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初夏

岁的陈知遇左边站着林涵，右边站着一个短发的年轻女人，看着镜头，脸上带着笑，但笑意丝毫未抵眼里，眼里只有疏离淡薄。

    他愣了愣，慢慢走过去。

    “你们男神陈知遇老师的夫人。”

    苏南有点尴尬，摸了摸鼻尖，“不，不用……”

    “雪糕，吃吗？两个味儿，草莓和巧克力。”他伸出手。

    江鸣谦噌一下窜过来，“学姐。”

    这一点连林涵都发现了，五月底师门聚会，专把这一点拿出来说叨。

    但这回因研三和研二学生论文答辩结束，气氛意外有几分伤感。

    在他身边，再待上三年两年，又能怎样呢？

    “我们知道，姜医生嘛！您又喂狗粮。”

    苏南几分惶惑，想到野炊那日陈知遇说过的话，目光在林涵脸上扫一眼，最后落在了自己手上，“我……我可能，还是会直接就业吧。”

    苏南定住脚步，笑一笑说：“……你们先走吧，我回去找涵姐说点事。”

    江鸣谦站着没动，片刻，把冰淇淋盒子往她额头上一靠，身体往前一步，将她罩在自己的阴影里，低头，看着她睫毛微颤，勉强的笑容再也挂不住。

    “我回去发给你。”

    美国G大研究生毕业照，林涵穿着硕士服，手里抱着束花，在她旁边——

    江鸣谦一笑，却没打算走，仍是挨在她身旁，抬手一边随便去翻架子上的书，一边拿眼角余光瞥她，“打算带什么书走？”

    林涵笑说，“都不是我打理的……”

    苏南仿佛没听见。

    “这是不是陈老师！陈老师好年轻啊！”

    苏南自知可能辩不过他，沉默下去。

    他站了片刻，又轻轻喊了声：“苏南。”

    他看着大家往地铁站去了，拐进旁边店里，翻抄着冰柜，从里面拿出两只冰淇淋，往回走。

    林涵一一询问各人近况，到苏南时，笑一笑说：“苏南，陈老师很看中你啊，说你这个助教当得好，前连天还跟我嘚瑟，要把你撺掇去崇城大学读博。怎么，你是准备读博了？”

    “过分！”

    “你们别都围在阳台了，过来试试姜医生烤的蛋糕……”

    鲜少听他拿这种语气说话，恍惚之间，几乎全面沦陷。

    “我不是博导，也带不了你啊。崇大也挺好的，陈老师要求严格，他要是愿意指导你，你肯定能有所成就。”

    话题总算从自己身上绕开，苏南心里松了口气。

    “……学姐，别装了。”

    “嘘！小点声，矜持点儿！”

    “哇！这是不是研究生时候的涵姐！”

    书房东西北三面皆是齐天花板高的实木书柜，一进去像是进了个小型的藏书室。大家嫉妒得心痒难耐：“我要是涵姐，肯定也不愿去寸草不生的郊外别墅住。有花有树有男人，这辈子还求什么！”

    调研结束，苏南回到旦城，继续哼哧哼哧给陈知遇打杂——她如今在他跟前待的时间，都比在自己真正直系导师林涵待的多。

    林涵与旦城人民医院外科副主任医师姜医生的故事，细论起来也是段佳话。林涵硕博都是在国外读的，受西方思想影响深，本打定了主意独身，去年年初去旦城医院做手术，意外结识也有独身想法的姜医生。两人“老房子着火”——当然这话是他们在私底下调侃的——一发不可收拾，一鼓作气就把婚给定了，现在同居，婚期待定。然后林涵就时不时在群里秀一把恩爱，秀得高端大气浑然天成又猝不及防，让一众的“单身狗”生无所恋。

    阳台上种了许多的花草，绿意森森，仿佛连周遭气温都跟着凉了几分。几盆杜鹃正在开花，灼灼烈烈。研一到研三，大家全堵在阳台门口啧啧赞叹，“涵姐，您家阳台都赶上一个小花园了。”

    陈知遇盯着她——她不知道什么在地上扯了根草，指上绕了又松，缠成了一个打不开的结。“给我个期限。”

    “上过，怎么？”

    五月午后的阳光从叶间筛下来，细碎的光斑落在她光裸的小腿和脚背上，地上，搁着一双匡威的帆布鞋。

    “你们翻到什么秘密了？”林涵从门外探进头来。

    林涵笑说：“跟人打听过我这儿藏书颇丰了是吧？行吧，你们随意去，今天准你们一人带走一本喜欢的——看完交篇读书报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