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借“刀”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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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在这段泥路的最后一棵合欢树下站了会儿,透透凉,也正好可以休息下。在他面前是一扇看着并不牢固的木制拱门,拱门中间最高处用蓝色油漆写着“阿尔贝罗尼海滨”几个字,字都已经有点褪色了。远处是一排排同等大小被废弃了的木屋,随后就是100码宽的沙滩,还有一片宁静的大海,厚厚的像一块蓝色大玻璃。海滨一个人也没有,整个地方仿佛已经封闭了,但当他走过拱门,他听到无线电广播播放着那不勒斯[10]特有的音乐。那轻声悦耳的音乐声从破旧的小屋传出,小屋外墙上贴满了可口可乐以及多款意大利软饮的广告。墙边堆放着几张折叠式躺椅,两个脚踏船,还有一个泄了一半气的儿童海马气垫。这里看起来完全一副被遗弃的模样,邦德难以想象这竟是个营业场所,更别说在夏日旅游高峰期的时候。他走下铺在地上狭窄的木板道,踏入了柔软的、被太阳晒得滚烫的沙地,绕过排排木屋,走向了海滩。他走到了海边,把脚泡到海水里感受水的凉意。左边,广阔空旷的沙滩起起伏伏地向利多岛市中心蔓延,最终消失在秋日的热霾里;而右边,则是半英里的海滩,在岛屿尽头与防波堤交际,戛然而止。防波堤如同一根手指伸进了镜子般的大海,岛屿最边上的防波堤上不时有渔民伸出的一根根柔软的吊杆,在垂钓章鱼。海滩后面则是沙丘,与铁丝网围着的高尔夫球场连成一片。沙丘边缘,离邦德大概500码处的地方,他看到了一个淡淡的小黄点。

    邦德朝黄点走了过去。

    “呃哼。”邦德清了清嗓子。

    邦德直接走到她身旁,俯视着她。只见她躺在一条黑白相间的浴巾上,大阳伞透亮的影子挡住了她的脸,而她的身子则沐浴在阳光下,黑色比基尼下的皮肤抹了乳液,在太阳照射下油亮亮的。

    女人伸手把身上的比基尼往上拉了拉,眯着眼睛看着他,埋怨道:“你早了五分钟,我跟你说过要先敲伞的。”

    邦德紧挨着她坐在了太阳伞的影子下,掏出一张手帕擦了擦脸,说道:“整个沙漠里,只有你这儿刚好有棵大树好乘凉。外头太热了,没办法我只能赶紧进来。在这鬼地方碰面,亏你想得出。”

    她笑了起来,说道:“我像葛丽泰·嘉宝[11]一样,喜欢一个人待着。”

    “这里就只有我们?”邦德问道。

    她瞪大了眼睛,问道:“什么意思?难不成我还带个保姆?”

    “因为你说过天下乌鸦一般黑的话……”

    “哈,但你是一只有绅士风度的乌鸦啊。”她咯咯地笑着说,“乌鸦殿下。不过,这里确实太热了,而且沙子也太多了。怎么说我们也是在谈桩买卖,对吧?我给你讲关于毒品的故事,而你给我钻石夹,梵克雅宝的钻石夹。还是你改变主意了?”

    “没有。你说得没错。那我们从哪里开始呢?”

    “你提问,你想知道些什么呢?”她坐了起来,双手抱着膝盖,眼里已经没了挑逗的眼神,变得有点专注,或者说是一点警惕。

    邦德意识到她的变化,看着她轻松地说道:“他们说你的朋友科伦坡在这一行是个大人物,给我讲讲他的事吧,在我的书里他会占上很大篇幅。当然,我不会用真名。但我需要细节,他究竟是怎么干的。等等这些。这些可不是一个作家单凭想象就能创作出来的。”

    她垂下了眼睛,说道:“恩里科会大发雷霆的,如果他知道我把他的秘密说了出来。我不知道他会对我做出些什么事来。”

    “他不会知道的。”

    她很认真地看着他,说道:“尊敬的邦德先生,他没有什么是不知道的。他向来料事如神,他也多疑多虑。”邦德留意到她快速地瞥了一下他手上的表,“没准他已经神经兮兮地派人跟着我来到了这儿。真是这样,我也不会感到意外。”她突然伸手扯住了他的袖子,神情变得慌张,急切地说,“你最好马上离开,你不该来这儿的。”

    邦德大大方方地低头看下表,正好3点30分。他转了一下头,观察了一下太阳伞后面海滩的状况。只见不远处澡堂小屋附近,热霾之中三个穿着深色衣服的男人不动声色地悄悄移动着。他们向着海滩这边而来,三人步调一致,仿佛在列队操练。

    邦德站了起来,看着身下那个低着头的人儿,冷冷地说:“我懂你的意思。告诉科伦坡,从此刻起,由我来书写他的人生故事了。而且我是个锲而不舍的作家。再见!”说罢,邦德向着岛屿尽头那一端跑去,这样他就能顺着海岸进入村庄,安全地混在人群中,往回逃跑。

    脚一下海滩,那三个男人便同时加快移动的步伐,他们的胳膊和腿都有规律地使劲摆动着,仿佛刚刚进行完自旋训练的长跑运动员。当他们小跑经过女人身边时,其中一个男人抬起了一只手跟她打了个招呼。她也挥手回应,随后躺下,脸部朝下地翻了身,或许她想要烤一下自己的后背,也或许她不想看到这场追捕。

    天实在太热了,邦德跑出了一身汗,边跑边把领带扯下塞进了口袋。然而那三个男人也面临如此状况。这是一场事关体能的比拼,就看平日谁训练得更好了。到达了岛屿尽头,邦德一下爬上了防波堤,回头看了一眼。其中一个男人还远着,不过另外两个人成扇形分开穿过高尔夫球场封闭区域的边缘地带正快速向自己冲来,似乎没有留意到那些骷髅的危险提示。邦德一边沿着宽阔的防波堤飞奔,一边估量对方与自己的角度跟距离,另外两个男人已经径直穿过铁丝网形成的三角阵底边了,形势迫在眉睫。

    邦德的衬衫已经湿透了,他的双腿也开始酸痛。他估计已经跑了有1英里了吧,还要跑多远才安全呢?防波堤上嵌着一些古老的炮台,隔一段距离就有一个,渔船在前往亚得里亚海前可以把锚抛上去,在泻湖稍作休息。邦德根据自己的脚步估算了一下炮台间的距离,大概50码。而这里到墙的尽头,也就是到小村庄的第一排房子处,一路上又有多少个这样的炮台呢?邦德数到第三十个,道路就消失在热霾中。或许还要再跑1英里。他能跑到那里,并且以足够快的速度摆脱那两个男人吗?邦德如鲠在喉,现在他不仅仅是西装湿透了,他的裤子也蹭着他的腿。现在他身后300码处,有一个追捕者。而他的右手边,沙丘堆中,另外两个追捕者也若隐若现地向他这边赶来,且越来越近了。左手边,则是一个20英尺的斜坡石筑墙,下方的绿潮正涌向广阔的亚得里亚海。

    邦德正打算放慢速度,保存好体力,然后与那三个男人开枪决斗,可霎时接连碰到的两个景象让他改变了主意。他发现前方热霾处,有一群用长矛捕鱼的渔民。其中五六个在水里头,也有几个在防波堤上晒着太阳。而另一边,沙丘堆那边,响起一阵轰鸣的爆炸声。泥土、矮树还有看着像是人身上的什么东西,都如涌泉般喷向空中,一小阵冲击波也向邦德袭来。邦德停下了脚步想看看发生了什么状况。只见沙丘堆后的另一个男人也停了下来,他站在那里目瞪口呆,嘴里慌慌张张、含含糊糊地说着话,突然他瘫坐在地上,双手抱着头。邦德明白发生什么事了,也知道那个男人不会起来继续追赶了,除非有人过来扶着他离开。邦德心里一震,现在他只需再走200码就能抵达渔民那儿了。他们已经聚集在一起,看着他这边了。邦德努力拼凑了几句意大利语,向渔民喊道:“我英国。请,警察在哪里?”说罢,邦德回头看了一眼,奇怪,这么多渔民看着呢,那个男人还继续朝自己追来。现在他已经赶上来了,就在邦德身后不到100码处,手上还拿着一把枪。而前方的渔民也成扇形分开堵住了他的路,他们手持捕鲸炮,已经准备就绪。中间的是个大个子的男人,他赤身裸体,只在腹部下围着一块小小的红色布条,一副绿色面罩推到了头顶,蓝色的脚蹼向外成“八”字,两手交叉站立着,像极了卡通片里面那只自以为是、愚蠢的癞蛤蟆[12]。但很快邦德便打消了那有趣的想法,中间的那个男人正是恩科里·科伦坡。邦德喘着气,慢慢地向前走着,下意识地把手伸到外套下把枪拔了出来。

    科伦坡看着邦德逐渐靠近,在双方距离20码时,他轻轻地说道:“拿开手上那玩意儿,秘密情报局的邦德先生。我们手上可是二氧化碳捕鲸炮,你最好停在那儿不要动,除非你想成为另一副曼特尼亚[13]笔下的圣塞巴斯提安[14]》。”他转过头用英语向右边的男人问道,“上周那个阿尔巴尼亚人站在多远的地方来着?”

    “20码,主人。鱼叉完全穿过身体。那人很胖,比这个家伙大概胖一倍。”右手边的男人回答道。

    邦德停下了脚步,身旁恰好有条铁制的系船柱,他便坐了下来,手持着枪搭在膝盖上,瞄准科伦坡的大肚子,说:“就算我身中五根鱼叉,我仍旧可以一枪让你毙命,科伦坡。”

    科伦坡微笑着点了点头,与此同时,邦德身后的男人已经蹑手蹑脚地赶了上来,用鲁格尔手枪枪托朝着他的后颈椎狠狠一击。

    当人的脑袋被击后,醒来的第一反应定会是一阵反胃。尽管身体还是很难受,邦德还是恍惚感觉到自己在船上,有人,而且是一个男人正用湿毛巾擦着他的前额,凉飕飕的,对方嘴里还用很糟糕的英语,喃喃低声安慰道:“没事的,朋友。会没有事的。会没有事的。”

    邦德无力地躺在一张床上。这是一个小巧舒适的房间,有着一股女性的香水味,精致的窗帘,色彩斑斓。一个水手穿着褴褛的汗衫和短裤正俯身看着他,对方估计把邦德当作其中一个渔民了。见邦德睁开眼睛,他笑了,关切地问道:“好点了,是吧?很快就会没有事的。”他摸了摸自己后颈椎,安慰道:“有点伤,很快会结痂。在头发下面,姑娘们不会注意到。”

    邦德虚弱地点了点头,霎时袭来的疼痛使他闭紧了眼睛。再次睁开眼睛,只见水手摇了摇头劝告他不要乱动,接着对方把自己手上的表挪到邦德眼前,上面显示着7点整,又用小指指着数字9,方用意大利语说:“和主人吃饭,明白?”

    邦德用意大利语应了声:“明白。”

    对方把双手放到脸颊旁,头歪在一边,做出睡觉的姿势,说道:“睡觉。”

    邦德再次回应明白后,水手便走出船舱,头也不回地把门关上了。

    邦德小心翼翼地下了床,走到了洗手盆边想要清洁一下自己。旁边的五斗柜上面,他的物品整齐地摆放着,除了他的枪,其他的一件也不少。邦德把东西一一塞进口袋,再次坐回床上,抽了根烟,想着当前的形势,然而他毫无头绪。只知道有人挟持他上路,更确切地说是出海。然而从水手的态度来看,对方似乎没有把他视作敌人。他惹的一大堆麻烦使自己成了阶下囚,科伦坡的一个手下甚至为此而丧了命,尽管是意外。这似乎不是简单地把他杀掉就可以解决的事情了。对方的柔和相待,或许只是交易的前奏。会是什么样的交易,他又有怎样的选择呢?

    9点的时候,还是先前的那个水手,他进来领着邦德往下走了一小段路,把邦德独自留在了一个脏兮兮的小餐吧。里面摆着一张桌子和两张椅子,桌子旁,一辆镀镍的手推车上载着食物跟饮料。邦德拉了拉餐厅尾部的舱口,发现被栓住了。随后他打开舷窗,向外探了探。外面光线幽暗,仅仅可以勉强看出这是条两百吨级别的船,过去大概是艘渔船。船上有帆,听引擎声这艘船像是由单缸柴油机驱动的。邦德估计航速[15]为6至7节。远处漆黑的海面上有一簌簌微弱的黄光,船似乎正沿着亚德里亚海岸行驶。

    舷口外传来栓被取下的咯咯响的声音。邦德立马关上舷窗,把头缩了回来。只见科伦坡从舱口走了下来,他穿着运动衫和粗布牛仔裤,脚踏一双凉鞋走了过来,一副狡诈和嘚瑟的神情。他在其中一张椅子上坐了下来,手对着另一张挥了挥,对邦德说:“过来吧,我的朋友,这里有吃有喝,还有很多话要跟你说。不要像个小孩一样幼稚,都是成年人了,对吧?你想喝些什么,杜松子酒、威士忌还是香槟?对了,我来介绍一下,这些香肠是整个博洛尼亚顶级的,这些橄榄是我家庄园产的。还有面包、黄油,菠萝伏洛干酪是烟熏过的,而这些是新鲜的无花果。虽说都是些乡下东西,但都是有益健康的。来,这些肯定能勾起你的食欲。”

    随即他爽朗地笑了起来,笑声富有感染力。邦德给自己倒了杯烈性威士忌和苏打水,然后坐了下来,问道:“为什么非要弄出这么多麻烦?我们可以好好见面的,是你非要弄那个戏剧化的插曲,让自己的人掉了命。在餐厅派个女孩这样勾搭我,幼稚得我都无话可说了。我只好顺水推舟跳到陷阱里看看你们在玩什么花样。这些我都已经跟我的上司汇报过了,如果明天中午我还没有回去,国际刑警跟意大利的警察会来势凶猛地紧追着你不放。”

    科伦坡忖量着邦德的话,说道:“倘若你准备自投罗网,下午又怎么会想要逃跑呢?我派人去接你,把你带到船上,本该可以和和气气的。现在我好端端没了一个得力助手,而你险些脑袋开花。我真的是搞不懂你怎么想的。”

    “我瞧那三个男人不顺眼,一看就知道是杀手。我以为你想要做什么傻事。只要派个姑娘就好,那几个男人完全是多余的。”

    科伦坡摇了摇头,解释道:“莉莎只是想要了解你更多,但一无所获。她现在只怕是跟你一样恼着我。人生真不容易啊,我想要跟所有人做朋友,现在只一个下午就多了两个敌人。太糟糕了。”科伦坡露出一副真心难过的表情。他用餐刀切了一块厚厚的香肠,不耐烦地用牙齿扯下肠衣嚼了起来。他又灌了一杯香槟,连带着满嘴的香肠一起咽了下去,随后他摇了摇头,向邦德责备道:“我一贯如此,一发愁就想要吃东西,而且这个时候吃的东西又总消化不了。现在你让我愁得不得了。你刚刚说我们本可以好好见面,把事情讲清楚,我不需要弄出这么多麻烦。”他摊了摊手表示无助,继续道,“我怎么知道事情会这样?顺便插句,你让我手上染了马里奥的鲜血,我可没让他走捷径跑到险区里头啊。”科伦坡愤怒地敲了敲桌子,现在他朝邦德叫嚷道,“你说全是我的错,那就不对了。是你的错,全是你的错。你答应了克里斯塔多要来杀我。我又怎么能安排跟一个要杀我的人坐下来好好谈话呢?嗯?你告诉我。”科伦坡抓起一条长面包卷塞进嘴里,眼里烧着熊熊烈火。

    “你他妈的究竟在说些什么?”邦德问道。

    科伦坡把剩余的面包卷扔到桌上,站了起来,目光死死地锁住邦德,走到一旁的五斗柜,拉开最上层抽屉,从里面翻出一个邦德看着像是录音机的放音机器。责备的目光仍旧盯着邦德,他回到位子旁,把机器放在桌上,坐下以后,按了一下开关。

    邦德拿起一杯威士忌,眼睛凝视着手上的杯子,侧耳倾听。录音机传来微弱的声音:“很好。现在,在我提供信息给你前,做个实诚商人,先把条件谈好,好吧?”声音继续播放着,“我要1万美元……你不能透露信息的来源,哪怕严刑逼供……这个组织的老大是个十恶不赦的人。我要他完蛋,去死。”录音机里头传出餐厅嘈杂的声音,里面的对话沉默了片刻,邦德在等待着自己的声音,与此同时,不禁想着第三个条件是什么来着,自己当时说了些什么呢?这时录音机里传来的声音为他解了惑,“你要知道我保证不了这个。我只能说,如果对方想要杀我,那么我必定会解决他”。

    科伦坡关掉了录音机,邦德把手上的威士忌一咽而下,才敢把头抬起,看着面前的人,为自己辩护道:“那也不能说明我要杀你。”

    科伦坡忧伤地看着邦德:“对于我来说它能。这些话可是出自一个英国人嘴里,言出必行的。战争时期,我为英国效力过,抵抗运动中,我还获取了国王奖章。”说罢,他把手伸进口袋,从里面掏出一个系着红白蓝缎带的银质自由勋章,“看!”

    邦德仍旧盯着对方的眼睛,说道:“然后净做些磁带里头说的那些事?你早就不为英国效力了。现在你居然为了钱,与它为敌。”

    科伦坡不以为然地轻哼一声,他用食指轻敲着录音机,冷冰冰地说道:“我全都听到了。简直一派胡言。”他一个拳头重重敲到桌面上,震得上面的玻璃晃动着,他狂躁地怒吼道,“胡说,胡说八道!没有一个字是真的。”他气急败坏地跳了起来,身后的椅子霎时倒地。他又慢慢弯腰扶起了椅子,拿起了一瓶威士忌,走到邦德身旁,给他倒了大半杯酒。他又回自己位置坐下,把香槟放到自己桌前。现在他平静下来,表情镇定严肃,心平气和地对邦德说:“也不完全是胡说的。那王八告诉你的也有一丁点儿是真的。所以我也不打算跟你争辩些什么。你或许不信任我,你或许已经把警察牵扯进来了。那会给我跟我的伙伴带来好多麻烦的。即使最终你或其他人找不到理由杀我,这些也会给我带来丑闻,会把我毁掉。与其这样,我倒不如告诉你真相,你到意大利一直在找的真相。用不了几个小时,天就要亮了,到时你的任务就可以完成了。”科伦坡响了下手指,“转眼间,像这个一样。”

    邦德问道:“克里斯塔多说的哪些不对?”

    科伦坡看着邦德,忖量着,最后他开口说:“我的朋友,我做的是走私的行当。这个没错。我或许还是整个地中海一带干得最成功的。在意大利一半的美国烟草都是我从丹吉尔带过来的。黄金?整个黑市的黄金都是我提供的。钻石?我在贝鲁特[16]有自己的供应商,直接把钻石运到塞拉利昂[17]和南美。旧日里,药物匮乏那一阵,我还能贿赂美国的一些基地医院,搞到金霉素、青霉素之类的药品挣钱。还有很多其他的,我甚至为那不勒斯的富豪们弄到过叙利亚跟伊朗的漂亮姑娘。偷渡犯人出境的事我也干过。不过,”科伦坡把拳头打到桌上,愤怒地补充道,“毒品,海洛因、鸦片、大麻这些,没有!从来没干过!现在没有,以后也不会干这些。这些都是魔鬼,相比之下其他那些根本算不得什么。”科伦坡抬起了他的右手,“我的朋友,我以我母亲的名义发誓,我说的都是真的。”

    邦德感觉看到了些眉目,他打算相信对方。他甚至莫名地觉得自己有点喜欢这个贪婪、暴躁的海盗,这个差点被克里斯塔多陷害的男人。邦德问道:“不过,为什么克里斯塔多要针对你?他又能得到些什么?”

    科伦坡伸一根手指在他面前慢慢地来回晃了晃,说道:“我的朋友,克里斯塔多是什么人?他是个最大的两面派,两边都瞒着。为了争得美国情报中心和毒品调查科的保护,他必须时不时地抛出一些无辜的人,一些在这个大游戏边缘的小人物作为牺牲品。但这回英国的情况有点不一样,这里头涉及的运输网络太庞大了。为了保护这些,他必须扔出一个大点儿的人物来背这个大锅。然后他们选中了我。当然,如果你有精力去调查,花足够多的钱去买情报,你就会弄清楚我究竟做的是什么买卖。但现在每一条指向我的线索,都只会使你离真相越来越远。我知道你们秘密情报局的做事风格,如果我猜得没错的话,最后你们会把我送进监狱。但你一直在追捕的那只大狐狸恐怕只会在偷笑,真正的猎物逃之夭夭。”

    “克里斯塔多为什么想要你死?”邦德问道。

    科伦坡看似狡猾地说道:“我的朋友,我知道得太多了。在一些走私船的兄弟会中,我们常常会有意无意地发现其他人的隐私。就在不久前,就是这艘船,我们跟来自阿尔巴尼亚[18]的一艘小炮艇发生了走火事件。我们很幸运地射中了他们的燃料箱,他们的炮艇着火了,最后只剩下一个人活着。我们套了他一些话,为此我知道了很多,包括一些机密信息。但那时我像个傻子一样,居然在地拉那北部的海岸把他放了,后来就是这些使我惹上了麻烦,我不该放了他的。打那以后,克里斯塔多就盯上我了。幸运的是,”科伦坡咧着嘴贪婪地笑了,继续说道,“我得到了一个情报,他还蒙在鼓里。我们明天一大早就赶过去碰个面,就在圣玛丽亚,安科纳北部的一个小渔港。到了那儿,我们就知道有什么惊喜了。”说罢,科伦坡发出一阵刺耳、残暴的笑声。

    邦德冷静地问道:“你要价多少?你说明早我的任务就能完成,你要多少钱?”

    科伦坡摇了摇头,不以为然地说道:“不要,一个子都不要。我们恰好只是目标一致而已。不过我要你的承诺,今晚告诉你的这些只有你我二人知道,必要时,再加上你的伦敦上司。所有这些都不能传到意大利,让他们知道半点风声。你能答应吗?”

    “当然,我同意。”

    科伦坡站了起来。他走到五斗柜前,从里面拿出了邦德的枪,递给邦德,说道:“我的朋友,那种场合你最好带上这个,肯定会用到的。还有你最好睡会儿,休息一下。早上5点我给所有人都备好了朗姆酒和咖啡。”他伸出了手,邦德也伸手与其握了握,瞬间,这两个男人冰释前嫌,成为朋友了。邦德意识到这个情况,不太自然地说道:“好的,科伦坡。”然后走出餐吧,回到他的客舱。

    这艘哥伦比纳号船有十二个船员。都是年轻、强壮结实的小伙子。早上5点,餐吧里,大伙儿都坐在一块,也喝着科伦坡给他们准备的热咖啡和朗姆酒,一边轻声地说着笑。船里四周黑暗,一盏防风灯带来了唯一的光,邦德感受着从前去“金银岛”时的刺激感与秘密共谋的氛围,不禁暗笑。科伦坡一个个地检查着他们的武器装备,确保每人在运动衫下配有鲁格尔手枪,藏在运动衫下别在裤腰带上,还有口袋里头装着弹簧刀。科伦坡不时对他们的装配进行指导,表示赞扬或批评。邦德突然想到,科伦坡非常享受当前的生活,一种充满着冒险、刺激和危机的生活。那是一种犯罪性的生活,挑战着当前法律、国家烟草垄断、海关以及警察,但是这里头充斥着一股青春期的流氓气息,似乎改变着他的犯罪色彩,使其从黑变成白,或至少变成灰。

    科伦坡看了看他手上的表,让手下都解散回到自己岗位上。他熄灭了防风灯,在黎明淡白的曙光中,领着邦德走上了驾驶台甲板。科伦坡发现船正沿着一条黑色的、布满岩石的海岸减速行驶,他指着前方说道:“绕过那个岬就到海港了。那里没人会察觉到我们的船。海港那边,预料不错的话,会有艘像我们船只大小的船正停靠在码头,顺着斜坡把货物卸到仓库。船上装的不是黑市货物,只是一卷卷新闻纸。绕过山岬,我们就会全力加速,靠近那艘船,我们会立马登上去占领它。对方肯定会反抗,没准双方会打得头破血流,我倒希望不用开枪。我们是肯定不会开枪的,除非他们开了。那是艘阿尔巴尼亚人的船,里面都是强悍的阿尔巴尼亚船员,枪战估计在所难免。这些敌人可都是你我共同的敌人,你到时可要好好地跟我们一起作战。但如果你被击中,那你就只能命丧黄泉了。明白?”

    “知道了。”

    邦德话一出口,轮机舱的传令钟发出一阵铃声,脚下的甲板也开始震动。小船全力加速达10节,绕过山岬,驶入了海港。

    一切正如科伦坡所说,石砌码头旁停靠着一艘船,无所事事地在水面晃荡着。船尾处,一块厚木板从船上斜斜地伸出,搭在一间钢制仓库的入口。仓库看起来破败不堪,那个入口里面黑乎乎的,只看见电灯在里头微弱地冒着光。船的甲板上堆放着一卷卷看似新闻纸的物品,它们一卷一卷地被拿起放到斜板上,然后一个接着一个滚到仓库入口。视野范围内可看到对方大概有二十人,只有出其不意方可制胜。现在科伦坡的小船距离对方船只大概只有50码,对方有一两个男人已经停下了手头的活儿,朝这边望过来。其中一个男人见状还溜进了仓库。同时,科伦坡一声令下,发动机即刻停止,反推全开。船往那艘阿尔巴尼亚拖网渔船靠了过去,甲板上的一盏大照明灯也猛地一下开了,把周围照得一片雪亮。第一次强硬接触后,船上的铁锚已经抛到对方的铁栏杆上,船身也与对方的平行,科伦坡领着手下的人哗啦啦地拥上对方的船。

    邦德已经想好他的作战计划了。他一踏上敌方的甲板,便迅速地穿过船身,翻过另一边的铁栏杆,跳到码头上。栏杆到码头足有12英尺高,而他落地却如同一只猫那般轻巧,手指跟脚尖轻轻着地,随后他伏着身子等候了一会儿,盘算着下一步的行动。甲板上已经传来枪声,探照灯很快被打灭,现在只剩下灰蒙蒙的曙光。突然,敌人的一具尸体从船上摔了下来,摔到了他面前的石头上,四肢摊开,一动也不动。与此同时,仓库入口里头,一支轻机枪发起了攻击,枪口火光四射,一颗颗子弹快狠准,枪手相当专业。邦德借着船身的阴影朝仓库跑去,轻机枪手发现了他,并朝着他连发一阵子弹。子弹一颗颗从邦德身边飞过,打到船身的铁壳上,在黑暗中发出哀鸣的声音。邦德躲到了从船上伸出来的斜坡木板下,伏在地上向前爬。子弹不时地打到他头上的木板。邦德继续匍匐前进,斜坡下的空间越来越小,直到再不能前进,他正考虑着从左边或右边逃出去。这时头上传来一阵砰砰的重击和快速滚动的声音,想必一定是科伦坡的手下砍断了绳索,那堆新闻纸一卷卷地滚下斜坡。现在,机会来了。倘若轻机枪手正候着邦德,他定以为邦德会从右边跃出,而朝着右边开火。于是邦德从木板下方朝左边一跃而出。果然,只见轻机枪手正蜷伏在仓库的墙边,瞄着木板右方。在敌人枪口的小圆弧喷出火花前,邦德连发两枚子弹,把对方击中。对方顷刻倒下,手指仍旧紧紧地按住扳机,枪口还吐出阵阵火花,手上的枪震动着很快挣脱了主人,哗啦一声甩到了地上。

    邦德朝着仓库门口跑去,却脚下一滑,头朝前栽了下去。他趴在那儿,过了一阵子才缓过神来,脸上沾了一摊黑乎乎、稠稠的糖浆。他低声骂了几句,手脚并用地爬了起来,冲到仓库墙角那一卷卷从船上滚落下来的新闻纸后掩护着自己。其中一卷,先前被轻机枪手击中破了一个洞,里面流出黑乎乎的糖浆。邦德拼命地抹掉手上跟脸上的东西,黏液散发着一股带着霉味的芳香,邦德感觉像是先前在墨西哥闻到过的一种气味,未经过加工的鸦片的味道。

    这时一颗子弹狠狠地打在仓库的墙上,就在他的头部不远处。邦德把握枪的手在裤子后面擦了擦,身子一闪,跃到仓库门处。当他背靠着仓库入口处站着时,出乎意料的是,里面没有人朝他开枪。仓库里面异常安静而且阴凉。里面的灯已经关掉了,但外头天倒渐渐亮了起来。隐约中可看到一卷卷的新闻纸整齐有序地被堆放在一边,中央处留出了一条通道,而通道的另一头则是一扇门。这样的架势,挑逗着他,也挑战着他,想要他过去一探究竟,然而邦德嗅到了死亡的气息。他退回到入口另一边,离开了仓库。这时船上的枪声变得断断续续,不像先前那般稠密。科伦坡快速地朝邦德跑来,如同其他胖子跑步一般,他的脚几乎没有离地。邦德厉声命令道:“守着这扇门,不要进去,也不要让任何人进去。我要绕到它后面瞧瞧。”不等对方回应,邦德快速闪到仓库的拐角处,沿着仓库的侧面一直向前。

    仓库约50英尺长。邦德放慢脚步,轻轻地走向前面的拐角处,他贴墙而立,快速往另一端扫了一眼,又立马缩了回来。拐角另一端有一个男人倚着仓库后部的入口站着,他的眼睛正朝着窥视孔往仓库里头窥探着。他手里拿着一个活塞,里面的导线一直延伸到门的底部。一辆蓝旗亚高级跑车停在他的身后,车子敞着顶篷,发动机没有熄火,在那里空转着,车头正对着一条尘土飞扬的公路,沿着路面可以看到一条深深的车辙。

    那个男人正是克里斯塔多。

    邦德单膝跪地,双手稳稳地举着枪,迅速往拐角挪了一小步,朝克里斯塔多脚部开了一枪,但没击中,子弹在目标不远处溅起一片灰尘。也就是这个时候,轰隆的爆破声炸响,铁墙爆破,墙上的锡片弹到了邦德,强烈的冲击力更是把他甩了出去。

    邦德连忙爬了起来。这时仓库已经扭曲得不像样了,嘈杂声中仓库开始倒塌,如同一盒盒锡卡在相互撞击。而克里斯塔多早已钻进了车里,尾部腾起阵阵灰尘,开出了20来码。邦德做好射击姿势,仔细瞄准目标。瓦尔特手枪咆哮着连发三枪。最后一声枪声响起时,在50码开外,车子里伏在方向盘上的人儿猛地往后一仰,双手松开方向盘甩向了一边,头部往前一晃垂了下来。死者的右手伸出了窗外,如同在打着车子要向右转的手势。邦德猜想车子会停下,便向前追了过去,没想到死者右脚仍旧沉沉地踩着油门,而车子则保持惯性向前。邦德停下来看着它,只见它沿着平坦的大路穿过一片已经被烧焦的平原扬长而去,只剩下荡起的白色尘埃兴高采烈地一路相随。邦德感觉它随时都会突然转向路边,但是显然它没有,邦德只能站着看车子消失在初晨那片给人带来美好、希望的薄雾之中。

    邦德拉上枪的保险,插回皮带上。他转身发现那个胖男人科伦坡正咧着嘴高兴地向他走来。他来到了邦德跟前,使邦德恐惧的事情发生了,他张开双臂,紧紧把邦德双臂抓牢,兴奋地用脸颊往邦德脸上蹭。

    邦德吓坏了,连忙喊道:“天啊,科伦坡!”

    科伦坡放声大笑起来:“哈,害羞的英国人!什么都不怕,就羞于表露情感。但我,”他拍了拍自己的胸膛,“我,恩里科·科伦坡可不一样,向来喜欢谁就大声说出来。如果不是你拿下了轻机枪手,我们早就完蛋了。实际上,我还是丢了两个人,其他很多人也受了伤。但对方只有六个还能站起来逃到村子里头,其他都完蛋了。不过没关系,警察肯定会把他们包围的。现在你还把那个王八克里斯塔多连人带车送去见阎王了。干得漂亮!不知道那辆小棺材车开到大路上会怎样?他已经伸手示意要右转进入高速路,我倒希望到时他记得拐进去。”科伦坡情绪高涨地拍打着邦德肩膀,继续说道,“不过,我的朋友,快,是时候离开这了。那阿尔巴尼亚船的通海阀都破开了,船很快就会沉下去。这个小地方没电话的,我们在警方面前先人一步了,他们没那么快赶上我们,得花些时间从渔民身上弄清状况。我已经向渔民中的头儿问过了,没人对那些阿尔巴尼亚人有什么好感。言虽如此,我们是没工夫留下处理这些的,得赶路了。回程是逆风,不好走,兄弟们受了伤需要包扎,威尼斯这边可没有信得过的医生。”

    熊熊的火焰吞噬着支离破碎的仓库,滚滚浓烟里头有股蔬菜的芬芳冒出。邦德和科伦坡走到了上风口,看着眼前的一切。那艘阿尔巴尼亚船已经在下沉,甲板也浸在水中。他们涉水而过,登上了哥伦比纳号的甲板,邦德跟陆陆续续走过的人相互握握手,拍拍肩膀。其他人随即解开了两船相连的锚,向来时的山岬驶去。不远处的海滩边上有一堆小石屋密密麻麻地挤在一起,海滩边停靠着几只船,一群渔民正站在船边。他们一副阴沉的面孔,可当科伦坡朝着他们挥手并喊了几句意大利语后,那些渔民都欢呼雀跃地挥着手跟他告别,其中一个还大声地回了话,逗得这边船上的船员都大笑起来。科伦坡对邦德解释道:“他们表示我们干得比在安科纳电影院里看到的表演还要精彩,让我们一定要早日再来。”

    邦德突然感到那阵兴奋的劲儿耗尽了。他只觉得自己很脏,胡子没有刮,身上也有一股汗味。他走了下去,从船员那儿借来了一把剃刀跟一件衬衣,回到自己的房间脱下衣服,好好地把自己清理一番。当他抽出枪,把它扔到床上时,他闻到了枪管里头一阵微弱的火药味。灰暗晨曦时的一阵阵恐惧、暴力和死亡情景又浮上心头。他把舷窗打开,外头的大海在尽情奔腾着,先前变幻莫测,逐渐消失在漆黑夜色中的海岸,现在也清晰可见,郁郁葱葱,风光旖旎。这时厨房那边飘来了一股煎培根的诱人香味。邦德连忙拉上了舷窗,穿好衣服,朝餐吧走去。

    餐桌上摆放着一大盘煎蛋和熏肉,科伦坡一边吃着,一边把掺着朗姆酒的咖啡大口咽下,一切井然有序。

    现在他嘴里嚼着吐司面包,说道:“我的朋友,这回我们可把克里斯塔多整整一年的鸦片原料给捣毁了,那些原料都是要运到那不勒斯工厂加工的。我确实在米兰也有类似的制药厂,但也只是图个方便存一下我的货。我生产的最致命的也不过是药鼠李和阿司匹林。克里斯塔多讲的那些故事,完全把他自己做的事栽到我科伦坡头上了。是他用鸦片提炼海洛因,是他雇用了通讯员把货物运到伦敦。对克里斯塔多他们来说,那艘大船的货物值上100万英镑呢。但你知道吗,我亲爱的詹姆斯?这些他可一个钢镚儿都没花。为什么?因为那可是苏联人送过来的礼物,是用来投放在英国内部的大规模、极具杀伤力的毒药弹。苏联人可是能够源源不断地提供毒药弹。这些都是从高加索的罂粟地运过来的,而阿尔巴尼亚则是个便利的储存地。但他们没有足够的人力去组织运作以及保护这些毒品,他们最终选中了克里斯塔多。是克里斯塔多组织建立了整个体系,是他代表苏联主子点燃了这根导火线。今天,我们只用了半个小时就粉碎了他们整个阴谋。现在你大可回英国告诉你们的人,整个毒品输送体系瘫痪了,还要告诉他们这场秘密战争的发源地不在意大利,一切都是我们的老朋友苏联干的。无疑,这些毒药弹是他们苏联情报部门打的心理战。但我也说不清楚。我亲爱的詹姆斯,”科伦坡笑着鼓舞道,“没准儿他们会派你到莫斯科去弄个明白。如果是那样的话,希望你能有幸找到一个像你的朋友莉莎·鲍姆小姐那样迷人的姑娘引领你走向真理之路。”

    “你什么意思呢,我的朋友?她是你的。”邦德迷惑地问道。

    科伦坡摇了摇头,解释道:“我亲爱的詹姆斯,我有很多朋友。接下来几天你会留在意大利写你的报告吧,显然,”他轻声一笑,继续往下说,“你还要把我说的一些事情核实一遍。也许你还要花上半个小时愉快地跟你美国情报中心的朋友讲讲这次的事件。在此期间,你可能会需要一位同伴,一位可以向你展示这个我深沉爱着的国度有多么迷人的同伴。在一些原始部落,有一个文雅的习俗,就是当你碰到喜欢的人,你可以借用你众多太太中的一个给对方以示敬意。我就是个遵循原始习俗的人,我没有妻妾成群,但我有很多像莉莎·鲍姆这样的朋友。在这个问题上她也是完全出于自己的意愿。我相信她正期待着你今晚回去。”说罢,科伦坡从他的裤袋里抽出一个玩意儿,一抛,东西叮当落在了邦德面前的桌上。科伦坡把自己的手放在心脏位置,真诚地看着邦德的眼睛,说道:“这是我的心意,真心实意的。这也是她的心意。”

    邦德把东西拾起,这是一把钥匙,上面有个金属牌,写道:贝尔戈·丹尼利酒店,608房。

    ————————————————————————————————————————

    [1] 里拉:意大利货币单位。

    [2] 苏格兰场:伦敦警察厅。

    [3] 卡拉奇:巴基斯坦港市。

    [4] 贝鲁特:黎巴嫩的一港口。

    [5] 伊斯坦布尔:土耳其城市。

    [6] 丹吉尔:摩洛哥港口城市。

    [7] 梵克雅宝:法国著名奢侈品品牌。

    [8] 利多岛:意大利威尼斯附近一个小岛。

    [9] 碧姬·芭铎:法国著名性感女星,出生于1934年。

    [10] 那不勒斯:意大利港市。

    [11] 葛丽泰·嘉宝:美国电影明星,主演过《茶花女》《安娜·卡列宁娜》《双面女人》等影片。

    [12] 癞蛤蟆:《柳林风声》第七章“蟾蜍先生”的一只小蛤蟆。

    [13] 曼特尼亚:1431——1506,意大利画家。

    [14] 圣塞巴斯提安:天主教圣徒,在三世纪基督教迫害时期,被罗马戴克里先皇帝下令乱箭射死。在文艺作品上,他被描绘成捆住后用乱箭射穿的形象。

    [15] 航速:以海里/小时计算,简称节。航速1节=1.852km/h。

    [16] 贝鲁特:黎巴嫩港口。

    [17] 塞拉利昂:非洲西部共和国,英联邦成员,首都弗里敦。

    [18] 阿尔巴尼亚:欧洲巴尔干半岛国家,首都地拉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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