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我喜欢你

    柯寻被自己突如其来的这个念头惊了一下。

    它会选择这两顶帐篷中的人吗？

    忽然记不起，自己最后一次被老爸拥在怀里是在什么时候了，也许是七八岁，也许是三四岁。

    耿爸愤怒地挣扎和低吼，柯寻听见自己身旁的小男孩忍不住发出了一声啜泣。

    有些遗憾可以弥补，有些遗憾却只能永远成为一个遗憾。

    他一手紧紧地揽着怀里的孩子，另一只手仍然握着牧怿然的手。

    柯寻想要发动自己的念力，但这东西又不是什么小宇宙，他也不是圣斗士星矢，加上刚才的窒息，他此刻还在头晕，意志也有些涣散，根本无法集中精力。

    帐篷中的味道虽然不太好闻，但好歹也算是有了空气。

    既然信仰的是自由恣意，那么，活着的时候就要活得痛快坦荡，活不成的时候，就死个热烈嚣张吧。

    柯寻收回指尖，抬眼看向头顶上方光怪陆离的情景，心绪却有着莫名的轻松与坦然。

    “来不及。”牧怿然探身出来，一把拉住他。

    秦赐：“……”干什么突然赌气。

    沙柳焦急地叫起来：“他也说过不干涉我们的选择，你没有权力来掌管我们的生死，明白吗！”

    感觉到牧怿然身上微微一僵，被握住的手动了一动，然而柯寻不想放开，又用了几分力，紧紧地攥着，想着如果巨影把牧怿然拎出去，他就攥着这只手，和他一起。

    牧怿然就躺在帐门边，柯寻的手一伸过去，就触到了他的胳膊。

    “怿然”？……牧怿然冷眼看着柯寻的背影一言不发。

    只有在这样的晚上，光才只从雪山那边映过来，斜斜地照在帐篷上，帐篷上才有了影子，有了牧怿然完美的侧颜剪影，也有了这八臂怪物的恶心巨影。

    指尖顺着胳膊下滑，然后一把，牢牢地握住了他的手。

    柯寻划动指尖，在牧怿然的手背上轻轻地写字。

    柯寻停下动作，不理会沙柳，只望向在一旁不知所措的耿妈：“耿大哥担心你，他认为帐篷里不该放祭品，你怎么想？”

    就在他将要栽倒在自己帐篷前几米外的地方时，他看见牧怿然迅速地从帐篷中跑过来，一把拎起他的后脖领，拎一条沙皮狗般地把他拎回了帐篷。

    柯寻蓦地攥紧拳，而后又松开，靠着帐篷门这一侧的手从帐帘缝中探出去，直接探进了旁边的帐篷帘里。

    柯寻比任何人，都不喜欢再留遗憾。

    柯寻躺到自己的帐篷里，大口地喘着粗气。

    巨影刮蹭帐篷顶的声音越来越响，越来越尖锐，像是下一瞬就能破帐而入，用锋利的指甲割开这个胆大包天的人类的胸膛。

    “让我试试，”柯寻看着他，“就算那东西来了，我想我至少也能救出一个来，昨晚秦医生不就趁着它杀死周彬的时候，背着赵丹逃出来了吗，我想那东西在杀人的时候是无法分心去兼顾别处的，让我试试。”

    牧怿然转过脸盯住秦赐：“我脸上哪一个地方像是在担心。”

    【我知道，你也是弯的。】

    沙柳扑到帐篷角落，用身体挡在前面，既惊又怒地尖叫：“你有什么权力这么做！你这是害人，你会害我们死掉，你这是杀人！”

    柯寻一咬牙，转身离了帐篷，眼前的景象却和来的时候有了看不出、却能感觉得到的不同，没有风，一切都像画一样静止不动，远山的雪光变得惨白，头顶的天空像是聚满了浓稠的墨汁，饱胀而下垂，眼看就要滴落下来。

    柯寻用了冲刺的速度奔至耿妈所在的帐篷，一把掀开帘子，劈头问沙柳：“祭品呢？扔了！”

    “别担心，他不会有事的。”秦赐一边费力地摁着焦急的耿爸一边安慰他。

    柯寻总算让肺里吸足了空气，睁着眼睛盯着帐篷外，那东西巨大的身影已经完完整整地印在了帐篷皮上，它落地，曲屈着双腿，一步一步向着这边两个紧挨着的帐篷走来。

    巨影伏在帐篷顶上，喘着绵缓的粗气观察了许久，忽然挪动它巨大的身躯，来到了柯寻三人的帐边。

    何况同类对于同类，嗅觉总是很敏锐。

    柯寻说过，自己的直觉一向很准。

    为什么白天的光没有光源呢？那么散，四面八方地铺过来。

    柯寻狂奔，头顶的浓黑铺天盖地的压下来，那种窒息的感觉又来了，他吸入不了空气，连忙用手捂住口鼻，然而这次牧怿然的方法也不管用，他越来越憋闷，胸口像是被什么撑住，疼痛欲裂。

    时间冗慢得像是以0.1倍速在缓滞地流逝，巨影仍在边抠着帐篷顶，边将那张巨脸贴在上面，向着帐篷内打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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