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等我死了怎么样呢?”
“那你就死了呗。”
“不过我受不了就此死去。”
“那就别不到时候就死去。看看一切,好好听听,仔细体会。”
“如果我记不住怎么办?”
他刚才讲到了死,仿佛死是无所谓的。她喝着葡萄酒,望着厚实的石墙,墙上只有在高处有些安着铁栅的小窗,面向一条阳光照不到的窄巷。那门洞子却外通一道拱廊和照在广场磨损的石板地上的明亮的阳光。
“你开始跳出你的生活天地,”凯瑟琳说,“那就极其危险了。也许我还是回到我们自己的天地里来的好,那是我构筑的你跟我的天地;我是说我们构筑的。我在那个天地里大获成功。这仅仅是四个星期前的事[指他们俩在王家水道港度的蜜月。]。我看也许我又将大获成功。”
色拉送来了,于是只见深色桌面上这盘绿色的东西和拱廊外广场上的阳光。
“觉得好过点儿了?”戴维问。
“是的,”她说。“我想自己的事想得太多了,弄得又变得不可救药了,就像一个画家,画的就是我自己。真糟糕。我既然恢复了正常,希望还是能一直保持下去。”
下过了大雨,这时热气给打消了。他们正在王宫饭店一个阴凉的、给关上的横条百叶窗弄得很暗的大房间里,在又长又深的浴缸的深水里一起洗了澡,然后开足水龙头,让水全力飞溅在他们身上,再淌下身去,打着旋从排水口流掉。他们用大毛巾给彼此擦干了身子,然后上床。他们躺在床上,一阵凉风透过百叶窗的横条之间钻过来,在他们身子上面吹拂。凯瑟琳合扑躺着,用两个手拐儿撑起上半身,下巴搁在双手上。“如果我又摇身一变而为一个男孩,你看可会有趣儿?这样做一点也不难。”
“我喜欢你就像现在的样子。”
“多少有点叫人跃跃欲试。不过我看不该在西班牙这样做。这国家多一本正经啊。”
“保持你现在的样子吧。”
“什么道理,你这样讲的时候声音都变了?我想我要那样做。”
“别。眼下别做。”
“谢谢你这个‘眼下别做’。我该这一回像个姑娘般做爱,然后再那样做吗?”
“你是个姑娘。你是个姑娘嘛。你是我可爱的姑娘凯瑟琳。”
“对,我是你的姑娘,而且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
“别讲了。”
“不,我要讲。我是你的姑娘凯瑟琳,而且我爱你求求你我爱你永远永远永远——”
“你用不着这样说个不停。我看得出来。”
“我喜欢这样说,我必须这样说,我一直是个好姑娘,是个乖姑娘,而且我还要那样做。我许下诺言,我还要那样做。”
“你用不着说出来嘛。”
“啊,不,我要说。我现在说,而且我说过,你也说过。请你现在说吧。请吧。”
他们静静地躺了好一会儿,她说,“我真爱你,你真是个好丈夫。”
“你叫人愉快。”
“刚才干得合你意吗?”
“你怎么看?”
“希望合你意。”
“你正合我意。”
“我真诚地许下过诺言,我要那样做,并且会遵守诺言。现在我可以再做男孩吗?”
“为什么?”
“只要干短短一会儿嘛。”
“为什么?”
“我过去喜欢这样做,我并不惦念,可是如果对你没什么不好,我倒是喜欢夜间在床上再这样做。我可以再做吗?如果对你没什么不好的话?”
“如果对我不好,那就见鬼去。”
“那么我可以吗?”
“你真的想做吗?”
他有意不说“一定要做”,所以她说,“我并不一定要做,可是求你了,如果没问题的话。请问我可以吗?”
“没问题。”他吻了她,把她紧搂在自己身上。
“除了我们,谁也说不准我是哪一个。我要只在夜间做男孩,不会叫你难堪的。请不要为了这个担心。”
“没问题,男孩。”
“我刚才说不一定要做,是说谎。这是今天突然想起来的。”
他闭上眼睛,并不想什么,她就吻他,于是这回干得更进一步,他觉察到了,感到这股不顾死活的劲儿。
“你现在变吧。请吧。别要我来使你变。一定要我来吗?好吧,我愿意。你现在已经变了。你变了。你也这样干过。你变了。你也这样干过。我对你干过,不过这是你自己干成的。对,是你干成的。你是我甜蜜的最最亲爱的亲人儿凯瑟琳。你是我甜蜜的我可爱的凯瑟琳。你是我的姑娘我最最亲爱的唯一的姑娘。啊谢谢你谢谢你我的姑娘——”
她在那儿躺了好一会儿,他以为她睡着了。跟着她极慢极慢地把身子挪开去,用两肘轻巧地支起上半身,说,“我明儿要给自己一个绝妙的惊喜。我要一早去普拉多博物馆,像个男孩那样去看所有的油画。”
“那我就不去了,”戴维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