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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廿一章 众声鼎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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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月十五日的日期一行的下面,罗贝塔·罗伯茨专栏的标题写着:

    “凯撒,欢迎”

    那个即将经由审判裁定生死的他,发现连命运也与他对抗。吉姆·海特的审理,3月15日起,将在美利坚合众国莱特镇法院,由法官莱桑德·纽博尔德坐庭……嘲弄的声音震耳欲聋,但头脑冷静一点的人似乎觉得,这位因谋害罗斯玛丽·海特及企图谋害诺拉而在此受审的这位年轻人,是准备作为给大众提供娱乐的受难者。

    好像真是这样。打一开始就有阴冷的细微声音在耳语着。达金局长私下向死拚活追的新闻界表示,因为镇监狱和镇法院同在一栋大楼,所以,押犯人到受审的地点,不用经过莱特镇街道,他为此“大大松一口气”。因为现在镇民的脾气正坏,你很可以想象,他们对这个众所指称的犯人之痛恨,如何受到原本对莱特家族的强烈忠诚所刺激。但这是很奇怪的,因为他们现在对待莱特一家人,和对待那个嫌疑犯同等恶劣。达金不得不指派两位警探护送莱特家人往返法院。尽管这样做了,小男孩们照样对他们扔石头以示嘲弄;他们的汽车轮胎被人神秘地砍破,车子被人潦草地用颜料涂写不堪入耳的脏话;仅仅一天之内,被搞得很紧张的邮差贝利便送来七封没有署名的恐吓信,约翰不发一言将它们移交到达金办公室。布雷迪巡警,亲自逮到老酒仙安德森在大白天里形迹可疑地站在莱特家门前的草地中央,对那座毫无反应的房子不很恰当地滔滔朗诵《凯撒大帝》名剧第三幕第一场里面马克·安东尼的演说辞。查尔斯·布雷迪急忙将安德森先生扭送到镇看守所。安德森一路直叫:“啊,饶恕我,你这一块淌血的土地,我竟对这些……啊!……凶手柔弱温和!”

    荷米欧妮和约翰开始显出丧气的表情。在法庭中,一家人好像摆方阵般坐在一起,他们脸色或许苍白,但个个脖子僵直。其中只有荷米欧妮偶尔分明朝吉姆·海特那个方向微笑,然后转头吸吸鼻子,忽视挤得水泄不通的法庭,并甩甩头,仿佛在说:“是的,我们全都在这里了——你们这些可怜的、拉长脖子的看客。”

    到处有人在窃窃私语说,卡特·布雷德福不适合担任这于案子的检察官。弗兰克·劳埃德在《莱特镇记事报》一篇尖刻的社论中就曾公然表示“不赞成”。没错,布雷德福和埃力·马丁法官不一样,当时那个要命的新年除夕派对,他是在诺拉和罗斯玛丽被毒害之后才到的,所以他既不是参与者、也不是目击者。但劳埃德指出:“我们这位年轻多才、但有时感情丰富的检察官,素与莱特一家人友好——特别是得与他们家其中某人。而且,尽管我们了解这份友谊在犯罪当晚便告终止,我们仍对布雷德福先生能否不偏不倚地调查、起诉这案件而感到怀疑。所以这件事应该有个改变才行。”

    在审理开庭之前针对这一点接受采访时,布雷德福厉声说:“这里不是芝加哥或纽约。我们这里是关系紧密的社区,每个人彼此认识。相信我在审理期间的表现,自然会回答《莱特镇记事报》的含沙射影的诽谤。吉姆·海特会由莱特镇纯粹根据证据而做出直率公正的起诉。各位,这就是我要说的全部!”

    莱桑德·纽博尔德法官是个中老年纪的光棍,全州既敬重他在法律界的表现,也敬重他在的鱼垂钓方面的成就。他人长得结实矮敦,骨骼突出,坐上法官席位,只有一圈黑发的头深陷在两肩中间,看上去好像是从胸膛上另外衍生的器官。他的声音枯燥粗率,从来不笑;每次坐庭时,总是习惯心不在焉地把玩他的小木糙,好像那是一根钓鱼竿。

    纽博尔德法官没有半个朋友,不好与人交往,只献身给上帝、国家、法庭和鲟钓热季。每个人多多少少都大为放心地说:“纽博尔德法官是审理这案件的最佳人选。”有人甚至认为,他实在太好了,但他们只是声音微弱的少数一些人。罗贝塔·罗伯茨给了这些嘀嘀咕咕的人一个外号:“吉姆·海特人”。

    挑选陪审团花费了几天时间。这几天在法庭里,埃勒里一直盯着两个人:被告辩护律师埃力·马丁法官,以及检察官卡特·布雷德福。有件明显的事很快就看出来了:这个案件是年轻的勇气与老成的经验之间的战争。布雷德福仿佛一个铸造物,凝成一气全力以赴;他带有一种顽强的神态,以至于眼神流露出挑战的意味,但又带着一些腼腆。埃勒里很早便看出来,他具备能力,而且他了解他的镇民;但他说话太沉静,声音有时会变形。

    马丁法官超人一等。他没有对布雷德福这个后生摆出老前辈的样子——即使在细微处都没有犯这个错误,以免扭转镇民对这项起诉的看法;相反的,他非常尊重布雷德福的评论意见。有一回,在纽博尔德法官面前小声商议之后回到各自座位,埃勒里看见这个老人亲切地把手搭在卡特·布雷德福肩上,只一下子而已,那动作仿佛说:“你是个好孩子,我们喜欢彼此,我们都对一样东西感兴趣,那就是:正义;我们势均力敌。情况实在很可悲,但不得不如此。”人们无疑欣赏此招,他们相当喜欢这样。赞同的细小声音耳语等,其中有一些可以让人听见:“老埃力·马丁真的辞去法官职位,来替海特辩护。无法避开!看样子他一定非常确信海特是无辜的……”有人回答说:“别开玩笑了,马丁法官是约翰最好的朋友,所以才……唔,我不知道……”整个事态,产生了一种庄严及关切的气氛,在这种气氛下,社会大众粗糙的情绪也只是随着喘息吸气,再慢慢吐气。

    埃勒里·奎因先生是乐观的。等调查了十二位陪审先生之后,他更乐观了。马丁法官高明而又肯定地进行挑选,好像根本没有布雷德福这个人需要对付一样。根据埃勒里推断,那十二个人都是稳健可靠的本地男性,看来,除了一个可能的例外,没有人会响应偏私的上诉,那个例外是个不停流汗的胖男人;其余十一位,看样子似乎都是思虑极周全的男人,拥有平均以上的知识水平。一般人总是期待正派阶层的男人大概能理解一个人可能软弱,却未必会因而犯罪。

    对一些研究者而言,检方与吉姆·海特对决的完整法庭记录——日复一日再复一日的问答、异议,和纽博尔德的精确判决,均收录在莱特镇的档案中。对这个案子而言,报纸的报道和法庭速记员的记录几乎同等完整而没有遗漏。不过,巨细无遗的记录,其缺点在于,见树不见林。所以,让我们站远一点,摇一摇树叶,以便使它们和大局形势相融,这样我们才便于看见大轮廓,而不是小纹理。

    一开始对陪审团发言,卡特·布雷德福便说,陪审团必须始终谨记至关重要的一点:被告的姐姐罗斯玛丽·海特被毒杀,其死亡并非被告犯罪的真正目标。被告犯罪的真正目标是要谋害被告的年轻妻子——诺拉·莱特。这个目标差点就成功了,因为他妻子自从那个致命的除夕派对以来,因不幸遭砒霜所害而被迫卧床六周。

    是的,州方坦承,吉姆·海特的这个案件是间接证据案件,但凭着间接证据而做谋杀的有罪判决,素来是惯例,而非例外。一项谋杀案唯一的直接证据可能是目击者的证词,因为目击者在犯罪当时目睹了该项谋杀。如果是枪杀案,就必须是真的看见嫌疑犯扣动扳机,也看见被害者因遭枪杀而倒地身亡,那个人才算是目击者。在毒杀案中,就必须是真的看见嫌疑犯把毒物放进被害者要吃的食物或饮料中,并看见嫌疑犯亲手将已经下毒的食物或饮料给予被害者,那个人才算是目击者。布雷德福继续说,显然,这种目击真实行为的“幸运的偶然”,一定少之又少,因为大家都了解,谋杀者会尽力避免在有人看见的情形下犯下谋杀罪行。因此,谋杀罪的起诉都是根据间接证据,而非直接证据;法律有许多条文承认这种证据,否则多数谋杀罪终将无法对谋杀犯给与应有的惩罚。

    但陪审团不必困惑于对这一案件的疑虑中。因为间接证据非常清楚、非常有力、非常确定,所以陪审团一定能排除任何可能遭遇到的正常疑虑,而定吉姆·海特为有罪。

    “检方将会证明,”布雷德福低沉坚定的声音说,“吉姆·海特在最后一次行动之前最少五周内,就计划谋害自己的妻子;经过一次比一次严重的连续下毒,被告企图使其妻子成为‘病人’,其实是假借疾病之名而加以最终的毒杀,置妻子于死地。由此来看,这是个狡猾的计划。检方将证明,”布雷德福继续说,“那些预备的毒害发生的日期,都恰好与吉姆·海特亲手编好的日程相吻合,检方也将证明,企图谋杀诺拉·海特,结果意外害死罗斯玛丽·海特的罪行,是发生在同一日程所设定的日期。

    “检方将证明,那天晚上,是吉姆·海特,而且是吉姆·海特独自一个人调制包含下毒鸡尾酒在内的很多杯鸡尾酒;检方将证明,吉姆·海特,而且是吉姆·海特一个人拿出鸡尾酒给参加派对的宾客们分发;检方将证明,吉姆·海特,而且是吉姆·海特一个人从托盘中将有毒的那杯鸡尾酒递给他妻子,甚至鼓励她喝下;检方将证明,她确实喝过那杯鸡尾酒,并因砒霜中毒而患重病。她后来之所以能免于一死,是因为刚喝了一点之后,罗斯玛丽·海特坚持要她把剩余的酒给自己喝……这个情况是吉姆·海特事先没有想到的。”

    “检方将证明,”布雷德福沉静地继续说,“吉姆·海特迫切需要金钱,曾在酒醉情形下向妻子索取大笔金钱,但他妻子理智地拒绝了。检方将证明,吉姆·海特因赌博输掉大笔金钱;还将证明,他采行不法途径获取金钱;也将证明,诺拉·海特如果死亡,她继承的财产将合法地由被告——也就是她的丈夫暨合法继承人——获得。”

    “检方已经排除正当的怀疑,”布雷德福做结论时,声音低得很难被人听清楚,“确信吉姆·海特计划杀人未遂,但在杀人未遂之余,却成功夺取了另一个无辜牺牲者的性命——检方要求吉姆·海特以自己的性命,偿还他夺取的、而且是如此亲近的性命。”

    卡特·布雷德福在观众不由得发出的鼓掌声中坐下。那片掌声使得纽博尔德法官对观众发出头一次肃静警告——往后他还将发出无数次警告。

    接着是一长串枯燥的作证,证明只有吉姆·海特有机会下毒;其中仅有的一个趣味点是埃力·马丁法官在盘问中提出的。从最开始,这位老律师的计划便是单独针对埃勒里,借着他向陪审团抛出怀疑、怀疑、怀疑。他的盘问不太激动,倒有冷静的幽默,以及理智的声音和暗示。他不顾盘问的规则,用尽各种可能去接近预定目标。埃勒里了解马丁法官除了这个办法,也无计可施。

    “但你不能确定?”

    “不——能。

    “你不是时时刻刻都在观察被告吗?”

    “当然没有!”

    “说不定被告把那个托盘放下了一会儿?”

    “没有。”

    “你肯定?”

    卡特·布雷德福沉静地提出抗议:该问题证人已经回答。抗议获得认可。纽博尔德法官耐心地摇摇手。

    “你看见被告调制鸡尾酒了吗?”

    “没有。”

    “你一直在起居室吗?”

    “你知道的,我一直在起居室!”

    说话的人是弗兰克·劳埃德,他很生气。马丁法官特别注意弗兰克·劳埃德。这位老绅士巧妙问出这位报纸发行人与莱特一家人的特殊关系——他和被告妻子的“特殊”关系。他曾经和她恋爱,女方没有接受他的追求而转向吉姆·海特时,他曾经很痛苦,并以身体暴力威胁吉姆·海特。抗议、抗议、抗议。但事实终究给问了出来,够向陪审团每位陪审员警醒,记住弗兰克·劳埃德和诺拉·莱特的全部故事——毕竟,莱特每个镇民都熟悉那个老故事,而且清楚每个细节!

    因此,弗兰克·劳埃德成为检方一个可怜的目击者,但其中有个疑点,一个疑点:被抛弃而生报复心的“第三者”。谁知道呢?不无可能……

    莱特家人被迫坐上证人席,为当晚的实际情况作证时,马丁法官的表现不掺杂个人感情——而且就那些“事实”抛出更多疑点。没有人真的见到吉姆·海特把砒霜放进鸡尾酒中。没有人能确定……任何事。

    尽管有马丁法官狡猾的阻碍,这个公诉案仍继续进行。布雷德福证明了只有吉姆一个人调制鸡尾酒;吉姆是唯一一个能把下毒的鸡尾酒交给诺拉的人——他企图谋害的牺牲者,因为是他将鸡尾酒递给在场男女宾客的;而且诺拉不愿意喝时,是吉姆强迫她喝的。

    接着是温特·沃斯作证。温特·沃斯是约翰父亲的律师,曾为他已故的父亲撰写遗嘱。温特·沃斯作证说,诺拉一结婚便可收到祖父十万美元的遗赠,那笔钱交付信托,寄存到她“寿终”为止。

    五位笔迹专家作证——虽然遭到马丁法官最强有力的盘问,他们仍是一致同意,三封写好要寄给罗斯玛丽·海特的信,毫无疑问是被告的手迹——三封诅咒信的日期分别是感恩节、圣诞节和新年,早早即宣布诺拉·海特“生病”的日子,而第三封信实际是宣布她的“死亡”。为那三封信,审判缓慢地拖了几天,法庭挂起大张图表,马丁法官尽管显然下过死记硬背的一番苦功,在法庭上努力与五位专家辩论笔迹分析的细微差别,但终是没能成功反驳。

    接着是爱贝塔·玛娜卡。事实证明她是公众福利可靠的维护者。爱贝塔表现了不容置疑的口才,而且,经由她的作证才知道,她那一向好似无神的眼睛,竟比宇宙光还要锐利;她那看起来只不过是又大又红的耳朵,竟比光电管还要敏锐。卡特·布雷德福是通过爱贝塔来带出诺拉如何像第一封信所预言的,在感恩节当天生病;如何在圣诞节再度生一次更严重的“病”。爱贝塔对那几次生病做了临床上的详细说明。

    马丁法官抓住机会:“爱贝塔,你说生病?诺拉小姐在感恩节和圣诞节生病;你认为那是什么病?”

    “生病!就像她肚子里生病。”(众笑)

    “爱贝塔,你会不会像那样在你——哦——肚子里生病?”

    “当然有过!你、我、每个人都有过。”(纽博尔德法官敲槌以维护秩序)

    “像诺拉小姐那样?”

    “当然!”

    “但你没有中过砒霜吧,你曾经有过吗,爱贝塔小姐?”

    布雷德福站起来。马丁法官微笑就座,奎因先生注意到他额上有汗珠点点。

    米洛·威洛比医生的作证有验尸官奇克·塞勒姆森和州化验师L.D.马吉尔(是个金发帅哥)佐证。他作证说,导致诺拉·海特生病和罗斯玛丽·海特死亡的,不外乎是亚砷酸。三氧化二砷或氧化亚砷,或者简单说就是“砒霜”——所有这些名字都指同一种致命物质。因此从那以后,检察官和被告律师都只用“砒霜”称呼该毒物。

    马吉尔医生说,该物质“溶解液无色、无味、无臭,但毒性极高”。

    问(由检察官布雷德福提出):“马吉尔医生,它是粉末状的物质吧?”

    答:“是的,先生。”

    问:“它会在鸡尾酒中溶解,或是,它会因为这样吞服而失去它的效用吗?”

    答:“三氧化二砷不太会在酒精里溶解,但因为鸡尾酒掺了大量水分,所以它会在里面溶解,因为它是溶于水的。但在酒精中它不会丧失毒性。”

    问:“谢谢你,马吉尔先生。马丁法官,该你了。”

    马丁放弃盘问。

    布雷德福检察官传莱特镇上村药店老板迈伦·加柏克上证人席。加柏克患了感冒,鼻子红肿。他坐在证人椅中极不安稳,而且不停吸鼻涕。加柏克太太——一个苍白的爱尔兰女子——在观众席上焦灼地注视丈夫。照例发誓后,迈伦·加柏克作证说,1940年10月间——去年的十月——吉姆·海特曾到上村药店,要购买“一小罐快克”。

    问:“加柏克先生,快克是什么东西?”

    答:“那是一种消灭啮齿类动物和有害昆虫的制剂。”

    问:“快克所含的致命成分是什么?”

    答:“三氧化二砷。”(吸鼻涕。众笑。法槌)

    加柏克涨红了脸,不悦地看看周围。

    问:“是高度浓缩形的?”

    答:“是的,先生。”

    问:“你是不是曾卖给被告一罐这种有毒制剂?”

    答:“是的,先生。出售商业用制剂不需要医生处方。”

    问:“被告是不是曾再回去向你购买更多的快克?”

    答:“是的,先生,大约两周之后。他说他忘了把那东西搁哪儿了,所以得再买罐新的。我就卖给他一罐新的。”

    问:“被告是不是——我改变问题说法:第一次购买时,被告是怎么跟你说的,你又对他说了什么?”

    答:“海特先生说,因为家中有老鼠,他想除掉它们。我说,这倒让人惊讶,因为我没听说过山丘区的房子有老鼠。他听了我的话,没有说什么。”

    马丁法官进行盘问。

    问:“加柏克先生,据你估计,去年十月间,你总共卖了多少罐快克?”

    答:“这很难回答,因为卖了很多。这是我店里销售最好的老鼠除剂,而且下村一向老鼠成灾。”

    问:“二十五罐?五十罐?”

    答:“差不多是那个数。”

    问:“这么看来,纯粹为了杀老鼠的话,顾客到药店购买这种毒剂一点也不算不寻常了?”

    答:“是的,先生,一点也不算不寻常。”

    问:“既然这样,为什么——事隔五个月,你还记得海特先生买了一些?”

    答:“因为刚好印象深刻。也许是他很短时间里就买了两罐……而且他住在山丘区。”

    问:“你确实记得是两罐,相隔两周?”

    答:“是的,先生。如果我不确定就不会这样说了。”

    问:“请不要表示意见,只回答问题就行。加柏克先生,你出售快克有没有做顾客购买记录?”

    答:“法官,我不用做记录,出售快克是合法的——”

    问:“加柏克先生,回答问题。对于你所说的吉姆·海特购买快克,你有没有做出售记录?”

    答:“没有,先生,不过——”

    问:“那么,我刚才已经听你说过,凭五个月前你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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