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和亲

    子虞三人面面相觑，私语商量，最后决定由子虞陪着公主出行。

    “听几位的口音，都是南方来的客人吧。”为首的男子对着樊睿定拱手作揖。

    华欣公主一路连连被拒，有些微怒：“庆城哪能和碧丝城作比。”

    这座城后十里就是南北两国交夹的金河。

    子虞上前拉住华欣：“公主你看！”侍卫伫立一旁围成圈，满脸戒备地看着前方。

    子虞笑道：“我们要真是孔武有力的鲁男子，他未必这么担心。”

    樊睿定忽而一笑，子虞方才觉得他的笑里带着春风，和煦熏人，此刻却变地不同，真是二月的春风，犹寒如冬，夹着料峭的森冷直扑过来。子虞不敢与他对视，她方才坐下不过沾了凳子的一角，顿时觉得浑身不舒服起来。

    那男子哑然，随后镇定下来，声调平静地说道：“兄台尽可开价。”

    樊睿定“哧”地一声笑了：“那日你从树上爬下来，我不过笑了你一句，你可是狠狠瞪了我一眼，当时怎么不见你这么怕我。”

    “公主，你千金之躯，要是……”子虞也随着礼官劝说华欣。

    窗纸被映地薄如蝉翼，微光投进房来，似乎快要触到床沿。

    华欣公主回房后郁郁不乐。绛萼和穆雪纷纷劝慰。

    子虞、穆雪随后下了马车，也对所见美景惊叹连连。

    是夜，幕色沉沉，风飒飒地拍打着窗户，子虞侧耳静听着，模模糊糊中睡着了。

    绛萼抡起车里的五福图样锦团就扔了过去：“你这耍贫嘴的，我怎么就没瞧见他们转不开眼，定是你自己下车的时候才有的事。”穆雪紧紧按住那个锦团，口中呼：“恼羞成怒……”

    “前来迎接的，不会只有殿下一人吧？”南国随行礼官忍不住发问。

    “吓死人了，”穆雪拍拍胸口，说道“他们光是这么一站，就好像是大山，压地我喘不过气。”

    华欣公主看地眼都直了，见着那些稀奇古怪的，就要停下来问个明白。

    不知道是不是受传说影响，南北两国争了百年，始终相持不下。两国的皇帝都做着同样的美梦，希望有朝一日可以一统天下，代代相传，所以杀伐不断。

    樊睿定狭长的凤眼微眯，说道：“我只是路过，不想做买卖。”

    在远古的传说中，天神有两个儿子，一个叫南，一个叫北，他们相貌英伟，才华横溢。有一天，大地之女出现在他们面前，他们不约而同地爱上了这个美丽无双的神女。为此，他们兄弟反目，互相争斗。天神为之震怒，于是将两位神子都贬下人间。

    少年一曲已了，放下手中长笛，翻身下马，对公主颔首，说道：“臣樊睿定奉圣上之命，前来迎接公主。”

    樊睿定噙着慵懒的笑容说道：“这碧丝城不过是边陲小城，公主何等身份，等到了庆城，公主自会见识一番繁华。”

    黑甲军士齐声应诺，声势盖过了草原的风。

    樊睿定攥起眉心，“规矩？”他出使南国两次路过碧丝城，却从未真正停留过，又哪里知道这里的规矩。

    穆雪接口道：“可不是，别说是公主，就是子虞和绛萼下了车，那些平日凶神恶煞的黑甲军也看地转不开眼呢。”

    “哎，你是那个罗家的小姑娘对吧？”身后的声音突兀地想起。

    樊睿定朗声大笑，眸中寒光一掠而过：“你在痴心妄想，且当我是痴人说梦好了。”说罢，再也不理会那男子，他转过身，看向身后的公主和子虞。

    绛萼和穆雪丹唇咬得泛白，华欣公主看着前方，微微失神。

    樊睿定剑眉微挑：“留宫中了？瑶姬就一点不体恤你们姐妹分离吗？”

    四人在马车里闲聊打趣，一路上倒解了不少闷。

    忽而想起了文嫣，她才十三岁，一个人留在宫中。昭仪瑶姬曾说过，只要子虞在北国做得好，文嫣在宫里的日子自然就过得好——这“做得好”到底是什么含义呢。她和绛萼穆雪跟随瑶姬学习北国典仪半年之久，难道仅仅是为了帮助公主得到北帝的宠爱？

    华欣公主在到达碧丝城的第一天，就坚持要下车去城中一游。

    退一步想，公主即使能得到北帝的宠爱，对两国的关系真的会有决定作用吗？子虞知道，历史上帝王因为宠爱妃子而影响国事的例子也曾有过，但那些特殊的例子就像是银河中的沙砾，缥缈难测。

    风中忽然飘来一阵笛声，飘忽得犹如天际而来。子虞微愣，凝神静听。笛声悠扬明快，夹着春意盎然，被风声一捎，萦绕不绝，幽幽回响。她转过身，瞧见草原的那头出现了一个黑点，随着笛声渐行渐近。

    刚才那一幕如此深刻地烙在众人的心头，抹也抹不去。

    “你们看，这里真是美。”华欣公主不顾礼官难看无比的脸色，走下马车，眼前茫茫一片草原，碧绿如玉，风过如波，望之让人精神一震。

    三日后，她们来到了路程中南国的最后一个城镇——碧丝城。这座城的名字来源于一种丝绸。据说曾经有位年轻的妇人居住在这里，她的丈夫在新婚的第二天就被征兵带走了。妇人思念丈夫，在染丝绸时泪水滴入染缸中，那匹布染成之后，竟然格外烟翠明泽，缎面柔腻如少女凝肤，这种丝绸被命名为碧丝绸，这座城因此出名，而后顺理成章地被称作碧丝城。

    男子指指他的身后，笑得殷切：“你的婢女，两个中能否割爱一个？”他刚才在街头匆匆一瞥，已看到樊睿定身后的婢女，他虽阅美无数，这一眼也足以让他惊艳，真是一个皎若太阳升朝霞，一个灼若芙蕖出绿波。他也看出眼前这男子非富即贵，但是自己家中也算得家财万贯，心痒难耐之下才决定来一试。

    樊睿定怒极反笑，眸中藏着捉狭：“你要买哪一个？”

    华欣冷哼一声并不答话。

    子虞恰好看见了，微微一怔，随即明白了他所想。公主陪嫁的随侍除了年少娉婷的宫娥，其余都是工于奇淫技巧的能工巧匠，还有精于丝竹的乐官。南帝将这些容易引人安逸享乐的人和物都送到北国去，其心昭昭，显而易见。

    男子愕然，一斛？

    那一霎那，他眼角扫到有几身手敏捷的人，飞快地穿梭在大街上，成包围状迅速靠近两个女子，这时已到了五步的距离。樊睿定心头一震，俊颜顿沉，面色铁青，人已飞身扑出，口中呼道：“小心！”

    “我有桩生意想同兄台做，不知道兄台愿不愿意割爱，”男子展颜一笑，有三分讨好的意思，“我必定给兄台一个合理的价格。”

    离京之前，瑶姬已教给她一番说辞，想不到此刻就用上了，她缓缓道：“家中逢大变，又遇牢狱之灾，幼妹体弱受了惊吓，入宫后得瑶姬娘娘怜惜，所以留在宫中了。”

    樊睿定轻吟一笑：“我们不过是过路客，不知道兄台有何事？”

    子虞发现他的目光多了一分审视的意味，答道：“幼妹年纪尚小，我怕照顾不来。”

    公主微微一笑：“殿下的笛声真好听，倒让我以为是天外纶音呢。”

    “北国与南国虽是同根同源，许多地方却是截然不同，你大哥让我叮嘱你要小心。”他对着她的背影道。

    华欣公主不用午膳，一个人坐在房中，不言不笑。渐渐整个陪嫁队伍都开始不安，有的宫娥更是哭泣不休，直说不愿离开故国。

    子虞的身形微一怔，没有回头，小跑着上了楼。

    “我还当你们离京前，宫里的人都已经把安排给你们吩咐好了呢！”

    拗不过公主的意愿，最后只好由侍卫陪同着一起在草原上走动一会。

    华欣一颤，脸色一整，挺直了身子，冷冷的目光将黑甲骑士扫视一圈，从容道：“北国铁骑，名不虚传。”

    谁知他们到了人间依然争斗如旧，美丽的神女伤心非常，化作了一条长河，将他俩隔开。那条河就叫金河，而两位神子则分别化作了南国和北国。

    她又急又慌，忽然耳边呜咽声大作，她一惊，恍惚着就醒了。

    樊睿定不过一笑。

    子虞微惊，看向他，只见他似笑非笑，凤眸中透着讥诮。她顿时明白了，他在防备她，不仅是她，对整个陪嫁队伍他都抱着一种警戒的态度。他一眼就看穿了这支队伍的用心何在，她说话也并非单纯的闲谈，只不过想要借她打听口风，以确定他心中的想法而已。

    胡思乱想没有帮她理清脑中的困惑，反而加深了她对未来的迷茫。

    两百人的随行队伍在平原边稍作休整。华欣公主就提出要在周围游荡赏景。随行的礼官急地直冒冷汗。

    樊睿定仔细瞅了他两眼，忍不住扬声而笑。

    樊睿定又点了四名黑甲军士换成便服跟随在侧，这样一看，倒真有几分少爷出游的架势。

    子虞这些日子来一直避开樊睿定，此刻见他们说僵了，不得不出来打圆场：“殿下，碧丝城当然不若庆城繁华，但到底是公主的故土，也许此去之后再无机会踏足，难道殿下连公主这点私心都容不下吗？”

    换好了衣裙，华欣一身水沁蓝宝花长裙，取下发上的累丝嵌珠四蝶簪，只戴了一对珠坠。子虞穿的是葡萄碧百褶裙，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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