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兄弟接济,日子照样过得滋润。
陈知遇笑而不语,目光自苏南脸上略过,有些凉,有些省过神来的不知况味。
“陈老师——”
陈知遇挑眉,“又胡说。”
这滋味,别提多憋屈。
“您熬夜看漫画也不健康。”
大家哀嚎一声,不敢继续“造次”。
苏南低头,啃着课代表给她削好的苹果,不敢去看这会儿陈知遇是什么表情。
陈知遇一掌拍过去。
课代表求之不得,“您要吃什么?”
“苏南,”陈知遇盯着她,皮笑肉不笑,“剧透一个字,写1000字作业。”
四月的风略过树梢,吹向湖面。
好心,办坏事。
陈知遇声音凉凉,“这么顾虑,你怎么不干脆打赤脚呢?”
“全是膨化食品,能吃饱吗?”陈知遇挑挑拣拣,翻出两根香蕉,“你们这些小孩,怎么这么喜欢吃垃圾食品?”
人能创造,能毁灭。
“您看的那个漫画,今天早上刚刚更新的第723话的内容是……”
“平易近人”的陈老师,再怎么平易近人,也不至于会去掺合这种幼稚的项目。
那天回家之后,她又专门去搜了陈知遇的资料。
“方便,味道好。”
“我挂在院长名下,有一个协带博士生的名额……苏南,来崇大读博。”
一片哀叹,“没了……”
铺上塑料的雨布,又把零食水果饮料,一股脑儿地倒上去,最后拉着陈知遇在“上座”坐下,读作野炊,实为八卦讲坛的聚餐正式开始。
后视镜里,她睫毛颤了一下,缓缓抬起头来,眼里水雾漫漶。
陈知遇看着课代表过了马路,收回目光,伸手从储物格里摸出包一包烟,点燃了,看向车前的后视镜。小小一面镜子,恰能看见苏南的眼睛。
被留下的苏南和陈知遇两人,大眼瞪小眼。
“苏南。”
苏南垂着眼,“鞋我买的起,手机买不起。旦大研究生学业奖学金,一等奖也才一万呢,手机都要六千多了。”
严肃,似有所思。
一个女生睁着双天真无邪的大眼睛,天真无邪地问:“陈老师,您有女朋友吗?”
局里局外,到底不同。
陈知遇咬着烟,沉默下去。
起初还是些循规蹈矩的问题,大家看陈知遇有问必答,渐渐就放了胆子。
“你是联络人,班上五六十来号人,行程计划、联系方式……全要找你。没个手机,你打算怎么办?跟人灵犀相通,心电感应?”
苏南笑得直不起腰,过了半晌,从抱着的书包的臂弯里抬眼,却一下对上陈知遇的目光。
她说不下去了,自舔伤口似的,模样过于难看。
到酒店楼下,陈知遇停了车,不动声色地支开课代表,“我看对面有个超市,能不能过去帮我买点儿零食?”
《燃灯者》,讲的是点灯传艺的故事,年轻的赵越胜,在迷茫之际受老师周辅成诸多教导,最后也继承了周先生的精神,走在了燃灯守夜的路上。
“嗯。”
四月天气晴好,湖水浅碧一汪,许多人携家带口出游,鹅卵石遍布的湖滩上,已让五颜六色的桌布地毯占得满满当当。他们到时,就剩个角落能够容身。
她的死亡,全然改变了陈知遇的人生轨迹——是不是可以仓促地得出这样一个结论?
“你们别闹!让陈老师自己回答!”
“你们研三还有课?”
后一句话,让苏南想笑,又没能笑得出来。
陈知遇微讶,看她一眼,“你读过《燃灯者》。”
她声音渐低,有些自暴自弃似的:“我家是什么情况,上回您也见过了。我姐夫出轨,姐姐和他闹离婚,我外甥女还不到一岁……姐姐当家庭主妇好几年了,没有收入来源。我父亲……”她想到“月亮走我也走,我送阿爸到村口”,想到大黄狗牵牛花,心里越发的不是滋味,“我父亲在我八岁时候,跟我妈离婚,之后再婚,但没过两年,因为酗酒去世了……”
课代表乐颠颠地下了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