马死则旬之内更又司兵职云及授兵从司马之法以颁之及其受兵输亦如之是国家所给也云方五百步者六尺为步五六三十故三百丈为五百步云子男之城方五里者周礼典命云子男五命其国家宫室以五为节国家谓成方也是子男城方五里也云百雉谓大都三国之一者言子男五里积千五百步左传云大都参分国之一子男大都三分国城而居其一是大都五百步为百雉也经云家富不过百乘者诸侯之卿采地也故左传云唯卿备百邑地方百里也直云惟卿百邑未知天子诸侯公卿大夫采地大小案郑注小司徒云百里之国凡四都五十里之国凡四县二十五里之国凡四甸又云采地食者皆四之一说者据此以为公食百里卿食五十里大夫食二十五里其诸侯之卿大夫传云卿备百邑论语云百乘之家此据诸侯臣之采地则公之孤侯伯之卿与天子三公同俱方百里公之卿与侯伯之大夫俱方五十里公之大夫与侯伯之下大夫俱方二十五里其子男之地唯方二百里以下其卿之采地不得复方百里案易讼卦注云小国之下大夫采地方一成其定税三百家唯有此文其子男中都大都无以言之案郑注论语云伯氏骈邑三百家云齐下大夫之制似公侯伯下大夫唯三百家者但春秋之时齐之强臣尤多故伯氏唯食三百家之邑不与礼同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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