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得得老高，指甲盖都乌了。

    苏静手指发抖，指着苏南鼻子：“你多读两年书就比我高贵？！染俩羽毛也当不了凤凰！”

    她从来没见过这么奇怪hr！

    十号终面，进入最后一轮，就剩下了她跟另外一个旦大的男生。

    苏南冷冷淡淡地打断她：“你别拖着妈下水。我确实瞧不起你……”

    “……您给我打第一个电话的时候，手机不小心顺着床缝掉下去了，刚一直在掏手机……”

    节后，收到S司的邮件，说她通过了四面，进入下一轮面试。

    家里的事，被S司刷掉的事，一个字也没和他透，仍然和往常一样，正经不正经地瞎聊。

    多日未见的陈知遇，面色沉肃。

    “挺疼的，忍忍呗。”

    “不算好玩，没有什么特色。”

    “……把你姐夫找的那个女人砍伤了……在闹，要告你姐……”

    苏静带着南南回了苏母家里，本就不大的房里，多了两个人，多了许多东西，越发显得逼仄。

    苏南：“……”

    她把泪憋回去，咳了一声，感觉自己声音正常了，拨回电话。

    “你脚怎么了？”

    竹竿男：“那不叫编程……”

    苏母腾出一手去拉扯苏静，“你干什么啊！”

    写着论文，就会开始发起呆来，自顾自傻笑一阵。

    苏母眼眶都红了，赶紧去抱宁宁，“宁宁还这么小！你冲她发什么火！”

    竹竿男像是没辙了，“你有什么想问的吗？”

    跟hr聊的问题十分现实，薪资、职业打算、期望工作地点等。聊得很快，二十分钟结束。

    她想起与陈知遇十五号去W县考察的约定，要能带着S司的offer去见他，就再好不过。

    电话里传来陈知遇的声音。

    苏母背过身来，“回来了。”

    她盯着那公示看了很久，又往院门口看了看，见没人过来，推开布告栏外的玻璃，把那张公示一把扯下来，泄愤似的撕作了碎片。

    她想，她会第一时间给陈知遇打个电话，先不要开门见山，要买个关子；

    苏静气得发抖，看也没看，抓起手边的东西丢过来。

    抓起钥匙，“我下去看一看姐……”

    “哦……那旦城有什么好玩的吗？”

    “妈。”

    挂了电话，苏南把这时间填进备忘录里，总觉得有点奇怪，印象中，她并没有投过X司。

    后来，他跟院长提了建议，崇大新闻院的特困生名单，自此再也不作公示。

    苏母站在窗边抹泪，沙发一角，苏静单手抱着宁宁，神情冷淡。宁宁哭得声嘶力竭，挣扎着要从她身上下去。

    “我还没毕业，可以先实习。”

    苏南走过去，“姐。”

    里面传来苏南有点儿发颤的，清脆的声音：“……会打麻药吗？”

    又传过来一张荒烟蔓草的空地，“这儿要建个民宿，我自己设计。很静，夜里能看见星星。”

    “不知道，太顺利了……”

    ……

    苏南：“……那产品经理助理，具体负责什么？”

    陈知遇：明天回崇城，处理点儿事，周六来找你。

    能怎么办？

    他不吭声，一把将她从椅上拉起来。

    她一进屋，竹竿男就站起身，“请坐。”

    至亲的互相捅起刀子，简直刀刀致命。

    小时候，姐妹躲在被窝里聊天。

    陈知遇笑一声，说她笨手笨脚，“以为你出什么事了……”

    “唔……不啊，编程你就不行。”

    临走前，去超市找苏母打了声招呼，说了说自己的担忧，让苏母这一阵尽量多看着点儿苏静——她没工作，跟孩子两个人待在房里也不常出门，久了，兴许真的可能……

    苏母把宁宁抱回卧室去拿吃的，苏南木然站在窗前。

    好像，好像每一次她迎着光尽力奔跑的时候，身后总有一个黑洞般的漩涡在不停将她往后撕扯。

    风荡过干枯的河床刮过来，带着昨夜宿雨的潮湿料峭。

    苏静胸膛剧烈起伏，瞪着眼珠子盯了苏南半晌，摔门走了。

    “陈老师……您不相信我吗？”

    问室友，室友说：“这有什么奇怪的，你网申海投了吧？很多公司不集中举行校招，会去招聘网站筛简历，学历和专业合适，就直接叫去面试——X司蛮好的，我能跟你去霸面吗？”

    陈知遇回过神来，收起手机，笑说：“山野风味确实不错。”

    苏南有点儿云里雾里的，“就……结束了吗？”

    她喜欢他的读书角，下一次想让他坐在单人沙发上，给她读个睡前故事……

    王承业就是苏南姐夫。

    电脑屏幕上，“sorry”、“failed”几个单词争先恐后地闯入她的视线。

    “没呢，我能出什么事……”她忍着，声音里带着笑，“有件事……您能不能不要怪我？”

    那边顿了一下，“什么？”

    苏南十月四号返校，临走前给苏静放了两千块钱。她在帝都实习拿的工资，除掉之前的租房和日常开销，以及开学之后奔波各地校招的旅费，也就堪堪只剩下这一点了。

    室友听见动静问了一句怎么了，她摆了摆手，一点儿声音也不敢发出。

    “我跟妈两个人省吃俭用，供着你哄着你。姐，你真自私。”

    苏母却很高兴，里里外外打扫一遍，又特意请了半天的班，做了一桌子菜。

    苏母走出来，凑近去看她脸上，“要不要紧……”

    “你小姨好，你给她当女儿去？！我一把屎一把尿养你这么大，我他妈才是你亲妈！”

    隔日，苏南接到一个电话，崇城著名私企X司，问她有没有时间去面试。

    苏南一愣，“怎么了？”

    下午四点，苏南见到了X司的hr，一个竹竿似的西装男。

    一阵静默。

    她没穿外套，单薄的一件上衣，整个人清瘦得仿佛要被河岸上的风吹走。

    学院有知名校友赞助的特困生补助，每年评选完毕，会在院里的布告栏张贴公示。

    占线。

    苏静答应离婚，王承业会一次性支付一笔钱，然后按月给付宁宁的抚养费。房子是王承业的婚前财产，苏静得搬出去。

    “当然得打，指甲要整个给你拔下来，不打你受得了？”

    爱和嫉妒，都刻在骨子里。

    苏静瞪大眼睛。

    好在每月有助研金，十一月学业奖学金也能发下来。

    简单处理了下脚趾，收拾行李，赶回槭城。

    又一轮推杯换盏，他喝得微醺，却总觉得心里没滋没味，大约是因为苏南不在跟前。

    她仍然回：好。

    挂完电话，关了电脑，苏南去直饮机那儿接了一杯水。

    面试流程正规，没有群面，一共三轮，而且效率极高，基本一面结束，不出二十分钟，就通知去二面。

    穿过巷子，在河沿上，看见了苏静的身影。

    苏南愣了下。

    她没觉察到自己捏着笔，在作废的开题报告背面，一遍一遍写陈知遇的名字。

    他名字真好看，也好听，一眼就忘不掉了。

    苏南：“……”

    苏南在花坛前面蹲下，风刮得她有点冷。

    像是暗昧的天色里终于又透出点儿光，回家一趟那种浑身无力的感觉，消退了两分。

    苏南简单介绍了一下旦城的著名的景点。

    “拔完了，长的时候会不会疼？”

    “陈教授，这菜糊趁热好吃……”

    早上又去校医院看一次，医生说里面有淤血，得拔了指甲盖清理，不然久了要化脓。校医院没有手术设备，医生开了单子，让她去人民医院。

    竹竿男点点头，又看手表，只过去了三分钟。

    “啪”一声，宁宁的小飞机模型，碎在苏南跟前。

    屏幕上的字都模糊了。

    苏南回到旦城。

    他不知道她发生了什么，求职或是论文，必然是遇上了什么难过的坎。

    邮件提示是突然弹出来的，苏南手忙脚乱的，丢了笔抓起鼠标点击一下。

    在W县的最后一天，他发来别人拍的，他正与人签合同的场景。

    好像听不清楚自己的声音，视线里只有几片模糊的枯树叶，风里打着旋，又被吹走。

    心里堵得慌，想去开窗户，电话又响起来。

    “什么公司的面试？”

    来面试的，除她之外，还有7人。问了一下，都是没投简历，却接到电话的。

    门虚掩着，苏南推门进去。

    那次是名单出来的第二天，他收完信箱的邮件上楼，走出两步，听见身后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宁宁哭得气吞声断，一径儿地喊“小姨小姨”……

    她一边接起电话，一边去看邮件内容。

    他靠着墙，伸手去摸烟，想起来不能抽，停了动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