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心跳

    苏礼无语了几秒：“……你但凡看看微信消息呢。”

    她转头看向程懿，四目相对数余秒。

    “什么车？”程懿状似不解地侧头过来，看一眼后又道，“那坐我的？”

    发现=时时刻刻挂念他妹。

    如果不是苏礼已经成年了，苏见景毫不怀疑自己今天能把她揍得头发开花。

    “但如果掺杂感情，聪明意味着善于权衡利弊，也意味着他随时可能因为别的事情而放弃你。”

    “……”

    程懿已经不再是她生活中的路人甲乙，他也开始……变得特别了。

    他说不清是什么感觉，就如同这些天来，他对她的感受愈来愈难以用言语说明。开始关注她的状态、关注她的境况，乃至于微小到一些她自己都不上心的细节。

    “没，看到慕容冰璃怀孕流产被车撞得失忆以为自己喜欢欧阳可修那儿了。”

    “老子他妈路过！”苏见景一脸不成器地看着她，“如果不是哥哥刚好看到，你是不是打算永远不告诉我了？”

    “哦，是吗，”苏见景说，“太忙了，没看手机。”

    苏礼点头，反正她也不介意这些，本以为顶多不过是互不认识无聊了点，但电梯门打开，她居然对上了熟悉的少年脸孔。

    苏见景在心里问候了他祖宗十八代竟敢诱拐自己漂亮可爱的妹妹，又竭力稳定着情绪，以确保等会不要对着苏礼直接骂出“你让程懿滚几把蛋”这样的话。

    “我知道啦。”

    其实她问的并不是菜，或许她自己无从知晓，男主也并不明白，但是旁观的观众知道。

    “让司机开走了。”他从善如流地眯眯眼，“今天天气不错，忽然不想开车，看看湖景也很好。”

    不夜城灯火幢幢，陪他思绪万千。

    苏礼抬眉，有点儿惊讶：“真的假的？”

    她用力戳了几下想取消，发现根本就取消不了，大概没人能胆子大到往这儿绕。

    不知道睡了多久，她是忽然被潜意识惊醒的，也不知车是驶入隧道还是天色已晚，映入眼帘的是一片黑暗，她心跳蓦地一停——

    糟糕。她捂住眼睛，这好像不是什么很好的事情。

    如同深海探险，好不容易撬开一个牢固的小蚌壳，但不过是个晃神的功夫，再看过去，蚌壳又已经紧闭得没有一丝缝隙了。

    苏礼将电影停在这一幕，手指滑到侧边按了熄屏。

    “嗯，今天有空。”

    “所以我会同意你在他那里工作。”

    苏礼奇道：“还能有什么秘密？”

    这句话是分三段发的，每一句都能清晰地呈现在苏见景眼前。

    苏见景说：“程懿给你发消息了。”

    “但还是谢谢啦。”

    排骨擦过碗沿，重新掉进汤里，溅起小小的、却让人无法忽视的波澜。

    易柏说自己想熟悉流程锻炼能力，也跟着她一起，二人走出电梯还在讨论哪块料子更适合。

    苏礼洗完手出来，用纸巾慢吞吞地擦干净，察觉到不对：“怎么不吃？”

    苏礼怎么会不知道。

    “这不重要！”苏见景一张脸瞬间暴躁得通红，“现在的重点是说你，苏礼！”

    “这家的颜色饱满，而且舒适度和弹性也很够……”

    接下来，不过是短短的从十七楼到一楼的里程，电梯门硬是开开关关了三次，程懿还不作为，都是让电梯门到时间后自己再关上。

    日光招摇，透过落地窗明晃晃地筛落，男人眼睫染上蜜色，越过半个桌台向她伸出手，唇畔笑意隐约：“合作愉快。”

    她略作停顿，一本正经：“陶竹家的司机来了，问我她在哪里。”

    是那天中午陶竹看的，台词影响了她很久的电影。

    有一点快。

    如果能充分利用这两个月，到时候有了一定的知名度和代表作，往后也会顺利不少。

    一时间重点太多，他竟不知道从何开始梳理。

    这站只有她上车，苏礼挑了后面第一排的位置坐下，将窗户拉了拉。

    她略作沉吟：“看到司徒狂龙冷帅酷霸拽地给慕容冰璃甩下七百万支票羞辱她那里了？”

    由于仓库和店铺不在同一个地方，还需要调货，苏礼下午才能拿到。

    而电梯内，苏礼深知跟男人是讲不通道理的，便也没说话，打算门一开就加速往外冲。

    “忙着选料去了，”苏礼说，“怎么了？”

    苏礼的时间紧张，一下车就直奔主题而去，挨个店铺地搜寻筛选，拿了不少布料小样，全部分类好夹进本子里，回去再挨个地比对和尝试。

    她点了点头，习以为常似的，没再说什么。

    但程懿在这短短的下落时间中，已经获知了她的去向。

    苏见景却没有顺下她的话题调侃，认真地看向她：“他太聪明了。”

    又或者，只是单纯的想这样做，于是便做了。

    苏礼扬起一个笑：“好，那就两个月。”

    如果那一瞬间意识到危险就好了，如果那时候逃，也许还来得及。

    苏礼心道这也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事情，当时泸景宫的布料还不是她自己选了很久。

    “楼上逛街呢，你别关注这些有的没的。”

    不过几秒后车开出隧道，强光再度涌入，照亮站在后门处单手插兜的男人。

    该不会昨晚不回消息就是憋这个大招吧？

    从小到大，苏礼很少真正对他要过什么，自问自答的微信也很少发，一般这样做了，是她真的很想去做某件事。

    她买了根拉丝芝士棒填肚子，又回到了公司，打算今天先确定几个裤子的布料，这样明天就可以直接订购拿货了。

    他对她好，或许只是身体的习惯性反应？

    她听见自己用浅浅的气音回应。

    苏礼：“跑酷。”

    但就在她等车的时候，一辆熟悉的超跑停在了面前。

    往旁边一看，也早没了人影。

    “不过合同还没签，你要是不同意的话，我还能反悔。”

    “到时候叫个车就行，他们都挺忙的，项链还没设计完。”

    程懿偏眸：“我为什么要下？”

    眼见拯救不了，她拔腿就跑，心道自己总不会这么倒霉，一按电梯就刚好碰到程懿在里头吧？

    “噢，说什么？”

    睡醒后的空虚感席卷而上，她忽然觉得好像被全世界抛弃和遗忘了。

    苏礼低头找伞，错过了他不自然的神情，勾着伞绳转了两圈：“行，早点选完你早点回家。”

    不会坐过站了吧？

    “一些没意义的开场白。”苏礼非常程序化地吹捧，附送一个营业假笑，“毕竟我的精英哥哥日理万机，不想耽误您宝贵的时间呢。”

    组长反复确认：“你就一个人去？能拿得动吗？”

    最后她说，“以后就不麻烦程总送我了，现在交通很方便，我也可以和同事一起。”

    停滞的心脏无预兆地，又再度突突跳动起来。

    她一抬头发现苏见景也出来了，赶紧抬手往上一指：“三楼呢，按我刚刚告诉你的路线走，别弄错啦！”

    苏见景见她停顿，继续补充道：“尤其是……不要喜欢他。”

    “…………”

    完蛋。

    就连无孔不入的程懿也不在，偌大的车厢就留她一个人。

    实习的学生挺多，一趟电梯装不下，苏礼就边着搜导航，边绕去找另一处的电梯坐。

    苏礼：“……”

    毕竟性格使然，她万事遵从的法则都是舒适和喜欢。

    “你看的是几年前的玛丽苏言情小说？”

    “栗栗，你太单纯，少年心性，哪里是他的对手。”

    饭桌上忽然有简短的沉默。

    ——嘿，还真有这么倒霉的。

    虽然平日里见惯也坐惯了豪车，但苏礼对这种代步工具并没什么包袱，再加上从小到大念的中学虽然有名且重点，但都不是贵族学校，和朋友一起坐公交出去玩也是常有的事。

    问题是中途一个人影都没见，她怀疑是程懿的戏法吧，但男人又什么都没按。

    川程后门不远处有一个车站，5号电车可以直达布料市场，并且还是C城的景点观光车，沿途可以经过很多经典地标，是最近才加的线路，苏礼还没坐过。

    苏礼的反应很快。

    所以那辆兰博基尼是被你扔路边了吗？

    漆黑的屏幕中映出她微微失神的眼。

    不过想来，也该是前者多一点。

    她刚抬腿，电梯门悠然打开，不知道程懿是不是刚好也按了这层，男人没什么意外的情绪，甚至身体先一步思维拉住她：“跑什么？”

    潜意识在他没来得及反应的瞬间，做了许许多多计划外的反应。

    苏礼：？？

    商场如战场，冷血薄情的男人，哪里会爱人。

    她将苏见景扯到一个没人的小角落里，低声问：“……你怎么来了？”

    “你不开车了？”

    于是她在程懿回头看到苏见景之前，火速起身跑了过去，将苏见景转了个面。

    程懿：“上车。”

    这话她同意，但苏礼仍旧道：“聪明还不好？”

    那么骄傲又自我的男人，任何人都改变不了他，除非他心甘情愿。

    心脏像被人下沉泡到咸酸的海水里，蔓延开自己也解读不了的复杂情绪。

    就在她说话间，苏见景已经打开微信，看完了她昨晚发的消息，最后表情复杂地开口：“前面撤回的是什么？”

    好不容易出了电梯，等她走到门口时，恰巧看到弹窗滑下来的消息，偏头不可置信地复读一遍：“……车走了？？”

    苏礼看着他琥珀色的眼睛，极轻地阖了阖眸，最终还是抬起手，放进了他的掌心。

    男人转头看她，笑了一下，伸出手掌朝她勾了勾：

    或是说，在她发现苏见景一整晚没有回复自己消息的时候，就预料到今天可能会有事发生。

    苏礼没有开隐私保护，来的消息都是直接出现在屏幕上，她去洗手的时候手机还在不停地弹消息，苏见景顺道就瞟了一眼。

    商场内博弈许久，他的身体已经培养出了习惯，知道或许什么场合怎么做才是最优解、才是对他利益的最大化。

    带你来=很熟稔的对话，二人的关系大于等于朋友。

    通过的是线稿，也就是只有线条的初设计稿，接下来她需要寻找合适的布料，再完成效果图。

    程懿一页一页地认真翻看，几分钟后才抬首道，“嗯，毕业之后就可以来正式上班了，这阵子有空也可以过去，川程随时欢迎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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