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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逃往何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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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况钟往回走不多远,便见任健肩上搭了两双新草鞋,由身旁越向前去,嘴里还故意咕哝道:“今天竟会扑了个空,这货色会没找着,生意也做不成,真个气人。”知他示意娄阿鼠未在当地,急于回去査问,又赶了半里来路。

    赵珍正在道旁等候,见本官走来,装着问话走近,悄说:“请大人先回,下役还要到北港去看一下,今天也许赶不回来了。”

    况钟知他人甚机警能干,故意把手朝北一指,笑说:“这样走就行。”

    赵珍会意,忙道:“多谢先生。”说罢,脚底加快,一会走远。住健仍借买茶为由,尾随在后,进了南门,方始赶向前去。

    况钟回到行馆,问知倪阿根比任健到得还早,现坐简房屋内等候,连衣服也没顾得换,便匆匆寻去。

    倪阿根仗着两家亲友在斜桥住,一到便问出娄阿鼠果在当地住过,只是前天一早,人便离开,由此便未再见。赵珍命他和任健赶回报信,抄近路先到,见况钟走进,连忙下跪。

    况钟将他扶起,笑道:“你辛苦了。我们有话坐下说。”说罢,见任健、况福分拿了自己的便服鞋帽和茶水走进,将手一壊,任健、况福放下茶杯,带了他的鼓板小包,算命招子退了出去。

    况钟喝了口茶,便向倪阿根笑问道:“你们虽扑了个空,有点线索没有?”

    倪阿根道:“这个该死的赌鬼!他大概一出城到的就是斜桥。收留他的人叫吴阿三,也是他们赌场朋友,比他先回去一天,鬼头鬼脑的连门都不肯出。前四天又来了一个姓邱的,说城里有生意做,约吴阿三同去。吴阿三本人没有家,借住在一个七十多岁的老好婆屋里,本就勉强,定要娄阿鼠另找住处。后因娄阿鼠再三说好话,才答应他再住两天。上前天一大早,娄阿鼠忽说要进城凑点本钱去做生意,就离开了。吴阿三的好婆又老又聋,病在床上,什么也问不出来。我想娄阿鼠决不会进城,也许藏到他老家西桥头去了。”

    况钟想了一想道:“你猜得对。娄阿鼠不会回城。吴阿三也不一定是本案凶手,否则不会不同娄阿鼠做一路,连他好婆家都不愿他住。由此人身上寻找线索,也许有望。你人熟地熟,多帮我留点心,可在城内外先打听邱、吴二人的下落行径,随时来报。明早起我还要亲自到北港去一趟,仍照今天行事便了。”

    倪阿根辞出之后,况钟又把任健细问了一遍,才回上房换了衣服。又把当天的事仔仔细细想了又想,觉着新发现的三个人虽不一定是真凶,总可找出一点线索。想着想着,不觉倒在床上蒙昽睡去。醒来,见桌上灯花业已结成如意,床前光线甚暗,估计天黑已久,便起身穿鞋。

    门外守候的况福闻声走进,禀道:“回大人的话,黄昏后,差人回报,萧二相公名叫萧化文,因为吃喝嫖赌,无所不为,把祖遗大片家业荡尽,以聚赌抽头为生。邱福、吴阿三都是他的赌友,前三月劝他把这所大房子卖掉,另搬——所小房。萧二房刚卖妥,吴、邱二人忽然不辞而别。萧二之妻已死,更无其他亲属,交房那天,还向新房主强讨了十两银子,才垂头丧气,说要谋求功名,雇了一顶小轿,一个挑夫走去。左右乡邻都说他几年工夫,把大片祖产糟得干干净净,白当了两三年赌头,害好些人倾家荡产,自己却闹得连一个老婆也没剩下,这是他祖上刻薄成家的现世报。有的还说他所收房价大概被流氓骗掉,去向却都不知道。因见大人连日辛苦,今天起来太早,饭又吃得晚,想让大人多睡一会,没敢惊动。”

    况钟没想到新发现这三人也都无从查找。见任健先把茶泡好,又将饭菜端进,暂时想不出主意,便先吃饭。

    次日,况钟又扮作算卦先生,带了任健,未明起身,和在途中守候的倪阿根照了照面,前后零散着往西桥头那面走去。刚走过北港半里来路,快要上桥,便见前面的赵珍、任健,一前一后,对面迎来,便同走向无人之处。赵珍说:“北港这一带,姓萧姓娄的最多。谁提起娄阿鼠都摇头,说他已有两年多没回家了。”况钟问完前情,又亲往当地查看了一回地势,并代人算了两个卦。见天已不早,只得扫兴而归。

    刚走上北港桥,见侧面有一片大坟地,树木甚多,坟前的石人石马业已残破。左近还有一座祠堂,规模不小,对面一座大影壁却坍倒了半边,房屋残破,炊烟不起,仿佛里面已无人居。再往前走,见林内坟头甚多,蓬蒿丛生,衰草满地,还聚着二三十人在伐树,到处都是残枝碎干。斜阳返照中显得这一座故家巨冢,分外荒凉,偶问路人,说:“这是有名的萧家坟地,祖上曾作过尚书。因为子孙不肖,家业败光,现在正卖坟树。”

    连来带去这一整天,人已饥疲交加,顺便雇了一头驴子,骑到北门附近,再步行进城,回到行馆,已掌灯了。饭后打算稍微歇息,忽然接到喻子诚专人由苏州送来的一封密信。连忙拆看,原来况钟自来无锡,过于执毎隔两天必向抚、藩、臬三大宪密禀。

    公文都是专人投递,大意是:“况钟到后,并未和他商议,也未派人访查,先摆架子装病。到了第六七天,才会同地方官往现场复验,随即发现了几个制钱和人家常有的两粒骰子,便认定凶犯是冤枉,偏又不能自圆其说。近日又在装病,闭门不出。明是好名心盛,自知此案人证俱全,无法反复,势成骑虎,难于交代,为此缓兵之计,使人莫测高深。本县百姓本极‘刁顽’,又为他过去虚名所惑,茶坊酒肆议论纷纷。照此情势,凶犯亲友已难保不买出人证,串通翻供。而时日太久,也许还要生出枝节,和那年苏州罢市,不让他去任一样,甚而发生别的变故。是否仰请宪台令饬况钟,不论是捕风捉影,听信凶犯一面之词妄加臆测,或真发现线索,有了反证,均须及时呈报,不应这样拖延时日,以致谣诼纷纭,滋生事端,致干未便。”并还提到“复验时,在尚未证明冤狱以前,先将主凶熊友兰的镣铐囚衣脱去,也似有过于宽纵违法之嫌”等情。臬台首被激怒,往见抚台力争,要将况钟调回,藩台也跟着去随声附和。抚台虽因已向朝廷奏报,不便收回成命,对于况钟也极不满。如今官场中均把此事传为笑谈,连一向佩服况钟的喻子诚也都代他担起心来。特地专人函嘱:“……如见此案真冤,固以速办为妙。如因一时看错,或是找不出别的反证,便应急速回省(苏州),自请处分。这样至多降调,到底还好一些。倘若旷日持久,真个发生枝节,吉凶祸福就难说了。”另外还加了一页,说现在由藩台起到常州府对他都不大高兴,千万留神。况钟把信看过两遍,微笑了笑,便自收起,也不给喻子诚回信,仍旧带了那几个可靠的人四出私访,去处都在城外,行踪无定。

    光阴易过,不觉又是十来天。斜桥和西桥头,况钟已前后去过两三次,连水陆码头都由倪阿根和他代约的近邻好友吴金生去访问过,并还安了眼线。后来访出娄阿鼠以前曾在水码头上干过结伙偷骗的勾当,夜航船上的人多认得他,又命任健连向船夫们打听,均答未见。

    秦古心和另一干差连去茶馆设法探询多日,也只访出娄阿鼠在况钟来到无锡的第二天早上,有人见过,连萧二和邱福、吴阿三等三人也都访査不出下落。众从人见一点眉目都还没有,全代本官着起急来。赵珍等四名捕快虽颇机警能干,因连守候带跑腿前后忙了十多天,见所访问得的情形仍和头两次一样,别无线索可寻,都觉人已逃往远方,再去乡下也是徒劳,觉着这场功劳已得不到,由不得就松懈下来。倪阿根虽然最肯出力,用尽心思,还找了个好帮手,怎么都打听不出这几个人的去向,也是无法。

    况钟第六天查案回来,早就暗中行文各州府县和浙江一带,査访娄阿鼠的踪迹。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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