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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第一代人类的衰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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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strong>§1 第一黑暗时代</strong>

    至此,我们在人类历史中的位置大约是牛顿诞生后的四千余年。而在本章中,我们要覆盖十一万五千年的历史;在下一章中,则是一千万年。那时距离第一世界政权已经十分遥远,如同从你们的时代看待类人猿时期一样。在世界政府垮台之后的十万年间(也就是那之后一百万年的前十分之一),人类几乎完全销声匿迹。直到这段所谓的第一黑暗时代末期,人类才挣扎着从衰退中摆脱野蛮,走向文明。不过这场复兴相对来说很短暂,从它的发端到终结,只不过持续了一万五千年。在那场文明最后的冲突中,地球遭到了严重的破坏,心灵的演进历程因此又沉睡了一千万年。这就是第二黑暗时代。这段历史就是我们要在本章和下一章进行考察的内容。

    有人可能会想:在第一世界政府垮台之后,仅仅几代人之内人类文明就可以重建。历史学家确实对此感到困惑:为什么这场衰败会如此彻底,持续如此长时间?在危机出现前后,人类的本质大体上没有什么变化,但是人类的心智虽然可以轻易地维系一个已经成熟的世界文明,却很难从文明废墟中建立起新的秩序。人类的境况不仅没有恢复,反而日渐衰退,最终退化成凄惨的野蛮状态。

    造成这一结果的原因有很多,有些只是暂时的、表面的,另一些则是深层的、影响深远的。命运仿佛对一切都有安排,如同成千上万条纺线交织在一起,尽管每一根单独的线看起来微不足道,却共同编织出不可违逆的经纬。在世界政府现在所经历的危机中,让人们陷入无助境地的最直接原因当然是由细菌武器造成的疯病传播,以及广泛意义上的智力衰退。在文明刚刚显示出衰退的征兆时,瘟疫让人类无力抑制境况的恶化。而之后,瘟疫结束,尽管人类文明已经变成了一片废墟,但如果有更加理智的规划指导人们专心建设,重建也不是没有可能。但当时,只有少部分第一代人类还能全心奉献,而绝大多数人因为天性总是被私欲束缚。此外,在这样的黑色时代,人们绝望而疲惫,意志全然涣散。不仅是人类社会的结构,而且宇宙自身的结构看起来都崩塌了,只剩下了消极的绝望。四千年如一日的生活早已让人类失去灵活应对环境突变的能力。在这种情况下,与其期待他们能完全重现曾经的社会秩序,还不如期待蚂蚁在遭遇洪水时变成水黾。

    但在文明衰落之后,让第一代人类一蹶不振的还有一个更深层、也更深远的原因:一种微妙的生理变化摧毁了人类的身心。我们或许可以称之为“物种衰老期”。每个人的化学平衡变得越来越不稳定,如此一来,人类唯一的物种优势,即相对漫长的青年期,便不复存在。人们衰老得越来越快,机体更新的效率已经无法跟上生存的节奏。虽然这场灾难不是不可避免的,但是人类的生活状态尤为加剧了它的影响。几千年来,人类生活在一个生物意义上非自然的高压环境中,难以平衡自然带来的压力。

    想象一下:在第一世界政府垮台之后,人类世代迅速由黄昏迎来深夜。活在那个时代,就是接受一切腐朽状态,只传颂光辉的过往。绝大多数人都是以前农业人口的后代,而又因为人们曾经认为农业是懒散的、基础的产业,只适合那些生性懒惰的人,所以当时世界上挤满了所谓的“乡下人”。因为没有能源、机械和化肥,这些人甚至很难养活自己。实际上,只有十分之一的人在那场灾难中幸存下来。对于他们的下一代来说,文明只是过往的传说,生活中只有无止境的劳作,且要团结一致对抗掠夺者的争斗。女人再一次沦为性事与家务的奴隶。家庭或血亲部落,成为最大的社会集体。山谷中流淌着经年的仇恨,农民和强盗之间的冲突从未平息。小型军事政权兴起又坍塌,却再没有人能够夺得对大片地区的控制,因为人们已无多余的财富去维持政府和军队那太过奢侈的开销。

    因此,在之后的几千年,人类持续在污泥中缓慢爬行,生活并没有什么改变。这些晚近的原始人所处的星球已经被过度消耗,发展受到了巨大限制。不仅煤矿和油田已经竭尽,而且凭借他们拙劣的工具和贫瘠的智力,也无力开采任何矿产资源。特别是稀有金属,它们对发达物质文明的各方面来说都不可或缺,但自从很久以前开始就从较容易开采的地表上消失了。机械的消失让农业受阻也让他们根本无法挖掘铁矿。人类被迫重新效仿他们最古老的先祖,开始使用石器,却又没有那样的耐力与技巧。他们既不能像旧石器时代的人一样制作精致的压片,也不能像新石器时代的人一样把握平衡。他们的工具只是一些经粗糙改进的天然碎石。几乎每个人身上都刻上了“十字形”或“卐字形”的悲惨的符号,这是第一代人类曾经的神圣象征,贯穿了他们的全部存在。在那个时期,这些符号本来象征即将坠毁的飞机,反抗者曾用它们来表示天佑和国家的衰落。但是后来的人们重新诠释了它们,认为这些符号象征着某个神圣先祖的亲笔签名,以及对过去黄金时代的纪念。几乎可以说,这些符号无意中成为第一代人类自我毁灭的天性与双重本质的缩影,喻示着,除非有神迹,不然黄金时代注定要衰落。

    当时所有人都相信历史的衰退不可逆转。经历了世界政府垮台的那一代人向他们的后代传述光辉的过往,并称以年轻一代的智力根本无法实现那样复杂宏伟的成就。随着生活的处境越来越艰难,过去的传说在人们历代的转述过程中变得愈发夸张。除了零星一些即使在原始生活中也有益的知识,所有科学都迅速失散。实际上,旧文明的碎片散落于传遍世界的杂乱民间传说中,但是被极大地歪曲,难以辨认。因此,当时人们普遍相信世界的起源是火,而生命从火中演化出来。在猿类出现后,物种进化停滞(当时他们是这么认为的),直到圣人降临并占有了雌猿,才诞生了人类,迎来了古老的黄金时代。但不幸的是,人类中的兽性战胜了神,于是文明由进步转为经年的衰败。实际上,衰败已经不可避免,除非众神觉得是时候再次与人类女性结合,重新点亮人类种族。第一黑暗时代的所有人都期许众神的复临,这种期许成为文明的消极气氛中的些许宽慰。

    即使是在第一黑暗时代的末期,已成为废墟的古老的居住塔依然醒目,庄严地凝视着晚期原始人的茅屋。现在的人类在这些遗迹下生活,就好像毛头孩子在威严的祖父脚下玩耍。过去的建筑如此完美,材质耐久,即使在十万年之后也依旧能辨认出人造的痕迹。当然这个时候它们多是残垣断壁,被野草和灌木掩盖,但还是能显现出高墙的轮廓。到处都有矗立在碎石中的建筑,有的甚至高达一百英尺[英美制长度单位,1英尺等于0.3048米。],外墙上点缀着窗户。关于这些遗迹,有许多奇妙的传说。在其中一个传说中,人类先祖建造了可以飞行的巨大宫殿,人们在长达一千年的时间里(对原始人来说可能有千万亿年)团结共生、敬畏众神。然而,最终,他们在自己文明的荣耀中过度膨胀,试图飞向太阳、月亮和群星,将众神赶出他们光明的住所。但是诸神在人类之中播下了不和的种子,人们开始在天上互相斗争。成千上万座精巧的空中堡垒坠毁在大地上,永远成为人类蠢行的遗迹。在另一个传说中,人类自己长了翅膀。他们住在石砖砌成的鸟舍中,这些建筑直冲天宇,威胁到了众神,因此遭到毁灭。不论是什么样的故事,关于种族衰落与古老的神圣飞行的主题让如今这些可怜的人类被恐惧支配。他们从事农耕、狩猎,与食肉动物争斗,因为害怕触犯众神而不敢有任何越界行为。

    §2 巴<strong>塔哥尼亚的兴起</strong>

    随着世纪的推移,人类因生活地域的不同自然而然地又分化出了许多种族。每个种族都由大量的部落组成,而每个人都只对自己邻近的部落有所了解。几千年后,血统和文化多样性让人类重新流入新鲜血液,焕发活力。最终,在多次种族混血之后,新人类在某种程度上恢复了人类古老的尊严。进步地区和落后地区、原始文化和启蒙文化之间的差异也再一次出现。

    人类文明的重生发生在南半球。复杂的气候变化使南美洲南部成为文明的温房。在这里,地壳向巴塔哥尼亚(Patagonia)东部和南部发生巨大扭曲,曾经的浅海如今已是一片崭新的陆地,取道原来的马尔维纳斯群岛和南乔治亚岛(South Georgia)连接了美洲和南极洲,并从东北方向深入大西洋中心。

    除此之外,南美洲的生存环境比其他地区都要宜人。第一世界政府垮台之后,这片地区的欧洲气质开始萎缩,而古老的印第安和秘鲁血脉重新占据了主导地位。几千年前,这一种族曾发展出自己的文明,后被西班牙毁灭。此后,这种文明似乎已经支离破碎、微不足道,但它一直都与征服者保持着精神上的距离。尽管殖民者与原住民的血脉相融、难以区分,但在这片大陆的遥远角落,还留存有与占主导地位的美国精神大相径庭的生活方式。表面上,这些南美原住民也被美利坚化了,但实质上一直葆有其他文明无法理解的印第安精神。在之前的文明进程中,印第安精神像冬日的种子一样沉沉睡去。但在原始生活重新复苏后,它开始生根、发芽,并在不知不觉中向四方蔓延。古老的原始文化与旧世界的文明遗存交融,文明生活再一次诞生。从某种角度来说,印加人最终还是战胜了他们的征服者。

    在南美洲,尤其是巴塔哥尼亚这片处女地,在众多因素的作用下共同终结了第一黑暗时代。此时,人类心智虽开始复苏,但效果甚微,因为巴塔哥尼亚人的生理障碍极大地束缚了他们:他们在青年时期结束之前就会老去。在爱因斯坦的时代,人类的平均青年期长达二十五年,而大统一时期的科技还能把这个数目翻上一倍。而在文明崩塌之后,个体的寿命逐渐缩短,也没有任何技术手段可以弥补。在第一黑暗时代末期,十五岁的男孩基本已经可以算是中年人。巴塔哥尼亚文明在其鼎盛时期为人们提供了轻松、安全的生活环境,将人类的寿命维持在七十岁,甚至八十岁。但是感性而温和的青年时期基本不会超过十五年。因此,年轻人在步入中年之前很难为文化建设做出任何贡献。在十五岁时,他们的骨质开始疏松,头发灰白,脸上也渐渐出现皱纹;关节和肌肉开始变得僵硬,大脑也变得迟钝,无法学习新鲜事物;他们的激情也渐渐沉寂。

    看起来可能有些奇怪:在这样的条件下,人类竟然可以发展出文明,似乎他们所能做的不过是重复祖辈的老把戏。实际上,尽管巴塔哥尼亚文明发展的速度不快,却很稳定。因为这些人虽然缺乏青春的活力,却也不会像年轻人一样放纵自己的激情,或被其他事情分散注意力。新生的第一代人类已经播下了种子,尽管他们因为“年轻时的闹剧”吃了苦头,但现在更加节制,也更加专一。因为他们的生命缺乏活力,害怕会铺张浪费,所以很难实现他们先辈的最高成就,但也因此避免了文明的不和与冲突,也就是旧文明鼎盛时期的首要问题——尽管这不是它衰落的原因。此外,因为巴塔哥尼亚人在某种意义上已经克服了自身的动物性,所以更加善于冷静反思,也更倾向于智性主义。激情不再会轻易地阻碍理性行为,虽然这些行为会因为慵懒和心不在焉而失败。对他们而言,尽管超然物外的态度相对比较容易,但这只是因为冷谟,并非源于逃离生命的牢笼,进入一个更广阔世界的热望。

    造成巴塔哥尼亚人心智特殊性的原因之一是他们相对缺乏性欲。有别于其他动物,第一代人类的性生活极其频繁,即使和没有固定发情期的猿类相比也是如此。但现在,有很多因素削弱了第一代人类的性欲——它们共同发挥作用,消耗了这个物种在最后阶段中过剩的精力。在黑暗时代,生存条件太过恶劣,性欲在动物天性中只占据次要位置。性交只是偶尔需要的奢侈品,自我保全变成了更加急迫的每分每秒的需要。甚至,当人类的生活最后变得轻松很多时,性事依然和以前一样被忽略,因为种族“衰老期”的力量依然在发挥作用。因此,巴塔哥尼亚人的性情和之前所有第一代人类都不同。在此之前,因为性而产生的冲突和社会禁忌塑造了这个种族的一半激情和一半愚妄。在种间竞争中胜出的物种的富余活力因为现实处境而导向情欲的河流,遇到社会习俗的堤坝,最终化为分流的水渠。尽管它经常溢出,产生大量浪费,但大部分情况下人们还是从中受益。实际上,在当时,性本能总是朝向各个方向挣脱束缚,就好像被砍伐的树桩上会长出不止一株嫩苗。这就是早期人类丰富、多样、矛盾、暴力和无法理解的渴望与激情。巴塔哥尼亚人则没有这样旺盛的活力。当然,他们不关心性,这本身不是什么劣势。可重要的是,原先充盈着肉欲的活力之泉,如今已经枯竭。

    想象一下,这群瘦小而节制的人在古布兰卡港(Bahia Blanca)东部繁衍生息。随着世纪的变迁越过平原,他们向山谷进发,直到包围曾是南乔治亚岛的高地;在西部地区和北部地区则占领了巴西高地和安第斯山脉。巴塔哥尼亚人比其他相邻的群族高级得多,更加敏锐且充满活力,因此几乎没有真正的敌人。又因为他们生性温柔平和,所以他们的文化演进过程很少受到军国主义或内部纠纷的阻碍。就像北半球的先祖一样,他们经历了分裂与统一、退步与重生。但比起之前的历史,他们的发展历程总体上来说更加平稳,没那么大起大落——早期人类从野蛮跃向文明,又在一千年之内坍塌;而巴塔哥尼亚人脚步缓慢,花了十倍的时间才从原始部落走向文明社会。

    终于,巴塔哥尼亚人建立起一个庞大而高度组织化的自治省共同体。其文化与政治中心坐落于旧马尔维纳斯群岛的东北角,相对落后的郊外地区包括旧巴西和秘鲁的大片领土。这个“帝国”内各个部分之间不存在真正的冲突——一方面得益于他们温顺的性格,另一方面是因为组织能力高超。特别在强大的世界主义和人类团结的传统的影响下,这两股力量均得到加强。人类大团结的意识早在世界政府成立之前的年代,就在矛盾与冲突中生根、发芽,此后一直牢牢印在了人们心里,并作为神话要素在黑暗时代幸存。人类团结的传统如此强大,甚至巴塔哥尼亚远航的船队在遥远的亚洲与澳大利亚建立殖民地时,新社群很快就与母国融为一体。尽管在南极洲海岸兴起的温和文明中,日耳曼文化比在他们的发源地更加闪耀,人类的政治和谐却从未面临危机。

    <strong>§3 青春崇拜</strong>

    巴塔哥尼亚人虽然也经历了早先种族所经历过的所有精神文明阶段,但走的是一条独特的道路。他们以对自然力量的恐惧为基础,在黑暗时代创建和发展出部落宗教。他们唯一信奉的神是力量,把它视作是怀有报复心的造物主。他们最为崇拜的种族英雄是一个“人神(god-man)”,据说他消除了旧有的宗教畏惧。他们的信仰经历过各个阶段:从虔敬的宗教仪式,发展出理性主义,再过渡到推动经验科学的好奇心。

    如果历史学家想要理解他们的心智处境,最重要的是弄清有关“人神”的问题。“人神”崇拜与第一代人类早先文化有很多相似之处,但总体上又大不相同。人们认为他永驻青春,是所有男人和女人的奥秘之子。他不是“人类的长兄”,而是“钟爱之子”。实际上,他是年轻活力与激情的象征,这正是当时的人类种族所缺少的特质。尽管人们对性事的兴趣薄弱,但却热衷于为人父母。不过,对“钟爱之子”的崇拜并不完全来源于亲情,它还表达出人们对自己已逝青春的渴望,也表达了人们对种族衰老的隐忧。

    当时人们相信先知确实在长达一个世纪里都保持了青春,并称他为“拒绝长大的孩子”。他之所以这般生机勃勃,据说是因为当时种族微弱的生命力在他身上成百万倍地聚集。他由古往今来所有父母的激情孕育,因此是神圣的。他首先是人类之子,但同时也是神。在巴塔哥尼亚人的宗教信仰里,神不是造物主,而是人类力量的结晶。造物主只是粗暴的力量,无意间创造出了比自己更高贵的存在。而可爱的神,是人类在时间的长河中劳动的成果,是对人类未来走向的永恒允诺。尽管他们的宗教建立在对年轻未来的渴望上,但他们同时被一种无比清晰的恐惧笼罩:这样的未来不可能来临,人类注定老去、死亡,精神不可能战胜会朽的肉身,必然会消散。只有牢记圣童的启示,人类才有希望逃离厄运。

    传说就是如此。考察实际情况会给我们带来更多的收获。神话中的“钟爱之子”在历史上确实存在,也确实影响深远。他生于安第斯山脉南部,父母是牧羊人,初次声名远扬是因为他领导了颇具浪漫主义色彩的“青年运动”。他在生涯早期赢得了追随者,劝导青年人为老一辈做出榜样,让他们不畏常规活出自我:去享乐、去短暂而努力地工作、去成为可靠的同伴。尤其是,他鼓吹保持精神上的年轻是宗教的责任。他说,只要在内心里真正渴求年轻,只要永远不让自己的灵魂沉睡,只要敞开心灵接受一切重新焕发活力的事物,封锁老朽的气息,就没有人会真正老去。他称灵魂中的愉悦最能让人青春永驻,能够重新创造爱人与被爱的人。如果巴塔哥尼亚人能够不带忌妒地欣赏他人的美,人类将会重返年轻。他的青年人队伍日益壮大,而他们的使命绝不仅仅是让人类重现活力。

    这一迷人的福音之所以传播甚广,部分是因为先知似乎在生理上与其他巴塔哥尼亚人都不相同。人们相信这是奇迹。当不少同龄人开始显露出衰老的迹象时,他的身体却还是那么年轻。先知不仅在肉体上保持年轻,心智也令人惊异地敏锐。喷薄的性欲尽管在当时十分令人惊异,对他来说却仅仅是过剩能量的自然流溢。他没有因为沉溺于性事而精疲力竭,反而容光焕发。不过,现在他将充沛的活力转向朴素的生活、工作与沉思。正是在这一时期,他的心智变得异于常人。即使到了二十五岁,绝大多数巴塔哥尼亚人的心灵已经陷入泥沼,他还在与接踵而至的思想浪潮搏斗,努力走向未知。直到四十岁,依旧是壮年的他集多年来的行动与思考之所得,带来了更成熟的福音——他关于生存的哲思。尽管这种哲思在某种意义上揭示了巴塔哥尼亚人自己的文化,但它的基础是一股众人难以企及的活力,因此这对他们来说几乎无法理解。

    高潮时刻到了。首都的至高神庙正在举行一场典礼,所有人都拜倒在造物主骇人的形象前。此时,不会老去的先知大步向前,抵达祭坛,先看了会众一眼,又看向神像,放声大笑起来。手掌击打神像的声音响彻神庙。他叫道:“真是太滑稽了!我向你致意,不是在致意神,而是在向最伟大的小丑致敬。你长着这么一张脸,却因此而受到崇拜!如此空洞,却能威慑众人。”人群中骚动不止,但是神像的破坏者散发着神性的光辉、信念,前所未有。又因为他享有奇迹之子的盛名,所以当他转向信众时,所有人都安静下来,聆听他的斥责。

    “蠢货!”他叫道,“一大把年纪了,还这么幼稚!如果神真的像你们所供奉的东西那样扭曲,那是因为他喜欢嘲弄你们,也是嘲弄他自己。你们如此较真,却又不够较真;你们如此庄严,却归于幼稚;你们对生命如此渴求,以至于无法真正活着;你们如此珍惜青春,而它转瞬即逝。当我年纪尚小时,我说过‘让我们保持年轻’,你们鼓掌了,做了什么?抱着玩偶不愿长大。对于一个孩子来说,我当时那么讲并不差,但还不够。现在我已长大成人,我要说:‘天啊,快点成长吧!’当然我们必须保持年轻;但是,如果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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