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生日

    陈知遇笑了声，“你要是读博，可以考去崇大。”

    只盼望早点结课，他早点回去，折腾崇大的莘莘学子，国之栋梁。

    ……真心实意盼望。

    陈知遇目光移到她脸上，“你开题怎么样了？”

    “嗯，”苏南笑一笑，“……我可能，就是喜欢一些非典型的东西。”

    江鸣谦吃完沙拉，心满意足地跳下凳子走了。

    陈知遇在台阶站定，转过身。

    这三周，她照例上课，给陈知遇做资料整理，时不时被抓去做“excel培训”、“数据库培训”、“spss培训”……大学生糊里糊涂考过了的概率统计，被迫又得上一遍，简直苦不堪言。到后来，都有点儿怀疑陈知遇是不是故意的。

    “……还好。可能有代沟，看得太晚。”

    苏南愣了下，“喝醉了？”

    他这学期受邀在旦大授课，但崇大那边也有教学任务，每周都得往返两地多次。

    苏南：“……我学弟，生日派对。”

    “《大鱼》。”

    “也不是蒂姆·波顿后期的典型风格。”

    陈知遇把酒杯举到嘴边，浅啜，目光斜过来，“快结课了，阅卷统分麻烦你费点事。”

    苏南递过叉子。

    兴许早就在那儿了。

    江鸣谦生日，占了餐吧半个场地，请上一堆人喝酒闲聊，闹哄哄有点儿像在美剧里看到的美式派对。

    沙拉碗立时就端不住了，觉得沉，还烫手。踌躇了一会儿，到底还是把叉子一丢，滑下高脚凳，走过去。

    “读博吗？”

    “一年时间。”

    “那不是刘镇伟最好的作品。”

    江鸣谦却将她手一捉，叉了点儿生菜，就着她的手，就这样喂进嘴里。觉察出苏南有点抽手的意思，但却用了点儿力，没让她成功。

    “去哪儿？”

    陈知遇接过找零塞进钱夹，跳下吧台椅，捞起自己搁在一旁的大衣，招呼苏南：“走。”

    苏南摇头。

    陈知遇不是那么难伺候，他就是嘴上不饶人，遇到真正做得不如意的地方，却很耐心帮她纠正。不管她乐意不乐意，的确学到了不少东西。

    没见过男人生这样白的，五官又挑不出错，总让她想到《莫里斯情人》里的休·格兰特，笑起来尤其，肆意轻佻。

    苏南尴尬，但大部分不是因为江鸣谦的动作，而是因为对面的注视。

    她连为什么最后被忽悠着上了车都稀里糊涂。

    “什么时候交初稿？”

    “明天……哦，后年二月。”

    陈知遇看她酒杯空了，伸手去摸钱夹。

    陈知遇笑一声，转头看她一眼。

    让风吹的，头发乱了，脸颊和鼻头泛点红。真算不上长相出挑，但眉眼间，就是有一股说不出来的劲儿。

    陈知遇指了指前方，“天文台。”

    “您……不喝了？”

    说不准，只团建的时候喝过，啤酒两瓶没多大问题，再多就上头。

    台阶延伸而上，沉沉树影，露出牌坊的一角。

    陈知遇笑一声，“拿这诓你做什么？”

    风很冷，荡荡地刮过来，带起林间空阔的涛声。

    吧台灯光照得酒液晶莹剔透，苏南晃了下杯子，看着冰块露出来又沉下去。

    “研三上还得实习。”

    昨天下过雨，今天天阴着，温度有点低。夜风从车子大敞的窗户刮进来，裹着烟味拍在脸上。苏南冻得缩住脖子。

    窗外路灯一闪而逝。

    “陈老师。”

    目光没忍住跟过去，瞧见他露出来的一截锁骨，烫眼似的，赶紧别开了目光。

    苏南愣了一下，转而一笑。

    两人都静坐着，他这动作就格外显眼。

    远处，旦城高楼大厦的灯火尽入眼底，笼在夜里稀薄的雾气之中。

    连刺她几句都不乐意的懒。

    今天的陈知遇有点不一样，可能是在校外。

    “周三开题答辩，过了。”

    “出去逛逛。”

    “喝什么？”

    再给他当学生？那她可受不了。

    落在她脸上的目光，像能刺探出她心中所想一样，含着点儿促狭的笑意。

    片刻，她看见对面要笑不笑地，冲她勾了勾手。

    苏南投过去疑问的目光。

    她今天上半身穿了件有点儿复古样式的衬衫，下半身是条深绿色的高腰齐踝的绒裙。头发披下来，脸上化了点儿妆，很淡，唇上抹的唇彩也快给吃没了，也是很淡的粉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