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啊！”

    方文秀站在原地停了片刻，然后朝他笑笑叫道：“大哥好。”

    那边魏母一出去，对还在客厅里的魏斌神秘一笑说：“你听见了吗？她叫我啥？她叫我伯母。”老太太说完，拍拍衣服下摆说：“我去做饭，今儿怎么也要留她吃饭，你打电话让魏恒回来，这个欠收拾的玩意。”魏母嘟囔着走出去半截又折回来戳了魏斌脑门子一下：“你也是个欠收拾的。”

    方文秀这才说：“文秀这些年沉湎于俗事，多年不碰画笔，文秀不敢画。”

    方文秀画完，拿着画笔站在那里，僵立片刻，一口气长长的从胸中舒出，这才放下画笔，转身面对魏律清，抬手抹掉额角的汗水，笑了一下说：“伯父，我献丑了。”

    方文秀再不能推脱，走过去站到刚才魏律清站的位置，魏律清甚至亲手为她铺上画纸，准备好颜料，方文秀手握画笔回望一眼，魏律清朝她鼓励的一点头，方文秀再一转回来，凝视画纸，忽然闭上眼睛，沉心静气几分钟，然后乍然一睁眼，一笔挥毫而出。

    魏律清背着手走开两步说：“那年我家落难，下放到你的家乡，后来遇见你的祖母，两家结成了通家之好，你作为晚辈，多年不曾露面，确有不敬之罪。”

    老太太小声对方文秀说：“去吧，他心里想的和外面看见的不一样，你别怕。”

    魏斌把手里的烟头扔了笑眯眯对她说：“文秀好，你进去吧，正好今天老太太，老爷子都在家。”

    方文秀低头说：“是。”

    方文秀说：“文秀学无所成，不敢贸然登门，怕给祖母丢脸。”

    方文秀摇头，笑着说：“魏总挺好的。”

    魏律清说：“这幅画就留在我这里吧，我给你收着。”

    老太太走过来，她一头半白的头发，穿着朱红色毛坎肩，鼻梁上还架着一副金丝边的眼睛，看起来就像一个很朴实的平常老太太。

    方文秀低头说：“请罪。”

    方文秀听话的走到他身边，魏律清指指桌上的画问：“如何？”

    方文秀答：“不敬之罪。”

    方文秀只是抿嘴笑笑没说话，老太太又问：“你现在在魏恒那里做事？”

    方文秀低头不敢吭声，魏律清看着她说：“你的祖母，本是出身大家，后来家破了，她们举家往东北逃荒，路上又是骨肉分离，最后万般无奈下她带着一箱子书嫁给了种地的祖父，你的祖母是个了不起的人，不知道你得了她几分的真传？”

    魏律清没说话，走过去，方文秀往旁边让了让，他站在那里注视着那幅画良久，丛山有险恶之势，如人生所遇的各种艰难险阻，中间贯穿而过的河流，那就是道，如人在世间行走所遵循的道，永不停息，随遇而安，遇阻则变通，而那绝壁上的红花则是生命中的光彩之所在，浓烈而坚贞的感情。

    方文秀点头道：“是的。”

    方文秀答：“好！”

    方文秀这才抬起头，慢慢走过去，到了桌边也是规规矩矩的往那里一站，不敢贸然说话，魏律清看了她一眼，手里的毛笔指了指砚台，方文秀走上前去拿起砚台静静的开始磨墨。

    魏母从沙发上扭过身，透过眼镜缝上下打量了方文秀一眼，然后放下手里的东西，撑着沙发扶手吃力的站起来，一边说：“哎呦，这个魏恒，三十多了我终于得着点他的东西了，我看看是什么？”

    魏斌笑笑说：“是爸爸不让说的，他说时机未到，您早知道了反而不好。”

    魏律清却说：“你少年丧父，家有寡母幼弟，你要承担家业，这也怪不得你。”他用一种爱护的口气和蔼的对她说：“去吧，去动动笔，也让我看看你现在都在想些什么。”

    魏律清在画一幅兰花图，他最后一笔收势完成，自己盯着画看了半晌，然后一抬头看向方文秀说：“你过来。”

    里面瞬间失了动静，方文秀走出去，朝着老太太又叫了一声：“伯母。”

    方文秀微一低头说：“是。”这才出了书房。

    方文秀说她几年都不碰画笔，魏律清却是相信的，她手法并不精湛，胜在格局的规划和气的流畅，所以毫无停懈，从这一点也可以看出，她不喜欢在细小处刻意的追精细，一切顺乎自然而然，一般年轻人越是有才反而越是会持才傲物，少有人懂得顺乎自然，物极必反的道理，就是知道也很难做到，单从这一点上就是非常之难得了。

    老太太拍拍箱子笑了，说：“还算他有点良心，姑娘你给放厨房去吧。”

    那人一抬头之间看见了进来的方文秀，方文秀站在远远的地方对他说：“我是魏总公司的，来给魏总送点东西。”

    那人明显愣了一下，然后他好笑的看着方文秀说：“文秀，我是魏恒的大哥，我叫魏斌。”

    老太太一愣，然后说：“你可和文秀姐真像，她也是你这样的。”

    方文秀低头为难，一下子没有动，魏律清又说：“怎么你祖母没有教你诗词绘画吗？我却是不信。”

    老太太感叹：“彩环姐可真是……就真跟我们断了关系，到了真给送了个姑娘来。”说着她的泪花又现，赶紧自己擦掉，转过来对问文秀：“你叫文秀？”

    方文秀收声敛气，微微弯了一点腰，站在那里半天没敢动一下，偌大的书房里寂静无声，只闻魏律清沙沙的作画声。

    魏律清走了几步，停在她身边片刻，看着她，方文秀低着头动都不敢动，半天后魏律清才一指书桌道：“你去画一幅给我看看。”

    魏母嗔怪道：“你们是怕我老太太知道了，插手坏事是吧，魏恒这个不懂事的玩意。”她一个劲的摸着方文秀手：“这都多少年了，我才知道，也不知道让你吃了多少苦。你过来让我好好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