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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回 筹饷局司事夜吹牛 演武厅美人春试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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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个人便高高的拣了一个座头,堂倌便送了几碟菜、一壶酒来。冯子澄惊魂甫定,先将沙家巷里的事迹从头至尾说了一遍。引得苗子六拍掌大笑说:“我的老哥,这些事你先来请教请教我姓苗的,可不至闹出这样笑话来了。不瞒老哥说,我们筹饷局里的朋友,一大半要算是这沙家巷的花蝴蝶儿呢?一到了夜晚,谁不拍拍翅膀儿,向那里飞来飞去,每年至少也要报效他一笔大大经费。然而我们用钱,又不象老哥这般蝎蝎整整的了,都是那官钱票儿一大搭一大搭的望那里攒。如今据说沙家巷里那些老板,要刻我们的长生禄位牌儿,上面都恭恭敬敬写着‘某某嫖客大老爷之灵位’。”冯子澄吓得把舌头伸了一伸,说道:“真是阔极了!象我这样人物,不知道可能在那里配享配享?”苗子六笑道:“老哥似乎还不配。他们也有一种灵位儿,供的是滑光大帝,老哥怕就在这里受些香火罢。”

    冯子澄好生羞愧,说:“这话也不谈了。子翁你满口里左一个筹饷局,右一个筹饷局,你如今想是在筹饷局里发财?”苗子六将脸一沉说:“实不瞒老哥,兄弟在这筹饷局已是两年多了。我们东家的阔绰,是不消说得,就是我们当朋友的房间,谁也不是金子打的牙床,宝石嵌的玉柜,每日三餐,每餐是一百二十个小菜碟儿,七十二小碗,三十六大菜。你老哥在洋街上所见的那些洋行里发卖的五光十色的桌椅、台、架,那都是我们局里巡丁打杂用的。那些番菜馆里烧烤的十件八件的鸡、猪、鱼、鸭,都是我们局里更夫看役吃的。”冯子澄怔了一怔说:“阿弥陀佛!不当家花拉的。照你这样说,今儿我们这舞月楼的酒菜,可是你们局里猫儿狗儿吃的了,怎么你也吃得这样高兴?”(当面驳诘,亦正有理。)苗子六觉得也有些发笑,忙解释道:“今日因为勉强陪老哥,不过偶然吃这一遭儿。”

    冯子澄道:“象你这样挥霍,请教你在局里薪水有几千几百两呢?”苗子六笑道:“呸!我们若是全靠着薪水,可要是捐着老婆出来卖了。我兄弟的薪水,却也不过只得二十四千文一月。然而细算起来,每月一个二十四千文,两个二十四千文,三个、四个二十四千文也不止。老哥你是不曾知道外面的时局咧,如今那些大人先生,以为把这些厘金筹饷局中朋友的薪水统共增加起来,他们便不舞弊。谁知道你尽管增加你的薪水,我舞弊还是舞弊。”(此中国所以长为病国也夫。)又低低向着冯子澄说道:“象兄弟这个外哨,还是我存着点良心,每月足足有二三百串钱的进项。”

    冯子澄惊道:“有这许多好亲爹,你可肯代你儿子说一说?若是弄得进去,我总不忘你的大恩。”苗子六又冷笑道:“你老哥还来求我做甚呢,你不是来寻着韩素君的?素君的神通,算比我们还强着多了。”冯子澄哀告道:“我的祖宗,你不用讲这些罢,韩素君的为人,我很有点看不起他,一味的假正经,文绉绉的再不肯提携提携别人。我此来忽然遇着他,(固尝修书哀恳者,乃曰忽然遇着他。)反有些懊悔,那里有我们弟兄合得来?明天你携带我到你局里走走,若是你东家问着我,我就说是你的舅子。”(看他一路称呼,不伦不类。)苗子六笑道:“快不要如此。(若仅读这一句,不看下文,似乎苗子六犹不失为长厚。)我的舅子若是象你这般褴褛,我气也气死了。(奇绝,人而褴褛,便求做舅子而不可得。人生世上,势位富厚,盖可以忽乎哉!`)就是要假认着亲戚,也要彼此局面差不多;若是相悬得远了,便是真亲戚也要不认起来,何况你我。你的事,你放心,你既然拜托了我,我回去只消向我们那个敞东撅撅嘴,包管还要下帖子来请你。今晚我也不耽搁你了,你还去栈房里歇歇罢。我怕我那些朋友还等候着我。不是吃酒,便是碰和咧。”说着便催堂信将饭端得来。

    冯子澄狼吞虎咽的饱啖了一顿。苗子六便会了钞。(却也难为他破了一顿钞。)二人又走下楼来。冯子澄便低低向着苗子六道:“我想在你身边暂借一二串文,明天开发栈房的伙食。”苗子六笑道:“老哥你呆什么?到了明天韩素君怕不替你开发?一客不烦二主,落得同他一笔算帐。我身边钞票是不少,只是我还有我的用处呢。”(又不肯借,又怕人家疑他没钱,煞费苦心。)说着,便别了冯子澄,扬长而去。

    这里冯子澄一路上默自盘算,倒反懊悔答应着素君向甘海卿那里借住。(且缓懊悔,怕人家那里还不容你住。)看苗子六为人倒颇爽快,不如专心走这条路,左右比韩素君还好。但是看明日早间素君来时有什么主张,若是不能遂我的意,简直恼绝了他,也没有什么打紧。于是急急的回栈房,却喜阿祥并不曾醒,也就悄悄睡了。

    昨夜十分辛苦,一倒头便睡到红日东升。阿祥先跳下床,才将房门推开,早见素君已坐在外面,(素君热肠,使人敬爱。而冯子澄转不满意,固知小人别有肺肝。)笑问道:“你父亲醒了不曾?”阿祥摇摇头。素君便进房来,接连唤了两声,冯子澄才醒了,说道:“素翁你起身得早!”素君道:“这时也有十一句钟了。我昨日已同甘海卿斟酌,海卿说他那里房屋窄,不能借住。……”冯子澄接口道:“也好,也好,我自会设法,素翁你不用费心。”又长长的叹道:“咳!如今求着人难了。我今日若是高车大马,怕你们不来湫上水儿?可惜贫富相悬,自然是视同陌路。老实说,此处不留人,别有留人处,我姓冯的除得你素翁同甘海卿,便槁死在这汉口不成!”韩素君听他这一番赌气的话,倒很有些嗔怪,继而念他是英雄末路,这满腔悲愤也是有的,(是好素君,使世之待人者,皆如此等设想,更无有烦恼之地。)转平心定气笑道:“子翁你也不曾等我的话说完,你便如此着急。海卿那里虽然没有房屋,然而我租的公馆,后面园子里却有小小三弓茅屋,大可遮蔽风雨。我昨已命人收拾齐整,今日特地赶个清早,来约子翁同去。我们是故旧交游,凡可以竭力去处,没有不竭力的。只是秋菘春韭,不过便饭家常,竹屋纸窗,聊胜旅灯岑寂。想子翁也断不怪兄弟简亵的。”冯子澄怔了一怔,勉强答道:“既然素翁如此错爱,倒是却之不恭了。”(冯子澄遇见苗子六之后,气度便自不同,真是奇绝。)说着便下床盥洗。素君早命栈中堂倌,将他父子薄薄行李打叠好了,又替他将帐目算结,交还清楚。

    自此,冯子澄便安居在韩素君那里。年近岁暮,素君又替阿祥买了几件新衣服打扮起来,倒也是目如秋水,眉若春山。依素君的意思,还想将凤琴穿过的衣服挑选几件出来给他。凤琴执意不肯,说:“闺中什物,何能轻易与人?父亲凡事也太脱略了”素君微微一笑,(窥素君之于阿祥,自是别有用意。不得讶其卤莽,一笑之中,寓意无穷。)也便不提及。(所提何事,令人不测。)闲暇之时,倒反将他两人唤至面前课读。阿祥性质甚是聪慧,凤琴读过的书藉,他也渐渐可以背诵了。冯子澄却终日在外东奔西闯,(沙家巷想已非一次。)也不理及阿祥。阿祥也不恋他,倒反在素君面前依依孝顺,赶着凤琴唤妹妹。(何等亲热!)凤琴却一味高视阔步,很不将他放在眼上。(目无余子,落落大方,凤琴自有凤琴气度。)

    转瞬新年,春气洋溢,柳梢绽绿,草嘴凝青。这一日刚是元宵佳节,风和日丽。素君高兴,便备了一桌酒馔,送至冯子澄住的屋里。便携着凤琴,要去同他父子小饮。凤琴不_肯,素君勉强着他走入屋内。倒也一室白纸,糊得十分清洁;桌上也设着一盆红梅,一碗水仙。(已不似栈房龌龊,此凤姑娘所以尚肯暂入。)冯子澄将席上瓜子抓了一把,随意剥吃,在室中踱来踱去。阿祥便帮着那老仆调排桌椅。见素君父女二人进来,冯子澄笑着,命阿祥向素君贺节。素君也转命凤琴行礼。凤琴十分不愿意,恰好被冯子澄拦住,也就罢了。(女儿膝有黄金,讵肯为匹夫屈哉!)素君请冯子澄坐了宾位,自己主席相陪,阿祥打横。凤琴远远的坐在窗下,说腹内一点不饿,饮食不能下咽。素君知道他的意思,也不相强,便命老仆捧了些果品递给凤琴。

    素君饮酒之间,便一长一短的和阿祥讲讲故事,说:“今日是元宵了,古人当这时候,都还有些事迹。象你们童子,便该学着踏歌,象我家凤琴,便该耍紫姑戏去;也有作白膏粥的。”(偏要将他两人并说,不怕凤琴气煞。)阿祥一一答应,说:“今夜汉口,想是热闹呢。我记得韦述《西都杂记》,说什么‘正月十五夜,敕金吾弛禁,前后各一日。’如今时势虽然不同,想这也是一例的。”素君道:“这都是古人点缀升平,然亦足见当年火树银花,金桥铁锁,实实验出他普天同乐。目下人民虽然也一般兴高采烈,终究觉得有些勉勉强强。并不是他们兴致颓唐,也实因为着生机窘迫。就象我们去年家乡,警察因为外边伏莽太多,恐怕滋生事端,严严的禁着百姓灯火游戏。讲起正经呢,谁也不是防患未萌,然而那一派凄凉之状,将个元宵便白白过了,这也不是发皇气象。”(慕古伤今,无穷感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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