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九章

    禹明进来先找舒秦，看她在餐厅帮忙，这才说：“什么扶贫，明天去舒秦家吃饭。”

    “我付出过多少努力，我自己清楚。”舒秦背好书包，大步往外走，“我最不成熟的地方，就是交朋友不谨慎，但是从今天开始，我决定改正这个错误。”

    她转身往外走，盛一南倏地站起来，急声说：“不是都证明了没泄题吗？你的转博名额也保住了，还要怎么样啊。”

    “我什么都吃。”舒秦到处找一圈，书房门关着，推开门一看，禹明电脑还亮着，桌面上的文件是最新清平县疼痛中心多学科合作的两个病例模型，人却不在。

    盛一南肩膀一垮，走到一边，忿忿然往下说：“我家就在一院附近，我从小的志向就是做一院的医生，是，我家庭普通，在我的就业问题上，我父母帮不上任何忙，想留校，我只能靠自己的本事。我既没有王姣姣的背景，也不是科主任的学生，一进科我就输在了起点上，我明明足够努力！可每次考试，我就差了那么一两分，如果没有泄题，我输得心服口服，如果真泄题了，举报又有什么不对？何况我没有主动举报你，举报你的是别人！舒秦，我只是想要一个公平。”

    “行，那我等你。”

    明明才两个月，但想起当时的情景，仿佛有种隔着悠悠岁月的错觉。

    就连王姣姣自己，也未必说得明白。

    “我问过了。”

    “舒小妹你能吃辣吗，我们弄的鸳鸯锅。”

    林景洋？舒秦沉思着洗好手，走到餐厅帮忙，蔬菜还没洗完，红薯粉在泡，桌上放的都是冻羔羊肉和腐竹之类的。

    她只知道，她前脚去清平县，王姣姣后脚来串门了。后来王姣姣在外间待了那么久，盛一南既没有阻拦，也没有出来查看。

    说没事，眼睛明明有点红。

    “这么厚的一本笔记，光从头翻一遍就需要不少时间，要拍下这么多照片，更要花不少工夫。白天我只有接台的间隙才会拿出来看，如果送病人去pau，我就把笔记放进麻醉机的抽屉里，但最多几分钟就会返回，就算有人拿出来翻阅，也没足够的时间一次性拍下这么多照片。”

    舒秦胸膛里的恶心翻涌不已，的确，没有人能证明盛一南的动机。

    舒秦愕住了，一股说不清的复杂情绪冲到了鼻根，让她既愤怒又寒心。

    “怎么样，我过来接你？”

    盛一南默了片刻，将鞋放回床底下：“我怎么会让她来？你还不知道我吗，我都烦死王姣姣了，那天她自己突然跑过来的，说第二次笔试换地方考，说完就走了。你要是不信，把王姣姣叫过来当面问问她。”

    盛一南在边上收拾资料，目光有点散，始终没看舒秦。

    盛一南静了一静，抬起头来。

    到了禹明家，客厅灯光明亮，还在玄关就闻到一股热气腾腾的麻辣香。

    这场举报风波，做手脚的明明不只一个人，但是迄今为止，被推到台前的，只有一个不善于掩饰情绪的王姣姣。

    还告诉她：“往前走，有一天你走到前面，就听不到身后这些弱小的声音了。”

    盛一南哑然。

    “没事吧。”

    舒秦望着她, 室内异常安静。

    当时林博士听到王姣姣敲隔壁的门，还纳闷了好一阵, 因为都知道王姣姣跟邻寝关系恶劣，尤其跟盛一南不睦，自从搬进女生宿舍，王姣姣楼里到处串过门, 唯独没去过舒秦她们寝室。

    “盛一南，晚上竞聘的结果出来了，罗主任票数超过了章副主任，王姣姣怕举报的事对她今后造成影响，现在急着撇清自己，事情才过去几天，就算她忘了一些细节，只要帮她好好回忆回忆就行了，她究竟是怎么得到我去清平县的消息，又在谁的暗示下来了我们寝室——”

    “但是上周我去清平县的时候，因为东西太多，我把笔记留在了寝室。”

    她抬头看夜空的星。

    “她待了半个小时才走。”

    程卫起身跟舒秦握手，笑说：“别叫大哥，叫我程卫吧，怪不好意思的，周末还来你们家蹭个火锅。”

    她歉然地挠挠头：“舒秦，她来的时候我在里头洗衣服，我以为只要我不理王姣姣，她自己就会走了，这事是我不对，但我当时真没往这上面想。”

    盛一南回避着舒秦的视线, 低头换着鞋：“来过吗？上周我回家了，好像也不在寝室啊……”

    舒秦心里泛起轻微的恶心。

    “进科才几天啊，我就看到你主动给禹总买果汁，后来禹总开始追你，我就不信他工作上从来没给过你好处。转博名额明明考的是实力，可是自从你跟禹总开始交往，就已经谈不上公不公平了！”

    舒秦微笑挂了电话。

    忘了？且当她忘了。

    火锅刚摆上，一桌子全是准备下锅的菜。

    其实出门时王姣姣没跟林博士说要去哪, 但毕竟两间宿舍挨在一起, 稍微有点动静就能传到隔壁。

    舒秦性格好，待人有礼貌，说起话来一向轻声细语，但她也见识过舒秦强硬的一面，譬如现在。

    舒秦胸膛起伏，她想起第一天盛一南带着他们去天台，头顶天空碧蓝如镜，风从四面八方吹来。

    “禹明呢？”

    门关上，这句话被扔在了身后。

    禹明懒得跟他废话，径直拉着舒秦到卧室。

    “卧槽，怎么买这么一大堆。”顾飞宇说，“星期一带到清平县扶贫啊？”

    “明天去你家，要不我陪叔叔阿姨逛逛街？买点东西看个电影什么的。”

    “欢迎还来不及呢。”

    舒秦盯着盛一南, 盛一南慢吞吞拾掇着东西, 突然像想起什么, 口气一松：“嗨，瞧我这记性, 王姣姣是来过，但是这几天科里不是乱吗，一忙起来我就忘了。”

    哪怕事后王姣姣起了疑心，她也无法站出来指认盛一南，毕竟拍照片的不是盛一南，而是她自己。

    “不是，”盛一南瞪大眼睛，“你什么意思？难道我还能故意让王姣姣拍照？你别忘了，今天学校来人的时候，我和吴墨还主动帮你作证了！”

    “我都回来了。”

    舒秦过去笑着打招呼：“程卫大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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