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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回 玉软香温春生锦被 势尽交绝寒吝绨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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趣,他也知道这信写得发笑。其实目下那些书启先生的四六,谁也不都有些笑话。但是我们这位老弟,不知他当日的书,敢是记那鼻孔里去了?这样不通的人物,也想出来谋事,你想我们如何安置他呢?素君,你记得我们那位老师,好不目空一切,他的几篇闹墨,据他自己说是当今数一数二的文字。我就有些不服。如今可算是明白了,他老先生果然是个通品,大可放出平生本事,教诲教诲儿子,为何弄出这样一个贤郎来呢?”说罢哈哈大笑。素君笑道:“海翁,这也不必说他了。(忠厚之语。)但是我今日奉请,原想同你一路到长发栈去看一看他,虽然一时不能替他设法,然而他这盘缠日用,必须我们先代他料理料理。”海卿将头一扭道:“阿呀,同你到长发。栈去呀!那个栈房乌糟极了,我们进去,似乎不成个体统,况且今日观察那里,还嘱咐兄弟去陪木廉访吃晚饭。还是素翁没有甚事,(可知没有观察请酒。)可先去一趟,看看光景,有用兄弟的去处,吩咐一句就是了。只是偏劳些,兄弟随后再谢罢。”说毕,再也不待素君开口,便高声唤道:“甘升,甘升!”接连唤了两声,便跑进一个小厮,将海卿水烟袋拎在手里,跳出廊下,说:“老爷出来了。”那几个轿夫早七手八脚,将轿子抬入里面。海卿急急跨入轿里,吆喝着去了。

    素君没法,只得自家先去访冯子澄一遭。刚要预备出门,只见凤琴笑着出来,口里唱道:“天地乃宇宙之乾坤,久矣夫千百年来,非一日矣;黎庶即苍生之赤子,众矣哉亿万兆姓,岂一人乎!”素君喝道:“信口说些甚么?”凤琴笑道:“我学学这种笔法,好去做尺牍。”素君也被他说得笑起来。又道:“在家安静些,我去去就来。”凤琴道:“父亲到哪里去?”素君道:“长发栈。”凤琴道:“我也去呢。”便一把拖着素君的袖子。素君道:“你要去就去,不要这般孩子气似的。”凤琴松下手,随着素君向长发栈而来。

    果然那长发栈甚为隘陋,素君走进门里,就是茶灶煤炭,堆了一地,旁边又是尿缸,几乎插不下脚去。转回头携着凤琴埋怨道:“叫你不必跟出来,你偏要跟着。”凤琴一手提着袍子,躲躲闪闪的望里走,才进第二重门里,那二蓝扳尖鞋子上面一色粉白的须子,早有几处染得乌黑。忽见侧首小房里坐着一位戴眼镜的先生,身上穿一件黑色破袍,袖底下露出几块棉花,好似秋深栗子一般,累累的挂着。一见了素君父女,忙立起身来,问:“客人是找谁的?”素君知道他便是帐房了,忙陪笑问道:“请问有一位客人,是新从江南到此,姓冯,住在哪一间房里?”帐房向里面一指,说:“第十三号。”素君便挨着门头数了一数,果见那十三号房间的门,虚虚掩着,便立在门首喊了一声:“冯子翁!”一言未毕,里面早跑出一个褴褛不堪的人物出来,其时已是初冬天气,他身上还只穿了一件二蓝旧纺绸大挂子;手里捧着一根水烟袋儿,青黄斑驳,几乎成了一个古铜玩器;手指甲上烟灰塞了有几分深。吓得凤琴赶忙将脸背去,将鼻子尽套在小袖管里不敢呼吸。(好笑。)只见他父亲早和那个人寒暄起来,一会儿又谦让着进去。凤琴偷眼向那房里一望,几乎作呕,只见地下烟灰痰纸,臭不可近。偏生他父亲不解事,还招呼着他进去拜见冯子澄,可把凤琴气坏了,越越起起,站在老远的请了个安。

    冯子澄惊道:“原来令媛出落得这般标致了,眉目之间,却同小儿阿祥差得不多。”(自负不小。)素君笑道:“说起来,令郎在哪里?何不请出来见一见?”冯子澄道:“连日轮船上辛苦,他们小孩子不甚吃得起,如今睡着呢。”说罢,便走近墙侧一张窄铺上去,唤醒阿祥。素君先前因为屋里黑暗,并不曾见床上有人。(可想栈房不堪。)此时见阿祥走过来,弯眉秀目,绿鬓红腮,果然生得不俗。身上虽没甚么装饰,但那寒酸之气,却比父亲好得许多。下床兀自揉着眼睛。冯子澄道;“快过来见见韩老伯。这就是平日常说的那位慷慨好义、最肯救困扶危的一位好男子,大豪杰。(仍不脱尺牍口吻。)你祖父当日没有别的得意门生,就这一位韩老伯,是他老人家心里最欢喜的。”韩素君笑道:“不敢,不敢,子翁言过重了。令郎今年青春多少?”冯子澄道:“乙未生的,今年十四岁。前年上便把他母亲亡故,是没有人疼爱的。”说着,便有些哽咽,提起袖子拭抹眼泪。素君道:“子翁也不必伤心,事已如此。子翁住在这栈房里,也不是个长策,我适才已会过甘海卿了,他住的房屋不少,明日还是挪到他那一边去歇下罢。”

    冯子澄道:“闻得这汉口繁盛,果然名不虚传。常听见人说,人只怕不到汉口,到了汉口,没有一个不腰缠十万百万回去的,据说地下好似散着金豆子一般。我如今也没有甚么奢望,凭着二位大力,提挈一件事做做,只要聚积过三、五万金,便也回家享福去了。”素君心想:“这口气好阔大!”知道他未尝世味酸辛,便随口答道:“我们再来想法。”又低低问道:“盘费够用么?”冯子澄道:“不瞒素翁说,我出门之时,典了一件棉袍子,附着东方轮船西上。如今是一文也没了。”素君听他这话,便在怀里检出十元一张的钞票,含笑递在阿祥手里,说:“我们初次见面,这算是我给你买果子吃罢。”阿祥便也谢了一声,接过来转递到冯子澄手里。冯子澄接着,细细向上面瞧看,笑问素君道:“这是一张什么纸?花花绿绿,印的倒十分精致。莫不是一张西洋画片儿?难不成也好当着钱用么?”素君笑道:“这是我们大清银行的票子,上面写着当十元用的。”冯子澄才失惊起来,说:“这薄薄一张纸片儿,就是十大块洋钱呢。”赶忙向怀里一塞,那只手便老搁在怀里,再也不伸出来了。

    阿祥目不转睛,只顾望着凤琴,见他身上光彩陆离,又长得象花枝一般,不觉想要同他亲热起来。走近凤琴身旁,正思同凤琴说话,凤琴很不愿意,喊道:“父亲,好回家去,了。”素君便也不再多谈,起身和冯子澄作别。冯子澄道:“怎么空坐了一会子。”说着,又东张西望,好容易在桌上一个烟盒子里,寻了一枚铜壳儿,也要想递给凤琴。(绝倒。)凤琴望了望,飞也似跑出大门,几乎要急得哭出来。(谁教姑娘在金娉娉那里享用很了,宜其受此魔障。)一会素君也走出来,将凤琴送得回去。次日,又亲至甘海卿那里商议,叫他腾出一间空房,安顿冯子澄父子。甘海卿冷笑了一声。正是:

    故人已作泥中絮,世俗惟添锦上花。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原评

    看金娉娉体贴凤琴之处,无不轻怜密爱,乃见前此相思,确是光明正大。非若小家女子,一味怀春,思量吉士也。于此吾爱娉娉。

    甘海卿之吝,冯子澄之鄙,阿祥之爱慕凤琴,均于此回轻轻点出。读者试观后文新剧。

    独鹤评

    冯子澄一书,令人失笑。然而此种似通非通之恶礼,余生平实已拜读过无数,其文字之荒谬,且有胜于是者。不禁为文学前途浩然兴叹。

    凤琴初见阿祥,避之若虎,依此种情景,断无有人能料其后来之结局者。此《侠凤奇缘》之着笔,所以不落恒蹊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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