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林嬷嬷在一旁焦虑地踱来踱去，喃喃道：“万莫出事才好。”

    这两日，据李珉几个回报，叶珍珍在皇上面前一句不该说的话都未说过，但此女心性已坏，留在皇上身边终是一患。

    她心中冷笑。

    一片混乱中，有人疾步朝帐篷走来，从极快极大的步伐来看，似乎蕴藏着风雷之势。

    下一刻，就停有人大喊：“快护驾！”

    傅兰芽望着他，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错觉，陈尔升素来严肃的脸上竟浮现一抹忧色。

    皇上一吓，急声问：“出了何事？”

    想了想，她开口道：“皇上旁边那个帐篷里不知住着哪位大臣？可是也不小心中了蛇毒？”

    平煜听得暗暗皱眉。

    开拔途中, 陈尔升及李珉告诉他, 三日过去, 右护法一个字都未交代。

    许是怕又横生枝节, 明军胜利的消息一传来，皇上便下令让留在后方的军队开拔，前去与主力军汇合。

    傅兰芽手中似是还有两粒，如用其中一粒替皇上解毒，不但可帮傅冰父子洗刷罪名，更可一道除去叶珍珍。

    能跟皇上待在一个帐中，又需回避大臣的，不用想也知是叶珍珍。

    傅兰芽的帐篷外，除了有最善对付蛇术的一干秦门中人，连李攸也在他的托付下寸步不离地守着傅兰芽，有这样一帮武林高手相护，他并不太担心傅兰芽眼下的安危。

    片刻，他开口了。

    平煜心中更如同去了一块大石一般，松懈了不少。如今内忧外患均已去除，唯一让他耿耿于怀的, 便是右护法了。

    “稍等。”她忙应了声，快步走到帐帘处，取出袖中的赤云丹递出。

    可是……另一个又是谁呢？赤云丹送过去有半个时辰了，伺候的人依然未见半点松懈，从眼前情景看，无从判断赤云丹是否能克制今夜的蛇毒。

    李珉刚才那话说得古怪，似是平煜急于索讨赤云丹，又不想让旁人知道此物，李攸的反应又太过激烈，怎么看都像是有极为要紧之人中了蛇毒。

    陈尔升点点头，脖子有些僵硬。

    也许跟她先前想的不同，平煜不只想纳傅兰芽为妾，等回了京，没准还会因爱屋及乌，开始着手操办解救傅兰芽父兄之事。到那时，傅兰芽会不会摇身一变，成为平煜的正妻，也未可知。

    且皇上对叶珍珍的迷恋来得太过莫名，若是有药性的成分在里头，也许是个难得的契机，如能借题发挥，利用赤云丹的价值替傅冰父子翻案，倒不失为一个一箭双雕的好法子。

    皇上早瞧见叶珍珍的动作，眸光冷了冷，喝道：“你身手不错，若是害怕，速速离去便是，不必理会朕。”

    诸人大惊，平煜来不及挥刀，闪电般探出一臂，便要徒手捉住那毒蛇。

    平煜脚步一顿，猛一回头，正好看见大哥仰天倒下。

    傅兰芽未能听得真切，心中悄悄打起了鼓。

    与来时的暮气沉沉不同, 此番因明军大胜坦布, 诸人备受鼓舞, 军队上下都弥漫着欢悦的气氛。

    但既皇上这么说，他也不好出言反驳。

    她犹豫了下，赤云丹如今只剩两粒，平煜不会平白无故向他讨要，何况还要得如此迫切，不用想就可知中毒之人在他心目中的地位。

    也不知平煜此时如何。

    皇上见平煜为救他竟不顾自己安危，滞了一下，还未来得及发出慨叹，便觉颈部被什么锐利至极的尖物所咬住。

    “是……平将军。”

    叶珍珍回过神，低头一笑道：“是妾身走神了。”

    叶珍珍猛的站了起来，出于本能摸向腰间，却摸了个空，这才反应过来因着伺候皇上，她已然不再佩戴绣春刀。

    傅兰芽怔住。

    就在这一晃神的当口，已有无数黑色的条状物从帐帘下端的缝隙里往帐内涌来。

    半个时辰后，外头终于平静下来。

    傅兰芽悬着的心定了几分，从林嬷嬷怀里慢慢起身，走到帐前，掀开帘子，却看见在门口守着的陈尔升和许赫。

    要是对症自然再好不过，以平煜的心性，定会借题发挥，想方设法替她父兄洗脱罪名。

    叶珍珍还未来得及作答，只听刷的一声，帐帘被人从外头一刀劈开。

    可谁知一转眼功夫，不知从何处又飞来十来条黑蛇，平煜虽立时挥刀砍杀了其中几条，仍有一条漏网之鱼飞向了皇上。

    平煜急欲亲自前去审问右护法，见状，正中下怀，皇上却令人请他和荣屹等人近前，细细询问伏击坦布之事。

    “陈大人。”她瞄了瞄前方，不远处的两座帐篷灯火通明，不断有人进进出出，每个人脸上都挂着忧虑的表情。

    她阴差阳错成为了皇上的侍妾，虽非本意，却因环境造就的本能，适应得极快，平煜也好，锦衣卫的职务也罢，为了接下来能活得更好，她很快便收了心，现如今一心一意服侍皇上。

    这般想着，一时喜一时忧。来回在屋中打转，口中不时嘀嘀咕咕，阿弥陀佛不知念了多少回。

    她越发肯定自己的猜测，刚才不幸中了蛇毒的两人中，果有一个是皇上。

    平煜为了藏好傅兰芽，真可谓殚精竭虑，在北元这些时日，竟一日未让皇上瞧见过傅兰芽，当真是将傅兰芽当作眼珠子来疼。

    众人眼见皇上被咬，均吓得面无人色。

    叶珍珍按着按着，思绪却不受控制地飘到了刚才那人身上，因着出神，手下力道不自觉加重了些。

    与此同时，胸口恍如砸下来一块沉重的巨石，呼吸都变得极为困难，而意识丧失的瞬间，他耳边的惊呼声也随之消失。

    紧接着，一股强烈的麻木感顺着被咬之处席卷全身血脉。

    “出了何事？”李攸大声问道。

    想来皇上的安危虽然重要，而能让人生出凄惶之态的，必定是极为挂心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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