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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做“良臣”,不做“忠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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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房玄龄等一筹,这不仅表现在上面所提到的那件事情上,在其他方面也多有表露。

    李世民曾经要长孙无忌等人当面指出他的缺点,长孙无忌不但没有提缺点,而且借机吹捧说,陛下的“武功文德”,超过了前人,后来的人也没有赶得上的,陛下“发号施令”,无往而不胜,臣顺从陛下的旨意都来不及,哪还看到陛下的缺点和过失呢?李世民听后说,朕是希望听到缺点,而公却乱说一通阿谀取悦的话。李世民说,长孙无忌的特点就是“善避嫌疑”(145)。这既是褒,也是贬,或说褒中有贬,相比之下,魏征可谓铮铮者,难怪《旧唐书》说,唐代的“诤臣”唯魏征“一人而已”(146)。

    唐太宗李世民的纳谏和魏征的进谏,虽然历来被誉为封建君臣不可企及的高度,但是,他们都没有超越他们所处的时代,没有超越专制主义制度。

    首先,无论魏征怎么“抗直”,“无所屈挠”,他也要注意掌握好君尊臣卑这个分寸。如魏征向李世民解释他为什么不能“面从”,说得多有分寸,他说,古时候舜告诫群臣:“尔无面从,退有后言。”若是臣面从陛下而后再谏,岂不是“退有后言”了吗?这哪里是辅佐尧、舜?刘洎也算是“敢言”的大臣,但不能掌握分寸,没有给人以“妩媚”之感。李世民亲自带兵“征辽”,临行前,他嘱咐刘洎说,我现在远征去了,让卿辅佐太子,将重任交给卿了,卿应领会我的意思。刘洎回答说,希望陛下放心,大臣有过失,“臣谨即行诛”。李世民认为他讲话没有分寸,“妄发”,感到惊异,故对刘洎说:“君不密则失臣,臣不密则失身,卿性疏而太健,恐以此取败,深宜诫慎,以保终吉。”不久果招祸,被李世民赐“自尽”(147)。魏征不同于刘洎,之所以能得以善终,就是因为他善于掌握君尊臣卑这个分寸。

    其次,魏征像其他封建大臣一样,不可能有安全感,他也不能从专制主义统治的阵地上寻找安全岛。曾有人告魏征“阿党亲戚”,御史大夫温彦博经过调查,宣布无此事,但温彦博建议责魏征“须存形迹,远避嫌疑”。李世民派温彦博执行,改日,魏征“入奏”说,“不存公道,唯事形迹”。若君臣之间都照这样办,那还有什么“君臣协契,义同一体”呢?如此国家的兴衰也未可知,魏征又说:“愿陛下使臣为良臣,勿使臣为忠臣。”什么叫“良臣”与“忠臣”?魏征解释说:“良臣,稷、契、咎陶是也。忠臣,龙逢、比干是也。良臣使身获美名,君受显号,子孙传世,福禄无疆。忠臣身受诛夷,君陷大恶,家国并丧,空有其名。”(148)魏征是做良臣还是做忠臣,最后的决定权是在李世民手中,是决定于李世民怎么行使他手中的生杀予夺之权。皇帝是“喜怒无常”、不可摸捉的,魏征应深知之,他经常伴随在皇帝身边,他对自己的命运也无以把握,出于此,他才讲这番话的。从总体上讲,李世民是比较理智的一位皇帝,但是,他的情感也在变化,而且有时出现情感失控的情况。

    魏征曾指出李世民在纳谏方面的情感的变化,他在贞观十二年说,陛下在贞观之初,“恐人不谏”,常诱导和启发人进谏,闻谏则喜;今天则不同,对臣下进谏,虽勉强从,犹面有“难色”(149)(在这之后,李世民的情感还在变异)。李世民对魏征的情感也有波动起伏,有次李世民“罢朝”回内宫,大发雷霆地说:“会须杀此田舍翁。”皇后问皇上讲谁,李世民说:“魏征每廷辱我。”皇后劝说:“妾闻主明臣直,今魏征直,由陛下之明故也。”(150)皇后也有劝君的窍门,先肯定“明君”才肯定“臣直”,或者说肯定“臣直”是为了肯定“君明”。皇后这番话说得李世民乐滋滋,怒气消了。

    李世民晚年也犯了疑心病。太子右庶子杜正伦“以罪黜”,侯君集以“犯逆伏诛”,(151)更加使他犯疑。他曾说,为人主的只有一颗心,而攻他的人却“甚众”。“或以勇力,或以辩口,或以谄谀,或以奸诈,或以嗜欲”,从四方八面“攻之”。只要懈怠,“而受其一”,就招来“危亡”,(152)这就是做人主的难处呀。魏征死时,李世民十分悲痛,亲自为之撰碑文书写碑刻,并说:“人以铜为镜,可以正衣冠,以古为镜,可以见兴替,以人为镜,可以知得失。魏征没,朕亡一镜矣!”(153)后来李世民得知魏征将“自录前后谏诤言辞往复以示史官起居郎褚遂良”(154)的事,又联系到杜正伦、侯君集的过失和叛逆,就怀疑魏征了。于是,下诏停止公主下嫁魏家,并且“仆所为碑”(155)。假如魏征迟死几年,他做不了“良臣”,而要在九泉之下做“忠臣”去了。

    人云:“武战死,文谏死。”就是说臣子要向皇帝犯颜直谏就要做好死的准备。

    明朝到了嘉靖晚年已日益衰落,呈现出各种腐败现象,当时朝廷又弥漫着“无敢言时政”的气氛。任户部主事的海瑞面对这“万马齐喑”的局面,实在耐不住了,他向嘉靖上了措词激烈的疏文。他说,今日天下是“吏贪官横,民不聊生,水旱无时,盗贼滋炽”,而皇帝还昏昏然做太平盛世的梦,这是因为“天下之人不直陛下久矣”。皇帝用人“必欲其唯言莫违”,于是,“陛下误举之,而诸臣误顺之,无一人肯为陛下正言者,谀之甚也”。所以,皇帝要担负起治理天下的重任,“惟以责寄臣工,使尽言而已”。(156)海瑞在疏中大声疾呼:“洗数十年之积误”,“洗数十年阿君之耻”。

    嘉靖皇帝看了疏大怒,将疏甩在地下,对左右说,快去捉拿此人,不让他逃掉了,侍立在旁的宦官黄锦说,海瑞这个人“素有痴名”,听说他在上疏时,就知道他会“触忤当死”,他已“市一棺,诀妻子,待罪于朝”(157)了。不是逃跑,而是准备死。

    魏征是争取做“良臣”不做“忠臣”,海瑞是要做诤臣,也就准备做“忠臣”。这都说明在专制主义统治下向皇帝进谏要冒杀身灭族的风险。臣子的生命本来就操在皇帝手里,是死是活全凭皇帝一句话,丝毫无法律保障,以无法律保障的生命去冒杀身灭族的风险,岂不是险上加险。难怪海瑞抬着棺材去谏嘉靖皇帝,难怪魏征有他的隐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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