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我面试通过了，现在就被关在这里出不去了。”清清脆脆，咬牙切齿的语气，“一个月时间，我一会给戚晴打电话，让她帮我收拾一些衣服日常用品，你晚上帮我带过来，送到门口，安保会帮你拿。”

    他从来没有和赵医生说过，赵医生这种工作状态的嗓音，他很排斥。

    齐程被瞪得缩了缩脖子，转开视线不敢再研究她看到菜单时的表情。

    就算厨房没有监控，她也没胆子把今天用剩下来的食材原样第二天拿出来，齐家请她肯定不包括给齐家人吃剩饭剩菜这件事。

    但是随即又努力劝服自己，对面这位，是他花了重金聘请过来的，做菜是她的工作。

    天人交战刚刚在脑海里拉开阵势，监控就突然响起了迟稚涵的声音。

    迟稚涵电话的内容非常家常，突然离家一个月，她絮絮叨叨的交代了要带几件衣服，几套内衣，甚至把每一套内衣都起了莫名其妙的名字，两个女孩一点即通，随随便便一个名字就能吭哧吭哧的笑上半天。

    他当医生多年，在心理学上已经很有建树，自然知道齐程排斥他的原因，但是齐程不说，他主动开口毫无用处，反而会让齐程觉得这是另外一种刻意。

    一屁股的债，父亲已经不在人世，妈妈又不知所踪。

    赵医生对这个电话很意外。

    作为私厨，她偶尔也会遇到那种需要监控做菜过程的雇主，也试过整个过程被摄像头监控，但是大多数监控，都是不带收音设备的，所以她也理所当然的认为，摄像头通常都是不带收音的。

    挂了准备去开茅台庆祝的林经武的电话，迟稚涵又开始给戚晴打电话。

    生动活泼，衬托得他这边越发的死气沉沉。

    齐宁临走的时候，递给她一张纸条，很普通的A4纸，裁了一半，上面居然真的是手写字体。

    对方……

    齐程并没有意识到，自己正几近饥渴的盯着屏幕，隔着玻璃，隔着两道门一条走廊，对面的人，只是因为月薪往上调了那么一点点，就笑得没心没肺。

    齐程见过赵医生私下的样子，声音高亢，喜欢喝酒，酒过三巡会拍着桌子唱京剧。

    “我来吧。”齐程看着自己克制不住一直想要去打开音响的手，皱了皱眉，似乎不明白他为什么会突然说出这样的话。

    “记得。”电话拨出去后，齐程就有些后悔。

    这是齐程第一次，主动要求沟通。

    说完继续迅速的把手机拿远。

    安静下来想想，确实是很好。

    快乐……

    看着监控里的迟稚涵说完这句话后就把手机拿的远远的，表情嫌弃。

    他有点呆滞。

    ……

    快乐其实很容易，对着阳光，扬起嘴角就够了。

    戚晴是她的大学同学，闺蜜，家里变故后，唯一一个对她态度没有任何改变的人。

    “你记不记得，我曾经建议过你，最好能常年在家打开电视，播放喜剧节目这件事？”赵医生的声音低沉，进入工作状态后就会尽量的使用无攻击性的语调。

    迟稚涵完全没想到自己的电话正在被人偷听。

    真正经历过生活谷底的人，挺过去了，就会发现，人生接下来的每一个日子，都比原来更好。

    而戚晴的偶像，就是齐宁，一直用打量评估的眼光看得她浑身不自在的齐家武则天。

    虽然给钱的是老板，但是员工迟稚涵还是在心里腹诽了一大段少儿不宜的脏话，并且下意识的瞪了一眼摄像头。

    齐程对这样的热闹无所适从，他开始频繁的喝水，出汗，却一直没有关掉声音。

    ……

    咬咬牙，站起身拿起桌上的手机，他拨了赵医生的电话，这大半年来，他第一次主动的想要找赵医生。

    这种病人因为环境变化自发好转的情况，并不完全是好事，也可能会因为这样的主动受到打击，缩回到更深的阴暗中。

    他不能一直去在意所有人对他的评价，尤其还是这样其实毫不相干的人。

    连赵医生，都意外的不知道该如何接话。

    他现在的症状有些奇怪，和社交恐惧症无关，和莫名的幻觉也无关，就是，不受控制的想要去偷窥他的女私厨的生活。

    为什么，她会有那么多值得大笑的事情，连说到自己家里即将被她养死的仙人掌，她都能笑出猪叫声。

    齐程突然生出一股偷窥的羞耻感，他现在正在窥探一个完全不相干的人的生活，和他要的漫画素材无关，那是完完全全的私生活。

    她此刻正被林经武的快乐感染，先前因为齐宁产生的那么一点点不适情绪也被抛到脑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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