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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中 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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围招兵。将军是佩罗恩母亲的老朋友,当他被提拔为陆军准将以后,就把佩罗恩安排进了他的参谋人员中,担任他的副官。因为,虽然佩罗恩骑马骑得很一般,但他至少有足够的社交知识,将军可以信赖他代表军团得体地去邀请嫁给了某位子爵的第三个儿子的遗孀……作为一名军人,他指挥水平十分一般,训练水平很糟糕,几乎无法控制手下的军队。但是他很受他的勤务兵的欢迎;而且他穿着老旧的深红色制服或者蓝色晚礼服的样子虽然有点僵硬,但是还挺像样。他正好六英尺高,分毫不差,穿着高筒袜,眼睛颜色很深,嗓音很刺耳;他的四肢相对于丝毫没有发福的躯干来说有一点太粗壮了,因此这让他看起来稍微有些笨拙。如果你在一个俱乐部里问他是个什么样的人,别人最有可能会回答你,他的脑袋上长了或者据说长了疣,这就是为什么他这辈子一直把头发往后梳,而不是从额头向两边分梳。但实际上他头上并没有长疣。

    他有一次去葡萄牙属东非地区打猎。但刚到达目的地,就听说内地的土著发生了暴动,所以佩罗恩又回到了他在肯辛顿宫御花园的房子里。他在和女性交往方面有几次小小的成功,但是,因为他小气又害怕感情纠葛,直到三十四岁为止他的恋爱范围仅限于较低阶层的年轻女性。

    他和西尔维娅·提金斯的风流韵事本来是可以拿来吹嘘的谈资,但是他并不爱吹嘘,而且实际上她离开他的时候他被伤害得太厉害,以至于没法编造些谎言来掩饰他和她在布列塔尼度过的那段时间。幸运的是没人对他在夏天做了什么感兴趣。当他回想起她抛弃了他,他的眼眶就会湿润,并不明显,好像海绵表面渗出了水一样。

    西尔维娅离开他的时候,为了方便,只带着一个小包就上了那辆小小的法国电车,它会把她带到铁路主干线上。从那里她用铅笔写了一张封好的明信片给他,说她离开他就是因为她既没法忍受他的无聊,也没法忍受他尖厉的声音。她说他们秋天可能会在城里相遇。在买了一些过夜的东西之后,她直接去了那个德国矿泉疗养地,她母亲在那里静养。

    在那之后,西尔维娅想起自己和这么个笨蛋私奔的事情时,毫无困难地就把责任算到了自己头上:她只是出于性方面突然产生的强烈仇恨才做出这样的反应的,这主要还是因为她丈夫。在全伦敦像点样子的男人里,她没法找到一个比佩罗恩更和她丈夫彻底相反的人了。就算是多年以后,在这个法国旅馆的会客厅里,她也可以想起在她第一次想出和他私奔这个点子的时候,她心里袭来的那股愉悦的恨意,那种情绪几乎让她感到痛苦。这好像是自我褒扬,因为刚刚获得一次极为鼓舞人心的智识上的发现。她之前对克里斯托弗短暂的不忠让她意识到,无论与她发生浪漫关系的男人有多么拿得出手,无论这段关系有多短暂,就算只是一个周末……克里斯托弗把她惯得受不了其他男人了,这是他身上的特质里最糟糕的一点。当她听到其他任何一个男人对任何话题发表看法————任何一个,任何一个话题————从稳定结构到权力制衡,或者从某个歌剧演员的声线到彗星的循环出现————在和克里斯托弗度过周中之后,再和任何一个男人过周末,还得听他说话的时候,你会发现,不管你多讨厌克里斯托弗的想法,这两件事之间的区别都如同聆听一位成年男人的谈话,和带着强烈的厌倦感、试着逗一位不善言辞的中学生开心之间的区别。除了他以外,其他男人就像从来没有长大过一样。

    在非常突然地答应和佩罗恩私奔之前,她猛地想到一个让她眼前一亮的点子:如果我真的跟他私奔了,这将是我能对克里斯托弗做的最让他感到耻辱的事情……正当她想到这个点子的时候,在将军的姐姐科罗汀·桑德巴奇夫人举办的一场在音乐学院进行的舞会上,佩罗恩在她的椅子旁,他的声音因为充沛的感情而比往常更沙哑和令人愉快,一直不停地央求她和他私奔……

    她突然说:“很好,让我们……”

    他的感情因为受震惊而无法自抑,就算这样,她也几乎宁愿把她自己的话当成一个玩笑,放弃这一报复……但是羞辱克里斯托弗这个点子在她看来太有吸引力了。因为,你妻子为了一个吸引人的男子而抛弃你已经够羞辱人的了,而她还只是为了一个几乎没有智力可言的人公开抛弃你,而你恰恰为自己的头脑感到骄傲,这几乎是所有能发生在你身上的事情中最令人感到羞愧的了。

    但是,她的恶作剧刚要上演,她的计划中两个非常重大的缺陷就狠狠地打击了她:一是,无论克里斯托弗感到多么羞愧,她都没办法在他身边目睹他的羞愧;二是,带着佩罗恩出现在随意的社交场合已经显得那么蠢笨了,在亲密的日常关系中他更是显得蠢到简直让人无法忍受。她想象中他至少有可能在谨慎的轮番爱抚和责骂之后成点气候。她发现他母亲基本已经为他做了可以做的一切。因为,当他还是个私立中学里有些迟钝的孩子的时候,他母亲给他的零花钱太少,他就在其他孩子的桌肚里左偷几个先令,右偷几个先令,好给校长的妻子订购一份生日礼物。他的母亲,为了给他上有益的一课,对这件事夸大其词,以至于他变得一直很害羞,还因此一会儿不信任自己,一会儿又自吹自擂。虽然他对外压制了这两方面的倾向,但长期的压抑让他几乎没有能力产生任何比较有力的想法,或者做出任何比较有力的行动。

    这一发现并没有让西尔维娅对他的态度缓和下来,像她说的那样,这就是他的葬礼,虽然她本来准备好了让一个粗鲁的男人变聪明,但她可没有做好准备矫正其他女性在做母亲方面无可救药的错误。

    所以她只走到了奥斯坦德,他们本来在餐桌上说好要待一个星期左右,而那之后她发现自己对一些见到的熟人解释她只要在这个欢乐的城市待一两个小时————在两班火车的间隙————她母亲现在在德国的一家疗养院,她准备跟她待在一起。她惊讶地发现她自己冲动地说了这番话,因为直到当时为止,对批评丝毫不介意的她从来没有意图遮掩她的所作所为。但是,非常突然地,在赌场里见到了几位有名的英国人之后,她突然想到,无论她多么希望克里斯托弗因为她和佩罗恩那样的蠢货私奔而感到羞愧,想到她可能会发现自己没法跟一个比佩罗恩这样的蠢货更好的男人私奔,克里斯托弗的羞愧相比之下立刻就一钱不值了。何况……她开始想念克里斯托弗了。

    在巴黎圣罗奇街上那间相当拥挤但是并不起眼的酒店里,这种感觉并没有减少。在那之后她立刻把有些迷惑但是并没有抱怨的佩罗恩转移到这间酒店里,他本来以为自己会被带到威斯巴登参加一些轻快的娱乐活动。当你想避开那些更加惹人注目的度假地,而且没有令人愉悦的人陪伴的时候,可以说巴黎像星期天的伯明翰一样让人喘不过气。

    所以西尔维娅只花了一小段时间向自己确认,她丈夫没有明显的意图要立刻申请离婚,而且事实上,没有明显的意图做任何改变。她给他寄了张明信片,说把她的信件和其他方式的通信都寄到这个不显眼的酒店里————透露出她住的酒店这么不起眼让她感到很羞愧。但是,除了她自己的通信被有规律地转到了这里之外,没有提金斯发来的任何消息。

    在那之后她把佩罗恩弄到了法国中部一家空气疗养院,在那里她发现自己严肃地考虑着提金斯可能会做的事情。通过她自己的朋友们在信中毫不怀疑地提及的内容,她发现如果提金斯没有编造出她母亲病重,她得去照顾或者和她母亲在一起的故事的话,他至少也没有否认……这就是说,她朋友们说她母亲,赛特斯维特夫人,病重实在太不幸了;对她来说被关在一家小小的、愚蠢的德国疗养院里实在太不幸了,而这时这个世界本该那么有趣。考虑到克里斯托弗被一个人留在那里实在太不幸了,他们偶尔去见他的时候他看起来还不错。

    大概这个时候佩罗恩开始变得,如果可能,比以前更令人厌烦了。在空气疗养院里,虽然客人几乎全部是法国人,但那里刚开了一片高尔夫球场,在打高尔夫球的时候佩罗恩显得既没用又消极自负,这发生在一个天生苍白无力的人身上显得很令人吃惊。如果西尔维娅或者任何一个法国人在某一轮赢了他,他整晚都会很愠怒。虽然西尔维娅当时对他的愠怒毫无反应。更糟糕的是,他为了他的比赛大声而沮丧地和他的外国对手吵了起来。

    三件事接连发生在十分钟之内,让她下定决心离开这家空气疗养院,走得尽可能远一点。首先她发现街尽头有个她似乎认识的英国人,叫瑟斯顿,这让她突然感到非常紧张,她知道她应该保留让提金斯带她回去的可能性。然后,当她在高尔夫俱乐部的房间里急匆匆地付账取球杆的时候,她听到两名球手的对话,给她留下深刻的印象,佩罗恩偷偷地动了他的球,或者是在自己的分数上动了手脚……这对她来说几乎不能忍受了。同时,她心里也放下架子回忆起了克里斯托弗的声音,那次他傲慢地说,凡是他愿意与之交谈的人没有一个曾想过和女人离婚。如果他不能保护他至高无上的家庭生活的话,他也得将就着过,除非那个女人想跟他离婚……

    他说这话的时候,她当时非常恨他,所以她并没有注意到他说的这句话。但是现在它再次故意引起她的注意,她心里想:也许他不仅仅是说说而已!

    她把悲惨的佩罗恩从床上拽起来,午饭后他就沉沉地睡下了,并告诉他,他们必须离开这个地方,然后,他们一到巴黎或者别的大一点的地方,那种侍者和其他的人能听懂他的法语的地方,她就会永远离开他。结果,他们直到第二天早上六点才坐上火车。听说她要离开自己,佩罗恩表现出的狂怒和绝望让事情变得很棘手,因为他并没有像意料中的那样宣称自己想要自杀,竟然沮丧地变得杀气腾腾。他说,除非西尔维娅对着她随身携带的圣安东尼的遗物发誓她不会离开他,否则他会控制不住杀了她的。他说,就像他之后一直说的那样,她毁了他的生活,让他心里的道德严重堕落了。但是为了她,他可能会和一个纯洁的小姑娘结婚。另外,和他母亲的规矩相反,她通过纯粹的奚落逼着他喝葡萄酒。因此,他确信,这对他的健康和他的男性的部分都造成了不利的影响……对西尔维娅来说,这是这个男人身上最不能让人接受的一点————他对葡萄酒的看法。每当他把酒送到嘴边,他都会令人无法忍受地咯咯笑着说些蠢话,比如:这是我棺材上的又一根钉子。然而他很能喝,无论是葡萄酒,还是更烈的酒。

    西尔维娅拒绝对圣安东尼发誓。她是绝对不会把自己的风流韵事告诉这位圣人的,而且她是绝对不会对任何遗物许下一个她随时可能背叛的誓言的。有种事情叫作玩得太低级;跟有些耻辱相比,死亡可能还更好些。所以,当他两手拧在一起的时候,她抓住他的左轮手枪,扔到水瓶里,然后就觉得自己挺安全的了。

    佩罗恩一句法语都不会说,对法国也几乎一无所知,但他发现,法国人对你杀掉一个想要离开你的女人无动于衷。另一方面,西尔维娅很确定,没有武器的话,他对她做不了什么。如果说她在她读的那间很贵的学校里没练过别的什么,她至少还是练了不少健美操的,因此可以自由操控自己的四肢,而且为了保持美丽,她一直保持着健美的体形。

    她最后说:“很好。我们会去伊桑若-勒-佩旺谢。”

    酒店里一对很讨人喜欢的法国情侣提到过法国最西边这个孤单的天堂,他们在那里度了蜜月……西尔维娅要的正是一个孤单的天堂,如果在她离开佩罗恩之前还会发生争吵的话。

    她对自己打算做的事情没有任何迟疑。乘上这糟糕的火车穿越半个法国,这漫长的旅途让她产生思乡的痛苦!完全不比这个好!患上思乡病是一种耻辱。但这无法避免,就像流行性腮腺炎。你得忍过去。而且,她甚至发现自己想见到她的孩子,她本来以为自己会恨他,因为他是她这全部厄运的根源。

    因此,在仔细思考之后,她准备了一封信,告诉提金斯她打算回到他身边。她把这封信写得尽可能像是一个被邀请去了乡间小屋一段时间的人声称自己要回来了,她还加了几句关于她的女仆的指示,以清除信里一切跟感情有关的痕迹。她确信,如果她展露出任何情感,克里斯托弗绝对不会让她回到他的屋檐下……她很确定她的私奔没有引起任何流言蜚语。当他们离开的时候,瑟斯顿少校在火车站,但是他们并没有说话————瑟斯顿是个很正经的、长着棕色小胡子的家伙,是那种从来不说别人闲话的人。

    事实上,她发现逃跑有些困难,因为几个星期以来佩罗恩就像精神病院的看护一样看着她。但是他认为她绝对不会不带她的衣服就走,然后,有一天,喝了很多当地的烈性甜酒,在午饭后一阵浓浓的瞌睡袭来之后,他放她一个人去散步了。

    她当时已经厌倦了男人……或者至少她认为她已经厌倦了;因为她并没有准备好确信这件事,考虑到她看到周围的女人因为那些最不像样的家伙而追悔莫及。不管怎么说,男人永远都不能达到人的预期。在熟悉了之后,他们可能变得比看上去更有趣一些;但是和一个男人在一起差不多都像是读一本你忘了自己已经读过的书。你跟任何一个男人熟悉了还不到十分钟,就会说:“但是这些我之前都读过了。”你知道了开头,中间部分早就让你觉得无聊,特别是,你还知道了结局。

    她记得,几年前她曾试图吓唬她母亲的精神导师,康赛特神父————他最近在爱尔兰遭到谋杀————还有凯斯门特……那个可怜的圣人丝毫没有被吓唬到,还赢了她一局。因为当她说什么关于她心目中神赐般的生活————那时候他们还用“神赐”这个词————每周末都会跟不同的男人私奔的时候,他告诉她,片刻之后,在那个可怜的家伙买火车票的空当她就厌倦了。

    可是,老天啊,他是对的……在那家小小的德国水疗中心,那个可怜的圣人在她母亲的客厅里说过这句话之后————罗布施德,那个地方一定是叫这个名字————在烛光中,他投在四面墙上的影子中的每一个都在告发她的行为。直到现在,她坐在那张为了庆祝战争而新粉刷装修过的酒店中的棕榈藤条椅上仔细回想,她从来没有和认为自己有权对她动手动脚的男人一起坐过火车……她想,天堂的康赛特神父看到大堂里正发生的这一幕,会不会对她很满意……可能真的是他所说的那番话改变了她。

    一次都没有,直到昨天……因为可能倒霉的佩罗恩昨天刚拥有这样的权利两分钟,她就把他变成了一个被掐住脖子的、双目圆瞪的苍白的雪人。人在火车车厢里会变得非常讨厌,太大胆,但是又愚蠢又尴尬,因为担心卫兵从窗子往里看,火车时速超过六十码,没有走廊……“不,我再也不会这么做了,神父。”她对着天花板说。

    为什么你不能让一个男人跟你私奔————噢,这出轻喜剧————整整,整整一个该死的周末呢。该死的一辈子……为什么不呢?想想……该死的一辈子,和一个还不错的男人在一起,但是不会发出咯咯响声,没长鳕鱼那样的眼睛,也不那么谄媚————不会在被要求出示车票的时候找不到它们……神父,亲爱的,她又仰头对天说,如果她能找到这样一个男人,那可能就是极乐世界了……一个没有婚姻的地方……但是,当然,她几乎无可奈何地说,他不会对你保持忠诚……那时候,就不得不忍受。

    她突然从椅子上站起来,弄得身边的佩罗恩少校差点从他的藤条椅里跳出来,然后问他回来没有……她喊着:“不,那样我就完了,我就完了,我就完了,我就完了,如果我那样做的话。不会,不会。我对老天发誓!”

    她恶狠狠地问焦虑的少校:“克里斯托弗在这个城里找姑娘了没有?你最好告诉我实话!”

    少校嘟囔道:“他,没有,他太像块木头了,他甚至没去过叙泽特酒吧。除了有一次是去领一个倒霉的小手下回来,那个人砸坏了哈德罗嬷嬷的家具。”

    他抱怨道:“但是你不能这么匆匆忙忙下结论!缓和点,这是你说的。”他继续嘟囔,来伊桑若-勒-佩旺谢之后她就没什么礼貌……然后继续告诉她yeux des pervenches在法语里的意思是长春蔓一样的蓝眼睛。这是他知道的唯一一句法语,因为在火车上遇到的一个法国人是这么对她说的,而他一直想着,如果她的眼睛是长春蔓的蓝色……“但是你并没有在听,一点都不礼貌,我是说你这种做法。”他嘟囔着得出了结论。

    她身子前倾坐在椅子上,双手仍然紧握,支撑着下巴,想象克里斯托弗可能会把瓦伦汀·温诺普安排在这座城里。这可能是他选择待在这里的原因。她问:“为什么克里斯托弗待在这个被上帝遗忘的洞穴里?这是个臭名昭著的基地,他们这么叫它。”

    “因为他他妈的必须这么做。”佩罗恩少校说,“别人叫他这么做,他就得这么做。”

    她说:“克里斯托弗!你的意思是让克里斯托弗这样一个人待在任何地方,就算他不愿意。”

    “如果他走了的话,他们一定比他干得好多了,”佩罗恩少校叫起来……“你以为你那个该死的家伙是什么人?英国国王吗?”他突然带着沮丧的神情凶狠地补充了一句,“如果他想逃跑,他们会像杀掉任何人一样杀了他。你怎么想?”

    她说:“但这些都不能阻止他在城里有一个情人。”

    “啊,他没有,”佩罗恩说,“他死死赖在他那该死的老营房里,就像一只该死的母鸡坐在变了质的鸡蛋上。他们就是这么说他的。我对那个家伙一无所知。”

    她带着报复心懒洋洋地听着,觉得自己在他嗡嗡的声音里发现了一丝疯狂的自杀倾向,他在伊桑若的卧室里就是这样的声调。这个家伙身上毫无疑问带着一丝治安法庭上谋杀犯的乏味和疯狂。她突然打起精神来想着,“假设他想要谋杀克里斯托弗……”然后她想象自己的丈夫用膝盖顶断这家伙的背,这想法好像火苗穿过猫眼石一样划过她的脑海。然后,她用干燥的喉咙对自己说:“我得弄清他到底有没有把那个女孩带到鲁昂来。”人们挤在一起。佩罗恩那家伙可能在保护提金斯。任何军事规则能让克里斯托弗待在这个地方都是不可思议的。他们没法让上流社会闭嘴。如果佩罗恩还有点脑子的话,他就会知道做提金斯的挡箭牌并不是得到她的办法……但是他没有脑子……何况,男人要是在性方面紧密团结起来是很可怕的。她知道她不会说出一个女人的秘密好得到她的男人。那么……她怎么才能查明那个女孩到底在不在城里呢?怎么做呢?她想象提金斯每天晚上回家来到她身边……但是他今晚要在她身边过……她知道……在那个屋檐下……久别重逢。

    她想象着他在那里,现在……你在小城顶上的有轨电车上看到的那些小小别墅的起居室里……现在,他们彼此都无所顾忌地讨论着她……她的身体扭曲着,从一块肌肉到另一块肌肉,蜷缩在椅子上。她一定要弄清……但是你怎么弄清呢?对手是一个众所周知的阴谋……这场战争就是个自由性爱的温柔乡……当你想强奸数不清的女人的时候,你就去打仗。这就是战争的目的……这么多人,挤在这么个小小的角落里。

    她站起来,“我要走了,”她说,“扑点粉去参加萨克斯夫人的宴会。你如果不想去,就待在这里。”她准备盯着每一个人的脸看,直到看出克里斯托弗到底有没有把温诺普小姐藏在城里为止。她想象她长着雀斑和高傲的鼻子的脸劈头盖脸地贴上————正确的词应该是“压在”————他的脸颊……她要去调查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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