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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回 动公愤报馆肆讥弹 警人言臬司抉疑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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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嗟呼!漆身吞灰,谁怜豫让之孤忠;刖足盟心,甘效鬻拳之兵谏。古今来节烈之事,或反不出于士大夫,转在几个感我恩德的做出来,震耀一时之耳目。譬如素君用的那个老苍头,未读诗书,偏明大义。只因为他主人冤沉海底,无可告诉,不得已铤而走险,愿拚一条老命,结识那个龌龊问官,或得少缓我主人须臾之死。果然娄铁夫竟被他这一场恶剧,吓得逃走了。左右几个差役,只顾奔得上前来,看视老苍头。早见那老苍头胸腹破裂,一腔热血,咕嘟咕嘟的只管向外喷泄。看审的人,又一迭连声大呼:“问官逼死人命!”霎时间沸反盈天起来。卢绍香在衙门里面得着这个消息,更顾不得许多,忙忙冠带出堂,先向众人安慰了一番,说:“案情曲直,少不得自有公论,待明天本厅亲自讯问。”吩咐左右,依然将韩素君送至羁所。

    素君此时看见老苍头这个模样,还不知道他性命有无妨碍,含悲带泪望着老苍头说道:“可怜,可怜!总是我主人薄德,连累你偌大年纪,如此收场,叫我心里如何排遣得去?”本待在此探看老苍头的生死,无如那些差役终究因为同素君所欲不遂,还是不体恤素君意思,连催带拽,仍将素君扯出大堂之外。素君少不得忍着眼泪,跟着差役去了。

    此处卢绍香招呼了作作,先将老苍头伤痕验看了一遍。作作报说:“虽然刀痕划破肚腹,毕竟他自已护疼,下手不十分利害,尚不至有性命之虞。”卢绍香才略将一条肠子放下来。赶紧叫人用一张藤榻,将老苍头抬入同仁医院诊治。自己见事情布置粗毕,那些闲人也渐渐散了,少不得又转回内里,对娄铁夫结实埋怨了一回,说他过于卤莽。娄铁夫也不敢分辩。

    谁知天下的事,公道自在人心。这一件奇事,闹得武汉三镇人人知道,大家都有些替素君不平,称赞老苍头节义。汉口很有几家报馆,平时都很佩服素君文字,先前听见素君同人结讼,尚不知内中底细,此番才知道他是为人诬陷。第二天,那几家报纸上都连篇累牍的登载出来,尤以《大江报》上刊布得详细。其词如下:

    奸人诬控人命之骇闻韩素君者,姑苏积学士也。生平以道义自衡,从未敢为非礼之事。奸人冯子澄,流落楚汉,往依素君,素君怜其境遇,而覆载之。一子曰阿祥,素君视如子侄,饮食教诲,竭尽心力,数载于兹矣。素君因事挈眷回苏,阿祥私赴江轮,拟随东下,不意于九江失其踪迹。素君得此消息,复折转至汉,访其下落。冯子澄遂以奇货可居,联合筹饷局司事苗某,诈素君洋蚨五千元。素君寒士,未遂所欲,遂控素君于官,诬其陷害阿祥。夏口厅帮审娄铁夫,不辨曲直,与若辈通同一气,媒孽素君下狱,迭用重刑,思致素君于死。有义仆老苍头者,叩阍无路,剖腹鸣冤,当公座之前,效尸谏之直。一时舆人公愤,百口喧呶。由厅长卢绍香将该义仆送入同仁医院诊治,未审有无性命之忧。容俟探明续报。

    第三天上,那几家报纸格外登载得热闹。(不谓素君被冤,乃为报纸增无数材料。一笑。)各家的社论,论的韩素君;各家的插画,画的韩素君。亦以《大江报》上一幅插画画得发笑:左首画着一座高楼;楼下跪着一个铁汉,仿佛是当日秦桧模样:铁汉颈中锁一根铁索,索之末端系一斑色狸猫,望着铁汉嘶鸣不已。右首单画一马,马首矗生两角,依依立在铁汉左右。图额写着四个小字,是“人畜关头”。还有《文苑》栏里,经当时那些知名之士,左一首哀词,右一首挽歌,都是说着老苍头忠心报主的话;甚至有撰成祭文,预先祭那老苍头的。内中尤以甘海卿一首古风做得淋漓慷慨。这几日之间,外面投来的稿件,几乎积如束笋,按日刊登,都登载不尽。还有一班喜欢填词的文人,又把这件事编成传奇,谱之弦索。真是说不尽的生荣死哀。诸位想想,老苍头这一番举动,便不是报馆里替他揄扬,那时候街谈巷议,也就遍传武汉,何况一纸风行,不胫而走,弄得家喻户晓,茶坊酒肆,俱把来当着新闻讲论。

    初不料这个当儿,已将此番消息,传入一个伟人耳朵里,便是现做着臭司的木廉访。这本廉访虽是个官僚,却爱才若命。他平素本来知道韩素君鼎鼎大名,所有素君的笔墨刊在报纸上的,他都肯细细吟哦,击节叹赏。却不料今日忽从报纸上,看见素君出了这一件奇事,气得木廉访将自已一把兜腮胡须抹来抹去,失声长叹道:“哎呀!照这些报纸上的说话看起来,简直将我们这湖广官场,被这一班龌龊狗官弄得暗无天日,这个如何使得?你们想想,若不是这姓韩的真个含冤负屈,他这义仆如何肯将性命替主人伸冤?我忝居刑官,操着风宪责任,若再如聋如聩,则覆盆之下,何以得见天日?”想到此处,立刻升堂,标了朱签,立提案中韩素君同冯子澄到署审讯。

    卢绍香接到这件公事,吓得面如土色,又不敢违拗,只得将前后事迹叠成文书,又传冯子澄到案,命自家差役将他们一齐送入桌署。

    当时筹饷局的委员,也是江南人,知道这案与他哨船上的司事苗子六很有关系,怕将来臬司审出口供,牵涉到苗子六身上,自家面子上不甚好看,同面前几位文案商酌办法。有人劝他须赶紧将苗子六辞退,免得将来牵涉到我们局里,转说我们局里用人不当。委员听了这话,很以为然,第二天便下了一张谕帖,立逼着苗子六辞职。

    苗子六这几天方自鸣得意,觉得这件案情,办得十分畅快,依然留冯子澄在哨船上住着,静候娄铁夫用刑逼出素君口供。不料忽然跑出一个老苍头来,当堂剖腹,替主人鸣冤,自己吃了一吓。谁知过不了几日,厅里又将冯子澄押了去,说是移入臬署询问。苗子六格外着急,不由得抓耳挠腮,静待消息。这一天正坐在船上发闷,忽的勇丁进舱走报,说:“局里老爷已另派司员前来接事,命师爷快将各件文薄逐细移交,不得稍误时刻。”(从前作过事,没兴一齐来。苗子六之谓矣。)苗子六本来是个患得患失的鄙夫,蓦然听得这话,真是手足无措。随即将那个司员迎接到船上,唔谈之下,便探听局员裁革他的用意。那个司员平日也同苗子六相识,便将局长的意思略略告诉了几句。苗子六十分懊丧,暗想:“一千八百块洋钱已付诸镜花水月,不谓福无双至,祸不单行,便连自家这个饭碗也打碎了。”哀求着这位司员稍待一两日,等自家将船上的首尾理结清楚,再行交代。要知道口里虽这样说法,他心里还想托人在局长面前转圈,希冀补救。谁知那个司员也是个不看情面的人,好容易得着这一个哨船上的优缺,如何肯答应他,苦苦的逼着苗子六立时算清交代,如若有意支吾,少不得便去禀明局长,听候局长发落。苗子六此际真个无可奈何,又苦于自家在这船上亏空甚多,时万难弥补。一个转念,暗想:“我这船上除得行囊衣箧而外,也没有甚么贵重物件。”假作答应,遂悄悄跑入自家住的那个船里,将现存的几百张钞票,一古拢向怀里一塞,出来对那个司员说:“累足下在这里稍等一等,我此时须得去会局长一面,再来交代不迟。”那个司员见他如此说法,也不好再行阻拦。苗子六随即大踏步上了岸,实行他溜之乎也的主意。

    那个司员等了半日,心中也怕苗子六别施狡计,瞧这光景不妙,一直赶到局里询问。局里的人说,何曾见着苗子六影子。司员大惊,便向局长那里报告。局长再命人同这司员向哨船上查点帐目,查出苗子六历来亏空将近千元;所有这半个月以来收款约有三、四百元现洋,也被他卷逃而走。局长大怒,立移文夏口厅,究办这事,缉拿苗子六。

    卢绍香没法,少不得差人四下侦探,追寻苗子六踪迹。这且按下不提。

    且说木廉访见县里已将素君这案移交到署,原被告都在这里候讯,旋即升坐花厅。并不先提原告,特地命素君上去,和颜悦色的问他这事原委。素君遂将前后事迹,详细叙了一遍。木廉访掀髯笑道:“韩素君你不必说了,这件事看起来是鼠雀相争,然而其中情节,实在还是个鹳蝶姻缘,风流佳话。总怪你平时愤愤,为甚不将他这痴男怨女联合到一处,以致酿出这许多变故?揆情度理,你实在难辞其责。”说着又哈哈大笑起来。(谈言微中,此老真不愧明见万里。不谓此一篇凄风苦雨文章,结局竟如是花团锦簇。不但当时局中人不能想到此处,恐即读书诸君,也不及想到此处,真是奇绝文字。)我虽然不曾看见过这案中冯阿祥,然而可想他密意柔情,舍身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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