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第七章

首页书架加入书签返回目录

请安装我们的客户端

更新超快的免费小说APP

下载APP
终身免费阅读

添加到主屏幕

请点击,然后点击“添加到主屏幕”

    早上,他趁她还熟睡时爬起身来,走到外面明亮的晨光里,走进高原[马德里地处二千多英尺的高原上。]的清新空气。他顺着街道上山到圣安娜广场,在一家咖啡馆内吃早饭,看当地的报纸。凯瑟琳打算十点钟普拉多博物馆开门时到那儿,所以他临走时把闹钟拨到九点来叫醒她。到了外面街上,一路上山,他曾想到她睡着的模样,那好看的头上,头发给弄乱了,像一枚古钱搁在白色被单上,枕头给推开了,盖在身上的单被显示出她身体的曲线美。这情况维持了一个月,他想,换句话说,几乎达到一个月。另一段时期从王家水道港到昂代是两个月。不,不到两个月,因为她在尼姆就开始想到这个主意了。不是两个月。我们结婚已有三个月加上两个星期,我希望始终使她快活,可是在这种情况下,我看谁也照顾不了谁。只要坚持下去就够了。不同的是这回是她先开口的,他对自己说。她的确开了口。

    他看罢了报纸,然后付了早饭钱,走到外面的热空气里,这是风向变后又回到高原上来的,他一直走进那阴凉、拘泥形式、彬彬有礼得可悲的银行,在那儿拿到从巴黎转来的信件。他把一张在巴黎存款的银行汇到这家马德里代理银行的汇票兑现,在等着汇票漫长地通过一道道窗口办一系列手续时,拆开信来看着。

    临了,一叠沉甸甸的钞票放进了他夹克衫的口袋,他揿上袋钮,又走进外面炫目的阳光中,在报摊前停下,买了早班南方快车捎来的英美报纸。他还买了几份斗牛周刊,把那些英文报纸卷在里头,然后沿着圣赫罗尼莫大街走进那阴凉、友好、早上还很暗的意大利人快餐店。这时店里还没有顾客,他想起自己并没有跟凯瑟琳约好在这里相会。

    “你要喝什么?”招待问他。

    “啤酒,”他说。

    “这儿不是啤酒店。”

    “难道你们没有啤酒?”

    “有。不过这儿不是啤酒店。”

    “去你的,”他说,把报纸重新卷好,就走出去,跨过街道,从对面回头走,朝左手拐上维多利亚路,一直走到阿尔瓦雷斯啤酒馆。他在过道的布篷下一张桌子边坐下,喝一大杯冰镇生啤。

    那招待看来只是没话找话说,他想,而且那人说得也相当正确。那儿不是啤酒店。他不过是咬文嚼字而已。他并不是出言不逊。这样说非常不好,他对此根本无法辩解。这样做真要不得。他又喝了一杯啤酒,叫招待过来付账。

    “太太呢?”招待说。

    “在普拉多博物馆。我就去接她。”

    “得,等你回来再付吧,”招待说。

    他抄一条下山的近路回到旅馆。房门钥匙在账台上,因此他乘电梯到他们住的那一层楼,把报纸和信件放在房内一张桌子上,把钞票的大部分锁进衣箱。房间收拾过了,百叶窗拉下了,挡住了热气,因此室内光线很暗。他洗了手和脸,把信件翻了一遍,挑出四封,放在后裤袋里。他拿了巴黎版的《纽约先驱报》、《芝加哥论坛报》和《伦敦每日邮报》,下楼走进旅馆的酒吧间,半路上在账台前停了一下,留下钥匙,请办事员等太太进来时告诉她,他在酒吧间。

    他在吧台前一张圆凳上坐下,叫了一杯曼萨尼雅酒,拆开信封一封封看起来,一边从酒保和酒杯一起放在他面前的碟子里拿蒜味橄榄吃。有封信里有两张从月刊中剪下的他那部小说的书评,他看着,看到上面谈起他或者他曾写下的作品,感到无动于衷。

    他把那些剪报放回信封内。这些书评写得富有理解力和洞察力,但对他来说,一点也没意义。他带着同样超然的态度看出版商的来信。那本书销路很好,他们认为可能一直畅销到秋天,尽管对这类事情谁也没法说得准。当然,它至今一直受到评论界好得出奇的欢迎,并且为他下一本书开辟了道路。这是他的第二部小说而不是第一部,这一点是个极大的有利条件。真是可悲,美国作家能写出的好小说往往总只有第一部。可是这一部,出版商继续写道,他的第二部,证实了他在第一部中所显示的全部才华。这是纽约的一个不寻常的夏季,天气冷而雨水多。基督啊,戴维想,纽约是什么光景,见鬼去吧,那个薄嘴唇的杂种柯立芝[卡尔文·柯立芝(1872—1933),美国第30任总统(1923—1929)。],见鬼去吧,此人戴着高硬领,在我们从苏族和夏延族[这两个印第安族居美国西北部。]手里偷来的黑山地区[黑山地区位于南达科他州西南部和怀俄明州东北部,有黄金等矿藏。]一处鱼类孵卵的地方钓鳟鱼来着,还有那些心想不知自己的妞儿会不会跳查尔斯顿舞[20世纪20年代西方流行的一种交谊舞,起源于美国南卡罗来纳州东南部查尔斯顿港,原为一种黑人舞蹈。]的灌饱了金酒的作家们,也见鬼去吧。还有他那已证实的才华,也见鬼去吧。什么才华,对谁证实呀?对《日晷》、对《书人》、对《新共和》[《日晷》和《书人》为美国当时的高档文艺评论月刊,《新共和》为自由主义的政治性周刊。]吗?不,他早就显示出了才华。让我来对你们显示出我的才华,以便我来证实它。真是放屁。

    “你好,年轻人,”一个声音说。“你看上去这样愤慨是为了什么?”

    “你好,上校,”戴维说,一下子高兴起来。“真见鬼,你到这儿来干吗?”

    上校长着深蓝色的眼睛、沙黄色头发和一张晒黑的脸,看上去像是由一个疲惫的雕刻家用一块燧石雕成的,雕时弄断了他的凿子,他拿起戴维的酒杯,尝尝这曼萨尼雅酒。

    “给我来一瓶这年轻人在喝的劳什子,拿到那张桌子去,”他对酒吧招待说。“拿一瓶来。用不着冰镇的。马上拿来。”

    “是,先生,”酒吧招待说。“遵命,先生。”

    “来吧,”上校对戴维说,领他到屋角那张桌子去。“你气色非常好。”

    “你也如此。”

    约翰·博伊尔上校身穿一套用看上去很硬、但却凉爽的料子做的深蓝色西装和一件蓝衬衫,系着黑领带。“我一向很好,”他说。“要找份工作吗?”

    “不要,”戴维说。

    “就这么干脆。连是什么工作也不问一声。”他的话音听上去好像是从一个干巴巴的嗓子眼里硬咳出来的。

    酒来了,招待斟了两杯,放上几碟蒜味橄榄和榛子。

    “没有鳀鱼?”上校问。“这算什么样的小饭店啊?”

    招待微微一笑,跑去拿鳀鱼了。

    “好酒,”上校说。“第一等的。我一直指望你的口味会有所长进。说吧,为什么不要找份工作?你刚写好了一本书嘛。”

    “我正在度蜜月。”

    “多蠢的词儿,”上校说。“我从来不喜欢这词儿。听上去感情用事。干吗不说你新近结婚?这样讲没什么两样。反正你会变得百无一用的。”

    “那是什么工作?”

    “现在可不必谈啰。你娶了谁?是我认识的什么人?”

    “凯瑟琳·希尔。”

    “认识她父亲。非常古怪的角色。是汽车失事死的。他妻子也一起死的。”

    “我从没见过他们。”

    “你从没见过他?”

    “对。”

    “奇怪。不过也是完全可以理解的。他这做丈人的死了,对你并不是什么损失。人家说那个做母亲的一向十分孤单。大人们这样死去可太蠢了。你在哪儿结识这姑娘的?”

    “在巴黎。”

    “她有个傻叔叔住在那里。他实在百无一用。你认识他吗?”

    “在跑马场见过他。”

    “在朗香和奥特伊[巴黎的著名跑马场。]。你哪里避得了啊?”

    “我娶的可不是她的全家。”

    “那当然。不过总是这么回事。不管是死去的还是活着的。”

    “可不包括叔伯和姑妈。”

    “得,反正找找乐子吧。你知道,我喜欢那本书。它销路可好?”

    “销路相当好。”

    “它使我非常感动,”上校说。“你是个善于迷惑人的狗崽子。”

    “你也一样,约翰。”

    “但愿如此,”上校说。

    戴维看见凯瑟琳在门口出现,就站起身来,她走到他们面前,戴维说,“这位是博伊尔上校。”

    “您好,我亲爱的?”

    凯瑟琳对他看看,笑笑,就在桌边坐下了。戴维瞅着她,她看上去仿佛正屏住了气。

    “你累了吧?”戴维问。

    “我看是的。”

    “来一杯这种酒吧,”上校说。

    “如果我要来杯苦艾酒不要紧吗?”

    “当然可以,”戴维说。“我也要来一杯。”

    “我可不要,”上校对招待说。“这瓶酒不够清凉了。拿回去冰上,给我从一瓶冰镇的倒一杯来。”

    “你喜欢正宗的佩诺酒?”他问凯瑟琳。

    “对,”她说。“我见了人怕生,喝了这酒有好处。”

    “这是种非常之好的酒,”他说。“我很想陪你一起喝,可惜午饭后有工作得做。”

    “对不起,忘了跟你预先约好,”戴维说。

    “这样很好。”

    “我弯到银行去拿信件。有好多你的信。我留在房间里了。”

    “这我不感兴趣,”她说。

    “我在普拉多看到你在看那些格列柯的画,”上校说。

    “我也看到了你,”她说。“你看起画来,是否总是拿它们当你自己的,在琢磨怎样把它们重新好好挂起呢?”

    “也许吧,”上校说。“你看起画来,是否总是像个好战的部落的年轻酋长,摆脱了他的那些顾问官,... -->>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上一章目录下一页

请安装我们的客户端

更新超快的免费小说APP

下载APP
终身免费阅读

添加到主屏幕

请点击,然后点击“添加到主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