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段明漪嗯了一声：“他在英国学的建筑学。”

    贺宁铮道：“那就是四妹说的。可见这种事就是两情相愿的事，从来跟旁人无关，何况我这哪算是接济，无非帮岳家周转一二。”

    她走后，贺宁铮脱下外套递给段明漪：“昨天岳母来了？”

    她道：“我和宁铮的母亲去得早，太太是父亲的续弦，进门后太太生了老二，后又生了竹筠。小时候我看父亲和他们母子相处，总觉得我和老大是这个家里的外人。”

    贺兰芝牵牵嘴角，叹气道：“我是多虑了，段家的名头摆在这，就算虞红豆再出风头又如何，可是事在人为，万一到了重庆，太太有意压制你，再处处抬举她，到时候人脉背景重新洗牌，谁压谁还真就难说。”

    段明漪嗯了一声。

    贺宁铮笑着摇摇头：“你就是心思重，若是事事都看通透，身子早就调养好了。”

    贺太太越看越高兴：“不施胭脂也有好颜色。老二这气色真是好得没话说。”

    回了房，段明漪先是令下人生火，接着让人奉茶，随后到里屋找了件大流苏披肩披到身上，端着杯热气腾腾的红枣茶，缩到沙发上慢慢地喝。

    贺兰芝回想方才情形，面露疑惑道：“刚才我看二弟妹的样子，怎么像是怀孕了？”

    的确，她这一觉睡得饱透了，睡得腮上透出一层淡淡的水粉色, 细看之下像幽夏碧池中初绽的粉荷，漂亮极了。

    红豆跟贺兰芝打完招呼，又看段明漪：“大嫂。”

    贺宁铮笑道：“你就是脸皮薄，前头我不是听见你说老二给弟妹的娘家在圣约翰边上买房子？此事不知确否。”

    贺宁铮避而不答，自顾自走到床边，坐下换鞋：“竹筠体弱，性子也单纯，还是家中幺女，她的亲事，太太难免看得重些，之所以回绝了，未必是看不上唐表弟，回头我再跟岳母说说，让她老人家别多心。”

    段明漪柔声道：“说来我这也算不上病，近来宁铮太忙，我自己也有许多事要操持，药吃一阵停一阵的，就算不见效也不奇怪。等去了重庆安顿下来，我让宁铮给我再重新找大夫瞧瞧。”

    贺宁铮犹豫了一会，笑笑道：“我听说她想给四妹和唐表弟说亲，被太太给回绝了？”

    开战在即, 大姐夫张明景在政府里忙于要务, 贺兰芝操持家事, 已经两月未来了。今日想是听说贺家忙着迁往重庆，特回娘家帮忙。

    “还在找。”贺兰芝对此并不感兴趣，“听说藏在沪上某所洋房里，怪就怪在掘地三尺也找不到，哎，我记得你大哥不就是学建筑的？”

    贺兰芝看进来满屋子下人，便跟段明漪告辞出来。

    段明漪半开玩笑道：“百足之虫死而不僵，我们段家可不是破落户，再不济也不至于让嫁出去的女儿来贴补。”

    待他出门，她犹豫了一下，走到床头，拿起电话拨号：“我是明漪，让大哥接电话。”

    贺兰芝哑然，老大和弟妹成亲近两年，子嗣上一无消息，若叫老二抢了先，回头父亲更该偏心了。

    段明漪微笑着颔首：“好。”

    段明漪抿嘴道：“大姐难道还信不过我。”

    段明漪道：“我昨晚已说过她老人家了，你放心，往后她绝不会闹这样的笑话了。”

    “物资有着落了？”

    贺兰芝懒洋洋起身道：“你们两口子说话，我回屋歇一歇。”

    这时下人道：“大少爷回来了。”

    段明漪唇边浮起温婉的笑，慢吞吞地说：“大姐多虑了。”

    贺兰芝犹豫了一下，压低声音道：“听说当年有位洋人埋了好些金条在洋房里，少说有八千根，若是用来支持前线战事，足够应付一阵子了。”

    段明漪一顿，垂眸放下茶盅，淡笑道：“算来她跟二弟成亲快三个月了，怀孕也不奇怪。”

    红豆甜甜一笑：“劳婆母费心了, 我睡了一觉好多了。”

    段明漪穿件家常的藕金色织锦旗袍，听了这话抬脸望向红豆, 笑了笑道：“怎么样，弟妹身体好些了？”

    段明漪慢条斯理喝完茶，并不接话，只笑道：“大姐中午可要在家里留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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