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齐程的屋子，一天二十四小时，只有每天齐家人打电话过来询问情况的时候才会有人声，之前请的都是男厨师，话都很少，就算要打电话，也会避开摄像头回卧室或者卫生间。

    他在小心翼翼的求证自己是否已经变态……

    而且，必须要提醒她，不能在有摄像头的地方露出负面情绪。

    然后维持着这样的姿势半晌，才把手机重新贴回耳朵：“然后刚才和齐宁签合同的时候，我很不合时宜的沉默了一下，月薪往上调了百分之十五。”

    “我在菜单上多加一行就行，不用麻烦齐宁了。”像是对赵医生又像是对自己解释，齐程的语气有些急。

    相当漂亮的钢笔字，力透纸背，劲骨丰肌——一眼就能看出是男人的字，而且看字体的稳定度，这个人年纪应该还不小。

    一个月后，她的身价就可以翻倍的涨，因为爸爸生病，生意被吞欠的钱，可以更早的还清，这样，她就有了更多的精力和时间去找妈妈。

    有些惶恐，担心这样折腾会不会引起这位新厨师的不满。

    脸上笑意盈盈，梨涡很深，隔着屏幕都能感觉到快乐。

    她，不是应该很可怜的么。

    所以她明天做完晚饭后，又要花四个小时做一碗阳春面……

    真的没想到，居然是因为一个厨师。

    眯眼又眯眼，他居然，莫名的不受控制的又想去把声音打开。

    中餐很正常，蒜蓉金针菇，香煎虾饼搭配了蛤蜊菌菇汤，迟稚涵估算了下只有一个小时的工作量，晚餐也不难，猪肝青菜汤，鱼香豆腐和照烧鸡腿，让她差点失控的是夜宵，上面赫然几个大字，没有阳春面味道的阳春面。

    迟稚涵此刻的心情一言难尽。

    所以这突然起来的陌生声音，让齐程差一点点又开始陷入社恐的思绪突然断了。

    迟稚涵强迫自己忽略掉可能得和一个陌生的中年男人对门住一个月的事实，把注意力集中在菜单上，然后，嘴角开始抽动。

    所以对门住的是中年男人么。

    齐程并不是一个很好的病人，他不合作，排斥心理咨询，用药只要出现副作用，就会擅自停药。

    难道真的是一个人在家里关太久了，已经衍生出了别的症状？

    赵医生挂了电话后迅速的联络了齐宁，他觉得有必要，让齐程的新厨师加入到治疗方案中。

    “不过……”赵医生沉吟了一下，还是开了口，“齐程，你要确定这个方式对方是同意的。”

    但是，总归是希望。

    完全不是现在这种，用让人信任的嗓音，循循善诱，引导病人说出自己故事的样子。

    他和齐家有私交，严格意义上来说，并不适合做齐程的主治医生，但是齐程这个孩子，除了他，不接受其他医生。

    这个新来的名字很复杂的女孩，似乎并不知道摄像头是带收音的。

    “你现在的心理，就是我想要通过喜剧片想让你达成的状态。”赵医生仍然保持这样的语调，“你一个人住，家人又大多顾及你的病情小心翼翼，很少听到这样放松的笑声，而这种解压方式，对于你的治疗其实是有好处的。”

    擦掉头上又冒出来的冷汗，回想起迟稚涵刚才的瞪眼，黑白分明的眼睛，嘴唇微微抿起，看起来委屈至极。

    为什么，可以笑成这样，快乐的让人……羡慕。

    而且，咨询的内容匪夷所思。

    齐程的心结，在他自己刻意的隐藏下，已经连他自己都看不清楚了。

    所以自然而然的，她有幸成为齐家一个月私厨这件事，让电话那端戚晴的尖叫隔着监控都能听得清清楚楚。

    今天这个电话，可能是这几年来唯一的一次突破性的进展。

    这话让齐宁去说很合适，他没想到一个厨师能带来这样的治疗效果，如果可以，也可以让齐宁多增加一些她的薪水。

    这么多年来，只要他发病，绝对不会主动找他，这是第一次。

    病态的渴望这样的热闹，却又害怕这样的嘈杂。

    他莫名的又懂了，这是在埋怨他今天做好的面不吃，非得折腾她明天大半夜的再做一次。

    简直……

    “如果你不方便说，我可以通知齐宁。”赵医生听出了齐程沉默背后的意思，也难怪，他会产生偷窥的罪恶感。

    终于按掉了音响，让房间恢复安静，眯着眼睛看着屏幕里的女人笑到捶桌子。

    难怪会采用这样复古的沟通方式。

    表情也会跟着变得猥琐，然后迟稚涵就会心虚的瞄一眼镜头，努力恢复正常。

    他向来知道自己有心理疾病，但是发现自己居然变态了这还是第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